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祕書敢直言~祕書無良之一
 
  夕陽在櫛次鱗比的高樓輕罩著慵懶的黃暈,十字路口的人們卻是腳步奇快又匆忙。
  綠燈亮起,發出「嗶嗶」的提示聲,面無表情的人們跨開腳步,迅速踏上白色枕木紋,僅有一名女孩,手捏著張薄紙,有些無奈又茫然地東張西望,未跟上行人的動作。
  該往哪個方向走?
  她心中實在沒個主意了。
  她所居住的飯店位於五丁目,這與台灣迥然的地址標記方式讓她有些害怕,還好出了日本東京都五反田車站,過了十字路口就是二丁目,她依著在台灣尋路的方式,沿著號碼一路走,乍見「三丁目」出現時,她高興得差點跳起來。
  就這麼辦吧,這樣一路下去,一定可以找到五丁目的。
  然而,她的高昂鬥志,在四丁目過了一條街口的下一家門牌號碼出現「六丁目」時,像被突然來襲的一場大雨,澆淹得蕩然無存。
  不是吧?四丁目之後不是該接五丁目嗎?
  這六丁目是怎回事?
  她難以置信的繞了一圈,這一帶還真是六丁目!
  五丁目,你到底死去哪了?
  找不著五丁目,只好靠她弱弱的日語一路東問西問,這日本人也不知怎地,大概每個都是路過,她將印著飯店地址的紙張湊到路人眼下,路人露出和善的微笑,和善的瞇眼,然後,和善的搖頭並和善地揮手──
  「我不知道喔。」和善地給了她一個沮喪。
  好不容易,她在某棟公寓信箱前,瞧見了一名郵差。
  這郵差每日送信遞信,必是對於這一帶地址知之甚詳,總該知道她即將投宿的飯店位於何處了吧?
  一樣將旅行社給的飯店地址遞向了郵差,那年輕的郵差先生,可是好認真好認真地細細研讀,眼神一絲不苟,儼然準備著最高等級的國家考試,帶給她無窮的希望。
  「很抱歉,我不曉得呢。」又是一句「挖嘎那奈」。
  郵差不是該熟知各個區域的嗎?
  她真想抓住郵差雙肩,用力搖晃大喊。
  不過她就算真有那股衝動搖了郵差的肩,她那破破的日文也無法完整說出她的怨,只能摸摸鼻子,道了謝,然後默默走開,偷偷嘆氣。
  既然這兒的日本人個個都一問三不知,那麼,她只好靠著自己的雙腳跟一點都派不上用場的女性直覺繼續找路了。
  拖著二十七吋橘色硬殼行李箱,練書瑀繼續尋找著地址上的五丁目。
  她像隻無頭蒼蠅亂晃到了一條寬闊的馬路前,站在十字路口,瞪著呼嘯而過的車輛,已經找路找了一個小時的她整個沒了主意。
  她咬著唇,猶豫著該不該拿個銅板出來,讓上天替她決定決定該往哪個方向走。
  前方綠燈快閃,過一會兒轉成紅燈,她身旁逐漸聚集了等過馬路的行人。
  隱隱約約,她聽見了細微的音樂聲,好奇抬頭,在她身旁站立著一個戴白色耳機的大男孩。
  男孩看起來年紀跟她差不多,應該也是二十歲左右,細緻的臉蛋俊美,染成奶茶色的瀏海將額頭整片覆蓋,嚼著口香糖的嘴略略上揚著玩世不恭。
  身高有別於傳統日本人的高大,目測約有一八五,穿著削肩背心,腰間綁了格子襯衫,深藍色牛仔褲下著雙咖啡色短靴,穿著十分帥氣,頭小小的一顆,是八頭身的完美身材。由於太出色了,有不少行人暗中盯著他,他卻像是毫無知覺,沉浸在音樂中,頭顱輕晃著,露在牛仔褲口袋外的無名指與小指像是跟著耳機內的音樂打著節拍。
  一心煩惱著五丁目到底在何方的練書瑀直勾勾盯著他,不是著迷於他的絕色,而是覺得他的穿著打扮不像周遭那些行色匆匆的上班族,看似氣定神閒地等待號誌燈變換,猜想說不定他就住在這附近,曉得五丁目在哪。
  問一下吧,搞不好就瞎貓碰上死耗子了。
  「請問,」她拿起印著飯店地址的紙張,抬手在他眼前揮了揮,「你知道這家飯店在哪裡嗎?」她的日文說得卡卡的,有著濃濃的外國口音,一聽就知道不是日本人。
  大男孩拿下耳機,一副被打擾並疑惑地看著她。
  「請問,你知道這家飯店在哪嗎?」她鼓起勇氣用破日文再問一遍。
  大男孩看出她是觀光客,嘰哩呱啦快速從略薄的紅唇流瀉出的竟是流利的英文。
  萬萬沒想到竟會在日本人口中聽到這麼標準流利的英文,練書瑀一時反應不過來,呆愣住了。
  大男孩見她一臉傻樣,好像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於是他又再說了一次,但這次使用的是韓文。
  她的臉看起來更呆滯了。
  英文她還聽得懂,韓文她只會「撒朗黑唷」、「壓不se唷」、「歐都ke」之類的單字,總而言之就是一個字──「破」。
  大男孩微蹙斜長濃眉,抿了下唇後道:「妳要去這家飯店?」
  這會兒他說的是中文啊。
  遲鈍的她眨了下眼才反應過來。
  「是的,我要去這家飯店,但是我一直找不到五丁目在哪。我從四丁目過來,怎知過了一條街竟變六丁目了,而且這一帶全都是六丁目,我怎樣也找不到五丁目!」練書瑀慌忙地講出一串中文,指尖在地址上的「五丁目」滑了兩遍。
  中川知哉看著飯店的地址,腦子裡迅速描繪著這一帶的地圖。
  他平常從車站出來後,就直接行往駐唱的PUB,印象中沒有看過五丁目。
  見他凝神思索,沒有馬上回答,練書瑀依剛才那一小時的問路經驗,很快地就能明辨出這個俊美的日本人也不曉得五丁目在哪。
  笑著跟她說「挖嘎那奈」的那些日本人,看著地址時的表情均跟他如出一轍。
  「你也不知道,對吧?」她沮喪的垂首,暗嘆了口氣。
  聽到那個「也」字,中川知哉當下不爽了。
  他的確是不知道五丁目在哪,但他可不屑被歸類於只會說「不知道」的一般人。
  他,才不是一般人!
  他一把抽過地址,從口袋內拿出掀蓋式手機,照著資料按下飯店電話號碼,湊到耳旁。
我要評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