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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顏皇后~煙鎖御宮四之一

 

 
 
天朝強盛兩百餘年,最後一位天禎帝暴政昏庸,荒淫無度。天禎帝廣納美女,連兒媳、臣女都不放過;大興土木,建宮殿無數,致使國庫空虛,民不聊生;任用佞臣奸臣,加重賦稅徭役,致使北方游牧民族爆發起義,國家動蕩不安。
亂世造英雄。風離天晉乃北方曠野游民,於勇士大會一舉奪魁,有「草原雄鷹」之稱,娶族長之女葉玄箏為妻。風離天晉率葉玄箏族人加入起事,後與鮮卑族長慕容成傑、天朝貴族南宮烈三人結拜為異姓兄弟,推翻天朝暴政,入主中原,建立了風晉皇朝。
然建朝之後,權力害人心。兄弟三人嫌隙漸生,南宮烈率先與風離天晉反目,帶兵南下另建南漠國。慕容成傑見大勢已去,終日沉迷聲色犬馬,風離天晉念其舊情,敕封安邑郡王,為表皇恩浩蕩,更封慕容成傑嫡長子慕容傲為慶元侯。
群雄逐鹿中原之際,另有北方游牧部落建立夏北國。風離天晉欲統一天下,屢向夏北國發動戰爭,歷時數十年方攻下地勢險要的涼州與靈州。至此天下三分,北有完顏氏的夏北國,南有南宮氏的南漠國,風晉皇朝固居中原最為強盛。
風離天晉登基後,沿用前朝皇宮,施行德治,輕徭薄賦,重用前朝良吏,致使經濟空前繁盛。雖國泰民安,然化外之民入主中原,文化風俗難免為中原人所詬病。北方游牧民族有子娶父妾、寡婦改適大伯小叔的繼婚習俗,有傳言風離天晉的母親是他祖父的妾室,這樣的皇帝一統中原,天下士族頗有微詞。
皇后葉玄箏亦是蠻夷血統,她隨風離天晉征戰南北,屢立奇功。葉玄箏不喜中原繁瑣禮節,執掌後宮大政之後,廢除舊規,推出後宮改革:設內務府管理內政;設掖庭懲治宮女;廢除宮女終身制,除罪臣之女終身不出宮之外,凡宮女年滿二十五即可出宮;廢除朝臣不許入後宮舊規,只須在內務府登記,朝臣可入後宮,並添設大臣教習宮女琴棋書畫;簡化宮女出宮辦事的審查手續等等。總而言之,自葉玄箏改革後,後宮管理寬鬆,宮嬪行動及言論較自由,原本死氣沉沉的後宮,空前融洽。
乾元二十八年,風離天晉日漸沉痾,二皇子與七皇子勢均力敵,皇位之爭激烈。
故事,從這裡開始……
 
 
※※※
 
 
晉都乃風晉皇朝帝都,錦繡繁華之所。有詞云:「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雲樹繞堤沙,怒濤捲霜雪,天塹無涯。市列珠璣,戶盈羅綺,競豪奢。」
寒冬近歲末,飛揚的雪花盛開在晉都的半空。雖是下雪,繁華熱鬧的街上依舊人頭攢動。大小深淺不一的腳印落在雪地之上,錯綜雜亂,綿延不絕。
兩個女子身影進入一家繡莊,看那衣著,顯是一主一僕。
繡莊掌櫃的是一名中年女子,笑迎道:「姑娘來得是時候,新進了一批繡底與彩線,要瞧瞧不?」
樓煙落秀眉略舒,面露喜色道:「今日我來是為給枕巾配一條花邊。不瞞您說,我已經跑了四五家繡莊,至今還沒挑上滿意的。」言罷,她取出一襲大紅色的繡鴛鴦枕巾。這是即將出嫁女子必備之物,風晉皇朝婚俗,雙方談訂婚事,合了八字後,由男方下聘禮,女方準備被褥繡枕。
掌櫃的雙眸一亮,讚道:「好極的繡工,飛針走線,如行雲流水。可是亂針繡?」眼角一挑,她試探地問道:「聽聞戶部樓尚書之女自創亂針繡法,為風晉皇朝一絕,可是姑娘您本人?」
樓煙落淡然一笑。
掌櫃的心中了然,她轉身取來了一只托盤,黑絲絨底子,裡面盛著各色的花邊。
「小姐,妳瞧,有這麼多款式呢。」紅菱伸手一指,興奮道。
樓煙落視線落在一條串著無數翠若湖水的碎玉花邊上,那些碎玉晶亮剔透,襯著黑絲絨底子,閃閃爍爍如同夜幕上的星光,華美至極。她微微一笑,伸手一指道:「夫人,這個最合我意。」
掌櫃的面露難色:「啊呀,這條啊。姑娘,這條已經被訂去了,要等上幾日才有。姑娘急不急?」
樓煙落語聲既輕且柔,依舊微笑道:「好,我等幾日便是。」跑了一日,尋遍晉都繡莊,她終於挑到合意的繡邊。想到未來夫君,她雙頰微紅,幸福又甜蜜。去年這時節的萬燈會上,她與傲哥哥一同猜燈謎,因此相識,彼此傾心。自古以來婚配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子難得能找到如意郎君,而她卻能嫁給自己心儀之人。
懷著期待與興奮,煙落攜紅菱離開繡莊。踏出門,一點冰涼落在她臉上,零零星星的雪花還在飄著,風有些大,她將領口豎起些,擋去寒意。
紅菱抱怨了一句:「惱人的雪,什麼時候才停啊。」她走了兩步,抬眼一望,突然興奮地大喊:「小姐,快看,好漂亮的馬車!」
煙落順著紅菱的視線望過去,一輛奢華無比的馬車撞入她的視線之中。朱漆紅輪,金線繡錦紋帳頂,綴以無數的流蘇。馬車緩緩駛過,在白皚皚的雪地上輾過一道深深的車轍。
突然,馬車戛然停在繡莊斜對面的客來酒樓門前。
雪下得大了些,如飛絮,如撒鹽。天陰沉沉的,一陣狂風驟起,捲起地上雪花亂舞。煙落下意識地伸手擋住風雪,嬌弱的身形在風中晃了又晃。她素白的手露在袖子外邊,凍得有些僵硬,手無意識地一鬆,枕巾輕軟薄綃,被風吹開去。
煙落「哎呀」一聲,風雪迷住她的眼,待她看清時,枕巾已然靜靜躺在方才停下的奢華馬車旁邊,那一抹大紅,在白茫茫的雪中分外妖嬈。
她正想上前去撿,卻見馬車中下來一人。豹紋履靴,不偏不倚踩了上去。
甫下馬車,風離御只覺腳下觸感異樣,他俯視一看,一方繡鴛鴦枕巾闖入視線,那是女子待嫁必備之物。若不是那兩隻鴛鴦繡得神采奕奕,他斷斷不會屈身去拾起它。
掂在手中,風離御仔細端視,只見公的鴛鴦毛色光鮮,五彩斑斕,正回眸凝望著母的鴛鴦,底下是清澈的湖水,倒影著牠們婀娜的身姿。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竟能將鳥禽之間的眉目傳情,甚至是水中倒影的惺惺相惜都繡得如此出神入化。
猛然,枕巾右下側一行黑線縫製的小字引起他的注意──龍飛鳳舞的「慶元」二字。他臉色陡然沉下去,難道是慶元侯?慶元侯要娶妻他竟然不知?
「公子,枕巾可否還給我?」
婉轉的聲音,彷彿令人置身靜謐的林間,沐浴著自樹隙間灑落的半明半暗的陽光,傾聽著山澗之中潺潺流淌的溪水。
風離御心下一動,抬眸望向眼前的女子,不由微微一愣。好一個絕色女子,素顏不施黛粉而顏色卻若朝霞映雪,柳葉眉下一汪含水秋眸,晶燦如晨星,水綠色印花裙,小家碧玉的裝扮,端莊典雅中透著些許嫵媚。天空落著雪,像桂花從月亮上飄下來,落在她眉間,綴上點點晶瑩,她整個人,似極了籠在細雪濛濛裡潑墨寫意的一方玲瓏扇面。
風離御問道:「這枕巾是妳的?」
「正是,勞煩公子撿起。」煙落致謝道,抬頭卻對上一雙淬了寒冰般冷冽的眸中。眼前的男子身穿淺金色的織錦袍,面若美玉,貴氣迫人,眉眼清冷如寒泉,隱隱透出張狂邪氣。他烏黑的長髮似斷崖邊飛瀉的瀑布,隨意繫在腰間,風吹過,髮絲獵獵飄飛,時而又捲起幾朵雪花撲上他的臉側,魅惑難言。
這一剎那,煙落暗吸一口涼氣,旋即靜默無聲。
風離御淡淡問:「妳是慶元侯未過門的妻子?」
煙落一怔,他認識傲哥哥,他們會是好友嗎?她低頭不答,臉上騰起紅色的霞暈。
看這般嬌羞之態,果然不假!風離御心裡一沉,眸中閃過陰冷之意,他將枕巾遞至她跟前,不著痕跡地淺笑道:「拿去吧,如此重要之物,妳可要好生收著。」
「謝謝。」煙落忙伸手去接。
「撕拉」一聲,清脆的裂聲響起,尖刺的聲音有如無數銳利的銀針般刺入耳中。
煙落不可置信地望著眼前的一幕,不敢相信枕巾竟是從正中間齊齊裂開,那兩隻情意綿綿的鴛鴦被硬生生地分開,各置一邊,自此相離。
怎麼可能?她只是輕輕去接,並沒有用力,枕巾又怎會扯破?除非是他。
心中驚疑,煙落猛地抬眼望向對面的男子,見他眸中冷意更甚,似笑非笑,曼聲道:「妳怎麼這麼不小心?真是可惜。」
說著,他輕輕鬆手,半片殘布自修長的指間滑落,緩緩飄落,那隻五彩斑斕的公鴛鴦登時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煙落一陣暈眩,這男子撕碎的何止是一塊枕巾,而是自己的心,這條枕巾她繡了兩個月。大婚前夕碎了鴛鴦,豈非是不祥之兆?
風聲裡,無數的雪花落著,天地間像是織成一道雪簾。男子邪氣狂放的笑容漸漸隱沒在雪霧中,模糊不清。他翩然轉身,步入酒樓。門口小二見錦衣貴客上門,一臉諂笑地招呼著。男子談笑聲聲,刺目扎耳,每一分淺笑都好似在譏諷著她。
「小姐,他……是誰啊?」紅菱靠上來,瑟瑟地問道。
煙落搖了搖頭,緊緊攥住手中殘破的枕巾。此刻她可以肯定,這名邪氣男子是故意這樣做的,但他為什麼要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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