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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搏命(1):二王寵
 
  回到內堂換下僧衣,初苒給菩薩娘娘磕過頭,便拿著自己的小包袱出了庵門。
  那位蕭公子果然冷著臉等在山門外,身旁還多了一個高大的隨侍。
  初苒默默低著頭跟在他們身後,乘著月色一步步下山去。
  到了山腳,初苒立在路旁不肯再走。「蕭先生的好意,小女子心領了。其實我的病早已痊癒,只是捨不得圓了小師父,才在庵裡多待了兩日,不想竟給住持師太添了許多麻煩。如此皆是我的不是,現下又怎好再去擾先生清靜?虞山去吳家鎮的路我很熟,先生不必憂心,就此告辭。」
  蕭公子轉過身來,看向這個身量尚不及自己肩高、十四五歲的半大小人兒。
  迷濛的夜色下,模樣不甚清楚,只有一雙顧盼靈動的烏瞳熠熠生輝。她氣鼓鼓地梗著脖子,小嘴開開合合,硬邦邦地繞出大通的官話。不甚豐盈的胸腔,起起伏伏,想必裡頭衝撞的盡是憤懣與憋屈。
  蕭公子無端生出一種惡趣的暢快,以至於樂不可遏的揚聲大笑起來。
  初苒一臉錯愕,不知何事引他發笑。這裡雖然算不上荒山野嶺,但是這等笑聲在夜間實在刺耳。
  方才在山上時,他還是一副溫恭謙和、君子如玉的模樣,這一刻卻又變得喜怒無常、狂放不羈。
  嗒嗒嗒……一陣馬蹄聲打斷了初苒的腹誹。
  一個少年駕著馬車悠悠駛來,車後還跟著一匹溜光水滑的駿馬,蕭公子翻身上馬,韁繩一抖揚長而去,滿臉的笑意猶未退卻。
  初苒還在好奇的張望,就猛然覺得衣領一緊,身子就離了地。
  蕭公子帶來的高大隨侍將她提在手中,向馬車走去。
  初苒還想再掙扎,卻發現她已經手腳麻木、口不能言……
  山路顛簸。
  初苒被扔在車內,側身蜷臥,頭一下一下的在車壁上來回磕碰。
  大病未癒,初苒的腦子被搖得如同圓了熬的粥一般,一塌胡塗。心裡更是憤怒,自己與他們前日無怨近日無仇,這是什麼尼庵什麼善人?
  三更半夜,把一個病丫頭趕出尼庵,扔給了一個來歷不明的紈袴公子。這就是今後她要面對的世界?何止是不平等、不公道,簡直沒天理!
  如此走了半個時辰,馬車才停下來。初苒早已被搖得兩耳嗡嗡,眼前影影綽綽。
  朦朧中自己似乎又被提出了馬車,許多燈光,許多人影。
  最後到了一處極柔軟溫暖的地方,初苒就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   ☆☆☆   ☆☆☆
 
  晨間,初陽窺探的光斜斜地穿過鏤花窗櫺,投在牙色的繡帳上。
  一隻纖柔粉嫩的手伸出錦被,捏成小拳。淡而修長的眉擰出調皮的弧度,略顯蒼白的唇瓣不耐的噘起。
  「呃啊……」
  似是極舒服的懶腰,才剛伸到一半,帳中的人就猛的一個激靈坐起,像受驚的鳥兒一般跳下床來。
  過了昨晚,初苒真的不曾料到自己還能有這樣的待遇。房中繡榻綿軟,陳設清雅。自己還穿著昨晚的衣服,小包袱也原模原樣兒安放在枕邊。這就是那個什麼蕭公子的別院吧!
  初苒無力的在桌前坐下,身心俱疲,實在沒有勇氣再去推那扇掩著的門。
  「叩、叩。」房門外傳來幾聲輕叩。
  「姑娘可是醒了,可要奴婢們進來伺候?」有侍女低聲謙恭地詢問。
  初苒起身,房門被推開一條小縫兒。幾聲輕語過後,兩個穿著麻衫的丫頭垂頭躬身,捧著盥洗之物進來,托到初苒面前。
  一個梳著低髻的侍女將一匣衣服放在妝臺上,向初苒道:「秋涼了,姑娘穿得太單薄,莊裡一時沒有合適的衣服,姑娘且先將就些。」
  初苒坐在妝鏡前,看著她們給自己梳起低髻,又換上與她們一般無二的麻衫,儼然一副小侍女的模樣,反倒寬心不少。
  用過膳食,侍女們自行出去。房門大開,初苒試探著出去,也無人阻撓。
  這裡是一處極清幽的山莊,山莊不大,依山而建,有梅蘭松竹菊五個院子,她住的地方叫隱松齋。院裡丫頭僕役各司其職,見了她除了低頭行禮,沒有半句閒話。
  融融的秋陽暖如母親的大手,時而柔柔地擱在髮頂,時而暖暖地撫在背上,讓人想不舒心都不行。要說,這般清雅閒適的所在,當真是個養病的好地方。礙眼的,只有那兩扇緊閉的莊門和四下裡高高的山牆。
  晚間時分,一個丫頭過來傳話,「主子請姑娘去宜蘭苑用晚膳。」
  初苒頓覺寒毛直立,心驚如兔,跟著那丫頭踏進一座大院,還沒進門就聞到燒鮮魚和燜肉的香味,她寡淡已久的胃瞬間叫囂起來。
  前廳,偌大的飯桌旁只擺了兩張椅子。
  其中一張已被英明神武的蕭大公子坐了,初苒只得坐在另一張椅子上。
  丫頭們關上廳門,眼觀鼻鼻觀心的立在兩側,這樣的氣氛,讓初苒登時如坐針氈。
  蕭大公子眼皮都沒抬就兀自開始用膳,動作雖斯文有禮,態度卻倨傲得似乎對面無人。
  這算是嗟來之食?初苒立時覺得一股怒氣「呼」地自腦門奔竄而出,在髮上盤旋數周後,又遊回七經八脈,獨留一縷清煙自頭頂嫋嫋而上。
  她固執的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眼睛緊盯著自己膝上平放的雙手,那蕭公子卻如未見一般,獨自吃罷,接過丫頭遞上的茶盞手巾,起身睨了初苒一眼,就隨意歪在一張坐榻上執起書卷遮住臉。
  廳內寂靜無聲,只聽得書卷翻過一頁,又一頁,又翻一頁。
  丫頭們垂眉斂衽站得筆直,廳門關得死死的。
  良久,「吱呀」一聲,侍人們悄聲推門進來,將已冷的飯菜端了下去。少頃又熱騰騰的端上來,依舊關了廳門出去,一句多的話都沒有。
  初苒兩手不由得死死的揪住袖口,滿腹怒氣與委屈,肩頸繃得僵直。
  一刻鐘後,飯菜又熱了第二趟。
  初苒直起痠痛的脖子,再看過去時,發現那位蕭大爺竟然用書冊蓋了臉,支起一腿仰面躺在榻上,睡、著、了!
  死死盯著書冊,初苒捏緊拳頭,恨不得立刻起身衝過去揍那書冊下可惡至極的臉。
  她是一刻也不想再在這裡待下去,恨恨地抓起筷子扒光飯菜,重重地摔門出去。
  「呃啊……」身後傳來蕭大公子愜意的呵欠聲。
  初苒掩面狂奔。節操啊,就碎在眾目睽睽之下。
  這位大爺前世定是無賴託生,不然怎地會如此面目可憎!
  第二日,第三日……
  初苒忽然覺得自己大可不必和飯菜較勁,與無賴當真,只需每餐吃上八分飽,而後甩手離開便是。
  這天,碗中的飯粒又快要見底時,一只圓胖的掐花蓋碗忽然被推到初苒面前,揭開碗蓋,氤氳的熱氣下是一碗澄明微褐的湯,光聞味道就知道是好東西,初苒眼皮都沒抬,便乖乖地喝了,湯入口微苦又漸漸回甘,裡頭蔘定是少不了的。
  無視蕭大公子戲謔的眼神,初苒正預備起身離席,帶著笑意的聲音卻從對面傳來。
我要評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