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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情大老粗(上‧下)~小肥肥的猛男日記 PART6(2016再刷)

 

     她正在往下掉。
     如果不是那些人用膠布貼住了她的嘴,她一定會尖叫出聲。
     OK,就算如此,她猜她也已經叫出聲來了,只是太多的噪音,讓她根本聽不見自己的尖叫。
     狂風呼號如女妖,螺旋槳在上方答答答的響著,直升機前方的駕駛吼著驚慌的咒罵,他旁邊的男人也憤怒的大聲咆哮,緊抓著她的那個傢伙,更是嚇得直喊。
     她聽不懂他們所說的話,但她可以聽得出他們語氣中的恐懼。
     出事了,她知道。
     她的心臟大力的跳動著,好似要裂開一般的疼。
     這些綁架她的人,在她自己一個人出門買菜時,迷昏了她,等她好不容易醒過來,已經被遮住了眼,雙手反綁在背後。
     他們操著她完全聽不懂的語言,強架著她上了許多交通工具,折騰了好幾天,最後才上了這架該死的破直升機。
     出事了,她當然知道。
     她被綁架已經很倒楣了,但老天爺顯然覺得這樣還不夠,硬是讓這架直升機出了問題。
     在一次恐怖的劇烈震盪中,她撞到了旁邊的機身,遮住她雙眼的黑布終於因為擦撞而移位,它們還掛在她臉上,但她再次得以重見光明。
     她在直升機上,她知道。雖然之前看不到,但她知道自己在直升機上。
     駕駛座前方應該一片開闊,因為直升機起飛好一陣子了,她曉得出了問題,但她原本以為只是直升機一時失控,或許是有人試圖來救她,只是粗魯了些;家裡的那些男人向來粗魯,特別是有人惹火他們時,雖然她已經被帶離很遠很遠,可她知道他們不會輕易放棄。
     但,前方並不開闊,她仍在天上,直升機也依然猛烈晃動,顫抖的維持著飛升;周圍並沒有其他飛行物,那澆熄了她心中最後一絲希望。
     唯一有的,是山。
     高聳入雲、積了白雪的山壁,就在直升機的周圍,像巨大的灰白相間的屏障,擋住了所有的去路。而這架可怕的機器,正以可怕的速度在旋轉著,她暈得直想吐,根本分不清楚東西南北。
     直升機裡的男人們驚慌失措的大吼著,駕駛死命控制著直升機,試圖穩住它。他幾乎成功了,但只維持了幾秒,狂亂的風從四處切來,讓直升機被東拋西晃,彷彿有隻無形的大手,正抓著它猛力搖晃,好像這機器只是個玩具,而那隻手的主人只有兩歲。
     直升機往上攀高,陡地停住,跟著毫無預警的開始失控的旋轉著往下掉。
     她瞪著眼前這恐怖的景象,在那一秒,真的希望自己什麼都沒看到。
     從直升機敞開的門外,狂飆進來的強風,刮得她臉發疼,她感覺得到冷汗從全身上下每一處張開的毛孔中滲出來。
     在混亂中,那箝抓著她的傢伙的安全帶,不知怎地竟斷裂了,下一個震盪,讓他差點被拋飛了出去。他抓住了她的安全帶,不讓自己掉出去,但機身晃動得實在太過劇烈,他緊勾著她身上的安全帶,害她被勒得肩骨發痛,即使如此,他仍一寸寸的滑開。
     她想抓住他,雙手卻因為被綁住而無法張得太開。他的臉色慘白、呼吸急促,她看見他因害怕張大的眼睛,再一次的拋甩震盪,將他拋了出去。他的手勾抓到她安全帶的扣鎖,咻的一聲,帶子鬆開,她往前摔跌在地板上,只能眼睜睜的看他跌出直升機外。
     不到一秒,他就不見蹤影,他的慘叫一下子就消失了。
     她應該要把眼睛閉起來,但她的眼皮不聽使喚。
     咻──
     世界狂亂的旋轉著。
     咻──
     天空與山互相交錯。
     咻──
     在那千萬分之一秒,她清楚看見螺旋槳彷彿慢動作一般的在轉動,聽見機身的金屬零件因極度的壓力而掙扎的聲音。
     第一次撞擊出現時,直升機的尾翼斷了,她死命的用腳抵住自己,不讓自己掉出門口,但那只是徒勞無功的嘗試。
     刺耳的金屬刮擦聲在耳邊響起,下一秒,她被拋出了直升機,往下摔跌。
     天空,好藍。
     風,冷得像冰。
     她往下掉,看見殘破的直升機裡,另外兩個男人驚嚇的表情,她還無法思考,某個東西就打到了她的頭,讓她失去了意識──
    
    
     黑暗像來時一般,快速的退去。
     疼痛迅速佔據所有知覺,她睜開眼,忍不住深吸了口氣,卻又因胸中的劇痛而乍然屏住呼吸,痛得閉上了眼睛,卻不禁想著──
     太好了,她沒死。
     讓她在那恐怖的一瞬間昏死過去,或許是老天的慈悲。
     天是亮的。
     她等待疼痛過去,它不過去,但沒關係,她仍可以呼吸,這才是最重要的。她輕輕的呼吸,一次一點點,然後慢慢的睜開眼,密密麻麻黑點仍佈滿眼前,她看得到模糊的影子,卻無法清楚對焦。
     她覺得想吐,而且冷得要命。
     再一次的,她閉上眼,不再試圖看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總之,不是在直升機上就是了。
     她頭上沒有任何遮蔽物,至少她剛剛看時沒有,那代表她也被拋出來了。
     天啊,她還能活著簡直是奇蹟。
     她痛得無法清楚思考,只能慢慢吸口氣,然後再一次的緩緩睜開眼,忍著疼痛爬站了起來。
     這一次,周圍的景物比較清楚了,一兩百公尺的山坡上,有著直升機破敗的殘骸,它在皚皚白雪上,一路留下大大小小的金屬碎片。
     她撿起一片銳利的鐵片,割開自己手上的膠帶,然後拔掉嘴上的膠帶;因為抖得太厲害,她在割膠帶時,幾次在手腕上留下痕跡,幸好沒有割到動脈。
     她運氣好,被甩到雪堆上,只有腦袋被砸到,左手脫臼,或許肋骨也斷了幾根;她每次呼吸都會痛。
     但另外兩個人並沒有那麼好運,她在沿路的殘骸中,看到一隻斷掉的手,還有鮮血淋漓帶著斷腳的靴子。
     她吐了出來,因為嘔吐,讓她差點再次痛到昏倒,但她死命保持著清醒,然後繼續往機體那裡走。
     雖然不想看到更多可怕的景象,雖然那兩個王八蛋是綁架她的壞蛋,但如果他們還活著,她不能拋下他們,讓他們失血而死。
     她至少得確定他們已經死了。
     況且,說不定直升機上的無線電還能用。
     她喘著氣,拖著腳,搖搖晃晃的在積雪中往前走。
     斷掉的肋骨,活像戳進了她的肺裡,如果真是那樣,她恐怕也活不久。
     好不容易,她拖著殘破的身子來到機身旁,不禁想咒罵出聲。
     那已經沒了螺旋槳和尾翼的破敗機身,焦黑不已,顯然燒毀過,而且原本的駕駛座已經全毀了,上面有著她不想去確認的人形黑塊。
     那個駕駛百分之百,絕對死了。
     另一個可憐的傢伙,身體四肢遍佈沿路,她沒有看到頭,但她不認為少了下半身的人還有救。
     當然,被燒得融掉的無線電也一樣,不可能有救。
     現在怎麼辦?
     冰冷的風,如刀刮般劃過,教她冷得發抖。
     瞪著燒毀的直升機駕駛座,她深吸口氣,告訴自己,沒關係,至少她的腳還能走,而且那些壞人在上直升機前,給了她一件外套。
     小靜,聽好,迷路時,別驚慌,要找個安全的地方,停留在原地。
     老爸的告誡和面容在腦海裡浮現,讓她稍微冷靜下來。
     OK,沒事的,雖然她已經成年了,這也不是普通的迷路,但他們會找到她的,找人是他們的專長。
     直到這時,她才定下心來,環顧四周。
     周圍的山坡地積滿了雪,如刀一般插天的山峰,像屏障般連綿著,部分山頂有著裸露的灰色岩石,看起來活像惡魔之地,乍看之下,似乎擋住了她所有的去路。她往下看,這個方向好了點,雖然前途崎嶇,但至少那裡沒有雪。
     俗話說得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一扯嘴角,她抬起腳,再次在雪中跋涉,離開那恐怖的出事現場,歪歪倒倒的朝山下走去。
     她不能待在出事地點,她身上穿的衣服太少,留在這裡只是死路一條。
     打著哆嗦,她摩擦著手臂,看著山腳下那殘留翠綠草地的山谷,想著,至少下山的路看起來不是很難,她看得到山谷裡有一條河。
     她必須先下山,找個溫暖的地方,至少回到雪線之下,才不會在人家找到她之前,先凍死在這裡。
     如果她沒搞錯,這些人打算拿她來威脅家裡的人,雖然她的外文能力一向很爛,但家人的名字她可是不會聽錯。她從來就是家裡最弱的一環,她很清楚,顯然那些壞蛋也很清楚。她不想替家人找麻煩,如果可以自行脫困,她絕不想留下來當那些綁架犯的籌碼。
     拔起陷在雪中的布鞋,她小心的往山下走。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或許幾十分鐘,或許幾個小時,她沒有時間概念,只覺得身體越來越冷。
     她怎麼會越來越冷?她正在往下走,應該會變得暖一點,不是嗎?
     天明明是藍的,藍得像是大海一般,而且太陽就在天上,閃耀著金色的光芒。
     她吐著白氣,仰望著藍天驕陽,全身卻抖得像搖泡沫紅茶的雪克娃娃,完全感覺不到太陽的熱力與溫暖。
     太誇張了,現在明明已經五月底,幾乎可以算是夏天了。
     他們該死的到底把她帶到哪裡?
     都已經五月了,山上怎麼可能還有這麼深的雪?
     心裡浮起的疑問,每一個都打擊著她的信心與希望。
     抬頭望天,讓她更加頭暈目眩,她閉上眼,低下頭,卻在再次抬腳時,沒有站穩,摔了一跤,一路滾下積滿白雪的山坡。
     可惡!該死!
     她在翻滾中,放棄了掙扎,只能繃緊了肌肉,忍受在雪上翻滾的疼痛,一邊在腦海裡咒罵那些綁架犯,然後再次痛到失去意識──
    
    
     有個濕熱的東西在舔她冰凍的臉。
     那東西把她從黑暗中拉了回來,當她意識到那是舌頭時,嚇得想睜開眼,卻沒有力氣。
     她的臉凍得發僵,不只臉,嘴唇也是。
     恐怖的記憶在昏沉中浮現,她還沒來得及為自己的處境感到害怕,就聽到舔她的動物,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嗥叫。
     太好了,一匹狼。
     一匹恐怕是在呼叫同伴來進餐的狼。
     天啊,為什麼不讓她繼續昏死過去?
     她奮力睜開眼,試圖伸手揮趕那匹狼。雖然那一定是白費力氣,但坐以待斃絕非耿家人會做的事。
     她試著抬起手臂,可惜只有小指動了動。
     不過她睜開了眼睛,也許不到兩毫米,但她睜開了腫脹的眼睛。
     一匹毛皮銀灰的狼,蹲坐在她腦袋旁,高高在上,冷傲的俯視著她,金黃色的眼,恍若寶石一般。
     然後下一秒,一道比牠還要巨大好幾倍的黑影,忽然出現在那匹灰狼的身後。
     她看不清那黑影,她的眼皮不只腫起來,且因血水而沾黏著,只能睜開一條小小的細縫,隱隱約約中,她看見那遮住藍天豔陽的東西又高又壯,全身長滿了長毛,還有著粗壯的手腳。
     不會吧?狼還沒走,熊就來了?
     噢,這真是太好了,她要被吃掉了。
     熊在冬天不是要冬眠的嗎?不過,現在好像是五月?是嗎?是吧?如果真的是五月,為什麼會有雪?為什麼會這麼冷?
     她無法再維持清醒的思考,也不太想再維持,如果她要被當成一塊肉,她寧願當一塊神智不清的肉。
     但是,當那頭巨大的野獸蹲下身,朝她伸出厚實的熊掌時,她卻仍醒著,嚇得無法閉上眼,只是全身毛孔張開,呼吸加快,而且心臟不由自主的因此緊縮。
     她繃緊了皮肉,等待疼痛,但那頭熊卻沒有揮下利爪,抓傷她的皮肉,反而摸著她的臉,掀起她紅腫沾黏在一起的眼皮。
     她吃痛地抽了口氣,那頭熊發出了低沉的聲音,讓她的心也跟著顫抖了一下。
     但被強迫掀開的眼皮,讓她的眼瞳吸收到更多的光線,也因此看得更加清楚,忽然間,她對上了一雙黑得如地獄之水的眼。
     那雙眼,很黑、很冷。
     那低沉可怕的聲音再次隆隆出現,但並不是之前她以為無意義的聲音,那些聲音有著高低的音節和規律,那是語言。
     牠在說話。
     那頭熊低下頭來,開口說話時,嘴裡的熱氣噴到她臉上。
     她眨了眨眼,看著那在毛下的嘴,以為會看到尖利的獠牙,卻只看到平整的牙齒;擱在她臉上那粗糙的掌背,也沒有毛茸茸的皮毛。
     這頭熊,好奇怪……
     她神智不清的瞪著那張毛臉看,然後慢半拍的,發現眼前這毛茸茸的野獸,並不是熊,而是個人。
     一個有著黑色大鬍子,身上穿著毛外套、戴著皮手套的男人。
     她應該要覺得鬆了口氣,卻沒有辦法,這個人臉上沒有被鬍子遮住的皮膚,有一部分看起來像老舊扭曲的皮革一樣。
     她不知道是她暈得太厲害,抑或是那些人給她吸入的迷藥有副作用,眼前的男人,活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鬼怪。
     這人的模樣,和那雙帶著血絲,又黑又冷的眼,讓她感到害怕。
     人類能做出的事,有時比野獸更可怕。
     她既驚且懼,卻無法動彈。他撥開她臉上和身上的雪,將她整個人從雪地裡抱了起來,那很痛,但她虛弱得無法抗議,只能發出疼痛的呻吟。
     他不理會她抗議的呻吟,只是抱著她在雪地裡走動,剎那間她只覺得天旋地轉,他每走一步,她都覺得身體痛得快裂開了。
     「好痛……」
     眼淚,因為疼痛,不受控制的飆了出來。
     她用盡所有力氣,抬手抓著他身上毛茸茸的外套,虛弱的道:「停下來……拜託你……」
     他低下頭來,看了她一眼,卻沒有因此停下腳步,或放慢速度、小心一點,只是抬起頭,繼續在雪地裡飛快的行走。
     在雪地裡步行的震動,帶來一次又一次的疼痛和黑暗。
    不,她不要喪失意識。
     當黑暗再次鋪天蓋地而來,她驚慌的想著,卻無法控制,昏迷過去的最後那瞬間,她腦海裡只浮現一句──
  他要帶她去哪裡?
我要評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