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鳳錯 卷一:迫君同寢(BL)
七年,已經七年了,我一直在等那個叫柳沁的男子。
他是我記憶中唯一的親人,或者,也是唯一知道我過去的人。
這裡是擎天侯府,當今皇帝最信任的擎天侯晏逸天府第。
我已在這座深而闊的侯門高第裡待了七年,不曾出去過一步。
只為等柳沁。
七年前,那個帶我來的少年,唇角一抹清淡帶愁的笑意,溫柔地向重病中的我說:「這裡是擎天侯府,你哪裡都別去,待在這裡等我。記住,我叫柳沁。」
我至今記得,他一身黑衣凜然,帶了不可測的深沉,容貌卻清逸俊秀,優雅柔和,正與他周身的氣勢截然相反;可這種相抵觸的容貌與氣勢,偏偏那般完美的結合在這個少年身上,形成一種交織了傲氣與溫和的邪肆氣質,讓我隔了那麼多年,隔了一場如山的重病,仍能清晰地記得他的容貌,以及他所說過的每一個字。
後來,我不知道自己又昏迷了多久,醒來時腦中彷彿被掏空了一般,直到我那個叫小歌的侍女,告訴我,我叫蘇影,而送我來的少年,自稱叫柳沁,我才想起了柳沁的話。
他叫我哪裡都別去,待在擎天侯府等他。
而我能回憶到的,也只有他和他的這一句話而已。
十歲之前的記憶,猶如被一夜秋風掃過,刮得七零八落。偶然有些模糊的影像電光石火般的一閃而過,當我努力想去抓時,立刻會被腦中鑽心的疼痛擊得站都站不穩。
後來,回憶成了一件可怕的事。我絕對不敢再去回憶我的過去,而一心冀盼著柳沁能出現,出現告訴我真相,然後帶我離開擎天侯府。
我的過去,應該只有他知道吧?
日復一日,月復一月,柳沁始終沒有出現。
十歲那年除夕,我再也等不及,向負責我們這個院落的管事,要求面見擎天侯。管事很驚訝地拒絕了我的要求,他說,擎天侯很忙。
於是,我便自己去。
一路上,我先後遇到了二十多名侍衛的追擊圍捕,但我還是闖到了擎天侯晏逸天跟前。
晏逸天很驚訝地鬆開了摟著的美女腰肢,望著滿身血污遍體鱗傷的我,琥珀色眼睛純淨而清澈地眨動,然後問:「你要見我?」
「侯爺,我要見柳沁。」我靜靜道。身上的鮮血正一點一滴落下,漸漸在大廳的花崗岩地面汪作一團,但我似乎感覺不出疼痛,只是直直與傳聞中可以翻雲覆雨的擎天侯對視。
「柳沁不是我府裡的。」晏逸天玩味地看著我,道:「不過,他偶爾會來。如果你能夠強大到令他足夠重視,那麼他一定會見你。」
強大?
我當時只是個十歲的男童,一個完全沒有過去無依無靠的男童,我怎麼強大?
但我很快就知道了,而且相信了擎天侯的話。
我所在的院落居然是擎天侯府的殺手培養基地。
柳沁把我放在那裡,本就是有意讓我接受最嚴格的殺手式訓練。
那麼,我似乎沒有別的選擇,除了讓自己變得強大。
老師有很多,有教刀劍的,有教暗器的,有教內功心法的,甚至有教用毒用蠱的。學生也不少,包括我在內,開始是十個人,後來增加到了十三個,幾乎都是八九歲、十來歲的少年,被日夜緊逼著嚴格訓練。
五年之後,十三個人中至少有九人可以將自己的老師輕易擊敗,而九人中以我和林秋瀟用的招式最少。
林秋瀟是個濃眉大眼英氣逼人的少年,綻開的笑容總是大大的,如同燦爛春陽,卻總帶著一絲不以為意般的嘲弄。
「我們都是殺手,擎天侯府的殺手。侯爺叫我們去殺誰,我們就要去殺誰。我們的責任,是除去侯爺所有的絆腳石。」一次和我對招後,林秋瀟請我喝酒時,醺醺然地如是說。
果然,不久,林秋瀟第一個被派出去執行任務,接著是第二人,第三人。兩年之中,連武功最差勁的師兄弟都被派出去過。
而身手最好的我,始終如千金大小姐般養在深閨,連師父都很少來管教我了,據說,那是因為我的身手已經超過他們的緣故。
我依舊不敢懈怠地練功,並仔細地回憶病中所見到的那個少年的模樣,一遍遍在心中描摹他的模樣。我怕七年未出現的柳沁,會從我的記憶裡漸漸淡去,以致有一日與他對面相逢不相識。
一次又一次的描摹,一遍又一遍的回憶他的笑容,進一步強化了我早有的感覺,他一定是我在這世間僅存的親人。只有我的親人,才會在我病中給我那樣溫暖而清愁的笑容。
我不能,也不敢忘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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