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男人
激烈的交纏過後,兩人都因為耗費了過多體力而感到疲憊。
纖細的女子光裸著背脊趴在柔軟的床舖中,呼吸由急遽轉為深長,漸漸地平穩規律,教人以為她已沉沉睡去。
男人早早恢復了平穩的氣息,長指在女人佈滿鮮豔色彩的背脊上遊走,雖然好奇她身上為何有那麼多刺青,但問題始終沒有問出口,因為,這只是一時的激情,不是嗎?
好半晌,當他以為女人已經深沉地進入夢鄉,他傾身在她的裸肩上留下輕輕的一吻,接著收回流連細緻觸感的長指,起身穿起長褲。
該是離開的時候了,雖然她意外地甜美可口,令他有股想繼續留下來的衝動,但那不是他的風格,他從不留戀任何女人。
「把你的手機給我。」
原以為早該熟睡的人兒突然發出聲響,教他很是意外,不自覺地停下穿衣的動作。
那聲音淡淡的,沒有多餘的情緒在裡頭,就如同她給人的感覺,冷漠且酷勁十足,卻美麗異常,教人想靠近卻又怕受傷害。
他望著她,心想她是否不如表面灑脫,想要跟他繼續更深層的感情糾葛?
男人勾起好看的唇角,毫不猶豫地拿出手機給了她。
想知道她外表的冷酷模樣是不是裝模作樣,試一試便知道了。
女人翻身坐起,一手裹著被單不讓春光外洩,因為現在不是刺激雙方的好時刻。
她拿過手機,第一件事便是把自己的手機號碼輸入,這個動作完全地落入男人的眼底。
他立在床邊,表情不變,但心底的溫度已漸冷。
還以為她很特別呢!原來,跟其他女人還是沒兩樣。剛才,他還真有點為她衝動了……她在做什麼?!
她突然為自己拍了一張照,接著緩緩移動身體來到他身側說:「把臉靠過來一些,我們合拍一張。」
他完全無異議地主動將臉靠過去貼上她的,一同拍了張親密照。但照片跟電話號碼並不能代表什麼,給了他,也要他有心想要才是,不過目前看來他是沒有的,呵!
拍完親密照,她將電話遞出,作勢還給他,臉上依舊沒有多餘的表情。
大手自然地接過電話,但電話的另一端卻沒馬上鬆手,她使勁扣著。
他挑眉看著她,好奇她這舉動的用意。
出乎意料地,她笑了。
綻放著笑意的她,好美。
「把相片拿去給你那些朋友們看吧!還有,拿到支票記得我要分一半,一毛都不能少。」語畢,她輕柔地在男人的臉頰上留下一吻。
她……他怔愣得無法立即言語,俊逸的臉龐瞬間呈現傻愣呆滯的模樣,他從未在任何人面前如此失態過,但她辦到了。
待他回復正常思考能力後,第一時間便是捕捉她的眼神。
她的笑沒有溫度,那才是她內心真正的情緒,是嗎?
「妳聽見了?」他知道那些朋友偶爾會玩玩獵豔遊戲,但他從未參與過。
與她,並不是被朋友們說動的,而是純粹被她那反骨的神韻所吸引。
她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又恢復淡然冷漠的模樣。「酒保剛好是我朋友。」打她一進門走向吧台就得到彼得的警告,要她離那群男人遠一點。
「你我都是雙贏,輸家才吃虧。」她吐著氣,望著他那深邃又爍亮的眼眸,手指忍不住抬起輕刮了下他好看的薄唇。
她口中的輸家,自然是指那些下了賭注而要付出代價的男人們。想拿她做賭注,她沒理由不奉陪,自然是要他們付出代價,她沒打算便宜任何人。
男人聞言,愉悅地笑開懷。「是呀,我們雙贏,那些傢伙也該得到教訓了!」他們贏得一場美妙的纏綿機會,還有支票,而那些人什麼也得不到,輸得徹底。
他拉著她剛才刮著他唇瓣的手,在唇邊吻了吻,以低沉性感的嗓音誘惑著她說:「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我還不急著走,妳呢?」
※※※
「天王教主Ni繼上週在街頭親密擁抱法國甜心微妮後,兩人的戀情正式浮上枱面。據最新一期的《都市郵報》披露,甜心微妮在昨日情人節手上戴著一只閃亮鑽戒,在記者的追問之下,似是默認了送鑽戒的主人正是Ni,兩人是否好事已近?一直花邊不斷的天王教主,這一回是否真被『套牢』?甜心微妮真是他的真命天女?記者……」
「可以請妳自己安靜地看,別把內容跟著唸出來嗎?」一抹清冷的聲音輕輕飄出,打斷了婦人一直不斷將文章內容唸出的聲音。
婦人不滿突然遭人打斷「樂趣」,惡狠狠地向隔壁座看去,卻在看清對方面貌的瞬間,原本高漲的氣焰全然消失,僅剩的只有不自然的歉意。
「不好意思。」婦人小聲地道著歉,眼神飄忽著,左看、右看,就是不敢正視眼前酷勁十足的女人。
天啊!好可怕的女人,除了白皙的臉龐以外,露在衣服外的肌膚上沒有一處是光潔的,全教各式各樣的刺青給佔滿了。還有,她看人的目光好冷酷,讓人有一種被凍傷的錯覺,不論怎麼看都不是善男信女的模樣,她不會是遇上什麼可怕的人物吧?
「好了、好了,別再弄了,我趕時間呢!」一思及自己不知是否惹上可怕人物,婦人開始坐立不安,扔下手裡只看了一半的報導,也管不了她正在吹整的髮型只做了一半,便粗魯地揮著手拍開身後設計師的手,趕忙起身離開美髮沙龍。
真是莫名其妙的一天!
擾人的聲音消失了,陸露闔上眼繼續休息,但心情再也無法回復平靜。
甜心微妮?天命真女?呿!
思緒不間斷地在他的身上縈繞,閉著眼,他的身影更加清晰地浮現在她腦海中,但她拒絕他影像的佔有,於是睜開了眼眸,但眸底的冷光更是強烈了,如同她的心境一般。
她身上散發出的強烈冷空氣,連身後的設計師都感受到了,繼續安靜地為她整理頭髮,祈禱有奇蹟能為室內幾近凝結的空氣帶些溫度進來。
很快地, 陸露的手機響起,溫暖來了。
「是親愛的露露小姐嗎?」
因為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陸露難得地露出笑容。
「是的,我親愛的可人小姐。」笑仍持續維持在她的臉上,會這麼甜膩喊著她名字的人,只有好友可人了。
「呵,我的露露小姐近來過得可安好?」電話那頭的甄可人笑得開心,因為陸露的聲音聽來顯得愉悅,如同她一般。
「安好,沒特別變化。」簡單的一句話,便已教甄可人清楚了解她的生活近況。
她的生活很簡單,一個人住,單純規律的工作,結束後便是上館子吃飯,或是上酒吧喝杯小酒,每天幾乎都是這麼過活,除了那人偶爾來找以外。
當然,這一些生活習慣少數好友們都了解,甄可人便是那少數之一,她自然明白她的一切生活習慣,就因為太了解了,所以才打了這通電話給她。
「妳多少年沒離開倫敦了?」話問了出口,甄可人心底也開始計算著,沒錯的話該是四年了。
「四年。」毫不遲疑的回答。
賓果!
「想離開了嗎?」甄可人斂起嘴上的笑容,但音調仍是上揚,沒讓電話另一頭的陸露聽出她心底的擔憂。
都過了這麼久了,她也該走出來了吧?
電話的那一頭瞬間沉默了,甄可人明白這表示陸露正在思考,自是沒再出口追問,只是跟著安靜,然後等待。
陸露很快地轉動思緒,沒教甄可人等太久。
「妳在哪裡?」她似乎明白好友在想些什麼了,而這些問題她也早該面對了才是,她所需要的旁人的助力,適時推她一把的人出現了是嗎?
「台灣,妳我的另一個故鄉,我開了家刺青店,目前正缺師傅。」都做得這麼明顯了,甄可人不相信陸露會看不出她的用意。
兩人打從迷上刺青藝術的同時便成了好友,彼此一路是如何苦媳熬成婆的,她們都很清楚明白,如今她們全成了最頂尖的刺青藝術家,各自擁有高成就及知名度,陸露更是擁有多家刺青店的大老闆,哪需要屈就於她呢?但她仍是希望陸露能來,至少那能教她放心一些。
「等我。」言簡意賅。
有些事情早該做整理了,只是她自以為不去想便沒事了,但終究仍是得面對現實的,所以……她決定去面對、去整理。
與甄可人通完電話,陸露也走出美髮沙龍,但在此時,電話又再度響起。本以為是甄可人又打來,但一接起電話,聽見的卻是那暌違六個月的聲音。
「妳在哪?」率真的聲音問著。
「你在哪?」陸露沒給答案,選擇反問。
「我還在法國,明天回英國。」
「你知道哪裡能找到我。」她回答了。
「那好,我去找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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