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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顏皇后~煙鎖御宮四之二

 

 
 
 
一眾人等陸續入座,少刻皇帝與太子一同出席,皇帝高坐於主位之上,示意開宴,絲弦管樂徐徐奏起。幾巡酒過後,人人臉上皆有了幾分醉意。
煙落不勝酒力,她不敢多飲,抿了幾口已是覺著頭脹,朦朧恍惚中,總覺著風離御灼熱的目光一直凝望著她。她向風離御瞧去,卻發現他雙眸無焦距,雖是望著她這邊,卻神遊太虛。
宴席接近尾聲時,皇帝攜梅妃先行回宮休息。
梅瀾影起身離開時,瞥見煙落,她微微一笑,那笑似春梅綻雪,卻總有些淒冷之意。
煙落回以大方的笑容。
幾番敬酒下來,席上眾人皆有幾分醉意,唯有風離澈仍是精神朗朗。
待皇帝與梅瀾影走遠,煙落執起手中酒盞,微微一抬,向風離御致意,又朝西邊方向的醉蘭池望了望。時局演變成如此,有些事她想問問他。
風離御會意,亦是舉起手中酒盞微微一笑,抬袖一飲而盡。旁人只以為他們是彼此敬酒。
少刻,煙落藉故離席。
月涼如水,煙落獨自走在細長的鵝卵石甬道上,裙襬拂過地上落花,輕微摩擦聲是寧靜夜晚唯一的曲調。
她拐過一彎又一彎,尋了一處僻靜之地,才止住腳步。這裡離宴席較遠,沒有宮燈照耀,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她攏了攏衣領,心生些許懼意。突然,樹叢中跳出一個物什,三兩下一躍,跳入不遠處的醉蘭池中。她驚得後退一步,不想身後撞上一堵溫熱的牆,轉身瞧見是一人,她幾乎要驚喊出聲,然而她所有的呼喊都被來人以唇舌相堵。急促的氣息,夾雜著淡淡的酒味及熟悉的龍涎香。
煙落瞧清了來人是風離御,用力掙脫他,低聲斥道:「你做什麼?」
風離御突然脫去外衫往地上一扔,不由分說將她抱起,抵在一棵粗壯的大樹上,緊接著就是令人窒息的強取豪奪。她氣急,雙手如雨點般落下,不斷地捶打著他,軟綿綿的拍擊,一下比一下緩慢,最終無力地攀著他的肩。
有輕微的風聲掠過,她如同一片飄旋的雪花,不停地下墜著,終在他手中化作一汪春水。她的身上,烙下他的印記,永無法磨滅。
待一切結束後,煙落坐在草地上,將衣裳一件件穿回去,之後就一動不動。風離御瞧著她因生氣而不停起伏的背影,笑道:「還生氣啊?別氣了。」他好笑地伸手去拉她。
煙落側身躲開,依舊坐在那裡不動,小臉氣鼓鼓的。
風離御厚臉皮地挨近些,推一推她,軟言軟語道:「好啦,都是我不好。妳生了這麼久的氣,小心身子氣壞了。」
她終於開口,「你瘋了嗎?這裡是什麼地方?你竟然……竟然……」她氣得說不下去。
他緩緩靠上身後樹幹,輕輕嘆了口氣,悵然道:「煙兒,我不能不瘋這麼一次,我要出宮了。」
「出宮?」煙落心中一緊,忙轉頭望向他。
風離御抬頭,望了望疏密樹影中透出的寂寞月光,一臉落寞道:「封寧王後要去宮外另立王府。父皇給我尋了處地,令我擇日搬出皇宮。我推說要改建,這才能在宮中多留些時日。只是,最快三個月,最長半年,我就要搬出景仁宮。」頓一頓,他深吸一口氣,「日後,我們也不知多久才能見一回。煙兒,剛才我真是情不自禁。」
她怔住了,心中如被狠狠地剜了一刀,鼻間酸酸地想哭。他若是離開皇宮,往後剩她一人在深宮苦苦煎熬,她已經習慣了他的溫柔與關心,該怎麼辦?
煙落突然撲入他的懷中,淚毫無徵兆地流下來,沒入他衣間,頃刻就不見了蹤影。
他吻一吻她的額髮,心中亦是感傷。如今他們什麼都沒了,連相依都變得困難。
她小聲地啜泣著,聲音根本不像是自己的,「御,我們該怎麼辦?」她茫然了,她不想留在深宮,也不想日後成為太妃,守寡一輩子。可他已無緣皇位,山窮水盡,他自身都難保。難道他們只能從此分別?命運將他們拉在一起,卻又一次次拆離,她該怎麼辦?
風離御沒有回答,神情突然警覺起來。
他將她壓倒在柔軟的草地上,雙唇貼在她耳邊,小聲道:「別動,有人來了!」
撲簌──似有人踏著落葉自不遠處經過,交錯的腳步聲,沉重穩健,是男子,且不止一人。
隱約能聽見低沉的嗓音在說著話,聲音十分熟悉,是風離澈。
「莫尋,本殿下讓你辦的那些事,全都辦妥了?」
「太子殿下請放心,萬無一失。」
煙落不由驚愕,她僵在那裡,只覺全身不停地顫抖著,無法克制。
風離澈,莫尋,他們是一起的!
 
 
※※※
 
 
腳步聲漸漸遠去,周遭恢復靜寂。
良久,風離御放開煙落。他坐起身,輕輕撣去她身上的草屑,柔聲道:「他們已經走遠了。對了,煙兒,宴席上妳暗示我來相會,可有事要跟我說?」
煙落腦中尚想著剛才聽到的事,沒有回答他的話。
思緒排山倒海般翻滾而來,與風離澈相遇的一幕幕在她眼前重播。
猶記得她被娘親相逼,求風離御納她為妾,卻遭羞辱。迷茫的她險些踏入斂翠湖中,是風離澈阻止了她。記得那時的他,坐在河畔大石上,身影挺直,神情冷冷清清。
猶記得曹采女刁難她,是風離澈替她解困,擰斷了曹采女的手腕。那時的他,雖狠絕有餘,卻是在幫助她。
猶記得宴請南漠國使者那夜,映月出言刁難她,萬般無奈,她以一曲畫舞博得萬眾矚目。那時的他,向她投來讚許的目光,飛身題字,以指尖鮮血染就意境絕美的落日。她以為,他們配合默契,當是知己。
可是……
煙落緩緩向風離御靠去,靜靜倚著。他的肩膀好似寬闊的港灣,她則像是沾濕了翅膀的孤苦雀鳥,無法飛向藍天,只得縮在他懷中躲避。她忽然覺得很迷茫,像在濃霧中行走,看不到一點光亮。風離澈一次次幫她,究竟是為什麼?人心難測,是敵是友,她已無力分辨。
我要評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