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搶先試閱
搶先試閱
鸞鳳錯 卷一:迫君同寢(BL)

 

 
 
※※※
 
 
我的性格,大概屬於比較冷淡自閉的那類。我幾乎從不主動和那些殺手說話,也常常魂遊物外地對旁人的話聽若未聞,因此常弄得那些殺手很惱火。
但自從我用寶劍回敬了其中一個向我咆哮的殺手,他們再不敢惹我。
原來殺手用劍說話比用嘴說話要有效得多。
林秋瀟笑道:「從此你安靜了,可是也寂寞了。」
林秋瀟和別人不同,他不管我聽不聽,他總會和我說話,而且每次出任務都會帶些禮物回來給我,有時是一把茶壺,有時是幾兩好茶葉,有時是一把劍。
這人也算是有心人了。他看得出來,我只對茶和武功感興趣,而我因為從不出去執行任務,也從沒有額外的賞賜,我的茶和劍都是府裡最普通的。自從林秋瀟出任務後,我的茶壺換了三把,現在用的是宜興最頂尖的極品紫砂壺;茶葉大概常備的有數十種;寶劍換了有五次,現在這把名喚「流魄」,很清冷的劍光,舞動時若有月輝流動。
林秋瀟說,這把劍適合我,不適合原來用劍的人。所以他用自己的斷浪劍,讓流魄易了主。
我可以想見那流魄原來主人的悲慘下場。
我喜歡這把劍,可仍忍不住嘆息,「秋瀟,殺人很好玩嗎?」
「不好玩,一點都不好玩。」林秋瀟回答,「蘇影,你知道我多羨慕你不用去殺人啊。你知道每次殺人後感覺多難受嗎?我夢裡常是那些人臨死時睜大的眼睛,晃來晃去的,分不清誰是誰,都快把我逼瘋了。」
「那你還殺人?」
「這是我的本分。」林秋瀟玩世不恭的笑容後有些淒涼,「也是我的命,逃不掉。」
我默然。
我的武功已是最拔尖的,可我從未殺過人。
我想,那是因為柳沁的緣故。
我不是擎天侯府的人,而是柳沁寄養在擎天侯府代為培養的人,所以,我未來必須對柳沁負責,卻不必對擎天侯負責。
「如果我每次回來,能有幾罈烈酒、幾碗熱菜迎候著,我心裡應該會舒服許多。」林秋瀟望著我說。
我依舊不答。
但下次他回來時,我都會叫小歌去準備幾樣熱菜,而酒則是早買好的。
他喝酒,我品茶,已成定例。
而後,我請他幫忙打聽柳沁的消息。
按我原來的想法,這個柳沁,能與擎天侯相交,一定不是平凡人物,多半還會武功,可林秋瀟打聽了半年,居然沒打探出半點眉目來。
難道我只能這麼等下去嗎?永遠無望地等著?
我嘆一口氣,將盞中的茶水傾在地上,拎過林秋瀟的酒罈,倒了半盞酒,輕輕啜了一口。
辛辣的酒水衝在舌尖,凝滯不去,而順喉而下的,不像是酒,倒像是火,烈烈如焚的一團,炙烤著食管直至肺腑。
林秋瀟吃驚地望著我。
我無奈道:「秋瀟,你知不知道,缺了一段記憶的感覺真不好,半夜裡突然醒來時,腦中都會突然問自己,我是誰?如果一時想不起來,我會驚慌得滿背汗水,彷彿自己的記憶完全給吞噬了一般。」
我繼續喝著酒,不顧林秋瀟發直的目光,道:「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就是白天,我也有種空蕩蕩的感覺,似乎我所存在的這個世界隨時可能消失,只剩我一個,又把什麼都忘了,遊魂一樣地飄著。」
林秋瀟不喝酒了,他把酒罈扔了,過來扶我,說道:「蘇影,你醉了。」
我低頭瞧了瞧,半盞酒還沒喝完,可腦袋確實開始發暈了。而且,我的話,是不是太多了?
看來我的酒量和林秋瀟差太多了。
我苦笑道:「可能……是醉了吧。可醉了,依舊見不到柳沁。你知不知道,只有柳沁,才能把我的過去和現在銜接起來,讓我不再有那種可怕的破碎的感覺。他似乎就是我的過去,能帶給我一種溫暖的冀望。」
「我明白。但蘇影你放心,如今的你不會再破碎,你還有我。」林秋瀟扶住我,將我送往房間。
小歌從沒見我喝過酒,更沒見我醉過,張大了嘴巴瞪著我,直到林秋瀟讓她去打洗臉水,她才恍然大悟般跑開。
我躺到床上,由著林秋瀟幫我脫了鞋,喃喃道:「我是蘇影,可蘇影,又是誰呢?」
「蘇影……」林秋瀟凝視著我,那雙很英氣的黑瞳似蒙了層霧氣般飄搖著,然後道:「蘇影,是林秋瀟最在乎的人。」
他對著我迷離的眼,忽然俯下身,迅速在我額上親了一下。
唇瓣溫暖而柔軟,帶了輕微的潮濕。
我有一瞬間思維停頓。難道,這是我的幻覺?
「蘇影,你知不知道,你那種破碎而縹緲的遊魂般氣質,是最讓人心疼?心疼到恨不得伸出手來,抓住你的魂,你的魄。」我確信我沒有出現幻聽,林秋瀟依舊俯著身子,那樣清晰而憂傷地和我說著,全不見以往燦爛的笑容,也不見笑容之後的玩世不恭。
「林秋瀟,你也醉了。」我淡然道:「你常在外面行走,應該找幾個女人消遣消遣。」
「我曾經找過。但我覺得她們很髒,滿腦都是你清冷走過的身影。」林秋瀟苦笑著。
「那麼,現在請你看清楚了,我是男子。」我冷然望著他,已握緊隨身寶劍,「我希望今天只是你喝醉了,我也喝醉了。」
「公子,水打來了,我來給你洗臉。」小歌端了水盆進來,用濕布為我擦臉。
我將冰冷的濕布在臉頰上多停頓了片刻,才道:「小歌,送客。」
小歌怔了一怔。
我從來沒有朋友,除了林秋瀟。
他以前也常來我房中,甚至常會逗留到很久,雖然我多半是靜靜坐著看書,並不理會他的喋喋不休,但我從未表示過反感,更未下過逐客令。
他可能是我在這個世間唯一的朋友;只是朋友而已。
我側過身,面裡而臥,不再理會林秋瀟,也不再吩咐小歌第二遍。
小歌遲疑了一下,還是道:「林公子,請吧。」
靜默片刻,林秋瀟的聲音傳來,聽似平靜,卻帶了強抑激動的顫抖尾音:「蘇影,是我喝醉了,剛才說了胡話,我道歉。希望我們還是……朋友。」
我閉了眼,只作沉睡。
又半晌,腳步聲慢慢通向門外,卻比尋常時候沉重了許多。
 
我要評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