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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上、下)~紅眼意外調查公司之一(2015再刷)

 

 
 
※※※
 
 
「這樣可以嗎?」
「當然,太好了。」
「很高興和妳合作,妳的設計實在十分出色。」
聽到對方的稱讚,她露出開心的笑容:「謝謝。」
身穿Polo衫的男人站了起來,把支票交給她,朝她微微一笑:「抱歉拖得這麼晚,一起去吃個飯吧?」
「謝謝,可是我有約了。」她不喜歡和生意上有往來的人有牽扯,所以客氣的拒絕了對方。
雖然覺得可惜,男人還是禮貌的露出微笑,道:「那下回吧。」
「下回吧。」她笑著點頭,把對方給的支票收進包包裡,和他點了下頭,「那我先走了,再見。」
賣出了衣服,她踩著輕快的腳步,搭車回家。
公車到了站,她抓著帆布大包包下車。
到巷口時,她注意到隔壁的燈依然沒點亮,從她不小心在那傢伙的床上醒來之後,已經三天了,他像是消失了一樣,害她幾乎開始以為那件事根本沒發生過。
當然,只是幾乎而已。
每回她在夜裡走路,還是忍不住左顧右盼、行色匆匆,就怕再次遇上那群鬧事的流氓。
她想過要去報警,但她非但沒人證,那被打的人早就不見了,也沒物證,公園裡的監視器早在一年前就被打壞了,她聽說里長讓人修了三次,到第四次之後,他就放棄了。
那個公園白天還很多人運動,可是到了晚上,就有一群小混混在那裡鬼混,他們霸佔了公園的夜晚,每當警察來就會一哄而散,可是警察一個晚上只能來巡一兩次,完全無法阻止他們霸佔公園。
她那天晚上顯然完全喝醉了,才會忘記這件事,否則她絕不會走進那座公園。這幾天,她偶爾會想起一些片段的畫面,那些記憶讓她有些不安,她記得她嘔吐在他身上,還記得她趴在他背上。
很奇怪的是,她也記得她跪在草地上嘔吐時,他蹲在她身邊,手裡拿著啤酒和菠蘿麵包吃。
她分不清時間先後的順序,但她很佩服她吐成那樣,他還吃得下去。
那男人顯然有個鐵胃。
他一定是在吃完東西之後,才背著她回家的,之後的事她就沒有印象了。
她爬上公寓的樓梯,發現走廊上的燈沒亮,她打開電燈開關,它掙扎的亮了幾秒,苟延殘喘的閃爍著,跟著在下一瞬間,忽然再次熄滅。
不會吧?她記得她幾個月前才換過的。
嘆了口氣,她又試了一次,當然它完全沒有聲息,也沒發出任何燈光。
到底是誰說省電燈泡的壽命會比較久的?
翻了個白眼,她摸黑走回自己的門前,經過他門前時,她注意到他屋裡還是沒有燈光,她懷疑他這幾天都沒回家,她沒聽見裡面傳來任何聲響。
站在門口,她掏出鑰匙,試了老半天,最後才終於打開了自己大門,她打開屋裡的電燈,讓門敞開著,然後把包包擱到鞋櫃上,從儲藏室中翻出備用的燈泡,一手扛著鋁梯到門外。
她抓著燈泡爬上梯子,跨坐在上頭,一邊把壞掉的燈泡轉下來,再把新的給轉上去。
燈火在瞬間大亮,她繼續轉緊,確定它牢靠了,這才低下頭,一低頭卻看見那顆暗金色的腦袋就在她張開的雙腿前。
「啊──」她嚇了一跳,反射性的往後縮坐並同時夾緊腿,卻因為這個動作整個人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害怕自己掉到他身上,她在慌亂之中,伸手頂住了天花板,那男人也及時伸手抓住了梯子,還接住了那顆從梯子上掉下去的燈泡。
「你嚇我一跳。」她驚魂未定的撫著胸口,低頭瞪著他說。
他沒有道歉,只是抬頭看著她,冷淡的道:「妳的梯子擋住了我的路。」
「我在換燈泡。」她說,注意到他眼裡的血絲似乎變多了。
「看得出來。」他把那顆壞掉的燈泡還給她,然後提著一大袋的泡麵繞過梯子,打開他的門,走了進去。
她抓著那顆燈泡,瞪著他當著她面關上的門,一時間有些傻眼。
這男人也太沒禮貌了,他幫她扶梯子,至少也扶到她下來吧?而且這燈還是公共的走廊燈耶,他怎麼一副不關他事的樣子。
她啞口無言的瞪著那緊閉的門半晌,這才有些悶的爬下鋁梯。
她從來沒遇見這種人,她知道有些人很習慣自掃門前雪,可是他那天明明救了她,她還以為他是個好人呢。
她忍不住嘀嘀咕咕的收起鋁梯,把梯子扛回儲藏室,壞掉的燈泡放回收箱,再把髒衣服丟到洗衣機洗,一邊加熱自己的晚餐。
清醒之後,她很快發現,那天晚上他沒有喝醉,喝醉的人是她,那表示他T恤上的嘔吐物是她的。
當她領悟到這件事之後,她真的非常羞愧。
話說回來,他再怎麼說也救了她一命,她為了走廊的燈泡就計較半天,顯得好像很小氣。
她擰起眉頭,不安的想起那夜的片段,她有錯在先,他不得不替她收拾善後,對她恐怕沒什麼好感,難免見到她就沒好臉色。
不過,她本來也打算要正式的和他道個謝的,誰知道他一直都沒出現。
可他現在出現啦──
她思緒猛然一頓,一手拿著鍋鏟,一手扠著腰,抬眼看向天花板,嘆了口氣。
在那一秒,她清楚自己會覺得他沒禮貌或討人厭,只是因為她有錯在先的心虛,所以才會在他頭上堆積罪名。
他其實人不壞,他確實在她快跌倒時,幫她扶住了鋁梯,而且他站的那個位置,說真的還真不適合一直站在那裡,真正的色狼才會沒禮貌的一直站在女人的雙腿間。
該死,她真的應該去道歉才是。
出社會這麼久,她很清楚,不是每個人都是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就連她也是因為喝醉了,才會那麼白癡的跑去對那些流氓嗆聲。
拉回視線,她盯著自己鍋裡的晚餐,想起他屋子裡的簡陋,和手裡提著的泡麵,遲疑了兩秒就放棄掙扎,她不喜歡欠人家人情,更何況那還是救命之恩。
不再多想,她拿起便當盒打包起來,然後在喪失勇氣之前,抓著便當盒就開門走到隔壁去按電鈴。
他沒來開門。
她再按一次電鈴。
裡面還是安靜無聲。
她開始懷疑他的電鈴是壞的,忍不住又按一次,這一回她把耳朵湊上去聽,裡面還真的沒傳來電鈴聲。
她用手敲門,一邊喊著。
「哈囉!那個──」糟糕,她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她頓了一下,改口道:「有人在嗎?哈囉?」
她低頭查看他的門縫,門縫中沒有透出燈光。
奇怪,他又出去了嗎?
「哈囉?」
她再敲兩下門,卻聽不到任何動靜,她忍不住再次把耳朵湊了上去,誰知道就在這時,他的門突然往內拉開,她一整個摔跌進去,直接撲到他懷裡。
「噢,對不起!」為了維持平衡,她慌張的伸手抓住他,羞得面紅耳赤的抬頭看著他解釋:「我不是在偷聽……我以為……我沒聽到……我想說你出去了……」
男人一臉面無表情的低著頭,看著她的──手?
她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才發現自己在混亂中抓著的,是他牛仔褲的褲頭,他沒有用皮帶,她這一拉把他的褲頭往下拉了至少三吋,還因為用力過猛扯掉了他的鈕扣,那件牛仔褲岌岌可危的懸在他的髖骨上,就差那麼一點就要完全掉下去了,她已經可以看見那隱隱可見的線條──
?!
她驚得忙鬆開手,迅速抬頭移開視線:「呃,那個,抱歉,我是隔壁的……」
媽呀,她在說什麼鬼?他當然知道她是隔壁的。
她尷尬萬分的站直,舔著乾澀的唇,道:「不好意思,我只是,我想說你好像還沒吃晚餐,這是我做的,謝謝你前兩天的幫忙。」
說著,她匆忙將便當盒交給他,有那麼一秒鐘,她還以為他不會接,可他伸出了手,將那特大號的便當接了過去。
他一將東西接過去,她立時收手,然後乾笑道:「不是什麼好吃的東西,但比泡麵好,你知道,一直吃泡麵對身體不好,喝太多啤酒對身體也不好。」
天啊,妳到底在講什麼?快閉嘴,別再說了。
她看見他對她最後一句評語挑起了眉,那讓她的舌頭自動自發的動了起來。「我知道上回喝醉的是我,不過喝太多酒真的很傷身,我平常是不喝酒的,你最好不要把啤酒當水喝。」
他的眉頭糾結在一起了。
她害怕的退了一步,尷尬的笑著說:「對了,收垃圾的時間是在晚上六點,我不是說你屋子裡需要收拾,只是你剛搬來,我想你可能沒注意──」
噢,妳這個管家婆,不要再說了,妳乾脆叫他把鬍子刮一刮,頭髮也剪一剪算了!
她盯著他那頭亂髮,然後聽見自己說:「我喜歡你的頭髮,你只要稍微梳一下就好了。」
天啊,這句是哪來的?
她被自己嚇了一跳,同時看見他藍色的瞳孔收縮了一下。
快回妳自己的屋子裡!
Bye!」她強迫自己咧開嘴,朝他一揮手,然後迅速轉身落跑。
 
 
我要評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