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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是良人我非賢妻

  

  從前,從前,她,尚不是今日嬌養於徐家後宅的徐明璐。

  彼時,她仍是翰林醫官院的醫官使之女,自幼長於翰林院與太醫局之間,隨著一眾醫術精湛的叔伯們,鑽研醫理藥學……

  「守月,妳又在抄寫太醫局的藥方了?妳這是打算讓冉大人打斷手才肯放棄,是不?」

  飽含笑意的淳朗聲嗓,自身後飄落,正伏案抄寫的纖秀人影驀然一頓。

  冉守月怒目撇首,凝瞪著那一襲碧色錦袍,眉眼溫潤如月的俊麗男子。

  「你又來找我做什麼?昨兒個我不是說了,我不想再見到你。」

  面對打從她十一歲起,便一同在大內宮巷裡玩耍,甚至一起拜伍太傅為師,私下經常以師兄妹相稱的五皇子,冉守月向來毫無半點敬意,更是經常衝著尹梓赫大呼小叫。

  尹梓赫作為北跋宗室子弟,為當今皇后所出,皇室玉牒排行第五,卻是皇帝最為看重的嫡系血脈。

  皇城之內,任誰見著尹梓赫,無不尊敬恭順,唯獨這個同拜在伍太傅門下,隨伍太傅習經練字的小師妹,總是不給他面子,經常給他臉色瞧。

  「昨兒個我說錯話,惹得小師妹心有不悅,這不就給妳取來了曾太醫留下的藥譜,好向妳賠罪。」

  尹梓赫面上端著溫潤的笑,遞出手裡那一冊泛黃的藥譜。

  冉守月嬌瞪那張比自個兒還漂亮的俊臉一眼,一把搶過了藥譜,隨後伏回書案前,不再理睬尹梓赫。

  面對冉守月的任性嬌氣,尹梓赫習以為常,倒也不以為意。

  他只是一如往常那般,佇立於書案一側,看著她抄寫起自太醫局借來的藥譜。

  身為醫官使冉彥良的掌上明珠,小師妹五歲便上私塾習字讀經,六歲便讓宮中老畫師收為徒弟,練得一手好畫。

  再加上冉夫人是琴師之後,本就熟諳音律,因此小師妹打從曉事以來,便與琴樂為伍,當真是琴棋書畫樣樣精擅。

  生而為女,縱然身懷長才,但是在男子為重的北跋王朝裡,仍是毫無用武之地。

  師妹年紀已不小,與她同齡的女子,大多已許了婆家,要不便是等著媒人上門說親,唯獨她不急不躁,滿懷心思全在太醫局。

  冉彥良作為醫官使,管著北跋王朝的醫官制度,甚至官設的藥舖亦歸他所管,太醫局那頭負責醫術的傳承,以及鑽研醫理藥譜,同樣歸翰林醫官院所管。

  因而,冉彥良這個醫官使一職,雖然僅僅只是四品官,但在大內皇城內的地位卻不算低,頗受宮中上下敬重。

  許是自幼便長於翰林院與太醫局間,冉守月在潛移默化之下,對那些枯燥乏味的藥譜萌生了莫大興趣,更甚,她還想著及長之後能習醫。

  這事,自然讓冉彥良氣壞了。冉彥良原以為女兒只是好學,方會跟著太醫局的太醫們鑽研藥譜,怎樣也料想不到,冉守月竟會異想天開,妄想能從醫。

  北跋王朝素來以男子為重,儘管女子仍能上私塾,但是歷來未曾有女子從官,更遑論是習醫成為朝廷任用的醫官。

  女子終歸要婚嫁,嫁入夫家,豈能隨意拋頭露面?

  再說,無論是通過層層考核的太醫,抑或是通過太醫局的考試,再由翰林醫官院分撥到官府的醫官,從來就不曾有過女子應試。

  一來,習醫之路甚苦;二來,歷來未曾有過女子出任醫官,而女子畢竟有諸多不便,怎能心無旁鶩的為病人治病?

  冉彥良清楚女兒的脾性,她自幼極受冉家上下疼寵,雖然不至於驕縱,可是對於堅持之事向來固執,他就怕冉守月當真動了習醫的念頭,會鬧出大事,後來便嚴禁她上太醫局翻看藥譜。

  為了拘著冉守月,不讓她出什麼亂子,冉彥良便不再讓她上私塾,而是改拜宮中學識淵博的伍太傅為師傅,由伍太傅教授經學與婦德之書。

  北跋皇室向來看重貴族子弟的學習,無論是皇子公主,五品以上的高官子弟,皆能入國子監讀書,至於五品以下的官員子弟,則是進入太學讀書。

  儘管沒有明令規定女子不得入學,然而高官名門少有將女兒送入國子監或太學,只因生怕女子拋頭露面打壞名聲,日後難以婚配。

  因此,冉守月成了國子監裡少有的女輩學子。

  伍太傅學富五車,被先帝欽點為北跋皇室一品太傅,專司教授皇族子弟學識,當今帝王便是出自他門下。

  因此宮中上下盡知,能得伍太傅收入門下,那是何等的榮耀,更可斷定日後前途必定無可限量。

  冉守月能讓伍太傅打破不收女門生的成規,由此可見,她的聰慧靈敏有多麼令人喜愛。

  她一個小小的四品官員之女,成日在國子監裡與一眾貴族子女平起平坐,長此以往下來,自然養成了不把皇族子弟放在眼底的性子。

  她這般少見的爽直性子,皇族子弟們自然喜歡得緊,而尹梓赫便是其中一個最欣賞小師妹的人。

  身為皇室嫡系的皇子,尹梓赫在岑皇后的親自管束下,秉性本就聰明過人的他,無論是脾氣抑或性子,皆是出了名的恭謙溫良。

  宮中上下,前朝後宮,每每提及五皇子,概無責怨之言,多是推崇褒讚。

  這樣一個溫潤如玉的五皇子,素來循規蹈矩,對上敬愛溫順,對下賞罰有度,縱是其他皇子,亦少有惡言評斷。

  這樣的五皇子,偏生栽在了一個小小的醫官使之女手上。

  打從冉守月第一天出現在國子監,那秀淨可愛的面貌,不畏其他高官子弟同窗,屢屢揚嗓提問的過人勇氣,甚至一度問倒了前來傳授詩經的魏大學士,這些不同於其他貴族女子的舉措,在在令尹梓赫將這個靈精可愛的女孩子記上心頭。

  後來,他又在太醫局巧遇正在抄寫婦德的冉守月。

  他猶然記得,當時伏案提筆的冉守月,一襲雪白滾狐毛短襖,下身是一條杏花色繡如意紋飾羅裙,腦後綰了個小小的花髻,簪著一朵琉璃珠花,餘下的烏黑髮絲垂落於身前。

  當他立定在紅木寫字檯前,目不轉睛的端詳著她,她緩緩揚睫相對,那雙靈動水亮的眸兒,就這麼深深鐫印入心。

我要評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