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將~來自地府的你之三 難怪這三人會像軟禁一樣的死盯著她,更在發現她醒來後立即下針讓她徹底無法動彈。不過,尋短不是件小事呢,究竟是什麼樣的事,竟會讓人不惜以死相抗?
儘管自己如今躺在這裡的真相令人有些震驚,可古怪的是,明明喉頭痛意那樣真實,更極可能因輕生後遺症而喪失所有記憶,此刻她卻一點也沒有遺忘了一切該有的恐慌與無助,反倒像個旁觀者似的,好奇著「自己」尋短的原由,好奇著「小相公」的名聲究竟敗壞到哪般田地,更好奇著所有的前因後果、是非對錯,還有……
只可惜,未待她將心底好奇一一列舉,在一根金針扎入肌膚的微痛感中,她的眼皮又再次緩緩闔上,腦子陷入一片虛空。
就這樣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她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幻海中沉沉浮浮了多少回,但她卻知曉,無論她躺了多久,照顧她的始終只有徐嬸三人,而這期間,儘管喉間疼痛已緩緩褪去,體力也慢慢恢復,但那名能下定奪的「小相公」,始終未曾回過府。
「麻煩告訴……小相公,我要……見他。」
這夜,趁著徐嬸為自己餵藥的短暫清醒時分,她開口了,儘管那瘖啞的嗓音連她自己都覺得陌生。
她不得不開這個口,因為雖當個只會呼吸的肉塊著實乏味,但若這三名盡責、忠心的家僕再不休息,她惟恐在她這肉塊萎縮前,他們便已先體力透支而亡。
「這……是的,夫人。」聽到她的話,疲憊的徐嬸愣了愣,倏地望向李叔,待李叔沉吟了半晌終於點頭,才連忙回答。
只不過這個「是的」,又讓她躺了兩天兩夜。
待第三日入夜時分,當她發現自己四肢雖虛軟,卻已經能自如活動,而李叔三人更一齊退至門外後,她便明白,小相公到來了。
在微微鬆了一口氣又莫名的忐忑中,她試著撐起身子想坐起,但她剛支起身,一個充滿怒氣的重重腳步聲,與房門被推開的聲響驀地響起!
聽到這聲音,她第一個反應便是身一扭、手一伸,然後在拉起床被時忽然一愣,詫異自己為何會有這樣古怪的舉動。
這種下意識想藏身、不想被人望見的反應,究竟是肇因於她心底深處對來人的沉沉恐懼,抑或是被她遺忘了的自己生性如此?
在榻上女子不動聲色思考之時,「小相公」相起雲已沉著一張臉走入房內──他的腳步有一瞬的暫止,因為房內竟無人。
但他沒有離去,只是靜靜站在原地,瞇起眼迅速四處搜尋了一下,最後便大步走至床前,手一伸──
他發現,屋內並非無人,而是這人竟巧妙利用她身上的髮色、膚色、服色,讓自己的身形與床榻上枕頭、被褥的花色,以及床柱陰影完美融為一體。
當覆在身上的床被被掀開,榻上女子在感覺到一股凌厲冰冷視線的同時,也聽到了比尋常男子更為低沉、醇厚,聽似平靜,卻比怒吼更令人膽寒的嗓音──
「辛追雪,若妳當真需要,老子絕不介意助妳一臂之力,讓妳這回可以死得比上回更徹底且痛快!」
原來她叫辛追雪。
不過,由她自縊獲救後,便一直揮霍著上好藥材,更命三名忠僕夜以繼日照看她的人說出這樣的話,還真沒什麼說服力。
儘管相起雲的話語威嚇意味極濃,但辛追雪壓根沒放心上,只是微微一抬眼,好奇地望向那張黝黑、陽剛、面無表情、眼底黑暈濃重得駭人,更一臉鬍碴的純男子臉龐,然後發現,他那雙冷冽還佈滿血絲的眼眸,此刻也正居高臨下地冷望著她。
「我並不打算……在你面前……悶死自己,更不打算再尋短。」
與相起雲對視半晌後,辛追雪便明白他誤會了,更由他眼底重重的疲憊,以及身上皺成一團的衣裳,判斷出大相公的病情並不樂觀,因此儘管開口說話時喉頭依然存在痛意,她仍努力長話短說,「請讓李叔三人各自休息……讓我可以下床走動。」
「妳認為老子會相信妳這個在與老子大婚當夜自縊之人的這番鬼說詞?」瞪著辛追雪,相起雲微微瞇起眼,嗓音益發低沉、冷冽。
「你會相信的。因為我連自己上回為何尋短的原由都不知曉,這樣的我,有何理由再度尋短?」
儘管詫異著自己尋短的時機與動機,先前也多次思量過是否要道出自己失憶的事實,但不知為何,辛追雪隱隱感覺,若要得到這名表面莽戾,實則作風果斷、有定見的男子信賴,實話實說方為上策。
她連自己上回為何尋短的原由都不知曉?
聽到辛追雪的話,相起雲眉頭一皺,闇黑眼眸不斷變幻著神色,更仔細望著她那張精雕細琢的白皙絕美容顏,以及那雙雖冰冷,但怎麼看都不屬於那名高傲女子的清澈雙眸。
他知道的「她」,自視甚高、傲氣十足,不僅從不正眼看他,更連話都懶得同他說半句,若非迫於無奈,絕不可能上他的花轎。
這樣的人,失憶?
是事實,抑或是一場風雨欲來的陰謀鋪陳?
緊緊盯著辛追雪自傷未癒的頸項,相起雲腦中急速轉動著,但未及他開口再試探虛實,便聽得門外傳來一聲急喚。
「小相公,大相公府的總管派人來報,要您趕緊過去一趟!」
「知道了。」
簡短向外應了聲,相起雲起身便走,但走至房門前時他又停下了腳步。
「婆娘,在老子回來前,妳最好給老子活得好好的,否則老子就算追到地獄去,也一定會讓妳徹底明白何謂生死絕望!」
人走了,但那高大背影留下的駭人戾氣,卻令辛追雪不寒而慄。
縱使他先前的話語威嚇大於實際,但她明白,這句話,他絕對說到做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