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女相與拗參事~女兒國七辣之六
「哦?」將手中的瓜子仁拿至眼前,云莙透過瓜子仁望著案桌上的燈火,「怎麼?他也不記路?」
「不,他路記得比我這個住虹城三十多年的都清楚,但那孩子……只是個考了八年都沒考上舉人的窮酸秀才。」包夫人有些不自在地答道。
「乖乖,八年,真不容易。」眨了眨眼後,云莙將瓜子仁塞入檀口中,「不過當個參事,秀才綽綽有餘了!」
「他還想再考。」
「啊?這樣啊……」聽到包夫人的話,云莙一時無語,半晌後有些不明白地輕蹙蛾眉,「不過他到底為什麼這麼堅持啊?花了八年都沒考上,表示他的興趣與才能或許不在於此,既然這樣,幹嘛還非把時間浪費在應試上?我女兒國又沒有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傳統,找點喜歡的事做做不好嗎?」
「我聽那孩子說,他當初談定親事時,女方給出的條件是中了進士便可去提親。」
「呿!六姨,妳別跟我開玩笑了,這年頭哪還有這種誤人前途兼笑掉人大牙的婚嫁條件?」聽到包夫人的解釋後,云莙忍不住輕笑出聲。
或許在他國,男子中舉絕對是光耀門楣、躍升龍門的超級榮耀,更是女子託付一生的重要條件,但在標榜個人特質與行行出狀元,並且女子同樣也可應試的女兒國裡,早八百年前就沒有這種以夫為榮、以夫為天的可笑說法了。
「沒開玩笑。」包夫人很嚴肅地搖了搖頭。
「女方真這麼說?」包夫人的認真讓云莙像是想確認似的又問一回。
包夫人很嚴肅地點了點頭。
「那女方不是女兒國的吧?」云莙不得不這樣揣測,因為在女兒國,她已很久沒有聽過這樣的說法了。
「聽說是女兒國名門。」
「我女兒國哪來這種死腦筋的名門啊?這擺明了是……」聽到這裡,再望著包夫人臉上的無奈,云莙霎時明白了,「等等,他該不會聽不出這是人家拒婚的藉口吧?」
沒錯,云莙明白了,明白了這件事的癥結所在,更明白了包夫人為什麼會為這事如此傷腦筋的最主要原因──
那名門,在唬著人玩,而包夫人的遠房姪兒,還真信了,並且自八年前就一直執著至今!
這玩笑,開得大了點吧……
儘管包夫人的姪兒或許也必須為自己的愚昧與不知變通負點責任,但那名門真的過分了,要拒絕就直接拒絕得了,何必白白浪費了人家過去八年,甚至未來幾十年的光陰?
這到底是哪家名門?這家名門的女兒又是卓越、令人念念不忘到什麼程度?她有機會非去見識見識不可。
「我說了,但那孩子死心眼,就是聽不進去。」望著云莙若有所思的模樣,包夫人又嘆了一口氣,「其實那孩子挺乖的,就是性子有些古怪……」
「怎麼個古怪法?」低頭喝了口花茶,云莙唇旁突然露出一抹似笑非笑。
「太古板了,什麼事都一板一眼到不知變通的地步,一定會得罪人。」
「古板好啊!參事一職要求的就是一板一眼,大夥兒不老說我身旁最缺的就是這樣公事公辦的人嗎?」
「除了古板之外,那孩子還嚴肅得不行。」
「六姨,妳接下來要說他的長相不俊,走在大街上都會嚇著人了,沒錯吧?」望著包夫人眼下的黑暈以及那不斷顧左右而言他的模樣,云莙無事般地挑了挑眉。
「那孩子不是不俊!」聽到云莙的話,包夫人先是急急解釋著,但在望及她眼底的笑意後,一時間竟像做錯事的小孩般低下頭囁囁嚅嚅說道:「他……只是臉上有些……駭人,因為那孩子在十多歲時給蛇咬了,但由於發現得太晚,以致蛇毒攻心,最後雖救了回來,臉上卻留下了點……所以一直以來,差事都謀得不太順利……」
「六姨,妳聽著似是事事為我著想,怕他給我帶來麻煩,可我怎麼聽,都覺得妳是擔心他遠遠勝過我,怕他在我那兒受委屈嘛!」窩回躺椅裡,云莙故意望也不望包夫人一眼地嬌嗔著。
「胡說!六姨是擔心妳在丞相府裡受人非議!」駁斥一聲後,包夫人的眼圈兒整個紅了。
「別當六姨什麼都不知道,妳上任這半年多來,一直有些不明白妳個性與行事風格的人在背後說妳風涼話!原本他們要怎麼想、怎麼說,六姨管不著,因為他們不懂妳,可正因六姨比任何人都懂妳,所以六姨很明白,知道這事後的妳一定會把這活兒攬下來,但我卻絕不能眼睜睜看著妳因為我而落個話柄給人當談資!」
「可說實話了啊!六姨。」將臉轉向包夫人,云莙悄皮地眨了眨眼,「說實話沒有那麼難的,對吧?」
無怪云莙要這樣逗包夫人了,因為由封總管一席話中,她便知曉包夫人定對這個遠房姪兒存有一份極重的責任感與關懷心,甚至還很喜歡他。
正因為此,所以向來怕麻煩的云莙,明知給自己找個參事絕對是件自找麻煩的事,但為了包夫人,她還是二話不說地提出了這項提議,畢竟「參事」一職不僅有面子也有裡子,怎麼想都很合適。
但這個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差事,竟被六姨以「不合適」三個字直接回絕,這其中的奧妙,她怎可能不了解?
「妳這孩子,幹嘛非逼得我把這些醜話都說出來?」望著云莙含笑的臉龐,包夫人拿出手絹不斷拭淚,「我到現在都不明白,大姑娘為什麼要這麼做?她明知丞相府是我女兒國所有機構中人事關係最複雜、派系爭鬥最赤裸裸的地方,連最長袖善舞的前任丞相都因此而心力交瘁地提早退休,可大姑娘她卻挑了妳這所有姑娘裡最怕麻煩的懶丫頭,讓妳去接最難處理的爛攤子!」
「瞧瞧妳,六姨,多典型的護犢子心態啊!」云莙望著她呵呵一笑,「大姊之所以會這麼做,自是想在這個任命誰當丞相都只會成為箭靶的非常時期,讓身為皇家吉祥物、不學無術的我,給大夥兒演示演示何謂無為而治啊!」
「什麼無為而治?妳根本是無動於衷!」聽著云莙的說辭,包夫人終於破涕為笑,「可我還是擔心──」
「總算笑了啊!真不容易。」望著包夫人的笑顏,云莙一邊笑,一邊輕輕打斷她的話,「放心,沒事的。」
「可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