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關於禾馬 > 電子報
    禾馬閱讀報No.502 紅櫻桃頂尖作家主題書【總裁們的戰爭】Ⅰ

 NO.502 2015/01/29
 
 
 

若無法閱讀完整電子報,請點選此處


當辦公室成為總裁們的愛情戰場,
淡定祕書是心如止水,還是深陷誘惑?
她該如何選擇,才不會愛了他,卻傷了他?




禾馬 二○一五‧二月大人物
紅櫻桃頂尖作家主題書
──【總裁們的戰爭】──

喬 寧《獅心總裁開戰》 盤 絲《狼子總裁迎戰》
吉 梗《熊壯總裁怯戰》 萬里晴《驕犬總裁停戰》

2/6 & 2/13 如果愛情有選擇,冷祕書的決定是……?


 
 

連載專區:

紅櫻桃頂尖作家主題書【總裁們的戰爭】Ⅰ

 

☆☆☆   ☆☆☆   ☆☆☆

 

喬寧/紅櫻桃1300/獅心總裁開戰~總裁們的戰爭之一

 

「獅子再大也是貓,我不怕你。」

他是獅子不是貓,但自從愛上她後,

獅子的獸性慢慢變成貓,渴望著、等待著她的安撫,

但她卻將獅子的驕傲踐踏在地,招惹其他覬覦者,

好戰因子蠢蠢欲動,對象竟是——

這個曾被他徹底打過零分的拜金前女友……冷薔。

──張狂專制的霸道男,2/6上市

 

☆☆☆   ☆☆☆   ☆☆☆

 

一切的開端必須拉回那個早晨。

地點是位在米穆爾投資集團的台灣分部。

熟悉金融圈的人,對於米穆爾這個名字一定不陌生,但凡與之交過手,或者曾妄想攀交的,恐怕還會對它肅然起敬。

米穆爾的總部位於紐約,是一個頂尖而專業的投資集團,透過募集而來的資金,在歐洲、北美以及亞洲等地進行公司併購,或者房地產與融資等投資行為,如今管理資產已經遠超過三百億美元,是全球規模龐大的私人股權投資基金之一。

米穆爾集團的主事者來自黎氏家族,一個混揉著葡萄牙貴族血統的華裔望族,主要發跡於澳門,家族事業深入各個領域,版圖遍及南北半球,其影響力可見一斑。

米穆爾集團奠基於紐約,總部設立於華盛頓特區,憑著與華府高層的好交情,及前政府高官的人脈關係,為美國軍隊製造設備與軍火,由此可見該集團背後的靠山,與政府名流牽扯的利益有多麼龐大。

但這些都不是今日的重點。

冷薔打住流動的思緒,慢慢深呼吸,放在腿上的雙手悄悄一緊,自以為不著痕跡地扯動身上那件黑色窄裙。

她太緊張,耽溺於冥思之中,沒多餘心思察覺到,坐在那張實心核桃木長桌後的男人,一雙接近琥珀色的銳眸瞬也不瞬地,屢次捕捉她眨眼或舔唇的緊張反應。

噢,對了,她打轉的思緒似乎遺漏了一個最重要的人物。

此刻坐在她正前方,隔著一張彰顯身分的氣派辦公桌,明明是渾身銅臭味,不該擁有那樣迷人的俊美臉孔,及媲美內衣男模體格的男人,正是米穆爾集團亞洲區的最高執行總裁。

「所以,」黎君樺在她走進這間辦公室,並且默視她近三分鐘後,才終於開了口。「妳真的想來應徵我的祕書?」

那道低沉的男性嗓音,帶著低音提琴的渾厚,滑過了她的心房,觸動著更多的不安。

冷薔在那雙棕眸炯炯注視下,艱難地點了點頭。「是的。」

假如他們只是一般的主雇關係,她還不至於這麼侷促。問題在於,她跟這個男人的關係認真研究起來,其實有點複雜。

首先,三年前她曾與黎君樺約會過幾次,後來她被甩了,「據說」面子丟很大。

再然後,她那個剛離婚一年的母親,前陣子搭上了黎君樺某個堂叔,很有望梅開二度,晉升為黎氏家族的一員。

有了那位堂叔的協助,此時此刻,她才會身在此地,像誤入獸籠的羔羊,乾坐在椅子上接受那頭驕傲的雄獅審視,而他的眼神看起來顯然不怎麼滿意,大有種不屑眼前這隻獵物的輕蔑感。

「妳應該很清楚,若不是我堂叔親自來電,希望我能錄用妳,今天妳不可能會坐在這兒。」

啊,領導著米穆爾的野獸對她發出了第一聲獅吼。冷薔想著。

面對黎君樺臉上那抹明顯的譏諷,她只能強迫自己微笑。

黎君樺不明白她怎麼還有臉笑得出來。任何一個有自尊的女人應該都笑不出來。他想。

沒錯,幾年前他跟冷薔交往過。那時冷薔還是社交圈的寵兒,她遺傳了母親的美貌──冷母杜光琴曾是風靡亞洲的大明星,為了躍進上流社會,利用自身足可迷倒男人的籌碼,成功嫁入豪門。

一年前,杜光琴與屢次外遇的丈夫正式分道揚鑣,不久後上流社交圈裡多了一對目標一致的母女檔。為了支持她們揮霍成性的拜金生活,母女倆打算在耗盡贍養費之前,再攀上願意拜倒在她們名牌裙下的凱子。

不得不說,初見冷薔之時,她清靈的外型深深攫住他的目光。奇妙的是,她遺傳了她母親的美貌,卻不具有那份庸俗的冶豔感,反而是飄逸出塵的靈美,渾身上下充斥著一股知性美,令人不得不讚嘆基因的神奇。

那時是他主動接近她,她如星的美眸閃耀著得意,以及能夠淹沒一切的虛榮,他注意到了,但是並不那麼介意。

直到兩人正式約會後,她俗不可耐的談吐、膚淺而狹隘的眼界,總是談論著華鞋美服,活在自己的玻璃屋裡努力展示自己,每一種面貌都乏味單調得令他反胃。

於是短暫的曖昧關係到此為止,他拒絕兩人再有更進一步的接觸。

經過數年後,這個膚淺的拜金女卻透過關係,企圖進入米穆爾集團,擔任每天會與他有大量接觸機會的祕書長。

而且,透過那張足令他印象深刻的履歷表,他發現了一些很有趣的事。

「可以告訴我,妳幾時對金融業產生這麼大的興趣,甚至還想投身這個行業?」黎君樺垂眸睨著手中的A4履歷表,在覽至某一行文字時,嘴角揚起了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

捕捉到那抹嘲笑的冷薔,出門前只匆匆吃了炒蛋與乾吐司的胃部開始抽痛。

他接著問︰「妳在填這張履歷表的時候,可有確認過那些證照上的名字真的是妳?」

她在個人專長那一欄,洋洋灑灑寫上了許多金融財務相關的證照。這倒是勾起了他的興趣。據他對她殘留的印象,擅於捏造專長似乎是她的強項之一。

顯然冷薔早有準備,那雙美麗的晶眸雖然閃過一絲慌張,動作卻十分流暢地從壓在腰後的公事包裡取出證件夾。

為了將資料遞向他,她不得不站起身,也使他能夠一眼盡收她今日的全貌。

她穿著棉絲混紡的白襯衫,領上滾著不算花俏的小荷葉邊,下襬全收進裙腰,束出一截纖細優美的腰線,那件長度及膝的黑色窄裙,服貼著下半身曲線。

當她行走間,耳際線上的馬尾盪成了一道柔軟黑亮的線條,露在領口外的頸部宛若瓷器一般白皙纖美,幾綹髮絲纏繞其上,讓那塊柔嫩的肌膚添了一絲遐想空間。

「這些都是我的證照。」冷薔知道他在打量她,且是用著超乎一般人能想像的嚴苛視線,但越是如此,她越是打直腰,讓纖瘦的背部與挺翹的臀部呈現迷人曲線。

黎君樺瞥了一眼她伸在半空中的手,掃過最上頭的某一張證照,始終沒伸手去接,不以為然的態度傲慢得令她惱火。

冷薔強迫自己吞下喉間的火焰,打直的纖細手臂停滯太久已有些顫抖。

但這是磨練,她不會這樣就退縮。

「為什麼是米穆爾?」黎君樺沒讓她把手收回,反而岔開話題。

傲慢又自大的混球!冷薔在心中痛斥。

「我必須老實說,我母親快破產了,在她成功與黎總裁的堂叔步入禮堂前,我必須找份工作養活自己。還有,為了我母親的顏面,她希望這份工作是令人稱羨的。」她自有一套說詞。瞧,前後毫無破綻,連她都佩服自己。

聽起來很合理,但黎君樺總覺得這個對答如流的冷薔,與停格在記憶中的膚淺拜金女相差懸殊,隱約有某個環節兜不上。

「黎總裁,我知道我們過去結束得不算融洽,不過請你相信,我對這份工作很有熱忱,我也需要一份薪水養活自己,如果你願意給我一次機會,我會很感激的。」

感激?又是一個不可思議的詞從她嘴裡吐出。黎君樺玩味地想。

他看見冷薔深吸一口氣,然後接著說︰「請問我可以把手收回了嗎?」

請。拜託。謝謝。這些都是過去不可能從她口中聽到的字眼,她是怎麼辦到的?在短短數年內,將自己成功改造成一個謙虛有禮的尋常人。

基於一種看好戲的好奇心態,黎君樺決定改變心意。

他揚著笑說︰「米穆爾不會包容任何帶著僥倖心態的人,妳懂我的意思嗎?」

當然懂。他八成誤以為她又想接近他,妄想循從她母親的模式,加入黎氏家族。

他放一千萬個心吧,她恨透了黎家的男人!

恨意在冷薔眼底閃過,但稍縱即逝。她竭力壓抑下來,因為她不需要在這個男人面前表露出來。她需要這份機會,而不是蠢到招致他的懷疑。

「我非常清楚黎總裁的意思,相信我,我從來就不知道僥倖兩個字怎麼寫。」

看著她挺起胸口,信誓旦旦的給出保證,黎君樺只是揚起了有待評估的笑,隨手將她的履歷表往桌上一擱。

「下午開始上班,妳有一個午休的時間可以適應新環境。」他交握起雙手,寬闊的肩膀往後一靠,像隻盤據於高處的獅王,睥睨著臣服於他的小獸。

當下冷薔真的有一種被咬住頸部的錯覺。跟這個男人打交道,簡直像是主動將頭放進獅口,賭賭看牠會舔妳抑或咬妳,完全是拿性命開玩笑。

但,她不惜一賭。

冷薔對那頭俊美的獅──啊不,是俊美的新上司露出使命必達的敬業笑容,用著不快不慢的節奏退出辦公室。

老天,這間充滿肅殺氣息、清一色銀與白的冷漠空間令她一直發冷,謝天謝地終於可以離開。

當那扇雕刻花紋的黑色大門關上,黎君樺起身,雙手插放口袋,佇立在從外面無法透視進來的落地窗前,銳利的棕眸微瞇。

外面是半開放式的祕書辦公室,冷薔正在與那些女祕書自我介紹,臉上的笑容閃耀著自信,以及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智慧。

看著宛若脫胎換骨,從頭到腳嶄新一變的她,他開始懷疑坊間是否也有人格整形診所的存在。

其實他對她來此的真正意圖毫無深入探究的興趣,甚至不在乎她這個人的存在;但是當他發覺她與記憶中的模樣徹底迥異,他開始覺得有趣。

或者這正是她的目的?先花點功夫將自己打造成不一樣的形象,好吸引他的注意力,勾起他的興趣。

假使真是如此,那她或許成功了一半。但通常當他徹底對此人失望,這個人不會再有第二次機會,她也一樣。

同意讓她留下,不過是為了賣堂叔一個人情──或許這個決定還摻了一點玩味的好奇,其實他等著看她在工作上出洋相,或是自取其辱的離開。

黎君樺棕眸閃著愉悅的光芒,嘴邊的笑加深了俊美,卻也讓他看起來顯得冷酷無情。

落地窗另一端的冷薔,冷不防地縮了一下肩膀,背部爬上一陣涼意。

她轉過身,下意識望向那面反光的落地窗,表情浮現一抹頑強的不悅,像是無懼的接下某人的挑釁。

黎君樺就站在那兒,捕捉了這一幕,體內好戰的因子在蠢蠢欲動,最難以置信的是,對象竟是一個曾經被他徹底打上零分的女人。

看來事情將會變得很有趣。

 

☆☆☆   ☆☆☆   ☆☆☆

 

冷薔在心中詛咒所有的人都下地獄。所有的人!

她經歷過嚴苛的現實考驗,曾經待過上百人的大公司,很清楚一般人會怎麼對待空降部隊,但祕書室的這些女人簡直有病,她們的態度擺明了就當她是花瓶,什麼事情都不讓她參與,甚至瑣碎的工作也不。

她合理的懷疑,造成她像個愚蠢的傻瓜被晾在座位上,只能打打字接接電話這種局面的罪魁禍首,極有可能就是黎君樺。他瞧不起她,眼神從不掩飾對她的輕蔑,她非常清楚這點。但她以為他接受她留下,是真心打算給她一個表現的機會。

但顯然這是癡人說夢,可笑的夢!姓黎的男人都是混球,該下地獄一萬次的垃圾!很高興她再一次親身印證了這句話。

冷薔抱著一堆準備熬夜苦讀的數據資料,走出矗立於這座城市最精華地段的白色大樓。步下白色長階梯時,她停住腳步,回頭仰望高掛著獅身圖騰的那塊招牌。

黃金色的獅身圖騰是米穆爾集團的象徵。據說米穆爾這名字是取自於當年黎家遠嫁至葡萄牙皇室的曾曾祖母,或是曾曾曾祖母的姓氏──沒錯,米穆爾是過去葡萄牙皇室某一任君王的姓氏。

至於獅子,則是那位君王的象徵,也正好吻合了黎家擅長掠奪世上資源,而且出手殘酷不留餘地的形象。

黎家男人仗恃著體內那一丁點的貴族血統,對世人盡情的傲慢,在權力與金錢交織的鬥爭遊戲中,盤踞於最頂端。

她不屑的瞇緊美目,對著那遙遠的獅身招牌冷呸一聲,然後朝停車場方向走去。

一般來說,集團員工所屬的停車場安置在大樓地下室,大樓後方那一塊空地則是提供給一級主管或特別貴賓使用。身為集團的祕書長,冷薔亦算是一級主管,因此她能光明正大的刷開電子柵欄,走進停不到幾輛車的空地取車。

這便是擁有特權的好處。地上停車場固定有人修繕的路燈亮著,不必擔心身後會藏著什麼可疑的人影,或是……

「喵。」

冷薔驀然一怔,一轉身便看見那隻橘黃色的大貓。她目光一亮,忍不住揚起了嘴角,盡可能對牠釋出友善的氣息。

牠披著一身橘黃色的長毛,一雙金色眼瞳宛若琥珀。依她對貓的了解,這隻撐著前腳立坐的大貓,極有可能是波斯與安哥拉貓的混種,才會有這樣壯碩的體態。

這樣的貓應該很受歡迎才對,怎會流落成街貓?

冷薔忍不住想撫摸的衝動,在詫異間已蹲下身,朝那隻宛若縮小版的迷你金獅探出手。

大貓豎立的耳朵立刻朝下,貓眼瞬間充滿戒備,喉嚨間發出低沉的嘶吼聲。

「嘿,我沒有惡意。」冷薔將朝上攤平的手心放得更低,讓大貓能看清楚她手上空無一物,不會對牠造成任何威脅。

非常緩慢地,大貓慢慢收起尖牙,也不再發出嘶吼聲,但眼中的警戒不減半分,只是睜大金色眼瞳凝視著她。

「你怎麼會在這兒?該不會是偷溜出門,認不得回家的路,一不小心就成為流浪貓?」

貓兒不會言語,但是牠們善於傾聽。為了釋出善意,冷薔的嗓音調至低柔,臉上盡可能維持著微笑,上身幾乎快貼上水泥地。

黎君樺坐在駕駛座上看著這一幕。

同時,他的眉間浮現一道褶痕。儘管很淡。

她趴在那裡做什麼?而且還是在這個時間。莫非她是守株待兔,等著他出現?

這個推敲令黎君樺感到不悅,他厭惡成為別人眼中的獵物,或者是肥羊之類的目標物。雖然他對她的意圖早有揣測,但畢竟那時還不能百分百確定。

黎君樺雙手搭在方向盤上,等著冷薔假裝驚訝,藉故靠過來搭訕。

等了差不多兩分鐘,那個女人果然站起身,別過高懸著微笑的美顏,朝他車子所在的方向望來。

一抹嘲弄的笑浮上他嘴角。才短短一個禮拜,她就按捺不住了?看來她努力建立起的新形象就只能撐到這兒。

黎君樺冷眼看著那道嬌小的人影走來,然後小跑步繞過漆黑發亮的車頭,他滿腔的不屑登時被驚愕取代。

他瞇著眼,瞧見她跑向公司對面的超商,不出五分鐘又小跑步奔出,返回停車場,再一次對他視若無睹的繞過車頭,然後蹲回那個角落。

這是她的新把戲?黎君樺皺著好看的雙眉,拉開門把下車,走向冷薔所在的那個角落。

「你看,是雞肉罐頭噢!抱歉,超商只有賣這個牌子,我保證明天會帶更棒的過來。」

他站定在她身後,看見她拉開貓罐頭的拉環,小心翼翼往地上一擱。

罐頭前方坐著一隻金黃色大貓,牠垂下炯炯有神的金色眼瞳,明明看起來那樣狼狽,卻像一個高高在上的王,低頭檢視餐盤裡的食物合不合胃口。

大約猶豫了幾秒鐘,終究抵不過飢餓,大貓將臉埋進罐頭裡,開始大快朵頤。

冷薔發出一聲小小的歡呼,動作和緩地將手挪近,慢慢揉上大貓低垂的頭。大貓霎時縮了縮,提高戒備的瞪著她。

「沒事的,我不會傷害你,相信我好嗎?」纖手沒縮回,只是暫停在半空中,作勢欲再揉揉大貓毛茸茸的耳朵。

大貓的喉間發出一陣嘶鳴,肉掌間的爪子探出,冷薔倒抽一口氣,大腦同時下達躲開的指令,但反射神經終究慢了一步。

一隻手臂在千分之一秒間攫住她,纖細的手腕被扯高,順勢帶動她的身體,她被拉扯起身,重心被迫往後。

大貓撲了個空,不悅地咕噥一聲,繼續埋頭品嚐罐頭裡的雞肉。

冷薔全身倏起顫慄,渾厚的男性氣息緊貼著她後背,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毛細孔在瞬間撐開,出於防衛本能,心臟狂跳不已,脈搏超速直飆。

「妳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冷薔滿臉愕然,難以置信千鈞一髮出手相救的人竟然是黎君樺。

老天,他幾時冒出來的?她居然毫無所覺!

這個男人行動間無聲無息,幾可媲美貓科動物……慢著,他確實也是。外界總喜歡將他與集團象徵的那隻獅子做連結,大多數的人談及黎君樺,伴隨的往往是畏懼戒慎,不是沒有原因。

「黎總?」她眨了下眼,總算找回因錯愕而遺失的嗓音。

「妳不曉得剛才那個動作很可能使自己受傷嗎?」黎君樺的棕眸充滿了質疑。

「我知道。但我必須試試看。」現在是下班時間,她認為不需要用下屬的姿態面對他,因此她的態度談不上恭敬。

事實上,她很難將恭敬的狀態套用在黎家的男人身上,只能盡全力偽裝平和。相信她,她已經盡力了。

「為什麼?」黎君樺冷著臉問。

「什麼為什麼?」冷薔莫名其妙。

「那是流浪貓,不是妳在寵物店看見的寵物貓,妳為什麼要冒險摸牠……」他別過臉,皺眉睨了眼仍在埋頭苦吃的大貓,「還有餵牠罐頭。」

冷薔聽出他話裡的嫌惡,心頭不禁冒火。

自大的豬!他憑什麼瞧不起這些需要援助的動物?!

「對,牠不是什麼昂貴的寵物貓,但在我看來牠的價值就跟那些貓一樣,甚至更需要被幫助。」她反駁的語氣急衝,美眸充滿帶刺的敵意。

敵意?莫非這是所謂的反向操作,她打算利用這點來引起他的注意?黎君樺在心中玩味地思索。

「很謝謝你剛才拉了我一把。」冷薔接著說,垂下眼瞪著手腕上的那隻鐵鉗。

是的,他的手寬大又溫熱,感覺就像一把鐵鉗。方才兩人身體貼近的瞬間,他的男性氣息強烈得讓她顫慄,儘管她早已清楚黎家男人是危險的。

黎君樺垂睨,緩慢而流暢地將手收回,冷薔即刻拉開距離,彷彿他身上有某種可怕傳染病。

坦白說,無論是演戲抑或認真,她這樣的舉動,不管是哪個男人都會被挑起怒火。

她若不是蠢到故意對他搖動紅旗宣戰,便是故意藉此勾起他對她的興趣。

黎君樺瞇著眼。「妳剛才沒看見我嗎?」

冷薔蹙眉,一臉莫名的斜睨,彷彿聽不懂他的中文。

「妳不曉得那是我的車?」黎君樺側著臉,望向前方一百公尺處的保時捷休旅車。那曲線流暢的黑色車體,不過是他上班的代步工具,卻是許多人遙不可及的夢想。

「是嗎?我沒發現。」冷薔毫不在乎的瞟上一眼。對她而言,車子就是車子,能發動載人就好,牌子什麼的她沒研究,更不會特別去辨認。

「前兩天妳才搭著那輛車,跟我一起出席董事餐會。」黎君樺挑起眉,以嘲諷的口吻說道。

「黎先生,我不會特別去認車,這應該也不在工作清單裡吧?」自大的瘋子!冷薔在心底怒喊。

「我以為,妳對男人開什麼樣的車,一直很有研究。畢竟對許多社交名媛來說,那是最基本的功課。」

噢,對,她差點忘了自己扮演的角色。太感謝他的提醒,她不能在他面前露出太多破綻。

冷薔對黎君樺綻露一朵笑花,美麗卻虛假。如果當下照鏡子,她可能也會反胃作嘔。

「很抱歉,對我來說,黎先生是上司,所以沒特別注意。」她的語氣亦虛偽制式,隱含著幾分諷刺。「我這樣說,黎先生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她只當他是支付薪資的提款機,而不是「男人」,會成為她目標的那種「男人」。黎君樺當然清楚她的意思。但倘若真是這樣,她又為什麼非要動用關係,到他身邊擔任祕書?她若不是說謊,便是打算欲擒故縱。

「是嗎?很高興妳能公私分明。」

「希望黎先生也可以,因為如果沒看錯時間的話,現在是我的下班時間。」

她在暗示他很煩人?黎君樺瞪著那張虛偽的笑顏,越發覺得眼前這個冷薔,與停格在印象中的形象全然迥異。

冷薔看見黎君樺的臉色凝重,棕色的眼瞳瞇了又瞇,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

黎家的男人都是驕傲的混球,他們不喜歡被人輕視,更遑論是吃癟,那無疑是在他的自尊上插把劍。

「冷祕書,我發現幾年不見,妳變得很有趣。」黎君樺揚起一道俊美迷人的笑,眼底的不悅清晰可見。

「謝謝黎先生的謬讚。我從來不覺得自己有趣。」冷薔繼續保持虛偽的假笑,好讓這個男人能夠覺得反胃,趕緊離開她的視線。

「妳知道嗎?妳對我說的每句話,都像是在挑釁。」

「你多心了,沒有人會傻到挑釁自己的老闆。」

「是嗎?我很懷疑。」黎君樺轉身離開前,丟下一句尖銳的質疑。

冷薔有點幸災樂禍地笑了笑。

不料,那道挺拔的人影忽然又轉過身。當場被逮個正著,她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見他的嘴角上勾,棕眸閃爍著奇異光芒,像是一種無聲的宣示,一股涼意爬上她的背脊,這才終於意識到自己幹了蠢事。

她不該讓他看見這一面,應該努力演好拜金女的角色,讓他徹底厭惡,而不是……Shit!現在談這些無疑是亡羊補牢。

冷薔瞪著那輛黑色的龐然大物駛離,懊惱與自責瞬時爬上心頭。

她轉過身,罐頭已經見底,大貓正愉悅地舔著毛。她蹲下身,好氣又好笑地看著牠。

「如果不是因為你,我也不會在那混球面前表現出自己。你要怎麼賠我?」

「喵。」覺得她很吵似的,大貓瞥了她一眼。

「這樣吧,你欠我一次,等到我們混熟了,你就要乖乖地讓我帶去打預防針,如何?」

「喵。」大貓發出疑似不屑的回應,然後起身往停車場的另一方向而去。

笑望著大貓的背影,冷薔拉高嗓門說︰「明天我會帶更好的罐頭過來,後天也會,可能大後天也會,你要記得過來。」

大貓停下腳步,懶懶撇頭看她一眼,金色眼瞳在黑暗中反射著光芒,隨後像另一頭霸氣的小獅子走開。

冷薔蹲在那兒靜靜微笑,心情難得的祥和愉悅。對她而言,一隻流浪貓比黎家的男人更值得她花費時間與力氣。

 

☆☆☆   ☆☆☆   ☆☆☆

 

那是宣戰無誤!

過去數週將她當成透明人或者花瓶之類的祕書室女人,開始輪番來找她的碴,假裝確認某些公事,其實是為了考驗她,或者使她出糗難堪。

她不排除是有人在背後主導這一切的可能性。

接著早上開會時,黎君樺故意挑三揀四,嚴重考驗她的耐性,甚至直接來個抽考,在一票高階主管面前詢問她某件投資案的進度。天曉得她才加入米穆爾不到一個月!

他是故意的,一定是。

最好笑的是,她一點也不意外。或許在發生的當下有那麼一點錯愕,但是黎家的男人有多麼混球,她比誰都清楚。

咖啡機發出嗶嗶聲,冷薔將馬克杯拿近出口,替自己沖了一大杯咖啡,然後將冒著熱氣的杯子挪近嘴邊,目光望著另一隻手上拿著的書面資料,心不在焉的轉過身。

一堵牆壁擋住了她的去路,若不是她及時剎住腳步,恐怕悲劇已經發生。

儘管這樣,手中那一大杯熱咖啡仍是有幾滴灼熱液體濺出,燙著了她的虎口。

她微微蹙眉,忍下那瞬間的灼痛感,抬起頭看著那面牆──噢,那不是牆,而是黎君樺貨真價實的胸膛。

堅硬,渾厚,寬闊……等等,她為何觀察得如此入微?

「黎總,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穩下飄遠的心緒,她以一個祕書該有的專業口吻問道。

「我想喝杯咖啡。」頎長的身高使他看待萬物的眸光皆帶著睥睨,此刻討咖啡的姿態亦傲慢得像是命令。

「你的咖啡馬上來。」她放下自己那杯,回到咖啡機前重新沖一杯。

黎君樺凝睇著那抹忙碌的纖細背影,高大的身軀靠在隔間牆邊,雙臂交抱,長指在手臂上敲打著節奏。他試著去想,過去數年在這個女人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麼事。

經過一整天的深入觀察,他發覺她確實有些地方變了。

例如她的氣質。她的氣質確實變了,與過去一張嘴說話就讓人覺得俗不可耐的拜金女氣質完全迥異。

即便氣質真能偽裝,但腦袋裡的東西可不能。

過去她只認識名牌上的數字,如今她卻可以針對一個房地產投資案,後頭所衍生的後續效益做詳盡的評估,甚至做出一篇全是數字統計的報表。

最後,還有一件事,對他來說可以歸類為重要,亦能歸類為不重要的事。

她似乎一直在忍耐他。

是的,忍耐。而不是期待。

當初他認定她是為了接近他,才會大費周章的改造自己,但顯然真相並非如此。

冷薔握緊杯耳,一轉過身就迎上那雙充滿探究的棕眸,胸口冷不防地緊縮一大下。

並非她防備不夠,而是他的目光太有穿透力,像是能揭穿世上所有的祕密。

或許是那一瞬間的心慌削弱了她的靈活,她的手震了一大下,黎君樺敏捷地伸出手,幫她穩住那一大杯咖啡。

「真難得看到妳出錯。」他接過咖啡,手指輕畫過她僵掉的手背,嘴角那抹笑明顯的是嘲諷,卻令她有數秒的失神。

一秒,或許兩秒,反正非常短暫,短到她不願意承認。

「很高興我的出錯能娛樂黎總。」她穩住亂掉的步調,回到白色櫥櫃前,重新端起自己那杯咖啡,想快步離開這狹隘的茶水間。

「我很訝異妳這麼快就進入狀況。妳的能力還算不錯。」

那個將茶水間塞得很滿的男人繼續擋住她的去路,如果她想直接通過,免不了與他擦肩,而她討厭跟此人有任何肢體上的接觸。

「謝謝黎總的肯定,我還在努力學習。」冷薔收回評估的眼神,仰起嬌顏扯開一絲笑。

虛假。黎君樺望著她那抹笑,說不上來是怎麼回事。那種虛假並非是過去的造作,而是他嗅出來的忍耐。

她為什麼要忍耐他?彷彿他是一種病毒似的。

「冷祕書,我很好奇,妳笑起來會是什麼模樣?」黎君樺在啜飲咖啡之前,別有深意地說。

瘋子。她不是正在笑嗎?冷薔在心中嗤之以鼻。

對待瘋子最好的方式,一是裝傻,二是不予理會。通常她兩個方法都會用上。

「我得回去工作了。」冷薔微笑地說,暗示他讓出通道。

「妳的反應都像是在對我下戰書,妳沒發現嗎?」

「黎總想太多了。下戰書?我?不可能。」實際上,她希望對黎家所有的男人下死亡證明書,如果可以的話。

她大概沒發現,每當她逼迫自己微笑的時候,眉尖是微蹙的,那樣子看起來使得那份忍耐更明顯。

黎君樺目光加深,在她猝然瞪大美目的驚愕中,伸出了手指畫過她的眉心。

那一瞬間,冷薔彷彿心跳靜止,脈搏卻失速狂飆,心中似被弄倒了什麼,她僵在那兒,思緒全部凝固。

「我很確定妳是在向我宣戰。」

扔下這句話,黎君樺看了她一眼,臉上那抹笑異常刺眼,彷彿是在下戰書。

又是一個自大的黎家混球!

冷薔瞪著男人愉悅的背影,握緊杯耳的手指泛白,雙頰卻發燙泛紅,用盡了力氣才調勻呼吸。

忘記這一切!他不值得妳心慌!她在心中對自己下達指令。

 

☆☆☆   ☆☆☆   ☆☆☆

 

原來她笑起來是那個模樣。

黎君樺坐在駕駛座,降下副座的車窗,望著蹲在停車場角落的女人。

她臉上正綻放著大大的笑容,燦爛得能逼退周遭的黑暗。

她將飼料倒進事先準備好的食盆,然後挪向那隻金黃色大貓,趁著大貓垂下頭時,伸手撫摸柔軟的貓毛。剛開始大貓縮了縮,似乎還有點警戒,抬起臉瞧了瞧,冷薔對牠釋出善意的笑容。

黎君樺正好捕捉到這一刻。

他已經連著好幾天,在同樣的時間與地點,看見她與那隻大貓的互動。

這當然不是偶然,而是他刻意連續幾天,都選在這個時間點返回公司。

他的行程天天滿檔,過了中午多不在公司,偶爾接近傍晚時會返回公司一趟,處理某些要事,或者接見董事與主管。

黎君樺瞇著眼,望著冷薔盛放的如花笑靨,發現他越來越看不透這個女人。

但其實也沒必要,因為她早已經是被淘汰的人選。

他厭惡無腦的女人。不管外在多麼無懈可擊,乏味的內在與庸俗的心態就足以毀滅一切。他可不認為自己能夠對一個裝滿惡臭髒汙的花瓶微笑,甚至是親吻。

但此刻在他面前的冷薔,不再是他熟悉的花瓶,他很難再用以往的鄙夷心態看待。

最重要的是,他記得她不喜歡動物,甚至可以談得上是厭惡。

「狗啊,貓啊,討厭死了。」他記憶中的冷薔,噘著紅莓色嘴唇說道。「我最害怕毛茸茸的小動物,牠們的毛讓我過敏。」

對照眼前正與大貓愉快互動的身影,黎君樺瞇起了眼,一向看人準確的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判斷失誤。

假如不是他失誤,那麼問題一定出在冷薔身上。

黎君樺優美的薄唇抿成一直線,推開車門,敏捷地移動高大身軀,走向不斷傳來笑聲的角落。

「嘿,中午的時候我也有過來,可是沒看見你。你平常都躲去哪兒?」

他走近時,聽見她用輕柔的嗓音與貓對話,彷彿那是她的戀人,或是最親密的家人。

真可笑。他嘲弄地撇唇。

「我應該通知警衛過來抓走這隻貓。」

聽見那道不帶感情的冷漠嗓音,冷薔先是一怔,隨後火氣直衝腦門。

她霍然站直身轉向黎君樺──真的是這個混球!他到底有什麼毛病?!為什麼總喜歡在下班時間騷擾她?

「黎先生,你有什麼問題?」她怒視著整整高出自己一個頭的男人。

「這隻流浪貓在這裡已經構成很大的問題。」雖然成功挑起她的不悅,但他發現,當燦爛的笑容從她臉上消失,他心中竟然閃過淡淡的失落。

「牠沒有造成任何人的困擾,請你不要剝奪牠生存的權利。」

她的雙眸因怒氣而燎亮,兩頰染上紅潮,彷彿上了淡妝,襯上本就精緻的五官,美得不可思議。

太古怪了,曾經那樣厭惡動物的她,居然為了一隻流浪貓向他據理力爭。黎君樺不動聲色的觀察,將她與過去不同的每一面,重新記錄在腦海。

「妳好像沒搞清楚狀況,這裡是米穆爾的停車場,換句話說,這是我的地盤,沒人准許妳可以在我的地盤上餵食流浪貓。」

渾蛋!冷薔差一點就脫口而出,真的差一點。

黎君樺挑起眉,早就看穿她的嘴形,只等著她出聲。可她沒有,完全超乎他的預料,她在極短的時間裡收起怒氣,冷靜接管了她的情緒,雖然轉換的過程全被他捕捉,但他依然感到不可思議,心中升起一股極淺的敬佩。

就他的認知裡,大多數如她一樣背景的女人──拜金女──一發起脾氣就不可收拾,情緒管理完全不在她們的字典裡。

「你聽過一句話嗎?」她忽然綻開微笑,但充滿了挑釁,與給貓的那種笑大相逕庭。

黎君樺發覺自己竟然是失望的,只因為他察覺到,他的存在對這個女人而言,遠比不上一隻流浪貓。

不理會他瞇起眼眸、凜著俊臉的表情,她繼續說︰「獅子再大也是貓,你應該善待你的同類。」

黎君樺先是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隨後失笑。「妳這是什麼謬論?獅子跟貓?」

「你不曉得嗎?你不是經常被那些媒體記者比喻為獅子,帶領米穆爾成為亞洲新霸王的獅子?」她的語氣添了一絲戲謔,且還帶著細不可察的諷刺。

那些人大概忘了,雖然獅子的形象代表勇猛與強壯,同時也有殘酷、暴躁、易怒這些特質。以黎君樺的行事風格,雖然稱不上是個暴君,但確實凶猛如獅,一旦咬住敵人的頸子,除非敵人先行倒下,否則絕不鬆口。

「妳這是在跟我開玩笑嗎?」他可不認為她會對他展露幽默感。

「隨便你怎麼想,總之我希望你別因為我的關係,就隨便遷怒到一隻貓身上。」她根本不在乎他的想法,儘管這個男人打亂她心緒的次數已太過頻繁。

黎君樺睞了一眼她身後的大貓,牠瞪著他,似乎已經成功被她收買。那一人一貓與他對抗的氛圍,勾動他嘴角的笑。

「妳憑什麼認為我是在遷怒?」

「你討厭我不是嗎?」她連稱謂都直接省略。

討厭嗎?過去的那個冷薔,他確實是反感的。在推敲她進入米穆爾集團的真正意圖時,亦是厭惡的。

但現在,他不那麼確定了。

「如果不是因為討厭我,你有必要三番兩次在這裡堵我嗎?如果不是因為我,日理萬機的大總裁會注意到停車場的流浪貓?」她乾脆將話說白,「我知道你在監視我。你懷疑我是想接近你、想引起你的注意,才會透過關係讓你錄用我當祕書。」

她深呼吸,將氣吐出來時接著說︰「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對你沒有任何企圖,你可以儘管放心。我沒那麼蠢,都被甩過一次,不可能再鎖定同一個目標。」

她不介意在黎君樺面前繼續扮演拜金女,那是她最安全的保護色,可以藉此避掉許多麻煩。「所以你不必再這麼處處提防我。相信我,對我來說,擔任你的祕書,單純就只是一份填飽肚子的工作。」

黎君樺繼續用著深不可測的表情,凌厲地檢視她,彷彿正在思索她的話可信度有幾分。

她才不在乎他相不相信,她只希望他離她越遠越好。

她承認,這個男人的某些舉動令她心慌,而保持距離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想想看,如果讓其他人知道,黎總裁只因為討厭一個無關緊要的小祕書,就遷怒到一隻流浪貓身上,相信很多人都會覺得很可笑。」冷薔邊說邊轉過身,將飼料與見底的食盆收進大購物袋裡,期間不忘給大貓一抹燦笑,騰出一隻手揉了揉牠的頭頂。

大貓愉悅的瞇起眼,緩緩將頭低垂下來,那難得招降的可愛模樣讓冷薔忍不住笑出聲。但她很快就想起身後還有位麻煩人物,於是強迫自己收回手,背好包包與大購物袋,轉過身對黎君樺頷首,然後在那雙棕眸不悅的視線中離開現場。

黎君樺難以置信,她竟然完全不將他放在眼底,從她蹲身收拾完畢再到起身離開,目光不曾落在他身上,就連最後那個頷首,亦是敷衍意味濃重。

望著那道纖瘦的背影,黎君樺眉宇的川痕漸深。這是他第一次目送女人離去的背影,恐怕也只有冷薔膽量夠大,敢扔下話就走。

一抹失笑於嘴角浮現,他最難以置信的是,給了她這種機會的人,其實就是他自己。

「喵。」

黎君樺的注意力被拉回,他轉眸睞向那隻尚未離去的大貓,牠立坐在原地,金色視線筆直凝視著他。

「嗨,同類。」他嘲諷的打了聲招呼。

大貓的反應是冷冷別開眼,轉過身往另一個方向走開,那高傲的姿態令黎君樺忍不住自嘲。

他居然跟一隻流浪貓說話,真是蠢到極點。

但若不是因為冷薔那句話,他又怎會幹下這等蠢事。

咀嚼著剛才她說的那番話,黎君樺發覺現在的冷薔,與過去的冷薔,完全判若兩人。當她對他露出憤慨的眼神,宛若一個女戰士,絲毫無所畏懼。

那樣的面貌,無疑是美麗的,而且異常迷人。

他從沒想過她有這一面,更沒想過,她竟會主動攤牌──儘管他對她所宣稱的,只將祕書工作當成溫飽的來源,依然半信半疑。

事情越來越有趣,但也超出他的預期。不過,他無法不對那個女人感興趣,更不可能讓一切到此為止──歸納到最後,黎君樺做出了這個總結。

 

☆☆☆   ☆☆☆   ☆☆☆

 

盤絲/紅櫻桃1301/狼子總裁迎戰~總裁們的戰爭之二

 

「娘炮小粉紅。」

對即將邁入30歲的中義混血兒蘇陽而言,

與粉嫩的少年時期相比,成年的他更是誘人,

像是開好的花、成熟的果、散發著誘人氣息,

曾與他短暫交往三個月並當了九年祕書的冷薔知道,

花心是他的天性,他不是讓好女孩安定的對象,

但為何,他要在她的追求者面前——表現迎戰的決心?

──分不清真心的甜嘴男,2/6上市

 

☆☆☆   ☆☆☆   ☆☆☆

 

位在台北天母地區,有一棟白色底的別墅。與其他豪華的別墅相比,它並不特別大,但設計師巧妙的設計,讓它在保有隱私的同時,兼具採光良好的功能。

雖然早晚不定,但每天冷薔都得來這裡「恭迎」她的老闆上班。

時間若是倒回到九年前兩人初識的那一天,冷薔絕對想不到她眼前那個「娘炮小粉紅」就是蘇文燦的獨生子,更想不到他會變成她未來的老闆。但命運就是那麼神奇的事,不知不覺間,她居然在星采娛樂整整工作了九年!

九年前她家裡被人倒會,損失了好幾十萬。那陣子家中氣氛低迷,父母臉上都是掩飾不了的愁容。

眼看著已經好幾個月沒繳房貸,房子就要被法拍,她不忍心父母難過,便想到經紀公司應徵,看能不能拿到一筆簽約金來解家中燃眉之急,沒想到就在那裡遇上了她現在的老闆蘇陽,兩人還小吵了一架。

當時的老闆蘇文燦不止沒有因此辭退她,還在了解她家的困境之後決定給她一個機會……不是當藝人,而是在他那裡打工。

蘇文燦看出比起當藝人,她的頭腦與個性都更適合作行政內勤,幫忙打理公司業務,便在她父母的同意之下,讓她簽下一紙十年的合約。

合約規定她可以繼續上學,將來也可以升大學,就學期間每週只要工作二十小時,畢業後還需再為公司工作直到十年期滿,就預先借她三十萬。

對現在的她而言,這三十萬不算什麼,但對當時的冷家而言卻是一筆解燃眉之急的重要資金。

事後證明她實在很幸運。蘇文燦是個很好的老闆,好脾氣的他幾乎從不生氣,總是和和氣氣地教她工作上的事情,要不是他後來大病一場,不得不退休將事業交給蘇陽,她會給他打一百分!

拿鑰匙開了門,冷薔直接往臥房的方向走去。

「老闆,我進來了。」她敲敲門後就開門走進去。

床上的床單有些皺褶,是躺過的痕跡,但床上並沒有人。

冷薔轉身又往另一旁的浴室走去。

蘇陽的別墅大多採開放式設計,除了臥房與浴室有明顯隔間,其餘部分幾乎可以一眼望盡。

站在浴室前,冷薔聽到裡面有樂聲傳來,她側耳聆聽了一會兒。

嗯,是流行樂,很好。她在心中默想。

蘇陽喜歡洗澡,特別喜歡一大早爬起來邊泡澡邊聽音樂。她伺候他久了,多少知道他聽什麼音樂代表什麼心情。像之前有一次他聽義大利歌劇,普契尼的蝴蝶夫人,就代表他心情糟到了極點。

冷薔敲了門,「老闆。」蘇陽這個人從來不看時間,有時她都覺得他戴錶根本純裝飾用。

「進來。」

門後傳出蘇陽的聲音,冷薔也毫不避諱地打開。

蘇陽愛洗澡,他的浴室也比一般的浴室大很多,足足有七八坪,如果把一旁附設的更衣室也算進去,那就有十坪大。

蘇陽的浴室裡除了淋浴、泡澡的地方外,還有一台家用烤箱與一台蒸氣箱,在家裡就可以做桑拿。

除了佔地大、功能多之外,這浴室還有一點不同,那就是它有一扇很大的落地窗,那座復古的白瓷浴缸就放在窗前。

是的,蘇陽的浴室算是半開放式的。

雖然設計師巧妙地在窗外加裝了遮陽棚,又種了大樹,但冷薔自認不敢在這樣的浴室裡洗澡。至於蘇陽……

依她對他的了解,他才不怕別人看。

冷薔站在門前道,「老闆,你今天和電影公司的許先生有約。」

蘇陽閉著眼舒舒服服地躺在浴缸中,潮濕的頭髮覆蓋在他飽滿的額頭上,小麥色的手臂掛在浴缸旁,透明的水珠沿著手臂滑下……

簡直可以去拍啤酒廣告了。冷薔心想。

「嗯,知道了。」蘇陽回答。

冷薔第一次見到蘇陽的時候,他還是個十九歲的少年,雖然高大,卻仍帶著未完全長開、青少年特有的中性與柔和的線條。

與九年前相比,接近三十歲的蘇陽更加高大挺拔,身型也更加厚實,混血兒的五官線條也愈發鮮明。

很多外國人都是青少年時好看,成年就過了保鮮期,蘇陽卻剛好相反。與青澀的少年時期相比,成年的蘇陽才顯出他真正誘人的特點,就像是開好了的花、成熟了的果實,無時不刻散發著誘惑的氣息。

「我要吃牛排。」蘇陽整個人泡在熱水裡,眼也不睜地道。

冷薔聽他聲音還帶著點慵懶的鼻音,就知道他還沒完全清醒。

蘇陽只有沒睡醒時會發出這樣像是撒嬌一般的聲音,她一直覺得他這樣的聲音就像是隻小貓爪子在心頭上撓啊撓。

「知道了。」冷薔故做鎮定地離開浴室後才大大吸了口氣。

直到現在,她心口還是怦怦怦的跳個不停!

雖然這麼形容男人很奇怪,但蘇陽真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尤物,不論男女看到他都會忍不住臉紅心跳。

冷薔拍拍臉頰要自己別多想,還是趕緊到廚房給蘇陽做早午餐比較實際。

從冰箱退冰室拿出牛排撒上鹽輕輕拍打,接著拿出Le Creuset鑄鐵烤盤加熱,等到烤盤夠熱後將牛排放上去。

生肉接觸到烤盤的瞬間滋滋作響,蛋白質被加熱後的香氣瞬間湧出。

等待兩分鐘後,冷薔熟練地將牛排翻面,在將牛排煎熟的同時也在肉上印出誘人的網狀焦紋。

她進入公司之後才知道蘇陽是蘇文燦的兒子,在義大利出生長大,直到二十歲之前,他都還是義大利籍。

蘇陽是個中義混血兒,但以他東方血統佔了四分之一的比例來看,他的面孔算是非常西方的。再加上他過去大多住在國外,所以飲食習慣也非常西式。

因為他母親的堅持,蘇陽中文說得很好,完全沒有外國口音,但他的詞彙量較少,不會出現在課本裡的詞他大多聽不懂。

還有,雙關語他也聽不懂。好比他的英文名字叫Sunny Su,她就曾說他不叫Jack Su實在太可惜了,蘇陽就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煎好了牛排,在靜置的時候冷薔又拌好一大盆沙拉,並用咖啡機煮了一杯他每天早上必喝的黑咖啡。

蘇陽的飲食很簡單,主要都是一份肉類主食配上大量蔬果,澱粉類的東西吃得很少。這是他在義大利當模特兒時養成的習慣,即使現在已經退居幕後還是沒有改變。

蘇陽的母親,也就是當年她到星采應徵時見到的那個外國大美女,本身也是個模特兒。

蘇陽十二、三歲就開始拍平面廣告,也算是家學淵源。他本身也很爭氣,GUCCIGiorgio ArmaniDOLCE & GABBANA……這種一線大牌的秀他都走過。

蘇陽在生活習慣上律己甚嚴,即使現在已經退役,他的身材還是保持在巔峰狀態,比起現役的一流模特兒半點不差。

當冷薔將早午餐準備好時,蘇陽也已經換好衣服,正邊扣著袖釦邊往餐廳走來。

蘇陽做事非常慢條斯理。冷薔也不知道這是他個人的習性,還是歐洲人都這樣?他吃飯慢、洗澡慢、看書報更慢……唯一動作快速的只有換衣服。

這天蘇陽選了件黑色的西裝,搭配水藍色的袖釦。

因為他抬著手,冷薔可以很輕易地看到他袖子上那個袖釦的形狀。那是個繩狀銀色座台鑲嵌水藍色水晶的……耳環。

看他正經地穿著Giorgio Armani的西服,卻拿David Yurman的女用耳環來當袖釦,冷薔誠心想為他抹一把冷汗。

蘇陽這個人的品味很特殊,他常常把兩個看似八竿子打不著的東西搭配在一起。有時候這些搭配甚至非常詭異,但蘇陽總是能把它們駕御得很好。

有些人天生就適合一些奇特的裝扮,好比影星強尼.戴普就是一例。他們總是可以把穿在別人身上顯得不倫不類的東西,穿出自我風格。蘇陽也是這種人。

如同這時他的打扮。女用耳環當袖釦,這種搭配在別人身上肯定顯得怪異,但在蘇陽身上卻是畫龍點睛般,沖淡了嚴肅的感覺,整個人生動了起來。

這個個人風格強烈的傢伙就是蘇陽,星采娛樂的董事長,她的老闆。

 

☆☆☆   ☆☆☆   ☆☆☆

 

蘇文燦原本是個模特兒經紀人,蘇陽的母親與他就是在合作中認識的,直到中年他才創立了星采娛樂這間經紀公司。

星采的藝人一開始是以模特兒為主,之後也有跨足戲劇、綜藝、秀場之類的工作。

冷薔去應徵的時候,正是蘇文燦決定擴大經營項目之際,缺人缺得緊。蘇文燦之所以簽下她十年工作合約,就是為了培養一個得力下屬。

走這一行的人花花腸子太多,蘇文燦早已司空見慣,便興起了自己培養人才的念頭。

事實證明蘇文燦沒看錯人,冷薔確實在行政職上如魚得水,比起在伸展台或螢光幕前,幕後的工作更適合她的個性。

可惜蘇文燦在四年前被診斷出肝有問題,不能再像以往一樣沒日沒夜的工作,更不能飲酒,只好將公司交棒給兒子蘇陽。

蘇陽接掌公司的第一年還要兼模特兒的工作,十分辛苦。幸好有冷薔這個熟悉公司一切業務的人在旁邊支持,才熬過了那段時間。

吃過早午餐後,蘇陽開車載冷薔來到公司。

星采在經過十多年的努力後終於也算是小有名氣的經紀公司,前兩年剛從原本那棟舊舊的大樓換到現在這棟時髦的大樓,現在六、七、八三層全都是星采的地盤。

兩人進入公司的時候,收發室的小妹已經將今天收到的信件放在冷薔桌上。冷薔給自己沖了杯熱茶就開始整理信件。

她先將信封依類型一一分類,在拿到一個中間有突起物的信封時,她不自覺地皺起眉。

這個該不會又是……

冷薔先將信封放下,用絲巾隔著拿信封,另找了一把剪刀將信封剪開,將裡面的東西倒在一張白紙上。

由信封裡滾出來的東西讓冷薔倒抽了一口氣。

果然……

她不敢大意,立即拿了這些東西去找蘇陽。

「老闆。」冷薔敲敲蘇陽辦公室的門喊道。

「進來。」

冷薔進門,只見蘇陽站在桌邊,桌面上放滿了一排照片東挑挑、西揀揀。這張看一看,放左邊;那張看一看,放右邊。

「有樣東西你看一下。」冷薔道。

「什麼?」蘇陽頭也不抬,目光始終落在照片上。

「又收到信了。」冷薔將信封放在照片上,接著把盛著從信封裡面倒出來的東西的白紙也放上桌。「這次,還附了這個。」

桌上是一封沒有署名的恐嚇信,白紙上則是兩顆子彈。

蘇陽微皺起眉。

冷薔知道他是因為思考被打斷而感到困擾,並不是因為那兩顆子彈。

「喂,別用手拿!」蘇陽伸手就去拿子彈,冷薔急著阻止卻來不及。

算了。冷薔安慰自己,至少子彈有兩顆。

「沒什麼,不用管它。」蘇陽拿著那顆子彈左右翻看,一臉漫不經心。

「這已經不是公司第一次收到恐嚇信,更何況這次還附了子彈,我覺得應該要報警。」冷薔道。

正所謂人紅是非多,公司紅了也是一樣。星采雖然不是什麼老牌的大公司,這兩年卻是著實紅了一把,好幾個一線奢侈品秀場上都可以看見他們公司旗下的模特兒身影。

樹大招風。在連續搶走了好幾個大秀之後,星采三個月前就收到第一封恐嚇信。當時她就認為應該要報警,蘇陽卻覺得沒有什麼大不了;這次居然連子彈都附上了。

「恐嚇信這種東西也沒什麼。」蘇陽一把抓起冷薔放在桌上的所有東西,一股腦丟進一旁的垃圾筒。「過來幫我看要推薦誰?」

……

很好,現在所有證物上都沾滿他的指紋了。

冷薔強忍著衝上前去搖晃他的衝動。「蘇陽!」

她這一聲終於讓蘇陽正眼看她了。「親愛的,別那麼容易發脾氣。法令紋會出來的。」

雖然當年他們剛認識時兩人小吵了一架,但後來在困境中培養出來的革命情感讓彼此對對方大為改觀,他們甚至短暫的交往過三個月。

蘇陽總愛一口一個親愛的來稱呼她,冷薔一開始還覺得這個稱呼很甜蜜,後來才發覺他對很多人都喊親愛的,從此就再也不相信這個嘴上裹了蜜的花花公子。

「一定要報警。」冷薔不為所動地正色道,「我堅持。」

「好吧。」蘇陽一臉無辜,琥珀色的眼睛像莫名其妙挨了主人罵的大狗狗,配上他那頭微鬈的頭髮,真的讓人有想要上前去揉的衝動。

有人說男人都是長不大的大男孩,冷薔覺得這句話用在蘇陽身上真是再適合不過!

隨著年紀漸長而逐漸成熟的蘇陽幾乎無時不刻散發著費洛蒙,可是有時無意間他又會流露出像小男孩或是大型犬一般的眼神,讓人對他發不出脾氣。

冷薔無奈地嘆口氣,「等一下許先生就要過來了,你看完就快點把照片收起來,不要亂七八槽的。」她一面交代,一面用絲巾包著手,把他丟掉的信與子彈撈出來。

「知道了。」蘇陽抓抓頭,繼續分他的照片。

冷薔也已經見怪不怪,把證物包好了便逕自離去。

星采現在正在爭取好幾個合作機會,她可是半點也不敢大意。她直覺認為,這次的恐嚇並不只是虛張聲勢而已。

 

☆☆☆   ☆☆☆   ☆☆☆

 

很多人以為經紀公司一定是很時尚、很優雅,可以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接觸很多藝人、模特兒的工作。

這個觀念可以說對了一半,也錯了一半。

就冷薔踏入這一行多年的心得,打扮得漂漂亮亮是工作所需,也是環境的潛移默化。

一個人每天工作接觸的人都怎麼穿,時間久了自然而然也會跟他們一樣。

別說冷薔自己是經紀公司的員工了,就連跑娛樂線的記者穿著也像藝人,那些真正的藝人與模特兒就更不用說。

要每天穿時尚漂亮的衣服來上班,每個月花在服飾上的開銷自然驚人,並不是所有人都負擔得起。

有一些剛入行的新人、小模甚至連一件可以穿著上節目、像樣的衣服都買不起,所以每間經紀公司都會有各式服飾可以借。

星采的人戲稱這些服飾是國庫存款,而存放的地方是「庫房」。但這些都是價格不菲的名牌衣服,所以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說借就借。

星采在國際間雖然稱不上是一線大公司,衣物間裡的服飾卻也不比大公司遜色多少。也許星采資金比不上別人,可蘇文燦當過幾十年模特兒經紀人,蘇陽又曾為一線名模,兩人與許多知名品牌、服裝設計師、時裝產業都熟識。

除了每一季公司撥款自購的服飾之外,這些服飾公司、服裝設計師也都會提供樣衣給星采。冷薔算一算,每年進他們公司的衣服至少有百來件。

打扮時尚這點不假,但要說這一行是一派優雅,那可就不一定了。

清點過送洗的衣服並簽了名,冷薔抱著一大疊衣服收進星采「庫房」,依照品牌、顏色、款式分門別類。

管理這些衣服不是件容易的事。一開始她只能分辨顏色,品牌什麼的一個也不認得,更不用說款式上的分別。這麼多年下來,她就算不能說對這些名牌瞭如指掌,至少也能如數家珍,頭頭是道說出它們的不同。

冷薔剛把一大疊衣物整理好,她的助理小桃就跑了過來。

小桃原本一心想進演藝界,只是幾次試鏡都沒有過,後來不知怎麼著突然跑來跟冷薔說想當她的助理。

冷薔當時正在找助理,原本她是想找個有經驗的,但看小桃是真的絕了當藝人的心,又是真的喜歡這一行,加上她也很喜歡小桃的開朗……便選了她來當自己的助理。

小桃成為冷薔的助理已經一年了,她細心又開朗,對工作也很有熱誠,冷薔對她向來很滿意,只除了一點……

「薔姊,小白想跟公司借衣服。」小桃跑過來道。

「做什麼用?」冷薔邊走邊示意小桃跟上。她渴死了,想到茶水間倒杯飲料來喝。

「她說是試鏡要穿的。」小桃道。

「不借。」冷薔想也不想就回絕了。

冷薔對小桃唯一不滿的地方,就是她實在太單純,耳根子又太軟。有時候旗下藝人不敢跟她開口的,就會叫小桃來跟她說。

「呃……可是,是工作要用的。」小桃續道,「小白說她很抱歉上次勾壞了絲巾,她已經有在反省了。」

「我不借不是因為她勾壞絲巾。」冷薔嘆了口氣,從櫥櫃裡面拿出自己的茶具,洗淨後放入土肉桂茶包,沖入沸水。

「我記得公司最近沒有安排需要試鏡的工作給她。她要自己去接工作我不反對,但沒理由要公司借衣服給她。」冷薔背靠流理檯,伸手在小桃額上彈了一下。「以後讓她有什麼事情自己來跟我說。」

蘇家父子倆都不討厭有野心的人,旗下藝人有進取心他們不會阻撓,但也不可能隨便把公司資源借出去,畢竟衣服是消耗品,能穿的次數有限。更不用說那些借來的樣衣,之後還要完完整整還回去,能穿的次數更少。

「知道了。」小桃道。

冷薔端起茶來抿了一口,「又在想什麼?」

小桃個性太直,什麼心思都放在臉上,冷薔一眼就看出她有心事。

「沒什麼,我只是想到以前的事。」小桃嘆口氣,「以前我也是想要穿一件名牌去試鏡也辦不到。」

「為什麼要名牌?」冷薔反問。

「為什麼……」小桃顯然沒想過這個問題。「可是試鏡的時候看到別人都穿名牌,就會很想要啊,不然就覺得自己很土氣……」

「妳以為試鏡的時候,導演看的是人還是衣服?」冷薔又問,「要看衣服去百貨公司不是比較快?」

「……是這麼說啦,但也不能就隨便穿吧?」小桃反駁,「美女穿上路邊大嬸的衣服,能美到哪去嗎?」

「那樣穿當然不行。」冷薔微笑解釋,「不是一流精品的服飾,也不代表不能穿出時尚感。雖然現在所謂的『時尚』大多是由大牌所引導,這點我不否認,可比起名牌,了解自己適合什麼衣服才是重點吧。」

「薔姊的意思是名牌不一定就好嗎?」

「名牌之所以是名牌,一定有它的道理。可是就算它再好,也要看穿的人撐不撐得起來啊。」冷薔舉例,「好比之前有個政治人物穿了名牌上鏡,但我們都看得出來他就是暴發戶,壓根就不適合那件衣服。說實話我真不曉得他那樣穿究竟是要汙辱他自己,還是要汙辱GIVENCHY。」

GIVENCHY最為人所知的形象,莫過於女星奧黛麗.赫本在第凡內早餐裡的打扮,美麗、優雅。但不代表任何人穿上GIVENCHY都能有奧黛麗.赫本的風采。

古人說一代看吃、二代看穿、三代看文章,真的不是沒有道理。這個世界上有人天生就與時尚無緣,當然也有人天生就適合站在伸展台上,就好比……

冷薔踏進這一行快十年了,從沒有見過像蘇陽這麼適合當模特兒的人。

蘇陽有近乎完美的身材比例,俊美的臉龐。他獨特又性感,個人風格鮮明,卻又不會被局限。

說到底,模特兒這一行是非常吃天分的行業。如果說每一名模特兒都是塊原石,訓練就是切工。好的切工能加分,但最終的價值還是取決於石材本身究竟是石頭還是寶物。

如果蘇陽不是在模特兒生涯巔峰時突然退役,冷薔相信他的發展不止於此。

 

☆☆☆   ☆☆☆   ☆☆☆

 

蘇文燦原本只是一個獨立的模特兒經紀人,在台灣的模特兒界卻是有一定的分量。過去台灣模特兒走過國際大秀的沒幾個,作為主秀的數量是零。當年沒有人想得到,也沒有人相信台灣模特兒可以在國際伸展台上與各國名模一爭高下。

只有蘇文燦,他相信……

最後,蘇文燦藉由國際模特兒大賽,將台灣模特兒送上國際舞台時,所有人都因此震驚了!

蘇文燦現在退休了,在不知哪個小島上度假,但事實上星采還是受他許多庇蔭。別的不說,光是人脈這項資產就給了蘇陽許多方便。

今天下午來訪的許宗豪製片就是蘇文燦多年知交。

嘟……嘟……

冷薔整理好資料的同時,桌上電話響起了內線,她隨手按下接通鈕。「什麼事?」

電話擴音器傳出櫃檯小妹的聲音,「薔姊,許先生來了。」

「請許先生稍等一下,我馬上過來。」冷薔道。

「好的。」

冷薔掛上電話後又撥了內線給蘇陽,「老闆,許先生來了。」

「我收好了,過來吧。」蘇陽道。

「很好。」

確定蘇陽已經收拾好他凌亂的桌子,冷薔這才出去迎接許宗豪。

「許叔,好久不見。」冷薔微笑招呼。

「是好久不見。小薔又變漂亮了。」許宗豪豪爽的笑道。

許宗豪與蘇文燦是舊識,自然也是一路看著冷薔長大。

想到當初那個漂亮卻帶著土氣的小女孩變成現在眼前這個時尚儷人,許宗豪不得不感嘆真是女大十八變。

「許叔說笑了。」星采的模特兒不算,光蘇陽每天在她面前晃,她就不敢認為自己多有魅力。

冷薔認為,蘇陽有心勾引一個人的時候,沒人逃得了。畢竟她就曾經抗拒不了他的誘惑……

只是她現在已經認清這個人花心的本質,她克制得了自己。

「我說真的,要不是阿燦說什麼都不讓妳出道,前幾年那部電影我還真想給妳來演。」許宗豪感嘆。

「別鬧了許叔,那麼大的電影我哪演得來?況且我真的不喜歡幕前的生活,我更喜歡在幕後做推手。」冷薔不以為意地笑答。

冷薔領著許宗豪進到蘇陽辦公室,蘇陽從他辦公室一角附設的小吧檯取了虹吸咖啡壺。

「許叔,給你嚐嚐我新買的豆子。」蘇陽笑著拿出一包咖啡豆。他總是有各式新鮮的咖啡豆,親自動手煮的次數卻不多。

很多人不知道咖啡豆其實是「生鮮食品」,放久了味道就會不對。蘇陽的手藝稱得上職業水準,他親手煮的咖啡就連冷薔都很期待。

「哦,好啊,來一杯。」許宗豪也不客氣,往沙發上一坐,靠著椅背蹺腳,享受子侄為他親手煮咖啡。

當蘇陽拿出磨豆機開始磨咖啡豆,冷薔已經主動幫忙添水、準備瓦斯爐。

長年輔助蘇陽的好默契讓冷薔不用他開口,都知道他下一個動作要做什麼。

等到準備工作做得差不多,冷薔就坐到一旁,讓蘇陽大展身手。

蘇陽將磨好的咖啡粉倒入咖啡壺上座,輕輕拍打讓粉均勻,先聞一聞再斜插在裝了水的下壺。

看蘇陽煮咖啡其實是一件很享受的事,這一點看過的人都不能否認。

蘇陽相信一個人的儀態是由日常生活中培養出來的。不論上過多少儀態課,如果不能將這份優雅落實在生活之中,內化為個人習慣,在鏡頭前的動作肯定會很僵硬。

等到水中出現氣泡後,蘇陽才將上座擺正。沸水沿著玻璃管緩緩上升至上座,蘇陽用攪拌棒將沸水與咖啡粉混合,等到咖啡粉充分混合之後便停下來。

蘇陽的動作非常流暢自然,每一步都像演練過數百遍,每一個動作定格下來都像在拍平面廣告。

接下來是最重要的時刻。每個人煮咖啡都有自己的習慣,有些人習慣讀秒,蘇陽的習慣卻是聞味道,以香氣來判斷熄火的時機。

熄火的時機是蘇陽最在乎的步驟,快一點、慢一點都會破壞香氣。

見他專注地凝視咖啡,一手搭在迷你瓦斯爐上準備,冷薔忍不住心跳加快,甜蜜與苦澀一起湧上心頭……

蘇陽的眼睛是琥珀色的,遠比一般東方人常見的深棕色或咖啡色淺上許多,如果近距離細看的話,很容易就能看見眼瞳上面清晰的紋路。如果是在陽光底下,甚至還會帶點金屬光澤。

此外他的眼睛還非常會放電,就算是最普通的凝望都顯得深情款款,只要與他四目相對,就會有戀愛般的錯覺。

他們交往的時間很短暫,卻是冷薔永難忘懷的一段時光。

其實她可以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繼續與蘇陽交往,但最終她還是選擇忍痛放棄這段感情。不為其他,只因她同樣有著追求完美的性格。

每次只要見到蘇陽對別的女性做出情侶般親暱的舉動,冷薔就覺得扎眼到不行!都說情人的眼中容不下一粒沙,何況已經不止一兩粒。

冷薔自認沒辦法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男朋友與別人搞曖昧、對別人獻殷勤,於是主動提出要求斬斷兩人間的情絲。

蘇陽拿捏好香氣釋放出來的瞬間快速移開火源,以擰乾的布包裹住下座,利用熱脹冷縮的原理,幫助咖啡液快速回流下來。

待到咖啡全部回流下來,他才拆開上座,將球形下座放在鼻下輕輕搖晃,確認咖啡的品質。

「真是香!快給我來一杯。」許宗豪道。

蘇陽接過冷薔遞來,用熱水溫過的咖啡杯,平均地倒了三杯,將第一杯端給許宗豪。「許叔嚐嚐我手藝有沒有退步。」

許宗豪哈哈笑著接過啜飲一口,瞇著眼過了一會又啜飲一口,這才道,「你這手藝真是完全不輸你爸。想當年他就是用這一手讓我開始喝咖啡。」

許宗豪年輕時只愛喝酒,覺得咖啡又苦又澀沒有什麼好喝的,直到一次機會喝到蘇文燦親手煮的咖啡,才對這個印象改觀。直到現在,許宗豪還是只喝他們父子倆煮的咖啡。

「許叔有空常來,我這的咖啡豆時常在換。」蘇陽道。

「你這小子,明知道我大半年都不在台灣才這麼說。」許宗豪雖是抱怨,倒是沒生氣的樣子。

蘇陽也不與他爭論,只邊啜飲著現煮咖啡道,「許叔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冷薔沒有參與他們的閒聊,逕自將咖啡壺組收去清洗。

因為蘇家父子的嗜好,蘇陽的辦公室裡有個小吧檯。流理檯、櫃子、冰箱……應有盡有。

虹吸式咖啡壺有個布濾網,每次用完都要仔細清理再用水泡著冰在冰箱裡,浸泡的水還要每天更換。如果沒有確實做好這些動作,或是不小心讓它乾掉了就會壞掉,可以說嬌嫩得很。

蘇陽雖然咖啡煮得很好,卻沒什麼耐心伺候這些工具,最後處理這些事情的工作自然就又落到身為祕書的冷薔身上。

冷薔細心地清理完咖啡壺,並將上面的水氣擦乾,連同磨豆機、瓦斯爐等一起收進櫃子,最後又將瀘網清洗過後收入盛著冰水的保鮮盒收入冰箱。

冷薔自己沒有注意到她的站姿極為端正,雖然只是輕鬆地站著,就有一種上挺的感覺,而這正是蘇陽慣有的站法。

許宗豪啜飲著咖啡,看看冷薔再看看蘇陽,「說真的,你們看久了還真有點夫妻臉。」

「許叔說笑了。」冷薔先是愣了一下才笑道,「我們每天一起工作,習慣配合對方而已。」

很多夫妻之所以讓人覺得像,不過就是一起生活久了,在衣著與神態上逐漸變得相近罷了。

「明年好萊塢有一部大片,會在亞州選角。」許宗豪隨意說道。

因為東方市場龐大,好萊塢愈來愈重視東方觀眾的口味,有時是合拍片子、有時則是大量使用東方元素。雖然最後評價褒貶不一,起用東方面孔的演員卻已經成為常態。

蘇陽與冷薔互望一眼,同時想到一個答案。

蘇陽試探性地問,「是『顫慄殺神』?」

前些年電玩開發商上市了一款限制級驚悚遊戲,以其如同電影般流暢的運鏡與仿真特效,還有故事性十足的劇情在全球狂銷四百萬份,掀起一股風潮。隔年又出了第二部系列作,銷量也高達兩百多萬份。

開發商在全球玩家的期待下並沒有搶發第三部,反而宣布第三部要做大幅調整,發售期沒人能保證。

在睽違了三年之後,終於有消息傳出「顫慄殺神」可能在明後兩年發表第三部作品,也有與好萊塢合作的傳言。

如果「顫慄殺神」真的要改編成電影,那起用東方演員就是不可避免的事。這款遊戲採多線劇情,其中一條線的主角就是東方人,除此之外也有幾個重要配角是東方面孔。

「沒錯。」許宗豪也不隱瞞,續道,「外人只知道它要拍電影,其實它早就進入選角的階段,幾個外國面孔的要角都已經確定,倒是東方面孔的角色一直找不到適合的人選。」

「所以這次是要……公開海選?」冷薔難掩驚訝,也可以理解為什麼製作公司會暫時保密。

一般人也許很難理解這代表什麼意思。打個比方來說好了,就像是魔戒、惡靈古堡、星際大戰這樣的系列大片如果宣布要公開海選演員……十有八九會造成暴動吧!

「那倒不至於。」許宗豪搖頭。「如果什麼阿貓阿狗都能來試鏡,導演三年都面試不完。」

「那許叔的意思是?」蘇陽問。

「那邊的打算是先讓亞洲這邊的演藝公司推薦人選過去。」許宗豪不無得意地伸出兩根手指,「我那裡有兩個名額。」

日本、韓國、大陸、星馬地區……的演藝公司多不勝數,所以電影公司是以它們的規模與知名度分配推薦名額。

蘇陽與冷薔心中都不禁苦笑。即便星采已經逐漸闖出知名度,卻是連這些消息都沒聽過,更別說擁有推薦權了。

「許叔這麼說,是有意給我們星采機會囉?」冷薔替蘇陽問道。

許宗豪露齒一笑,「只要Sunny願意幫我個忙,我可以讓星采的人一起參加初試。」

許宗豪與蘇文燦兩人年輕時,許宗豪在台灣發展不順,是蘇文燦鼓勵他到中國發展,沒想到還真的因此一路混成了知名製作人。

因著蘇文燦的影響,許宗豪一向願意起用台灣演員。也許他的權力還不到隻手遮天的地步,但要讓台灣演員有個與他人公平競爭的機會不成問題。

這是個對星采而言再好不過的消息,蘇陽與冷薔都有些喜出望外。蘇陽道,「有什麼我幫得上忙的,許叔儘管說。」

「很簡單。我不在意最後中選的演員是哪裡出身。」許宗豪直言,「但他一定得是我手上推薦出去的人。」

許宗豪這一說,蘇陽與冷薔兩人都心裡有數。

都說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

許宗豪有個死對頭,想必也拿到了推薦權。兩人明爭暗鬥這麼多年,這次許宗豪就算賠本、就算推薦出去的不是他旗下的人,也絕對不要輸了面子。

Sunny,我要你陪我一起參與試鏡。」許宗豪神色嚴肅。

 
 

他們是王,不輕易給吻
擁有令人稱羨的總裁頭銜,頂著光彩奪目的驚豔美貌
卻在淡定祕書面前──為、愛、決、戰!
紅櫻桃頂尖作家主題書
──【總裁們的戰爭】──
2/6 & 2/13
面對四名總裁同時追求,她的決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