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怨~有靈異之一
我怨啊……
好怨啊……
都是他拋棄了我,害我成了孤魂野鬼的呀……
床上女子以被蓋首,來個聽而不聞。
就算妳蓋著被子也沒用的,我可以鑽到妳被子裡的呀……
妳知我多怨嗎……
一道道,一聲聲幽怨的哭訴穿過被褥,直通耳徑,杜蒔楓被擾得無法成眠,終於再也受不了的掀被坐起。
「夠了,妳別吵了,妳可以讓我好好睡嗎?」杜蒔楓對著床緣那個飄蕩的白衣女鬼大翻了個白眼。
白衣女鬼長髮半遮面,月光下隱約露出另外半邊清麗細緻的容顏。
女鬼嘟起了嘴。
「誰叫妳不守信用。」女鬼生氣環胸,別過臉去。
「我還在守孝呀。」要不是鬼魂的魂體飄渺,伸手抓也抓不著,她鐵將她一腳踹出去。
「都兩年了……」女鬼蒼白的唇翹得更高。
「母親過世要守孝三年。」
「我都等這麼久了……」女鬼哀怨的抽抽噎噎。
「那再等個一年也無所謂吧?」反正都等這麼多年了,是吧?
「當然有所謂!」女鬼飄上半空,面色淒厲,「是妳負了我!」
控訴的手指狠狠指向床上一臉睏倦的女子。
「證據呢?」杜蒔楓挖挖耳朵,對於她的控訴,早聽得可倒背如流。
「妳身上與他有相同氣息跟味道!」
說來說去,她指控她前世為負了她的「負心漢」,就是因為她跟他身上有相似的味道、雷同的感覺。
杜蒔楓抬臂聞聞,「我就只聞出麵粉味。」
杜蒔楓平日做包子饅頭出門販售以維持家計,故她身上都是略甜的麵粉香,可沒有半點「男人味」啊。
這女鬼啊,約莫在她七歲那年出現的,也就是十年前。
女鬼第一次出現在她床前時,可真是把她嚇壞了。
女鬼──她有名字的,叫蘇旻旻──的面色猙獰,殺氣凌人的死瞪著她,她狂哭大吼,驚來了隔壁房間的父母,可父母什麼都看不到,只看到一個歇斯底里哭泣的小孩。
杜蒔楓因此更判定這個人是鬼。
她每晚每夜都會出現在她面前擾她安寧,使她沒一晚好睡。
她每次都控訴她是「負心漢」──天老爺,她可是貨真價實的女子,胯間沒那根東西的。
她每次都怒責她不守約,拋棄了她──她才七歲呀,是要怎麼去「拋棄」一個面貌上看來與她母親差不多年齡的女子?
七歲的她不知道怎麼反駁,每晚都被突然出現的蘇旻旻嚇哭,就算跟父母睡一塊兒,她照例來到床邊,好像每晚不嚇她這麼一次,太陽就不會升起似的。
被嚇著嚇著,大約過了一年,杜蒔楓才習慣她的存在(沒辦法,她膽子小啊)。
習慣了之後,她開始放膽問蘇旻旻為何說她是拋棄她的負心漢。
蘇旻旻說,因為她身上有與那個男人相同的氣息,而這氣息呢──
「就只有我聞得出來,因為我是被妳所拋棄的!」憤怒的手指著她。
似是而非的理由,說服得了杜蒔楓才有鬼,但蘇旻旻堅持(即使她根本提不出證據,一切都是她說了算),也就隨便她了。
「好好好,」杜蒔楓朝她揮了下手,雖知這一揮也無法將蘇旻旻的手指擋下來。「是我對不起妳,請妳原諒我,拜託讓我睡吧。」
她已經失眠了十年了,也夠了吧。
「不成,妳一定要幫我找到他的後代,我要知道他後來的狀況,我還要向他跟他的後代復仇,讓他絕子絕孫!」
她每晚吵她,為的就是這樁──知道負心漢的情況跟復仇。
蘇旻旻不曉得她成了孤魂野鬼已有多少年了。
她只記得她墜了崖,魂體飄飄蕩蕩,渾渾噩噩,等她神智清楚時,才發現自己已死,她趕忙回到生前居住的小屋,那兒已經沒有「負心漢」的蹤跡,而屋內的擺設等,都還維持生前的樣子,只是蒙上一層厚厚的灰塵,而人,自然早已不在。
蘇旻旻猜測,那人必定已經回去他位於京城的宅院,心急的也想追過去,怎知,她竟然沒法離開屋子周遭一里處。
她成了地縛靈。
她坐困愁城,無計可施,眼看著熟悉的屋子頹圮倒塌,荒郊野外逐漸有人進駐開墾,成了一個小型的村落,舊屋拆掉蓋了新房子,一對年輕的夫婦牽著七歲小女兒住進來,她形同黑暗的世界有了新的希望。
剛開始,她只是在小女孩身上感受到與當年,她唯一珍愛的男子相似的感覺,她為了確定是否有誤,一直跟在小女孩身邊,一次,竟不知不覺與杜蒔楓一塊兒來到了兩里遠外。
只要跟著她,她就可以走到更遠的地方!
蘇旻旻驚喜的發現。
加上她篤定這個女孩一定是當年負心漢轉世,故日日夜夜騷擾她,也算是報當年仇。
杜蒔楓覺得她真是倒楣透了。
也不知是否前世所為,但債務卻要算到她頭上,人家說,父債子還,可沒有人說,這前世債也要今世還的呀,更何況誰知道她是不是真的那個負心漢所轉世,而她能帶她走到更遠的地方,原因也是天知道,也許是有什麼巧合跟因緣吧,只是誰也不知到底是啥。
當她們可以「理智」的對談──意思是蘇旻旻不會老是猙獰著可怕的怒容嚇她,那已是杜蒔楓十二歲時候的事了。
那時,杜蒔楓的父親剛過世,她難過的躲在被窩裡哭泣,不懂得看眼色的蘇旻旻又趁黑冒出來想「報仇」,被杜蒔楓吼了回去。
「妳便拿走我命吧,讓我跟我爹爹在一起,妳拿走呀!拿走啊!」
小小年紀的杜蒔楓步步進逼,反而是蘇旻旻節節敗退了。
明明杜蒔楓是摸不著她的,但蘇旻旻不知怎地竟被逼到牆角,最後還好聲好氣的說:「妳別怒,我不再嚇妳便是。」
杜蒔楓抽抽噎噎的問:「妳幹嘛每次都要嚇我?」
蘇旻旻這才支支吾吾說出自己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