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搏命(5):下下策 ☆☆☆ ☆☆☆ ☆☆☆
鄭宜華的含涼殿,現在雖然已是個熱鬧去處,但終究是前朝冷宮,位置偏僻。
甯嬤嬤一路行來都是蒼苔小路,加上昨夜又下了雪無人打掃,更顯濕滑。甯嬤嬤心急如焚,求證這事兒必得她親自出面才好探明,當下也顧不得埋怨天冷地滑,一路疾行,雪屐踩得石子路咯咯作響。
同行的小丫頭卻已不行了,下半截子早就凍得麻木,只因素來懼怕嬤嬤,才咬牙緊跟。忽然不知怎地,只覺腳踝猛地吃痛,腳下一個趔趄,便連人帶傘的撲摔出去,待七手八腳的勉強爬起,已成泥人一個。
甯嬤嬤氣不打一處來,沉聲斥道:「沒用的小蹄子!一個個都是專壞事的人,還不及老身這把老骨頭!」
眼見前頭含涼殿已不甚遠,路也走了大半,斷沒有再回頭的道理,想想只得丟下這小丫頭,獨自前去。
含涼殿僻靜幽雅,古木圍抱,九曲八折的石徑兩旁都是樹蔭遮天,若放了夏日,還真真是個避暑的上佳去處。可現下正是數九寒天,兩邊的雪樹交疊壓下,每拐過一彎,前面便猶如冰洞雪府一般,與世隔絕。
口鼻之中呼出的團團白氣,愈發顯得虛無縹緲,甯嬤嬤覺得自己的氣喘聲都清晰可辨。後心的微汗驟然變得冰涼,那是人本能的警覺,甯嬤嬤驚惶的轉身,欲奪路而逃,但一切已遲。幾近凝結的空氣中忽然一縷清音破空,一線金光霎時閃過,「噗」地沒入甯嬤嬤後心,甯嬤嬤如被點中穴道一般,僵立在石徑上,再難踏出一步。
所謂行差踏錯,通常都在一念之間。
下一刻,石徑上凌空竄出一條黑影,踏雪無痕地飛掠過來,將甯嬤嬤臃腫的身子拔地而起扛在肩上,又幾個縱躍,便沒入石徑旁的密林之中轉瞬不見。
一切都安靜得好似什麼也沒發生,只剩雪中小路上戛然而止的腳印訴說著詭異。
這時,前頭含涼殿的偏門裡嘻嘻哈哈出來一群內侍僕役,手中拿的皆是掃帚雪鏟。管事太監一聲招呼,大家就四散開來,掃雪開路。唯獨一個不起眼的小太監,悄悄遠離眾人,獨自上了石徑,尋到腳印處,便開始認真的清掃。不一會兒,一條光潔無痕的石子小路,便一點點在他身後延展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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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明渠旁的小樹林裡。
高大的黑衣太監正跪叩在地,小祿子拿帕子捂了口鼻,微微俯身仔細辨認橫擱在石凳上的屍身。那屍身頭髮花白,身子臃腫,正是剛剛遭了伏擊的甯嬤嬤。
「死了嗎?」小祿子一臉厭嫌。
「死了。」沙礫般的聲音乾淨俐落,並不似尋常太監那般尖細。
「決計看不出死因嗎?」小祿子求證無誤,便扭身避去一旁。
「回公公話,她中的是奴才的獨門暗器『金羽針』,已直接沒入心脈,體表不會留下傷痕。」跪著的黑衣太監頓了頓又道:「若要究查,必須將此人心臟挖出,切碎淘盡,才可尋到奴才的寸毫金針。」
「啊呸!」小祿子一趔身子,噁心道:「行了行了,丟進明渠裡吧。如今也已經破冰了,不到晚間的工夫應該就可以沖到雪陽宮裡去了。」
小祿子忽然壞笑,「嘿嘿,惠妃不是快瘋了嗎?這番驚嚇過後,不知道會不會真瘋……哼!想要小爺的命?爺的命可是皇上的,你們也配取嗎?扔下去!」
「是!」黑衣太監一抄手便輕鬆將甯嬤嬤的屍身托起,大步行至水邊。他先將屍身的頭部浸沒水中,大掌運凝真氣催動,在屍身心口一陣按壓。只見水中咕咕冒泡,一會兒,甯嬤嬤便灌飽了水,如淹死的一般無二,黑衣太監這才將屍身拋入渠中。
小祿子看得稀罕,眉頭飛揚,上下打量這黑衣太監一番道:「殷仁那老東西可真是會挑人,你竟還有這等手段。叫什麼名字?」
這黑衣太監,正是壞了陽根,與宣、張二女假鳳虛凰的暗衛。刀頭舔血的事他做了多年,何嘗不知與後宮嬪御做下那等猥褻之事後,便是離死不遠?無奈之下,他特意向小祿子主動接了這件差事,以求生機。
小祿子心裡想,得了,一事不煩二主,待這暗衛除掉甯嬤嬤之後,再將其一併滅口,豈不一了百了。孰料今日這暗衛露了幾手,倒真讓他刮目相看,不禁動了收納之心。
「奴才叫……」
小祿子這廂心頭暢快,一揮手道:「行了,不拘你從前叫什麼,日後改了吧。就從小爺的輩兒,叫高喜!今後跟在小爺身邊,好好兒替小爺辦事。」
「奴才遵命!」
小祿子小眼一轉,挑了嘴角,伸手在懷中掏摸半晌,神神祕祕遞上一物道:「今次你事情辦得好,這是小爺賞你的,算做見面禮。這可是內庫裡淘出來的好玩意兒,換了旁人,小爺還捨不得給呢。」
高喜很識眼色,忙伸手接跪了攥在手心中,並不窺看。
小祿子也斂了嬉笑,遙望著甯嬤嬤的屍身載沉載浮,過了橋下的暗閘朝雪陽宮方向飄去,啐了一口道:「小爺給妳玩聲東擊西,妳還偏要小爺兩頭都得手,害得小爺整日裡兩邊跑。」
就在方才,高喜來之前,小祿子已收到信兒,說宮北山石密室那邊甯嬤嬤果真也派了人過去,如今已被拘住,留下了活口──皇上可是要真憑實據的。也多得甯嬤嬤貪心,把大好人證扔進他佈下的陷阱裡,不用他再費心勞神。
「把這裡清理乾淨。」小祿子扔下一句,便折身朝宮北方向走去。
一直跪在地上的高喜這時才敢把手掌攤開,只見自己剛才攥握在大掌之中瑩潤滑膩的事物竟是一雙羊脂白玉雕成的玉乳,栩栩如生,豐盈飽滿,看得高喜頓時眼中火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