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門遁甲闖皇宮(二)
小高恆跑得迅速,見小雅處於下風,於心不忍,又跑了回來,搬起案几上的油燈往鄭妃身上砸去,他怒喊:「不准殺了她!她是父皇的妃子!」
忽然被火熱的燈油淋了一身,鄭妃越發狠心起來,她顧不得身上的灼痛,只拚命想著如何在小雅臉上狠狠地劃上幾刀。小雅全身力氣都使在手上對抗鄭妃,她沒力氣反駁小皇子的話,只想著脫離危險之後要如何好好修理胡說八道的小皇子。
小高恆也湊上去按住她們的手,眼睛死死地盯著鄭妃不放。鄭妃無奈,只得用盡了力氣,把匕首奪過來。殊不知,這一動作差點劃傷了年幼的高恆,好在小雅眼銳,迅速地把小皇子往身前攬近。小皇子有驚無險,在厭惡鄭妃之餘,對小雅的好感頓時倍增。
「妃子?來到了這裡,皇帝的女人又如何?」鄭妃口不擇言,完全不顧及在場的小皇子。
小皇子氣得發抖,隨即怒斥反駁:「她是父皇的妃子,我未來的母妃,妳要是傷了她,我誅妳九族!」
「誅九族?笑話,你們要是能活著走出蘭陵,那就誅吧!」
「妳!我不喜歡妳!」高恆氣得說不出話來,他乾脆把小雅緊緊抱住,繼續說道:「不准殺她!她不能死!」
「那你們就一起死吧!」鄭妃怒急攻心,全然忘了初衷,也忘了殺他們之後帶來的後果。
何小雅死了,天下人不知,小皇子死在蘭陵,天下人則盡知,那完全是給蘭陵製造麻煩,把蘭陵王推入絕地。
鄭妃雖對愛情執著,可她不計後果的做法會讓人為之一震。別說是言行舉止皆是上上等的王爺了,就是一個普通百姓,也受不了她的折騰。鄭妃的類型,在人群中並不少見,只是現在她是一名王妃,她的所作所為都會像放大鏡一樣,被無限放大,言行舉止,都在世人史官的目光下,稍微不慎,便會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之地,永世不得翻身。
何小雅見過瘋狂的女子,也見過這些人的八字。能瘋狂至此的人,要麼是瘋子,要麼是傻子。八字中首見午午自刑,且地支子水相沖者,遇到引動命局用神子水時,極容易出事。子水流年、大運下,原命局子水被引動,首先沖午,因午之火氣甚旺,遇水則激,反而變成兩午刑子。而這年也多發生刑殺之事,或者心臟病發等等。而這種八字可以預見的結局是,不是被殺,就是殺人,最後反而難得善終。但具體還得觀全命局格局組合,找對喜忌用神後,有時也可以水火既濟,所謂不得善終,也要酌情而定。
十二地支中,首先論刑,其中尤以辰辰、午午、酉酉、亥亥刑為突出重點。辰為木墓,辰辰自刑者,如果木通根於柱中藏支,在大運流年的引動下,辰自刑的八字極容易坐牢,亦或者作為一牢之長──監獄長。酉酉自刑者,日主通根得氣的情況下,此人必心狠手辣,在古代可以殺人如麻,在二十一世紀同樣可以犯罪。亥亥自刑者,為四刑裡較輕的,因水是流動的,所以即便自刑,也極容易產生變動。
鄭妃如此極端的性子,命局四柱中恐和子午之沖脫不了干係,小雅無法細細推論,當務之急是擺脫鄭妃瘋狂的糾纏。
「恆兒,抓住她耳朵!」小雅這招夠狠,抓住鄭妃的耳朵,鄭妃不痛得哇哇叫才怪。
高恆似乎聽懂了,他從兩人的中間掙脫出來,迅速地滾到鄭妃的身後,伸出手對準鄭妃的耳珠子就扯。
果不其然,鄭妃被拉扯得尖叫起來,頓時放了刀子,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從床榻上蹦下來,轉過身,狠狠地瞪著狼狽不堪的兩人。
小雅迅速撿起刀從床榻上蹦下來,直接對準耳朵通紅的鄭妃。鄭妃往後退了一步,小雅逼進一步,直到鄭妃跌坐在凳子上,氣急敗壞地看著小雅。
小雅一手摸著流著鮮血的耳邊,一手拿著匕首對準鄭妃的心窩,看見鄭妃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小雅不得不把刀子扔給高恆,狠道:「算妳狠!恆兒,看住她!」
高恆接過刀子,把刀子對準鄭妃的臉,鄭妃這才嚇得臉色慘白。小雅走到盛滿水的金盆邊,捧了些水,洗乾淨耳邊的血跡。刺骨的疼痛頓時隨著傷口蔓延而入,撕裂的痛感讓小雅恨不得把鄭妃暴打一頓。
「妳活不過今晚的!」鄭妃冷笑起來,帶著幾分癲狂。
正在洗臉的小雅渾身一震,轉過身來,說道:「妳何必如此?」
「就算我沒殺妳,也會有人殺妳!」鄭妃笑得冷豔。
高恆把刀子逼近她點,喝道:「安靜點!」
小雅三兩步來到鄭妃身前,問道:「誰這麼恨我,小雅倒想會會。」
鄭妃冷道:「這屋子裡迦南之香甚重,何小雅,我若告訴妳,這香不是我點的,妳信嗎?」
小雅隨即笑了:「信呀,娘娘殺人只需用刀,又何需用軟香呢?是誰想置小雅於死地,小雅很想死個明白。」
鄭妃繼續冷道:「早在一個月前,老夫人夜觀天象,再配合三式推斷出天出異象,將有玄女直入皇城。所以老夫人命王爺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女子帶回,就算是皇城有吃人的老虎,也要把她帶回,因為這女子可以助人得天下。現在我明白了,這女子就是妳!」
所謂三式,是指太乙、六壬、奇門三式,三式為最高層次的預測學,但術數有專攻,有其達者必然有不其達者。太乙精國運,以占測國家大事、自然災異為主,但在其他日常瑣事上卻沒有深做研究;六壬精瑣事,以占測日常瑣事為主,卻不能取代太乙而占測國運;三式中,只有奇門則融合前兩者之不及者,融會貫通,資訊廣泛,可多占事物,在行軍打仗上尤佔優勢,是古代帝王、兵家必學之術。
通三式者可通神,如能結合三式推斷應用,則世間玄機無有不知,天下大事無有不曉。一言一止,皆可順應易理,糅合生化,可到登峰造極之境。
姑且不論古代,即使是現代,精通這三式者亦少之又少。特別是太乙神數,幾乎到瀕危的地步,全國懂得太乙的恐怕不超過一百人。大六壬相對太乙來說,懂得的人比較多,但是還是沒有奇門推廣來得有力度。
而老夫人顯然精通三式,甚至到出神入化的境界。小雅未曾見到老夫人,卻能想像出她可怖的笑容,以及擁有世人不能及的術數,彷彿世間沒有事情能逃脫她的手掌。她就像一名操控木偶線的人,讓沒有生命的木偶在她五指的拉動下,比著僵硬的手勢,發出吱呀的機械聲。
「但妳也別得意得太早了,知道這個消息的不止我們,北周國也知道了。試問,這麼好的機會,北周國能輕易放棄嗎?我深知宇文邕的性格,他容不得異數存在,也不相信玄女的本事,他只會毀了妳!」後面的話越說越狠,小雅真想狠狠揍她幾下。
「是妳把消息傳給宇文邕的?」小雅平靜地說著,鄭妃卻慘然地笑了起來。
「是誰都無所謂了。這府裡宇文邕的眼線多的是,又何須我說?何小雅,妳等著吧,王爺根本救不了妳,王爺只是個傀儡!哈哈哈……我愛他……可是我愛他……」
鄭妃痛哭起來,她全然不顧自己眼前鋒利的刀子,滑落在地板上趴在凳子上歇斯底里地哭著。
淒美的哭聲讓高恆無所適從,他轉身看著小雅,疑惑道:「雅姊,怎麼辦?」
小雅嗓子發酸,鄭妃的愛太瘋狂也太可憐了。她拉過高恆,把他手裡的匕首接過來,啞著嗓子說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那讓她走吧。」高恆提議。
「好,聽你的。」
小雅輕鬆地回應著,臉上的神情並不輕鬆。之前那神祕的老女人來者不善,恐怕還會再見。鄭妃也不會就此甘休。她覺得這個女軍師不值得當,還未在戰場上施展手腳,倒先在這王府大院差點被人害死,這軍師不當也罷。
戌時。南廂房的房門被打開,鄭妃從小雅的屋子裡走了出來,走至假山時,小青子從假山後面閃出,跟在鄭妃娘娘後面。
鄭妃停住腳步,冷道:「小青子,把話傳到了嗎?」
小青子笑嘻嘻地說:「即便娘娘不吩咐,小的也知道該如何做。娘娘放心,這事錯不了。」
鄭妃又問:「王爺呢?」
小青子回答:「王爺已經就寢了。」
鄭妃隨即冷酷笑將起來:「那就好,你立即去調遣三百弓箭手,讓他們在邙山外潛伏,只等火起之時,見人就射!」
小青子點了點頭,說:「是,小的這就去辦!」說罷,轉身而去,夜色中的他臉色並不輕鬆。當晚,他用鄭妃給的權杖調遣了三百名上好的弓箭手,在邙山外伏擊。安頓好弓箭手後,小青子把一張小紙軸綁在鴿子上放飛。
小青子閉上眼睛,旁若無人地呢喃著:「大人,我能做的只有這點了。」
遠方的天空黑暗無邊,山與天的交接處似乎透出了一點火光,瞬間亮堂了整個邙山。待小青子睜開眼睛時,眼裡露出的冷酷比天上的星光還冷酷,只有抿著的嘴唇向左邊微微翹著,似乎在表示著某種志在必得的篤定。
與此同時,深感王府殺機的小雅在房間裡手忙腳亂,她三下五除二地把衣物打包成一團,抓起那裝著黃金的錢袋,打開窗戶,爬上窗就想往外跳去。
高恆抓住她的腳跟,問道:「雅姊,妳去哪裡?」
小雅說道:「當然是逃命了。這裡這麼危險,先逃一陣子再說。」
高恆又說:「有王叔在,雅姊不會有事,況且妳是父皇的妃子,誰敢傷害妳?」
高恆這麼一說,小雅才想起之前的事。這小皇子怎麼會知道這些事?她看向高恆,白嫩的臉上一臉的篤定,鼻子似乎閃著皎潔的亮光。
小雅把包裹扔在窗台邊,很嚴肅地問高恆:「誰告訴你的?」
高恆低下頭,小聲地說:「是國師。」
小雅這下火大了,她一把踢掉窗台的包裹,怒道:「頂他個肺啊,我就知道是他!盡不讓我安生,韓長鸞,你個大花貓!」
高恆看她怒氣騰騰地自言自語,又從窗台上跳下,拿起筆架上的毛筆,在桌子上氣憤地寫下兩個大字。他湊過去,趴在桌子上,看著那幾個看不懂的字問:「這是什麼字?」
「禽獸。」
高恆伸出小手比了比字的筆畫說道:「不像啊……」
小雅頓時氣結,再看看自己的字,哪裡是字,簡直就是滾在一起的草繩。她隨即把紙張捲起來,說道:「仔細看就像了!」
「明明是墨團,怎麼會是『禽獸』二字呢?」高恆看著轉身去抓鴿子的小雅,更加不解地問。
小雅把紙張捲起塞入竹筒,綁在鴿子的腳上,放飛了鴿子後,才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說道:「算了,你境界不到看不懂,不和你說。我要出王府幾天,你在這兒好好待著。」
高恆聽說她要走,小嘴頓時嘟了起來,說道:「帶我走……」
小雅頓時搖頭,說道:「不行,你身手不利索,我可是逃難去呀,你追得上我嗎?」
高恆遲疑了一會兒,點了點頭:「我可以。」
小雅聽完不禁一笑,她隨即抓起他的衣領,一下子就把他提得高高的,高恆的腳在半空中撲哧了兩下後,委屈地看著她。
小雅笑道:「跑幾步我看看。」
高恆被她提得高高的,根本跑不了,他越發委屈道:「雅姊欺負我,我這樣怎麼跑啊?」
小雅又偷偷地笑了,她把小高恆掛在衣架的鉤子上,說道:「跑不了,就得待著。我會回來看你的。聽著,我們必須分開了,跟著我你會有危險。」
說罷,小雅轉身便走。高恆看著轉身離去的小雅,頓時大哭起來。
高恆哭道:「雅姊,不要丟下我!」
他拚命地掙扎,無奈小個子的他根本無法從衣架上蹦下來,只得看著小雅爬窗,跳窗。
「雅姊,妳去哪裡?」
窗外傳來一聲清脆而又響亮的回答:「廢話,當然是邙山。」
回答完後,小雅口唸奇門天遁,一陣綠光閃過,黑暗中的白雪顯出幾分詭異。待光芒消失時,小雅已經不見了蹤影,唯有天盾咒語在院子裡徘徊不息。
「丁卯玉女護我,佑我,毋令傷我。視我者瞽,聽我者反受其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