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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搏命(1):二王寵
 
  「往後,都像今日這般才好。」蕭大公子滿意地說道。
  「多謝先生謬讚。」初苒冷笑回應。
  「姑娘來了幾日,可還習慣?」蕭公子唇角帶笑,饒有興致的問。
  初苒暗自磨牙,面色不耐,心中覺得他甚是犯賤。
  「嗯……照今日看來,姑娘必是習慣的。」蕭公子卻似乎渾然不覺,自顧頷首。
  初苒怒氣又衝出鼻腔,冷哼一聲,依舊只是垂眉視地。
  「在下還不知姑娘芳名……」蕭大公子揚眉一笑,站起身來踱著步子,「不知道也罷。姑娘既是孤女,從前的俗名丟了便是。在下看,姑娘眉目靈動,顧盼生情,就叫盼兒,可好?」
  盼兒?初苒一愣,這是要把她留在莊子上做丫頭的意思?
  她何時竟成了賣身的奴婢!不自覺間,初苒長睫撲扇,修眉怒挑,一雙煙水明眸直直地瞪了過去。
  「哈哈哈……」蕭公子立時拊手失笑,「就是這般!嗯,以後就叫盼兒吧。」
  初苒立時無語,轉念卻又想,他不追問她姓名來歷未嘗不是件好事,是以唇帶譏誚地笑問:「盼兒謝先生賜名。只是盼兒受先生之恩多時,還不曾得知先生名諱,實在有些惶然,不知今日可蒙先生賜教?」
  蕭公子沉吟片刻才說,「在下蕭鳶。」
  初苒心下哂笑,看樣子他也不願吐真名。
  「先生名諱果然情志高遠,盼兒日後定當去靜慈庵求取長生牌一面,將先生名諱鐫刻其上,供於盼兒房中,日日高香明燭,為先生祈禱福壽,以謝先生收留之恩。」
  笑容僵在臉上,蕭鳶滿眼山雨陰沉,廳中氣氛頓時有些凝滯。
  想起昨日,儀修師太派人送來一封書信給他,信裡說什麼皇后娘娘託夢,憐皇兒煩鬱孤寂,故遣一福慧無雙的女子前來陪伴。
  根本一派胡言!也不知這個來歷不明的丫頭怎麼入了儀修姑姑的眼,非要塞到他身邊來。他怎麼就沒從這丫頭身上看出半點福慧無雙的樣兒?
  哼,還高香明燭將他供在房中拜祭!這是把他當做什麼?本來瞅著這丫頭耿直有趣,身上又有幾分尋常女子難得的風骨,還打算放在身邊留用,但是今天她卻敢當眾消遣他,如此還能指望她來紓解煩鬱?遲早被她白白地氣死了才是真的。
  蕭鳶──也就是當朝五皇子蕭子珩──百般氣悶,卻也拿儀修師太無可奈何。
  這位儀修師太原名倩儀,是先懿德皇后長春宮裡的司茶女宮,頗得先皇后喜歡。先皇后薨逝後,長春宮裡的宮人大多跟隨先皇后入了孝陵,唯獨倩儀執意留在長春宮,每日打理皇后生前居所。
  先皇后是齊姜國人,一生育有二嫡子。太子生於辰時,取名辰昱;五皇子生於子時,取名子珩。
  景帝廿七年,蕭子珩被冊封為懿王,賜婚趙氏嫡女靜柔,並著大婚之禮與太子納妃之典同日進行。
  一時,盛況空前,舉國同慶。
  然而大婚當晚,一紙驅逐詔書卻毫無先兆的發至景福宮中,新婚的懿王蕭子珩被勒令即刻奉旨出京,連夜起程前往封地建州,自此,非詔不得擅離封地半步!
  喜慶的燈火映得天幕如彤,宮牆下的暗影裡,淒冷的夜風猶如利刃掠過人們的心房。
  十四歲的懿王殿下身著大紅喜袍,在侍衛的脅護下,攜著新婚的懿王妃,徒步從景福宮出來,在朱雀門登上簡陋的車輦,帶著寥寥數十騎,踏上了前往建州的路。
  倩儀驚聞懿王被遣出宮,將一頭青絲絞得七零八落,抱著長春宮裡供奉的懿德皇后玉像,闖出宮門,跟隨蕭子珩而去。
  一年後,景帝駕崩,太子蕭辰昱即位,史稱元帝。
  當年,蕭子衍離宮突然,連已故的先皇后都不及去拜別,更別說知會親信,召集故舊了。因此,現下要說起蕭子衍身邊的親近之人,竟只有這倩儀姑姑一位。
  宮中出來的女子不可再入紅塵,入建州境時,蕭子衍命人重修了虞山後的尼庵,將母后的玉像和倩儀姑姑一併安置在庵中,題名靜慈。
  先前,圓了口中那尊容顏美麗的菩薩娘娘,正是懿德皇后的造像。
  每逢先皇后生辰死忌,蕭子衍都會北上虞山,到庵中拜祭母親。
  今年遇到了初苒……
 
  ☆☆☆   ☆☆☆   ☆☆☆
 
  初苒托腮坐在桌前,百無聊賴地盯著爐鼎中嫋嫋的息香。
  近來,她的脾氣似乎越來越大,每次看到那個魔頭,就會生一肚子閒氣。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庸人自擾?
  按理說,那魔頭既沒關著她也沒鎖著她,每日還有藥膳給她養身,雖說是少了些自由,然則,好過是一天,歹過也是一天,身子不好起來什麼都是浮雲不是?
  初苒伸手捏捏懷中那只精巧的小皮囊,它可對付不了莊中這麼多一等一的高手侍衛。還是得先穩住了局面,徐徐圖之才好,離開的機會總是有的。
  山中無日月,一晃就是數十日。
  得罪了蕭鳶的初苒,很快成為山莊中侍女的一員。
  藥膳倒是沒有打折扣──也是,像蕭鳶這樣的貴人,怎會稀罕區區幾支蔘。
  秋意已經漸濃,庭前的落葉一夜之間就鋪得滿地,初苒卻如春日綻放的桃李一般,日益明媚鮮妍起來。
  中秋佳節時,初苒穿著鵝黃色的新裙,仰著粉嫩的小臉兒,俏生生地站在桂樹下摘桂花。長睫映在煙水濛濛深眸中,柔美動人的頷線一路延伸到微敞的交領裡。如瀑的烏髮被綢帶鬆鬆綁住,在纖細窈窕的腰肢後調皮地搖晃。
  淘好的桂花最後被送到廚下去做桂花糕,初苒挽起的袖管裡露出一段瑩潤的梨花白,滿身的花香撩撥著人們的口腹之慾。僕役們紛紛低下頭去,耳後一片通紅。
  凡此種種,莊裡的蕭大公子自然不會後知後覺。
  晚宴過後,皓月如銀。
  蕭鳶命人點了數十架燈燭,將初苒那張吹彈可破、燦若丹霞的小臉兒細細地賞鑑一番,立時心情大好,朗聲說道:「果真是養好了,下大賞!」
  「謝主子賞賜!」
  「主子萬福金安!」
  燈影裡立時烏壓壓跪下一片,廳外廊下都洋溢著歡慶。
  次日,莊中如節慶沒有過完一般,每個人都笑著忙進忙出。
  眾人見了初苒,連「姑娘」都喊得格外大聲!
  初苒心下狐疑,這是領了多大的賞,竟有這般高興,何故自己沒有?
  直到午後初苒才打聽得明白,原來是混世魔王蕭鳶要回雍都府邸去了!
  真是日月齊升、天意見憐!祈禳眾生翹首以盼的都是這一日啊!
  山莊只是別院,魔王早晚要回他正經家去的,是自己氣昏了頭竟忘了還有這一層。初苒傻笑著搔搔腦袋,如今她已「一朝病癒」,儀修師太所託的善事,蕭鳶已功德圓滿,說不定這就會放她離開。說到底,她並不是莊子裡賣身的奴婢。
  籠罩多日的陰霾統統散去,初苒甚至都想去宜蘭苑感激一番──順便辭行。就算蕭鳶不肯放人,只要他先離了這裡,莊中少了侍衛,她還怕沒機會離開?
我要評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