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佈置典雅而溫馨的咖啡廳裡,角落坐著一對男女。
「這是當初說好的一千萬支票。」
大掌貼著鋪上暖色系桌巾的桌面,刷地一聲,一張代表著她這一年來付出應得的酬勞,就這樣擱放在她眼前。
眼睛眨也不眨,她瞪著那張支票,面無表情。
只有她自己的心知道,已經被踐踏的面目全非。
對於她要哭不哭的表情,一向最讓男人厭惡。
「怎麼,捨不得分手?」他出言譏諷,俊酷的臉龐有著惡意的嘲笑。「還是妳已經很習慣在床上跟我溫存了,所以捨不得結束?」
視線離開那張支票,往上移,花綵璽終於將眸光落在他的臉龐。
深邃的五官,冷冽而無情的藍眸,高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不管從哪方面看來,這男人所散發出來的氣息都不可能跟善良畫上等號。
斂下水眸,男人眼底的嘲笑是那麼鮮明,在他的注視下,她強迫自己鎮定的收下支票,然後笑得燦爛。
「當然會捨不得呀!」她佯裝露出貪婪的笑容,親吻了下手中的支票,讓自己看起來更像拜金女的樣子。「像你這種大方又帥又有錢的金主可不多見,要結束當然會捨不得!」
她知道康薩森不喜歡看她哭泣,這一年來,她只是他解悶時的玩伴,她必須帶給他快樂,而非讓他感覺到自己真實的情緒。
就算她的淚水已經快奪眶而出,但身為康薩森的情婦,她不能讓他感覺到一絲絲的不快,她只能讓他感到快樂,因此她必須將淚水硬生生往肚裡吞。
「這一年來跟你相處很愉快,謝謝你囉!」她站起身,將桌上那杯紅酒一飲而盡。
這杯紅酒,不是結束,是開始的象徵。
以後,她不會再做任何男人的玩物。
更不會再為了錢而出賣自己的愛情。
「如果以後你有需要,可以再聯絡我,我不會讓你失望的。」客套話誰都會說,不是嗎?
就像兩人開始時一樣,康薩森像風一樣的捲入她的生命,在她的心中掀起驚濤駭浪,把她的心踐踏的面目全非以後,又不得不回歸平靜。
她不會再讓自己變成這般狼狽,在盲目的關係中墜入情愛,找不到出口,無處宣洩滿腹的悔恨。
踩著受傷卻不願服輸的腳步,花綵璽傲然地離去。
★★★
大學畢業後,花綵璽就像一般的年輕人一樣,立刻投入職場,但她其實很羨慕可以繼續讀研究所的友人。
能夠讀到大學已經是老天給她的恩惠,她不能再貪心,必須開始工作賺錢,因為她有龐大的債務等著她還清。
從小父親就因車禍過世,她與母親相依為命,原本母親是職掌一間公司的董事長,但好景不常,挨不過經濟蕭條的環境變化,不僅公司倒閉,還積欠銀行一堆貸款未還,母親甚至還病倒。
她只是個涉世未深的年輕女子,這份壓力來得忽然且急促,讓人措手不及。
但怨天尤人並非她的個性,她開始找工作,找到了房屋仲介的銷售員一職。
這份工作沒有一般上班族只能領死薪水的限制,只要她有業績,就可以抽成,月入幾十萬都不是問題。
她從一名笨拙、不會說話的職場新人,經歷過四年的時間歷練,變成如今最會賣房子的銷售員。
環境會逼迫一個人改變,她只是順應著壓力讓自己成長。
母親積欠銀行的債務在她這些年努力工作下,已經還掉三百多萬,然而還有將近一千萬的債務等著她還。
每一天她都不願意去想像,一千萬這個數字有多大?距離還清的那一日還有多遠?
她只求自己明白,賺錢是目前唯一的任務。
就算環境逼迫她成長,但她卻一點也不覺得艱苦,只是在面對久病纏身的母親那張蒼白面容,她卻忍不住落淚。
已經不曉得第幾次,她在病房內陪伴母親度過漫漫長夜。
她眼眶泛淚,望著母親疲倦的面容,紅唇微微顫抖。
每天早上她無法在醫院陪伴母親,只好請看護照顧,但下班後,她總會到醫院來陪母親。
醫生告訴她母親的時日不多了,在癌細胞已經擴散到其他器官後,無法再使用任何藥物來控制癌細胞的蔓延,因此她希望在母親最後的日子裡,能夠盡量陪伴她。
握緊掌心中那雙佈滿厚繭的手,掌中的溫度是冰涼,有種不安的恐懼莫名地襲向她,花綵璽不願承認母親即將離她遠去的事實。
「小璽……」花母顫抖著開口,明白自己時日不多。回顧起起伏伏的一生,她最恨的是早早就離她而去的丈夫,最捨不下的,就是她的女兒。
「媽,醫生交代妳要多休息,別再開口說話了……」花綵璽忍住淚水,不敢讓母親就連病入膏肓了,還牽掛著她。
「不說不行……」花母吃力的抬起手臂,想要盡最後一絲力量,好好抱抱她苦命的女兒。
花綵璽連忙扶她起身,「媽,您想跟我說什麼?」
「咳咳……」花母忽然一陣劇烈咳嗽,嚇得花綵璽就要按鈴請護理人員來幫忙,卻被花母制止。
「不要叫護士來……」花母努力的撫平紊亂的氣息,卻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但她不能就這樣雙眼一閉走人了事。
「可是……」花綵璽惶惶然地望著母親呼吸急促的模樣,想衝到護理站叫人,卻又不敢離開母親半步,這樣慌張的情緒,終於讓她忍不住落下淚。
「傻孩子……別哭。」花母揚起一抹虛弱的笑,疼惜的抹去她的淚水。「別讓媽媽走得不安心呀……妳要記住……這輩子,媽媽最愛的人……就是小璽……」
花綵璽胡亂的點頭,淚水爬滿臉蛋。
花母溫暖而柔軟的低語,令她想起這些年來的日子,雖然辛苦,卻很充實。
縱使有過怨懟,也已經是過去了,她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老天不要奪走她唯一的親人。
「我知道……我知道……」她泣不成聲,即將被遺棄的恐懼籠罩了她。
「媽……」她哽咽低喃,無助地望著母親蒼白的容顏。
「這些年來……辛苦妳了……要記得,找個真心愛妳的男人嫁了……然後,幸福的過一生……」
花綵璽絕望地哭泣,她不想找個真心愛她的男人結婚,她現在只想要自己的母親能活著就好。
「好……我知道……」但她不能讓母親走得不安心,所以她只能點頭,無論母親現在說什麼,她都答應。
聽到女兒的承諾,花母安心的閤上雙眼,輕聲呢喃。
「小璽……妳就別哭了……媽媽累了,想睡了……」
原本急促的呼吸聲,在瞬間歸為平靜,花綵璽眼睜睜看著母親的胸膛不再劇烈起伏,漸漸地,連呼吸的動作都消失,而掌心中的那雙蒼老的手,虛軟的墜落在床榻上。
她瞪大雙眼,心跳在那一瞬間失了拍子。
顫抖的雙唇,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
「媽──」
★★★
驟失最愛的親人,這種痛苦與壓力,比一把刀刺入胸口還難受,花綵璽再也笑不出來。
就連工作也失去了動力。
以前那麼努力的工作,爭取業績,為的就是能讓母親安享晚年,不需要為債務而操心煩惱。
一直以來,母親都是花綵璽努力工作的動力,如今她的動力消失了,她還有力量嗎?
總是笑容滿面的花綵璽,在失去母親以後,瞬間變得沉默而憔悴,就連業績也沒有以往亮眼,看在上司的眼裡,也是於心不忍。
當老闆的也該幫幫她吧!
「這幾天妳辛苦了,接下來妳有一個禮拜的時間可以整理思緒,我建議妳去度個假好了。」老闆打開抽屜,拿出一張機票擱在她面前。
花綵璽驚訝的瞪著那張機票。
「這是同事們的心意,妳就安心收下吧。」知曉花綵璽不喜歡麻煩別人,老闆露出了笑容,保證道。
花母出殯也已經有一個禮拜了,但花綵璽的臉上依然不見笑容,整個人渾渾噩噩的,讓人看了心疼。
也因此公司同事才建議老闆,讓她放假去散散心也好,而老闆則自掏腰包送她去旅行。
「這是到香港的來回機票,妳就去散散心,不要把自己繃得太緊,有時候累了也該休息一下。」
花綵璽感動的拿起機票,這些日子來疲憊的心已經快要崩潰,慶幸她雖然失去了母愛,但她還有關心她的好朋友,以及心疼她的同事們。
她感動得淚水盈眶。
「謝謝……謝謝你們。」
★★★
中午抵達香港後,花綵璽並沒有到處遊玩或逛街,反而先到飯店休息,直到晚上七點多才醒來。
梳洗過後,她穿著輕便卻不失典雅的衣服,來到飯店地下一樓的酒吧。
點了杯酒精濃度最低的調酒,紅嫩的唇啜飲著淡粉色的液體,一雙星眸若有似無地望著周圍的人群。
在這陌生的城市,多多少少會有些膽怯,加上她本來就不是個愛玩的女子,因此花綵璽對於是否要放縱自己徹底遊玩,還心有顧忌。
抒情音樂迴盪在酒吧的每一個角落,耳邊還有男人女人的談話聲音,她沒有太多的情緒顯露在白淨的臉蛋上,然而半垂的眸卻透露出淡淡的傷感。
二十六年來,第一次她感覺到非常孤單。
不管過去的日子活得多辛苦,總還有一個依靠可以支撐著疲憊的心,然而母親去世後,她忽然發覺,過去四年來所做一切的意義已經不重要了。
為了償還貸款,她努力的賺錢,若非還年輕,說不定早就累倒了。
她自嘲的勾起一抹笑,低頭凝視著高腳杯裡的粉紅液體倒映出的女性臉蛋,落寞得讓人不忍再看下去。
這些日子以來她寂寞得好想哭,淚水總在眼眶裡打轉,卻怎麼也落不下來。
她討厭一個人生活的日子,也不想再一個人度過每一天了。
★★★
從那名神情沉靜的長髮女子進入酒吧以來,康薩森就注意她的一舉一動。
白淨的鵝蛋臉搭配著水盈盈的星眸,烏溜溜的飄逸長髮隨意綁起,小巧的秀鼻下是一雙柔嫩引人遐想的紅唇,渾身散發出的典雅氣質讓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藍色利眸就像見到獵物一樣,沒有錯過那女子的一顰一笑,凸出的喉結因為體內升起的絕對征服感而不由自主滑動著。
酒保山姆順著康薩森毫無掩飾的視線望去,嘴角露出曖昧笑容。
「森,你該不會是看上那名女子了吧?」他低低吹了聲口哨。
藍眸沒有多餘的情緒,康薩森勾起薄唇,但笑不語。
山姆說得對極了,他確實對那名清秀典雅的女子起了興趣。
她看起來似乎不是本地人,那雙水靈靈大眼不經意透露出了膽怯,陌生的看著這裡的人事物,康薩森猜想,她應該跟自己一樣,只是香港這城市的短暫過客。
他朝山姆以眼神示意了下,眼底有著勢在必得的光芒。
山姆點點頭,熟練的拿起搖杯,迅速倒入幾種液體,沒一分鐘,高腳杯內裝滿亮澄澄的調酒。
「這是我最新研發的喔!」山姆朝康薩森笑了笑,後者則一臉不以為意。
這男人從他一踏入酒吧就引起一陣騷動,他外表成熟出眾,一張中美混血的臉龐,帥氣完美得幾乎要迷死人,尤其那雙狹長的深邃藍眸,就連不經意的一瞥,都能引起女人的遐想。
或許這城市的女人都已經認識這個英俊迷人的混血帥哥,卻沒有人敢對他釋出一點點愛意,因為他從來沒有真心愛過任何一名女人。
他習慣一個人的生活,喜歡自由而沒有拘束的日子,任何人都難以介入他的世界。
這兩年來,幾乎每隔半年,康薩森就會到香港一趟,停留一個月後,又回到美國。
而這兩年讓他必須在美國與香港來回奔走,完全是因為他那愛鬥嘴的雙親。
沉浸在思緒中的花綵璽,沒有發覺她正被一雙湛藍的眸子凝望著,直到眼前突然出現一杯橙色的調酒,她眨眨眼睛,不解的望著笑容滿面的酒保。
「美麗的小姐,這杯請妳喝。」他對自己的調酒一向非常有信心,保證美麗的小姐喝了會露出笑容。
「為什麼要請我喝?」她疑惑的瞪著那杯調酒,猶豫該不該喝。
在人生地不熟的城市,陌生人送的飲料誰敢喝呀?任何人都會有這種防備心態。
「嘿!不是我要請妳喝,是那位先生請的。」山姆指向一旁正悠哉喝著酒的康薩森。
花綵璽順著山姆的手指望去,一雙深邃藍眸正一瞬也不瞬的望著自己,那眸底深處的赤裸裸渴望,令她震驚。
深邃的五官,灼熱的視線,渾身散發出的魅力會讓任何一名女人為之傾倒,花綵璽微微擰起眉。
男人朝她舉起酒杯,勾起薄唇向她致意。
不需要過多言語,花綵璽就可以從那雙藍眸看出,這名高大英俊的混血男子,根本就是想釣她。
那雙藍眸透露出的情緒,是強烈的征服慾望,而她錯愕的發現,她居然會讓一名陌生男人有征服慾望?
有沒有搞錯呀?
她看起來像是那種很好把、很好上的隨便女子嗎?
花綵璽悻悻然收回視線,瞄了眼桌上那杯酒,當下決定不喝。
她是來這城市收拾喪母的心情,而不是來招惹爛桃花。
雖然那名男子外表和氣質都不差,但光看他明目張膽的以眼神玷污她,就夠讓她敬謝不敏了。
「謝謝。」她將酒推回給酒保,拿起一旁的包包,離開酒吧。
望著率性離去的花綵璽,山姆讚賞的吹了聲口哨。
「哇!森,你被拒絕了。」
真難得呀!以往康薩森只要對女人勾勾手指,就會有一堆花蝴蝶自動送上來,沒想到這朵清純優雅的百合,連看都不看一眼,還立刻掉頭走人。
這無疑是讓康薩森難看!
康薩森英挺的臉龐毫無表情,除了抿緊的薄唇稍稍顯露出他的不悅,湛藍的眸子危險瞇起。
山姆挑眉望著他陰沉的臉龐。
看樣子康薩森是被激怒了。
若剛剛那女子禮貌的接受他的示好,就算沒有意思接受他的性暗示也無所謂,偏偏康薩森是不懂適可而止的男人,被人拒絕對他而言是一種難堪的行為。
湛藍的眸子盯著那纖細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視線範圍內。
沉著臉,康薩森不發一語,仰首飲盡杯內的液體。
★★★
一個禮拜的假期很快就結束,在沒有嚮導帶領的情況下,花綵璽只去逛了幾個景點,也慶幸老闆願意給她假期來調適心情,要不然她可能還會陷在自怨自憐的死胡同裡。
她不能再沉浸於悲傷中,而忽略時間沒有停止的繼續前進。
想起母親生前積欠銀行的一千萬貸款仍未還清,她不能就這樣放棄自己的未來,她要連母親的份一起勇敢的活下去。
就這樣,花綵璽重拾以往的幹勁,在工作上逐漸恢復以往的水準。
看在同事眼裡很欣慰,而擔心她好一陣子的老闆也終於鬆一口氣。
這幾年來,花綵璽為公司賺進不少錢,對上司而言是不可多得的好人才,若是失去了她這人才,等於折斷了公司的一條胳臂。
幸好花綵璽心情調適的還不錯,在工作上的成績已經恢復水準,應該可以解決他手中的一件案子。
「一個月?」花綵璽瞪大雙眼。
「妳沒有聽錯,就是一個月。」老闆無奈的點點頭。
「一個月內找好地,蓋好房子,裝潢好,然後成交?」花綵璽不敢置信的再一次確認。
「妳沒有聽錯。」老闆無奈的再重複一次。
「這未免太強人所難了!」花綵璽忿忿丟下手中的資料,坐在一旁的沙發上,難以理解怎會有人提出這樣無理的要求?
要在台北市找一塊地已經很不容易,建屋和裝潢都要在一個月內完成,這根本不可能!
就算要那些建商及裝潢公司日以繼夜的工作,也很難達到這個要求。
「這名客戶的來頭似乎不小,開出來的價錢也很高,只是不太好搞。」
「我管他什麼來頭,這根本就不可能如期完成!」
「但是價錢真的很高……」老闆皺著一張臉,苦哈哈的望著怒意橫生的花綵璽。
他就是知道這案子很難搞,才會把這案子全權交給花綵璽負責,花綵璽可是被公司上下比喻為鐵人的女強人,這四年來憑著一股旁人無法理解的執著努力往上爬,如今已經是業績最好的仲介員,因此他相信花綵璽絕對有足夠的能力完成這項不可能的任務。
價錢很高?
花綵璽挑起秀眉,瞇眼望向老闆。
「他出多少價錢?」
老闆見她終於被引起興趣,立刻開心的說出數目。
一聽到價錢,花綵璽瞠目結舌的瞪著滿臉笑容的老闆。
「事成之後,我會從中抽兩成當作妳的獎金。」
兩成?那不就是七位數字的獎金?
二話不說,花綵璽立刻點頭,成交!
★★★
為了那高額的獎金,花綵璽開始四處奔走,靠著以往在商場上經營的人脈,很快的,她就找到符合客戶要求的建地。
雖然是位在台北市內,但她也只能找到鄰近郊區的建地,畢竟要在市中心找到上百坪的建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幸好客戶派來的人還算滿意。
本來她希望能和那名客戶親自確認,但被派來的那人卻說客戶目前不在台灣,因此她只好作罷。
找到建地以後,她迅速的找來建商,依照客戶的需求,給予高額的價錢,要求他們在二十天內完工。
有錢能使鬼推磨,一聽到極高額的價錢,工人們日也拚夜也拚,終於如期交出一棟規劃為別墅的屋子。
興建屋子的過程中,花綵璽還是聯絡不上那名神祕的客戶,完完全全是由被指派來的人代為決定,這讓她很不安心。
不管如何,畢竟出錢的客戶並不是來勘查的人,若是到時候要交屋時,才發現出了問題,可就難解決了。
房子蓋好了,現在就剩下裝潢部分,還有五天的時間就要交屋,花綵璽這回很堅持要和客戶本人溝通。
「老闆說他暫時還無法來台灣,關於這棟屋子的所有事宜,全權由我負責。」
「雖然你的老闆授權給你做主,但要住的人並不是你,若是五天後交屋時,你老闆才說不滿意,這樣一來要再做更改就很難了。」到時候所有責任就落到她這名仲介人身上。
雖然這樁案子的獎金很誘惑人,但獲利越高的工作,也就暗藏更多危險,她必須步步為營。
安仲明聳聳肩,無所謂道:「我老闆做人很隨興的,只要在期限內交出房子,他是不會有任何挑剔的。」
反正老闆只要求有一間房子可以住就好,偏偏這個女仲介的責任心很重,三不五時就要聯絡他說要幹嘛幹嘛的,於是煩不勝煩的老闆就把他丟到台灣來處理,順便等房子蓋好後再打通電話告訴他,所以他才不會管這麼多咧!
花綵璽頭痛的揉揉太陽穴,從來沒有看過這麼隨興到極點的客戶!
雖然這個客戶的態度一直很好掌握,對於他們做仲介的來說應該很好處理才對,但太過隨興會造成她工作上的不安全感,而且這次交易的金額實在高得嚇人,她不得不謹慎點。
「安先生,能請你給我你老闆的聯絡電話嗎?」
以往她都是打電話給這位安先生,藉由他去聯絡他的老闆,但現在看來這位安先生根本不想管這件事,乾脆她自己聯絡客戶好了。
安仲明挑眉望她,思考著到底要不要把老闆的手機號碼給這位漂亮的女仲介員,但那張小臉上有不容拒絕的堅持。
「如果我給妳老闆的電話,我會怕妳愛上我老闆,然後每天打電話糾纏他欸!」安仲明不是故意這麼說,只能怪他老闆可以媲美超級發電機,不管走到哪,一定會有女人煞到他。
安仲明曾經將老闆的私人電話號碼給一名女客戶,沒想到卻造成老闆幾乎天天被騷擾,因此他現在就很謹慎,不敢再把老闆的私人聯絡電話給任何人。
聞言,花綵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我才不是什麼花癡女好嗎?我只是想跟他討論工作上的事情而已!算了,如果你不放心的話,那用你的手機打給他好了!」
安仲明二話不說立刻拿出手機,按下速撥鍵,接著將手機丟給她。「妳就自己跟他說吧。」他才懶得管。
說來說去,他就是不爽老闆幹嘛把他一個人丟到台灣來監工!
這兩年來,每隔半年就與總經理到香港待一個月,目的就是陪伴和總裁因為一件小事而大吵大鬧到氣得包袱款款跑到香港定居的夫人。
然而這次除了到香港以外,最重要的是為拓展莫特森集團的版圖,而事先到台灣來做準備。
因此總經理必須在台灣停留將近一年,為莫特森集團未來在台灣的發展做評估與規劃,若是可行,莫特森集團就有可能在這裡扎根。
從來不曾到過台灣的總經理,對於這裡可以說是完全陌生,為了未來一年的居所,他將興建別墅的事情全都丟給安仲明,只因為他是台灣人。
為此安仲明發出強烈的抗議,一來就算別墅蓋好了也不是他要住,二來就是──他根本不想跟住在香港的小情人分開!
想到好不容易來香港一趟,卻必須為這種莫名的差事而無法與愛人相見,想想他還真可憐!
嗚嗚嗚……他的小親親,他好想她啊!
電話一接通,花綵璽正要禮貌性的問好與說明來意時,電話那頭傳來的異樣聲音,瞬間令她擰眉。
越聽,花綵璽臉色越難看,粉嫩雙頰浮現淡淡紅暈,她羞窘的看著安仲明,不知所措。
安仲明不解的看她一眼,奇怪她的臉色怎麼突然變了,不由分說的,直接拿回手機聽。
一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淫聲浪語,他立刻翻了個白眼,根本不需要跟電話那頭的男人說什麼,因為正在翻雲覆雨中的男人是不可能接電話的,於是他立刻切斷通話。
「花小姐,妳還有五天的時間就要交屋,我建議妳盡早完工,不要再管我那個精蟲衝腦的死老闆的意見了!」
★★★
就像安仲明說的一樣,要聯絡上他的老闆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而且經歷那通激情的電話事件後,她對那名神祕客戶的印象也大打折扣。
眼見時間剩下不多了,花綵璽乾脆放棄要客戶本人親自參與的念頭。
連夜趕工之下,一棟有著歐式建築風格的別墅順利完成。
禮拜六,雙方約在別墅附近的一間西式餐館,準備完成交屋。
她以為安仲明的上司是一名事業有成且喜好女色的中年男人,然而當她看見那雙湛藍的深邃眸子時,驚愕的瞪大雙眼。
老天,怎麼會是他?竟然是那個在香港要把她的混血帥哥!
瞧瞧他遇到誰了!
康薩森優雅的在她對面的位置落坐,隱含著侵略性的藍眸毫不掩飾的直盯著她,而她眼底的錯愕令他心情大好。
顯然這女人還記得他!
原本以為在香港的相遇只是個美麗的意外,或許這輩子不可能再見面,沒想到來到這陌生的土地,她竟然再一次出現在他面前。
花綵璽別過眼,躲避他過分火熱的視線。
沒想到他竟然會再次出現在她眼前,而且是以她客戶的身分出現。
但她不能什麼都不說也不做,即使那雙藍眸的凝望令她無措,但她不能忘記今日來到這裡的目的。
緩緩吐了口氣,她努力忽視他眼裡傳來的熾熱訊息,佯裝鎮定的從包包裡拿出文件。
「這是地契跟房契,請你過目。」她將文件遞到他面前,然而微微顫抖的手卻洩漏她的心思。
康薩森看也不看那些文件一眼,現在他最感興趣的,是眼前這名不斷閃躲他視線的女人。
粉嫩白皙的雙頰,因他的注視而浮現淡淡紅暈,即使她再怎麼假裝鎮定,依舊逃不過他敏銳的眼。
勾起一抹慵懶的笑,康薩森終於開口:「我們先用餐如何?」不等她回答,他要一旁的安仲明招來服務生。
花綵璽張口想拒絕,然而服務生已經來到桌旁,準備點餐。
「花小姐,請問有榮幸吃到妳推薦的餐點,來歡迎頭一次到台灣的我嗎?」康薩森的俊臉上始終掛著一抹笑。
或許在別人看來,他的笑容會讓人覺得親切,然而看在花綵璽眼裡,卻有種要被吞噬的錯覺。
如果她繼續待下去,肯定會被眼前這個批著羊皮的狼給扒個精光!
從她發現那名神祕客戶就是在香港有一面之緣的男人後,花綵璽恨不得立刻將工作完成,然後迅速閃人。
但這男人似乎看穿她的計畫,不僅不理會那些重要的文件,甚至一直拿著那雙藍眸放肆的盯著她。
花綵璽暗暗低吟,在心底嘀咕:她可以說不行嗎?
但康薩森畢竟是客戶,就算她再怎麼不願意,還是必須笑臉面對他,敬業的完成這次工作。
「麻煩來三份奶油青醬義大利麵套餐。」花綵璽看了看菜單後,點了以往來到這間餐館最常點的套餐。
三份?康薩森嫌惡的瞪了眼還坐得舒服的安仲明。
「不,兩份就好。」他忽然開口對服務生道。
他話一出口,花綵璽與安仲明皆疑惑的看著他,而點餐的服務生早已離開。
康薩森斜睨了眼安仲明,眼神透露出難以猜測的神采,後者則不明所以的愣住。
安仲明搔搔腦袋,心想,難道老闆是要他和他共用一份餐點?
可能嗎?老闆的食量雖然不大,但從來沒有和別人共用餐點的習慣啊。
只是……如果不是這樣,那老闆幹嘛只點兩人份的餐?
「那個……老闆,你有什麼話就直說,我可沒辦法猜測你在想什麼。」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的安仲明,納悶的開口。
「從這一秒開始,你有一個禮拜的假,我想你應該很想飛到香港跟你的小情人碰面吧?」雖然話是說給安仲明聽,但康薩森的視線卻停在花綵璽的臉上。
他的遊戲,不想被閒雜人等打擾。
在台灣停留的這一年,他已經找到適合的女人來當他的遊戲情人。
而眼前的花綵璽,就是他打從第一眼就想要得到的女人。
為了接下來的狩獵時間不被打擾,康薩森大方的放安仲明一個禮拜的假,只為了能夠順利得到花綵璽這名小女人。
他相信接下來一個禮拜的生活,會很多彩多姿。
★★★
突然得到老闆大方恩賜的一個禮拜假期,安仲明二話不說,立刻像隻快樂的小鳥飛也似的閃人。
順利攆走安仲明那顆礙眼的電燈泡後,康薩森的心情愉悅無比,反觀花綵璽則是忑不安,搞不懂他刻意支開安仲明是要做什麼。
從第一眼的交會,那雙湛藍眸子透露出的熾熱光芒讓她明白,這男人對她有著濃烈的「性趣」。
她不是沒有被異性追求過,但是從來沒有一個男人會拿那麼強烈的目光看她,康薩森是第一個。
也是第一個讓她第一眼就想躲的男人,只因為她害怕他眼中不曾掩飾的浪蕩神采。
拿起叉子,花綵璽沉默的用餐,腦袋瓜則思考著待會看完屋子後,要如何盡快離開。
安仲明離開後,就剩下她和康薩森兩個人,她不得不小心提防他。
然而一頓餐用下來,康薩森除了與她聊一些瑣碎的話題,還有別墅建設過程以外,對於她擔心的敏感話題一句也沒提,這讓她鬆了口氣。
用完餐後,花綵璽開車載著康薩森到別墅。
將車停妥後,她拿出屋子大門的鑰匙開鎖,領著康薩森入屋內。
康薩森大略環視了屋內的擺設,沒有多大的異議,因為現下最讓他感興趣的,是眼前這個盡責的解說屋子內每個角落的花綵璽。
但她說的話一句都入不了他耳裡,從頭到尾,他只注意到她的嗓音有多柔媚、多悅耳動人,還有那不斷一張一閤的紅唇,被粉色唇蜜點綴的引人遐想。
如果可以,他想直接將她摟到懷裡,放肆的索吻,但他不能這麼做,只怕到時候嚇跑了花綵璽,那會是一大損失。
他要她心甘情願的臣服於他。
察覺到身旁的男人注意力似乎沒有放在屋子擺設上,花綵璽轉頭望著他。
「康先生,你有什麼問題嗎?」她以為他是有疑問才一直瞧她。
「沒事,我們上二樓看看。」他低聲道,藍眸凝望著她的小臉。
他想聽她說更多話,因為她的嗓音溫溫柔柔的,很動聽,竟帶給他前所未有平靜心情的感覺,這是在他以往的女伴中找不到的。
忍不住,康薩森心中對她的好感提升許多,想得到她的決心也更堅定。
又來了!
他又拿那對藍眸放肆的望著她。
花綵璽小臉一陣燥熱,假裝若無其事的領著他上二樓,然而背後那道彷彿會穿透她的視線,讓她突然軟了腳。
「啊!」一個踩空階梯,花綵璽整個人跌入身後那寬闊的懷抱裡,她嚇得花容失色,緊緊攀住他的手臂。
康薩森對於這種另類的投懷送抱,可不想放過軟玉溫香在懷的機會,趁她還未回神之際,將她打橫抱起。
淡淡馨香從她身上傳來,令他忍不住湊鼻汲取屬於她的香氣。
「你要做什麼?快放我下來!」突然被男人親暱的抱在懷裡,花綵璽以為他要侵犯她,忍不住扭動身子掙扎。
然而康薩森不為所動,她的力氣對他而言根本不算什麼,他輕鬆的將她抱到二樓才放下。
花綵璽一得到自由,羞憤的瞪著他,而他嘴角那抹戲謔的笑意讓她明白,他剛才是刻意藉機會碰她。
她甚至敏感的察覺到,他竟然將鼻子靠近她的頸後嗅聞!
「你這該死的……」她瞪大杏眼,忍住到嘴邊的國罵,暗暗在心底咒罵他千萬遍。
她可以罵他嗎?她可以噼哩啪啦的送他一長串國罵,罵到她心情爽為止嗎?
她不能,因為此時此刻,康薩森不僅是她的客戶,更是公司難得一見的大客戶!
光是他願意花更多的錢來買屋子,對於別墅興建過程全然不過問,如此好商量的客戶,對他們仲介業者來說是難得的優質客戶。
但是……她真的很想幹譙他!
只是,如果因為她私人因素而得罪貴客,影響交易過程,公司要是追究下來,她極有可能會失去工作。
思及此,花綵璽拚命壓抑心中熊熊燃燒的怒火,強迫自己扯開笑容面對眼前的無賴男人。
「謝、謝謝你!」她忍住極度不爽,咬牙切齒的說。
那張小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憤怒、壓抑到強迫自己露出笑容,讓康薩森看得目不轉睛,忍不住的,他輕聲低笑。
看來這小女人吸引他的,並不只有容貌和氣質,就連她純真而直接的個性都可愛的讓他喜歡。
他決定無論如何,不管使出多卑鄙的手段,未來的一年,他的身邊都要有她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