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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呆拐人來~溫柔小鎮之三

 
 
「司文,我陪你去。」
「不用了,妳留在日本。」
「……你還會回來嗎?」
會的。他看著一雙殷殷切切、柔情似水的眼兒,卻無語。
他會回去,卻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許一年、兩年,也許更久……
來到台灣,來到了溫柔小鎮,他才知道這裡也靠海。
司文,請你記得,我在這棟海邊別墅等你。不管要等多久,我都會等你回來。
他坐在沙灘上,遙望遠方的海,瞇起了眼,看著天邊揮灑下來一片霞紅。
眼前突然跳出一個小人兒,晃到了他面前,背著夕陽,對他伸出手來──
「老公公!幫我顧娃娃,我去玩水!」
老公公?他皺起眉頭,看著口氣強勢的人妖小子。
這小子一頭短髮,粗眉大眼,卻穿著小洋裝。
他低頭看小男孩把手上髒兮兮的洋娃娃遞過來。
他沉默沒有動作,小男孩卻把娃娃硬塞給他,人就跑了。
當他想起小男孩剛才說要去玩水,猛然從思緒裡抽拔出來,抬起頭,小男孩已經衝進了海裡,一下子被捲上來的浪花覆蓋吞沒不見!
他火速脫掉上衣,衝入海裡!
幸虧很快找到了他。
他趕緊將小男孩抱上岸來。
初春冰冷的海水容易凍傷人,海風深冷,濕衣服穿不得,他把小男孩放下來,立刻幫他脫掉身上的濕洋裝、濕內褲。
卻在這時,驚見了「她」──
他愕然抬起頭來,看著儼然是小男孩模樣的……小女孩?
「哇啊!」他還反應不過來,只聽她驚嚇過度,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
 
 
溫柔小鎮
 
十一月二十三日。
今天是二姊結婚的日子。
半個多月前老爸、老媽就回來張羅婚禮了。
二姊嫁出去了。
昨晚一家人捨不得二姊出嫁,大夥兒都睡不著,後來聊到很晚才睡,今天起來又忙了一天,晚上回到家,老爸、老媽累了,早早上床去睡,大姊是直接昏倒了。
老爸、老媽和那個沒有見過面的紀優,三人的臥室都在二樓。
三樓則是她們姊妹的天下,大姊的房間在最前面靠近陽台那間,二姊不能見光,睡在中間沒有窗戶、陽台的房間,而她的房間就是最後一間,打開門出走廊,拐個彎就是後陽台。
通常她是一沾枕倒頭就睡的人,今天晚上卻翻來覆去睡不著,氣得她翻滾下床,沮喪的爬起來開燈上廁所。
在喜筵上喝太多飲料了。
大人說她未成年,不給她喝酒,害她悶了一肚子氣又不能借酒澆愁,只好猛灌飲料。
從廁所出來,她看見二姊房門開了一條縫,本來想順手關上,手卻不聽話地把門推開了……
走廊的光線穿進二姊的房間,少了二姊的氣息,裡頭一片陰暗冰冷,裡面只剩下基本家具,化妝台上的梳子、防曬乳,架子上的厚外套,衣櫃裡的衣服,都跟著二姊搬家了,整個看起來空蕩蕩,看得她很不舒服,進去打開裡面的燈。
她站在開了燈的房裡四處望,仍然找不到一絲溫暖的氛圍。二姊,真的從這個家嫁出去了……
過幾天老爸、老媽又要繼續他們的旅行,這個家剩下她和大姊住,少了二姊叨叨唸唸的聲音,耳根子應該可以清靜不少……
想是這麼想,但她心裡就是難過──突然覺得好討厭賀姊夫!
啪地一聲關掉了燈,她抱著胃離開二姊房間,從後陽台一道弄斷的鋁窗爬到隔壁的房子去。
 
 
※※※
 
 
這一成排的透天樓房已經是老舊建築,蓋起時後陽台都有加裝鋁窗。
不知道什麼時候,其中有兩棟各被挖了一個洞,剛好足夠一個纖瘦的女生鑽過去。
紀曉優從後陽台爬到隔壁。
這裡是老師的家,只有他一個人,就住了兩戶。
二樓兩戶牆壁全打掉了,隔了一間書房,剩下的空間做了一間武室。
三樓的兩戶只在中間開了一道門,一戶隔成小客廳、更衣室和盥洗室。
老師的臥室和她的房間只隔了一面牆,房間呈長型,從前陽台直通後陽台,採光充足,非常寬敞。
老師房裡垂著厚重不透光的布幔,看不出來老師睡了沒。
她把拖鞋留在陽台,推開門,掀起布幔踏進來。
一道暈黃微弱的光亮從她腳邊的小立燈擴散開來,她看見床上那一座人形棉被山……
她立刻就跑過去,鑽進棉被裡。
頓時熱氣烘臉,她拚命往熱源靠近,貼著老師寬厚溫暖的背,憋著的嘴角垮了下來,眼淚終於掉出來。
「嗚嗚……」她從來不在大姊面前哭,因為大姊是需要保護的小女人。
「怎麼了?」背對著她的男人依然閉著眼,似乎早已察覺她了,只是沒有理會。
「胃疼。」她聽老師低沉穩重的聲音不含情緒,有點失落。
男人靜默。
她突然想起老師先前交代過她,不要在喜筵上狼吞虎嚥,不能貪吃。看老師不作聲,一定是不高興她把他的話當耳邊風。
「嗚嗚……」她已經夠悽涼了,老師還不理她。
「我看看。」男人終於出了聲。
她一聽老師關心的聲音,情緒立刻潰堤,馬上就抱住老師,緊貼他的背,哇哇大叫:「老師,我討厭賀姊夫,他把二姊帶走,房間空空的,好難過。」
「……胃疼呢?」
「胃也疼。嗚嗚……二姊不會再回家住了,以後賀姊夫的家才是她的家,我討厭賀姊夫!」
男人沒有動作,任她抱著哭泣,宣洩情緒。
「明明他是外來的人,輕易改變我家的人口,改變我們的生活,以後只剩下我跟大姊吃晚餐。我討厭賀姊夫!」她口口聲聲討厭,甚至任性的說:「老師,我打不過賀姊夫,你去幫我把二姊搶回來,我不要二姊嫁出去了。」
男人一聲不吭,繼續聽她說了一堆毫無理性的話。
過了好一會兒,她終於把賀程雨罵夠了,憋在心裡那口氣疏通了,才鬆開老師。
男人在她一放手後,就起身把燈打開。
他看她一眼,看她縮在棉被裡的臉紅撲撲,嘴還扁著,一雙眼睛哭得像兔子的紅眼睛,兩手抱著胃,五官皺在一塊兒。
她看老師轉身,在房裡走動。
她的目光落在前頭一張雙人沙發和長型茶几上,又拉回老師身上。
老師很高,腿很長,但是不像一般練武之人體格壯碩,渾身充滿剛猛之力,橫蠻之態,平時就眼神如電,威氣外揚。
老師目光清朗,性情沉著內斂,體型瘦健,步伐輕捷穩實。
只是他左臉頰上有刀疤,平常很少有笑容,不熟悉他的人會對他有距離感,覺得他很難相處,而對他產生誤會。
去年一個老武師告訴她,練武者的體型、神態會隨著武術精進而逐漸改變,武術到達一個境界時,能將武功深藏不露,混同於常人,面臨敵人則威神自出,目光如冷電。
那個老武師是看著老師說的,他說老師就是屬於這種高手,一般人看不出來他的武術很厲害。
老師確實是很厲害,走路像貓一樣輕,連拉抽屜都沒有聲音。
如果不是看著他在房裡走動,根本察覺不到老師的氣息。
她喜歡動,不愛靜,所以練拳頭她很在行,要她靜心練神、練氣,會要她的命。
她想她學一輩子的武術也達不到老師現在的境界。
她看著老師走回來,手裡多了一杯開水跟幾顆藥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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