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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瀾

 

 
 
「郡主,快,這邊請。」
歐陽家的年輕男子們積極招待陸灩瀾,搬椅子、送茶水,好不體貼,那熱情的態度讓歐陽家的長輩們心生懷疑,這些小輩會不會趁老人家不注意,乾脆把劍送出去,討得紅顏一笑?
景輝仍坐在坐席處,眼看著閒雜人等將陸灩瀾包圍得密不透風,不禁失笑,她永遠是人人矚目的重點,教他不知道應該站到她身邊,還是守在她背後。
「無關的人離遠一點啊!」陸灩瀾嬌喝一聲,震開身邊大獻殷勤的人,耳邊嗡嗡亂響,吵得她的腦子都快暈了,不悅的蹙了蹙眉頭,看向歐陽家的主人。
「郡主,請。」當家主人親自過來教她試劍。
眾人屏氣凝神,認真的看著她依照指示,取出破曉後,指尖輕觸,劍鋒擦破指腹,擠出一滴血,落在劍上。
如果是她,也許能成功……
在場的人都期待著破曉認主,陸灩瀾餵血成功。
然而,血滴才落到劍上,立刻滑開,完全看不出有被吸收的樣子。
陸灩瀾自信的嬌顏倏地冷硬。她失敗了嗎?
「劍,沒有認同郡主。」歐陽家少主人歐陽烙一臉遺憾的表示。
景輝站起身,「劍並非活物,該有什麼樣的反應,才能顯示出它對人的認可?」
眾人轉移視線,見到白衣勝雪、容貌細緻的景輝,還以為又是個身分不俗的清秀佳人,再仔細分辨,景輝的聲音、身高和打扮,完全都不像個女人。
有幾個見多識廣的人立刻認出景輝的身分,知道他是陸灩瀾的弟弟,當即親切的圍上去招呼他。
「這劍,不是死物。」歐陽烙笑著向景輝致意,並回答他的提問,「我們家的劍有靈性,能與主人產生共鳴,一旦遇見了它認定的人,便會發出鳴叫。」
「這真是前所未見,聞所未聞。」景輝走到陸灩瀾的身後,「姊姊,要達到歐陽家少主人的要求,並非易事,就算凡人辦得到,只怕還需要天時地利,我們下次再來嘗試。」
陸灩瀾挑了挑眉頭,有點不甘,說不上為什麼,她一眼就看上了破曉。
「不。」歐陽烙停頓了一下,看著景輝,「此劍一般人用不了,它是王者之劍,得到它的認可不需要天時地利,只要對方是天命指定的王者。」
「王者?」陸灩瀾轉向景輝,命令道:「你來試試。」
眾所周知,昭陽王只有一個女兒,為了王爵待遇不因為後繼無人而被朝廷收回,特地從親戚家裡收養了一個男孩,做為下一任昭陽王。
這個男孩就是景輝,只是他眉清目秀,長得比女子還漂亮,看起來弱不禁風,根本不像個王者。
「我?」景輝訝異的看向陸灩瀾,沒想到她會推他出馬。
在她熱烈且不容抗拒的眼神逼迫下,他面帶苦笑,勉為其難的接過破曉,在眾目睽睽之下,將試劍步驟做了一遍。
然而,當他指尖的血滴落在劍上時,古樸的長劍一反常態,自行震顫起來,接著竟然還泛起了朦朧的金光,與一般冰冷的武器不同,它甚至自行散發出熱氣,奇特至極。
這下不只周圍的人看得目瞪口呆,連歐陽家的人也大為震驚,而長劍突然又發出一陣清晰的鳴叫,如風嘯,如龍吟,撼動人心。
原來這破爛真的不是破爛啊!眾人對歐陽家的鑄造手法佩服得五體投地,不過歐陽家的人的臉色卻是一個比一個更難看。
景輝轉動眼睛,四下梭巡,發現陸灩瀾神色複雜,一副既高興又不甘願的樣子,忍住笑意,看著歐陽烙,「這又是什麼反應?」
歐陽烙猶豫了半晌,最後拱手,「劍認同你為主人,小王爺。」
眾人紛紛回過神來,上前祝賀。
「兩位,這邊請。」歐陽烙趕緊帶著姊弟倆離開庭院,走入內屋,避開旁人的騷擾。
「去哪裡?劍給我們就是了。」陸灩瀾握著景輝的手,戒慎的打量著在前方帶路的歐陽烙。
「劍當然是會無償贈與小王爺,不過關於劍的使用與保養,還需要花點時間詳細說明,就請兩位留下來吃頓飯,聽些話再走。」歐陽烙笑容可掬,態度誠懇,讓人無法拒絕。
陸灩瀾扯了扯嘴角,「收費嗎?」
「不……」歐陽烙揉了揉眼角,帶兩人進到會客的花廳,「請稍等片刻。」然後轉身離開。
陸灩瀾馬上搶過景輝手裡的劍,沒想到手勁不足,長劍倏地掉落,正好砸在她的腳上。
「呀……怎麼變重了?」她抱著腳,痛呼出聲。
「沒有,很輕的。」景輝撿起劍,放到桌上,隨即拉她坐到身旁,握住她被砸傷的腳,「哪裡疼?」
看他飛快的脫去她的鞋子,力道輕柔的為她按摩,她的心情馬上變得愉悅,對這個體貼的弟弟,她總是有滿滿的憐愛。
「你呀……」伸出手,她摸了摸他的肩膀,笑道:「以後是要當王的人,不要總是像個僕人一般跟著我。」
「今天我若不陪姊姊來歐陽家,不就拿不到姊姊喜歡的劍了?」景輝拿起破曉,交給陸灩瀾。
「你要讓我?」
「我的都可以是妳的。」他笑得十分誠懇。
陸灩瀾雖然是女子,但是嗜武成癡,從小就像個不安分的野小子,愛玩又愛鬧。
景輝恰恰相反,文靜溫順,與她猶如黑與白的分別,不論是性情還是愛好,都有著非常大的不同。
可是姊弟倆相處得非常好,超乎陸灩瀾想像的好。
最初她還覺得新來的弟弟會搶走她的地位,瓜分親人對她的愛,是一種令她嫉妒、怨恨的存在,沒想到他確實受到眾人的喜愛,她卻一點都不討厭他,反而也成為喜歡他的眾人之一。
那是因為他花了太多心力討好她,陪她玩樂,逗她開心,博取她的憐惜。
自從有了這個弟弟,她就不需要僕人伺候,他會為她做好一切下人會做的事,只為了換她一笑。
這麼狗腿的弟弟,又長了一張賞心悅目的臉,她根本無法討厭他,雖然總是認為弟弟長得太漂亮也不好。
「你呀,總是把好東西讓給我,真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你才好。」陸灩瀾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揉著景輝的頭,把他梳理得整齊的頭髮撥弄得凌亂無比。
她就喜歡對他動手動腳,不時要碰碰他才開心,緊盯著他的臉,她莫名的嘆氣。
一個男人生得比女人還漂亮,實在不是一件值得歡喜的事,而她的弟弟偏偏美得如珠如玉,害她每天都要看他好一會兒才能滿足,一天見不到他的人就會感到失落。
這個弟弟越來越好看了,將來不知道怎麼找媳婦呢?
陸灩瀾的目光,從他細緻的眉,轉移到那雙柔美的眼眸,經過他尖挺的鼻,再停留在紅潤的嘴唇,最後又回到他柔順的長髮。
她真不想讓他娶媳婦……
「姊姊高興就好。」景輝悅耳的嗓音拉回了她有些紊亂的心緒。「對我來說,沒什麼比姊姊更重要了。」
這麼肉麻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來,變得抒情又美妙,讓她心裡像是開了花,微微瞇起眼,享受他的按摩,目光一再轉移,移到了桌上的劍。
她和一般女子不同,不愛打扮,不愛華美的衣裳和珠寶,只愛蒐集兵器,只愛追求力量……
試著拿起破曉,她又一次因為重量而皺起眉頭,「不行,還是拿不起來,它好像突然變重了。」
「待會兒我問問歐陽家的人。」
「你有時候也多為自己想想,別總是想著讓我高興。」
「姊姊不喜歡我這樣?」
「有個貼心的弟弟固然是好,但你這麼溫柔善良,以後怎麼掌管領地,統領家族?做為王者,不可太隨和、太柔弱,知道嗎?」
「姊姊很擔心我?」
「當然啦!」拍了拍他的肩膀,陸灩瀾有點困惑,景輝和她在一起那麼多年,不是有「近朱者赤」一說,他怎麼就學不來她的強悍呢?
「那麼姊姊永遠在我身邊,不就沒問題了?」
她抬起眼,看著他含笑的臉,心裡有說不出的滿足,只是再親暱的家人也有分別的一天,除非她永遠不嫁,要不然怎麼可能一輩子陪著他呢?
「你還真愛撒嬌呢!」伸出手指,點了點弟弟的額頭,陸灩瀾頓時百感交集,她的弟弟人長大了,心卻沒有成長,還像個小孩子,總是依賴她。
爹娘收養他,是為了繼承王位的,但他這麼柔弱,能不能自立自強都是個問題,她實在想不出他會成為什麼樣的王。
可她長大了,受到家人愛護的同時,也會想付出,不會再一味的索取,她想對景輝好,想更像個合格的姊姊。
「這樣吧!在你成家之前,也就是找到完美的賢內助之前,我都不出嫁,怎麼樣?」反正她沒有喜歡的人,男女之情也不如武藝上的進展令她動心,決定守護弟弟,直到他一切妥當了,她才安心的追尋自己的幸福。
景輝垂眸,沉默不語。
此時,一群婢女魚貫而入,端上茶水和可口的小菜,歐陽烙緊接著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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