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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禾馬閱讀報No.497 葉小嵐《祕書愛看戲》

 NO.497 2014/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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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專業又敬業的祕書,必須樣樣精通
但,她對工作的熱情都毀在一個男人手上
而他,正是她家的小老闆──
提起有著花美男俊顏的小老闆,還真是個奇葩
有話不會直接開口說,每次都Line傳訊息
而且老擺一張臭臉給她看,真不知哪裡有毛病?
像她這麼守本分的員工,他卻容忍不下她
說她是自作多情的花癡,指控她的視線讓他噁心?!
靠之!盯著他看不是暗戀他的人,她只是「睫毛控」
迷戀上他那對媲美駱駝的濃密捲翹長睫毛……
哈哈!這麼機車的人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
美豔表妹風騷人妻輪番登場,將他從頭到腳豆腐吃到爽!
現在才想要她幫他擋爛桃花?很抱歉!她就是小人一枚
偏要挑這個機會報老鼠冤,站在一旁涼涼的看好戲!

元月晶鑽,女王獨秀
葉小嵐/祕書愛看戲~祕書無良之二
2014年12月31日 直戳笑點,絕無冷場!





 


 

 

連載專區:

葉小嵐《祕書愛看戲》

 

☆☆☆   ☆☆☆   ☆☆☆

 

仲夏的早晨,頂頭的日陽已熾烈。

「米亞雜貨生活用品公司」大門口的深灰色伸縮自動門,緩緩往左縮進牆後,一輛白色小客車駛入後右轉,滑進公司停車場。

簡季珈轉動鑰匙熄了引擎,拉起手剎車後,淡抹粉色唇蜜的軟唇輕抿裝有鮪魚蛋吐司的塑膠袋,拿起放在副駕駛座的包包,打開車門。

忽地,尖銳的喇叭聲刺入她的耳。

她停下將車門推得更開的動作,轉頭往後瞧,那台銀得發亮,像是會聚集陽光形成天然烤爐的銀色休旅車,不正是他們家小老闆蘇宣崴的嗎?

深色隔熱紙讓她看不清楚車內車主的表情,不過想當然耳,不會好到哪去。

暗翻了翻白眼的她迅速將車門關上,暫停在停車格外的休旅車這才起步,穩妥妥的停在她旁邊的空格。

她坐在車子裡,不知該無奈還是該生氣的撇了撇唇,想等小老闆下車進了辦公樓,再離開。

但是,還沒等到小老闆的車門打開,Line的傳訊聲響已在她黑色真皮單肩包內響起。

她拿下還含在雙唇間的鮪魚蛋吐司,捏出放在包包小隔層內,公司配置的白色智慧型手機,螢幕上跳出的提示框左上角,寫著「駱駝」兩個字。

駱駝,也就是她替小老闆蘇宣崴偷取的綽號,公司的總經理兼經理兼專員。

不是她故意把他的職稱說得這麼長,而是這位蘇先生的名片有三種,分別是總經理、經理、專員。

有句話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咱們的蘇先生則是看人遞名片──不是每個人都有幸拿到印著「總經理」三個字,上燙有銀粉,據說一張成本十元的高級名片的。

在小老闆的名字下方,毫無疑問的就是目前還待在銀色休旅車內的小老闆所傳來的訊息內容。

妳開車門之前不先看後頭情況的嗎?

明顯的一句指責。

好吧,她的確沒想這麼多。

這裡是私人公司停車場,不是在大馬路上,她又是在上班時間前十五分鐘就到了公司,這停車場可停六台車,但是會用到的只有四個車格,而目前也只有兩個車格被使用。

也就是──

蘇先生你幹嘛一定要停在我隔壁!

在心裡狠狠地腹誹完,領人薪水的小祕書還是纖指快速動作,以看不出絲毫火藥味的語氣回訊回去。

不好意思,我下次會注意。緊接著送上一張難為情的笑臉貼圖。

大概是收到她的道歉了,小老闆滿意的下車了。

簡季珈仍待在車內,算計著待小老闆踏進公司大門,她再下車走過去,這樣就不會在門口跟他直接碰到面,省得看見那張冰塊臉。

簡季珈已經在這家公司工作兩個月了。

這是間家族企業,營業項目為批發販售如太陽眼鏡、帽子、包包、襪子、掛飾等各式各樣生活雜貨用品。

公司員工數約十來人,主要是在辦公樓後方,佔地三百坪的倉庫工作,負責管理商品以及送貨。

而在前方兩層樓高的辦公樓內工作的僅有四人──除了負責雜事的祕書外,大陸、越南那邊的工廠聯絡事宜、樣品開發、國內的業務聯絡,由蘇董跟小老闆一起負責,人事跟帳務方面則是董娘管理。

雖然全公司的總人數加起來未超過二十人,年營業額卻是超過十億。

簡季珈是個熱情大方的女孩,面試時毫不拘謹,說話有條有理,讓老闆與董娘的印象十分良好,隔日,錄取通知電話就打來了,隔週,簡季珈便正式上班了。

祕書工作十分繁瑣,絕對不是電視上誤導的只要泡泡咖啡,手持行事曆,穿著一身幹練漂亮套裝,告訴老闆今日有哪些飯局這麼簡單,她必須十八項武藝樣樣俱全,甚至就連老闆的乾洗衣物,什麼時候可以拿回來都必須一清二楚。

還好簡季珈不是那種一看到事多繁雜就會退縮的草莓族,越有挑戰性的她越愛,這樣才有工作的樂趣。

這項工作她做了兩個月,一切已經上手,資訊系畢業的她甚至正在替公司編寫一套軟體,好把繁雜的祕書工作做系統性的規劃,但,所有的雄心壯志都毀在一個人手上。

那個人,正是小老闆蘇宣崴。

他啊,還真是個奇葩。

像現在,明明車就停在隔壁,又是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她還是個小祕書,有話不會直接開口說,每次都傳訊息,而且老擺一張臭臉給她看,真不知是有什麼毛病。

就因為蘇宣崴若有事交代給她都是發訊息,加上她剛進公司時,電話一直是前祕書接的,所以未曾聽聞小老闆開口的簡季珈一直懷疑他是啞巴,但又不好意思直接詢問四十三歲終於懷上第一胎而辭掉工作,想在家裡當個全職媽媽的前祕書,當然更不好意思問老闆跟董娘,怕觸動他們的傷心處,這個誤會一誤就是一星期,當她第一次偶然在走廊上聽到小老闆開口講電話時,她真是飛也似的奔回祕書辦公室,詢問與她做交接工作的前祕書──

「蘇先生不是啞巴嗎?」

因為小老闆的職稱太多,所以公司規定管他叫「蘇先生」,老闆叫蘇董,老闆娘則叫董娘。

她猜那個時候,衰神可能剛好經過她身邊,所以她的疑問,前祕書還沒來得及抬頭回答,後頭就傳來令她背脊整個發麻,渾身顫抖的超級好聽嗓音,以非常冰冷的語調回答她的困惑──

「我不是。」

簡季珈驚愕回身,詫異看著蘇宣崴。

這人不僅會說話,而且嗓音非常低沉,充滿磁性,完全就是深夜廣播主持人的那種感性厚嗓,令人無酒自醉,與他略帶陰柔的花美男俊顏非常地不搭,像是背後有個人在替他配音似的突兀。

難以置信的她帶著疑問偏頭偷看他的背後是不是裝了什麼儀器,譬如發聲系統啥的,直到發現小老闆用帶著些許納悶跟不爽的眼神瞪著她時,才訕訕收回打量視線。

「蘇先生,你……真的會說話?」剛她所聽到的那三個字,該不會是幻覺?

蘇宣崴冷冷睨她一眼,拿起手機來,修長的手指快速在螢幕上移動。

她還以為他在回誰訊息呢,哪知下一秒她口袋內的手機就響了。

那是Line的提示聲,所以簡季珈沒有理會,蘇宣崴卻手指了指她的口袋,她以為他是好心叫她先看訊息,故說了聲「抱歉」,就把手機拿出來了。

開啟通訊軟體,卻發現是站在她前方的人傳來的。

關妳屁事。

簡單的四個字,攻擊意味濃厚。

簡季珈難以置信地眨了下眼,將手機湊得更近,確定她真的沒看錯,螢幕上的傳訊者真的是蘇宣崴,傳過來的訊息真的是「關妳屁事」四個字。

「蘇先生,我剛收到你傳的訊息,請問你是不是傳錯人了?」

沒一會兒,簡季珈手機又響。

我會不會說話關妳屁事。

沒錯,那四個字真的是針對她而來。

難道是她剛才過度直接的驚訝反應,傷到人家或踩到地雷了?

「抱歉,」道歉的她嘴角微抽。「我剛是不是說錯話了?」

蘇宣崴沒有再搭理她,轉身便走。

簡季珈抱著一頭霧水,確定蘇宣崴已經進入他的專屬辦公室,才趕忙關上門,詢問前祕書她是否真做錯了?

前祕書意味深長的瞟她一眼,「妳別一直盯著蘇先生看就好了。」

盯著他看?

該不會……她被誤會對蘇宣崴有意思吧?

才不是這樣的呢!

的確,若是暫不管小老闆那可能一年四季都罩著北極冰帽的臭臉的話,毫無疑問的,希臘與台灣混血的小老闆,是個超級無敵霹靂大帥哥,直接打趴線上所有男明星。

老闆蘇董是土生土長台灣人,身高不高,約莫一七○左右,現年快六十的他有些中年發福,一顆啤酒肚就連寬鬆的衣服都無法遮掩,熱情又愛喝酒的他,臉頰常是紅通通的,個性非常好相處。

董娘則是希臘棕髮女郎,個子高瘦如模特兒,甚至還高了蘇董半顆頭,五官深邃,一管鼻十分高挺,與她擁抱時,簡季珈常有臉頰會被刺穿的錯覺。

董娘美歸美,但神色有些嚴峻,不笑時頗有距離感,還好她面對人時,都會面帶微笑,不像小老闆,完全把從母親那邊遺傳過來的嚴肅發揮到了極致,而且還自行升級轉職成修羅。

這對外表差距頗大的夫妻是怎麼認識的呢?

據前祕書說,老闆在念國中時,因為鼻子過敏問題,舉家移民到了南非開普敦,長大後認識了寒暑假會從希臘過來開普敦度假的董娘。

蘇董有別於外國男士的大方、誠懇與體貼打動了董娘,結婚後一起來到台灣創業,育有一子,也就是小老闆。

這樣一個另類組合生出的小老闆,非常幸運的綜合了父母雙方的優點──將近一九○的個子高大挺拔,與父親一樣烏黑豐厚的直髮柔順,濃眉大眼,雙眼皮深邃得可在雨天積下兩條水痕,凝視著人時,眸中的閃光像是正與對方絮語──不過簡季珈只有被這雙美眸瞪過的印象。

小老闆頎長的個子完全遺傳自母親,興許是怕與父親一樣中年發福,啤酒肚坐下時可直接拿來當茶几,所以十分注重健身──這是簡季珈從他辦公室內還配有跑步機一台所推測出來的。

母親的高鼻深目,父親角度明顯的菱形嘴與鵝蛋臉,在他身上成了別具特色,略帶陰柔的花美俊顏。

簡季珈第一眼看到小老闆蘇宣崴時,不得不承認,她打出娘胎三十年來,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做心悸。

就連喝過量咖啡,心臟都沒跳這麼快。

這一切,全都是因為蘇宣崴那完全符合作家筆下所形容的──羽扇般的濃密長睫毛,就算在上頭放三支牙籤也能穩穩托住,兩睫齊搧時,靠近一點,說不定還可以感覺到涼風陣陣呢。

簡季珈的睫毛算長,但略微稀疏,她一直覺得每次下雨時,眼睛都特別痛一定是因為這睫毛遮蓋不夠力,所以雨水才會直接流進眼睛裡,造成刺痛感,是故她對於睫毛濃密的人十分欣羨。

蘇宣崴兩隻眼睛的睫毛加起來應該有六百根吧。

她曾經做過嫁接睫毛,花了好幾千塊,在睫毛上硬是接了六百根的量,目視效果也跟蘇宣崴天然的差不多而已,但卻讓她覺得眼皮沉重得幾乎要睜不開眼來。

真是令人羨慕忌妒恨的濃密睫毛啊。

這人應該是駱駝轉生的吧?

因為這樣的緣由,簡季珈常不自覺的直盯著蘇宣崴的睫毛不放,看在不知情的人眼裡,大概以為她是「深情款款」的凝視小老闆,完全被其美貌所迷。

蘇宣崴真的很帥,但是對簡季珈來說,其臉龐的俊美魅力還是比不過那兩排睫毛。

也因為小老闆的睫毛跟駱駝沒兩樣,所以她後來把他在Line上的好友名稱改成「駱駝」,這樣不僅簡單易懂,也不會有時要發Line給蘇董卻發錯給他,又要被指責一番。

所以呀,她會盯著他看,不是因為暗戀他的人,而是為了那對濃密長睫啊!

「因為他的睫毛很漂亮,所以我常忍不住會看著他的睫毛,他不喜歡人家看他的睫毛嗎?」簡季珈面帶憂色的實話實說。

前祕書聞言愣了愣,隨即嘴角揚笑,那模樣不知該說是冷笑還是啼笑皆非,反正不是頂讓人舒服的。

「要不是急著用人……」前祕書驀地一頓,未再說下去。

「什麼?」

「妳好好做事,別想些有的沒的。」前祕書的語氣帶著指責。

她只是覺得小老闆睫毛很漂亮啊,這樣也不行嗎?

有沒有這麼小氣啊?

她也知道一直盯著人家看不禮貌,但她的視線就是會不由自主地受到他的睫毛吸引,這也不是她能控制的呀。

後來,因有了前祕書的「提醒」,她也就盡量地逼迫自己別偷看人家的睫毛,或是一發現自己又不自覺地盯著蘇宣崴的睫毛看時,就馬上把視線移走,但是蘇宣崴對她卻是越來越不客氣啊!

恐怕事情不是只有睫毛那麼簡單吧?

一定還有別的原因,可是她找不到人可諮詢啊,又不能直接去質問蘇宣崴,嗚……

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小老闆那挺拔的身形進入辦公樓了,閤上的玻璃大門將其身影吞沒,簡季珈再次將裝有鮪魚蛋吐司的塑膠袋抿在雙唇間,抓了鑰匙跟包包,跳下車。

嗶。

按下車子的防盜系統,著六公分高跟鞋的纖細長腿邁向她位於一樓後方的辦公室。

放下包包跟早餐後,因為蘇宣崴人已經到了,所以她先去茶水間泡了杯咖啡過去,同時將昨日已經整理好的新一季的產品報價單列印出來,一起帶過去。

蘇董跟董娘去大陸出差了,這棟辦公樓剩下她跟他兩人,雖然辦公室有隔間,但她卻覺得一直有股莫大的壓力從隔壁傳過來,沉重得讓她肩頸痠痛。

北極的冰帽一直在消融,小老闆臉上的寒霜卻越來越厚。

厚到她這個神經線不細的人,都開始覺得有壓力了。

要不是蘇董跟董娘對她很好,她早就做不下去了。

將來蘇董退休後,是她要跟小老闆一起撐起這家公司的耶,主事者是敵對狀態的話,是要怎麼做事啊?

雖然滿心無奈,但關鍵點在小老闆身上,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希望蘇宣崴有朝一日能發現她是個好人才,對公司盡責又盡心,從此對她改觀,要不然,這樣的工作氣氛,她應該沒多久就會自行滾蛋了。

站在蘇宣崴的辦公室門口,她深吸口氣,敲了三下門,直接推門進去。

她第一次進入蘇宣崴的辦公室時,因為不曉得他的規矩,敲門之後傻傻地等了約莫十秒鐘,遲疑的再敲了一次,又再等了一次十秒鐘,欲敲第三次時,小老闆的簡訊傳來了──

敲門之後直接進來。

明明喊一聲「進來」就可以的,他偏要傳Line,這人是不是有毛病?

在辦公室內一向西裝筆挺,正襟危坐,絕對找不到任何出醜時機的小老闆在她推門而入時,果然人就端坐在辦公桌後,鍵盤前方放著算盤,修長手指正撥弄著算珠。

咱們家蘇先生,不喜歡使用計算機,喜歡撥算盤。

這也是蘇先生的不可思議之處。

希望這算盤不會哪天用到她身上──叫她跪算盤。

「蘇先生,」簡季珈將咖啡跟報價單放到他桌上,「這是最新的產品報價單的備份。」除了電子檔外,公司對於各樣資料還會有紙本備份放在總經理這。

公司在產品設計方面,主要是外包給設計公司,故內部並沒有編制任何設計人員,樣品則是直接由大陸或越南那邊的工廠打樣,再寄送過來,所以台灣這邊的人事才能這麼精簡。

蘇宣崴將報價單推到一旁,轉過他的平板電腦觸控螢幕,拿起觸控筆在幾個數字上頭畫圈圈。

螢幕上的,正是她剛才傳送過來的報價單電子檔。

「有什麼問題嗎?我是程式直接計算的,應該不會算錯才是。」

蘇宣崴瞪她一眼,拿起了手機。

「蘇先生,你不會直接說嗎?一直傳Line,你不覺得很浪費時間?」簡季珈有些忍無可忍了。

蘇宣崴沒理會她,還是將訊息傳送到她手機。

簡季珈暗翻了個白眼,拿起手機查看,這才曉得他圈起來的幾項,價格因為成本的關係,有小範圍修改。

「蘇先生,你怎麼沒提前告知我價格修改的事?」

我昨日有發email給妳。

簡季珈放下手機,「我沒有收到email。」八成是漏信了。

妳現在就回去查。

「你發價格更動的email過來時,難道不覺得我沒有回信給你是件奇怪的事嗎?」

蘇宣崴沒再理會她,將平板螢幕轉回來,把備份資料推回去給她,就兀自低頭做自個兒的事了。

不理她是認定錯誤在她身上嗎?

「蘇先生,」簡季珈手直接按上他正在撥打的算盤,「我要求你,直接跟我用嘴巴談事情!」

蘇宣崴將她的手撥開。

「蘇先生!」

蘇宣崴拿起手機,兩三下就打完訊息。

訊息很簡短,只有一個字──滾。

這個人實在太超過了!

她是他們公司所請的員工,但她也是個人耶,差別只有她不姓蘇而已。

她又不是什麼寫了賣身契的奴才,他憑什麼這樣對待她?

「我不幹可以了吧?」簡季珈火大的將公司配備的智慧型手機扔到牆上,手機螢幕應聲裂開,摔落在地。「手機的錢從我的薪水扣!」

 

☆☆☆   ☆☆☆   ☆☆☆

 

爽快辭了職,無事一身輕,簡季珈覺得人生真美好。

為了一塊虛無飄渺的空氣大餅,委屈的讓人糟蹋了兩個月,她真是腦袋裝屎了!

回辦公室收拾好私人物品,驅車回家的途中,她打了電話給在一家唱片公司上班的好友練書瑀。

「我辭職了,晚上一起出來吃個飯吧。」

好友雖然對於她的突然辭職感到驚訝,但在電話中也沒多問,約好了時間跟地點,便收了線。

同樣都是祕書,兩人的命運真是大不同啊。

簡季珈暗嘆了口氣。

她並不想像練書瑀一樣,跟頂頭上司談戀愛,她只想好好的工作,盡情發揮所長,這麼守本守分的員工,為啥那個蘇豬頭容忍不下她?

難道就只因為她誤會他是啞巴?

是他都不開口說話的,怪她囉?

還是因為她長期「意淫」他的睫毛?

她後來真的有很忍耐的一發現自己的視線又無意識地飄向那對讓她羨慕的濃睫,或是注意到殺人視線傳來時,就會馬上移走的。

她就像狗看到肉一樣,一切都是本能驅使嘛!

簡季珈正要把藍牙耳機拔掉,電話忽然又響,以為好友有什麼事要說,沒想到一按下通話,打來的竟然是人在大陸的蘇董。

這可是長途越洋國際電話啊。

「妳為什麼要辭職?」蘇董劈頭就問。

簡季珈想起蘇宣崴將報價單的單價寫錯一事的責任全推到她頭上來,就決定來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蘇董,不是我要辭職,是蘇先生叫我滾的。」她將辭職的原因全推到蘇宣崴頭上去。

她這樣說也沒錯,的確是蘇宣崴叫她滾蛋的,她只是順勢而為,不再虐待自己而已。

「宣崴說是妳自己辭職不幹的。」

可惡的傢伙啊,千錯萬錯都是她的錯就是了。

罷了罷了,她跟蘇董討什麼委屈呢?

蘇董對她很好沒錯,但再怎樣他都是蘇宣崴的老子,胳膊沒有往她這彎的道理,兒子要她滾,難道老子就要把她撿回來嗎?

況且,她也不想再回去上班了。

那看不見也摸不著,甚至不知道到底存不存在的大餅就給其他幸運兒吧,她福薄,吃不起。

「那他有說我把手機摔了嗎?」簡季珈反問蘇董。

「手機?」

聽蘇董驚訝的,可見蘇宣崴沒把這一項告知父親。

只挑對自己有利的講,哼。

一定是怕蘇董質問為何她要摔手機,理出他才是真正的加害者而被訓斥,所以才絕口不提。

卑鄙的傢伙!

「手機的費用請在我薪水裡扣。」她算了下這個月她上班上了二十天的時間,扣掉一支智慧型手機的錢應該還有剩吧。

這一個耍帥賠了將近兩萬塊錢,但「爽」字,無價啊!

她平常表現得恭儉良善,就把她當成軟柿子了嗎?

真是老虎不發威,當成病貓啊!

她只是將銳角因為社會的磨練而收起,不是被磨圓磨鈍了!

「抱歉,蘇董,我沒有辦法再為你效力了。」其實,還是有遺憾的啊。

「季珈,」董娘將手機搶了過去。「我跟老闆週末就會回國,妳星期一下午過來一趟,有什麼誤會到時再說清楚。」來台三十年的她,中文毫無希臘口音。

「不是誤會,是蘇先生叫我滾的,妳可以請他將訊息記錄給妳看,而且,我相信他也不希望我再回去上班。」除非他跪下來求她,那麼她還可以考慮考慮。

「反正等我們回去再說,妳先別另外找工作喔,先這麼說定了。」

董娘沒有再給她說話的機會,就急急忙忙掛了電話。

「喂,董娘?」簡季珈按了按藍牙耳機,確定通話真的已經結束。「真不愧是一家人,把話說完就掛了。」絲毫不管她的意願。

感覺得出來董事長那邊是希望她繼續留下來工作的,但就算董事長再重用她,她也不想回去了。

想到小老闆這兩個月對她的惡形惡狀就有氣。

言行舉止毫無尊重二字,誰還要繼續跟他共事啊!

下輩子都不幹!

 

☆☆☆   ☆☆☆   ☆☆☆  

 

凌空飛來,擦過耳畔的手機,完全在蘇宣崴的意料之外。

猶記得當初,父母在遴選祕書時,他人正在外地,與各家業主討論上一季的貨品銷售情況,等他回到台北,已經是半個月後的事了,大事早就抵定,新祕書都來上班三天了。

他回台北的那天,當他經過祕書辦公室,看到與前祕書坐在一塊兒,手拿著公司文件交談的簡季珈時,他一雙好看的濃眉直接在眉心堆積出個「川」字。

他二話不說快步衝進父親辦公室,質問,「新祕書是女的?」

打算生米煮成熟飯的蘇董嘿嘿乾笑,「這來應徵的人中就她的條件最好。」沒有放走人才的道理嘛。

「新祕書是女的?」蘇宣崴音量更大,近乎咆哮。

公司的祕書在他服完兵役進入公司,開除了一名花癡祕書後,條件規格就訂在「已婚」或「男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五年前,還是十分稚嫩,不知人間險惡的他,差點被大他六歲的祕書設計,幸虧他最終用盡最後一絲理智,保持冷靜逃出才未被吃乾抹淨,從此後他再不准公司祕書挑選年輕的未婚女子。

他哪曉得,父母這次竟然違背他的意思,擅自挑了一個外貌看起來三十歲不到的年輕女子進來公司做事,而且直覺告訴他,這女人未婚。

「她沒那麼年輕,她已經三十,是輕熟女了。」蘇董與兒子解釋道。

「她結婚了沒?」蘇宣崴咄咄逼人。

「是還沒啦……」蘇董眼神游移。

「爸!」蘇宣崴氣結,「你知道我對祕書的要求是四十歲以上的已婚女子或男性!你在徵人的時候沒寫清楚嗎?」

「但是勞工局有規定,不可以設立條件的。」蘇董有些無辜的耐心解釋,「我看那女生長得五官端正、牙齒整齊,不是會動歪腦筋、亂講話的人,而且這次徵人,你媽每一個都有算過星盤資料,星座書上說季珈……新來的祕書叫簡季珈,正直得很,連在路上撿到十元都不會據為己有,不是犯罪的材料。」

母親什麼時候成了星座專家了?

蘇宣崴難以置信地望向寡言的母親。

董娘笑了笑,點點頭,「她有事業心,不會讓情感蒙蔽理智。」

星座書上的東西百分之百正確嗎?

蘇宣崴真是要昏倒了。

真不知母親從哪學來這一招。

「而且沒人說已婚就代表安全。」蘇董嘆了口氣,望著兒子那張俊美得天怒人怨等級的臉龐,語重心長道:「上上個祕書不也是已婚,她不是一直對你暗示明示,就只差沒躺進你的辦公室,要你知道人妻正夯?」

誰叫他老婆太會生,生出一個綜合兩人優點的混血兒?

這若是身材似他易胖不高,眼睛跟他一樣小,鼻翼一樣寬闊,嘴巴像老婆一樣薄得幾乎看不到嘴唇,顴骨十分突出,也許爛桃花會少一點。

沒錯,誰說已婚女子就不會心猿意馬,一枝紅杏出牆來?

蘇宣崴只是想把機率減到最低。

「咱們看她表現吧。」董娘勸道,「面試的時候她表現得十分大方積極,而且她大學是讀資訊方面,還說要幫我們設立系統,寫一套程式讓祕書工作更上手,光是這點就值回票價了。」

與其他面試者相比,簡季珈是有備而來的。

她雖然沒什麼祕書方面的實務經驗,但她對他們公司做了功課,也自費上過祕書課程,資訊系畢業更是一項利多,光是主動提出願幫公司寫套文書系統,兩老就覺得這祕書薪水給得值得,若實際工作情形與她口中所述相同,試用期一過,立馬加薪五千塊。

「幹得不好再想辦法逼走她或找問題開除她吧。」面對兒子的堅持,蘇董只好如此安撫。

蘇宣崴才不相信有幾個女人不會把歪腦筋動到他頭上。

不是他對自己太有自信,而是從小到大,這張禍國殃民的俊顏替他惹來不少麻煩,少年時期還因此折損麻吉兩名。

女孩爭風吃醋,為他互扯頭髮打架更是時有所聞。

他真想問問這些自作多情的女生,他是看上了誰嗎?

為他打架,有沒有先問過他?

打贏了就可以得到他嗎?

他可從來不屑當個毫無自主權的獎品。

他的爛桃花多到不可勝數,也不知為何,在他身邊出現的從沒個正經女生,那種端莊秀麗,拘謹有禮的,他見都沒見過。

或許是因為他身邊圍了太多拐瓜劣棗,優質的女孩被隔離得遠遠的,遠到近視兩百度的他完全看不到,更別說是相遇進而相戀了。

由於可怕的經驗太多,今年二十八歲的他,避女生唯恐不及,對於男人他更是沒興趣,父親的公司裡頭陽盛陰衰,讓他十分自在,雖然有時去外地談業務時,難免會與女人接觸,不過因為時間很短,構不成「人身安全」的直接威脅,大多電話騷擾而已。

現在回頭來說說這位新祕書。

母親信誓旦旦這人正直,不會對他有任何遐思或者不良企圖,但是第一次見面,一雙眼睛就直直盯著他,他頭偏向右,她的視線也跟著偏右,他頭偏向左,視線亦跟著向左,這要說她對他沒意思,鬼才相信!

而且還是讓人全身發毛的「一見鍾情」。

所以他對她不假辭色,連與她對話都不願意,就是想讓她知難而退,自動求去。

她只要一日不走,他臉上的寒冰程度就添上一分。

她越是對父母笑臉相迎,阿諛巴結諂媚,他對她的敵意就越深。

終於,她主動求去了。

雖然臨去時的反應很是激烈,不過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那不過是僅存自尊的垂死掙扎罷了。

他撿起鏡面已經破裂的手機,按下顯示鍵,螢幕亮起,浮現輸入密碼的畫面。

公司配給的手機密碼都是一樣的──二五七八。

沒什麼意義,每個月都會更新一次的隨機數字。

解除密碼鎖定,他進入Line,打算把裡頭的內容刪除。

Line進入好友畫面,好友毫無意外的只有三個──蘇董、董娘、駱駝。

駱駝?

誰是駱駝?

疑問形成的當下,答案同時浮上。

長指快速重點了一下,進入聊天畫面。

滾!

那是他給簡季珈最後一道訊息沒錯。

為什麼他的好友名稱叫「駱駝」?

蘇宣崴改拿起自己的手機,快速輸入訊息。

沒一會兒,旁邊桌上的手機響起「叮咚」提示聲。

他一時之間竟然忘了他手機上的Line是公司的,非簡季珈私人的。

他瞪著一旁浮現聊天視窗,名稱亮著「駱駝」兩字的手機。

管她為什麼取了這個……綽號,那都不重要。

他將手機扔進了抽屜裡。

 

☆☆☆   ☆☆☆   ☆☆☆

 

簡季珈一點回去復職的意願都沒有,但是因為蘇董跟董娘對她很好,雖然不解為何正樑會生出蘇宣崴那種莫名其妙的歪樑,不過事後冷靜冷靜,突然不幹走人實在有失厚道,好歹也該給人家一點找新祕書的時間,而且她還在編寫中的程式也應該刪除──畢竟那是她的心血作品。

星期一下午兩點,她來到了公司。

公司的辦公樓有兩層,一樓前方是會議兼會客室,後方是四間個人辦公室的辦公區域,二樓則是樣本展示區。

前方的會議室是開放的,但是要進入辦公室區則必須按下正確密碼,大門才會打開,上二樓的樓梯同樣在此區域內。

她推上密碼鍵的蓋子,按下熟悉的四個數字密碼,機器發出代表錯誤的「嗶──」,螢幕顯示ERROR五個英文字。

簡季珈微瞇了瞇浮現不悅的眸。

一定是蘇宣崴那傢伙故意換掉密碼,不讓她進來!

她真想一拳揍爆密碼鎖。

她轉身來到會議桌,橢圓形的前端放置一台電話,她直接撥打內線到蘇董的辦公室。

「蘇董,我是季珈。」對於和藹的董事長,簡季珈的嗓音輕柔甜美。「我已經到了,不過辦公室的密碼似乎有改,我在會客室等您。」

「密碼有改?」蘇董愣了一下後道:「沒錯沒錯,我今天到辦公室的時候也是被鎖在外頭,哈哈哈……」

簡季珈聽出蘇董的笑聲有一絲絲尷尬。

公司習慣每個月一號換密碼,不管手機或者門鎖,都會統一一起發到Line上頭通知,但是今天不是一號,蘇董貴為公司老大也被鎖在外頭,顯而易見又是蘇宣崴那傢伙幹的好事。

這是把她當賊防嗎?

想想就這樣放過他,實在有那麼點不甘心。

不過就是睫毛比一般人濃密纖長,有啥好跩的?

她去嫁接個六百根水貂毛也會有那樣的效果啦!

須臾,蘇董告知了最新設定的密碼,「密碼是五七八四,妳直接進來我的辦公室。」

蘇董的辦公室毫無疑問是佔地最廣的,約有十五坪,寬大的檜木辦公室桌前方,是一組三件式沙發,黑色真皮,氣派高貴,比較起來,外頭會客室那套灰色塑膠皮沙發,就顯得平易近人多了。

這也像蘇家的風格。

明明年盈餘數億元,口袋極深,卻十分低調,就連董娘身上的衣著都不見半項國際級名牌貨,全身上下行頭加起來不過一萬出頭,一般像她這樣身家的董娘,光是一件上衣就不只這個價錢了。

外人看得見的,樸實無華,但自個兒用的,卻是十分大方,所以蘇董辦公室的那套舒適柔軟的沙發一坐下去,人就不想站起來了,牆上掛著六十吋3D大螢幕液晶電視,中午吃飯時邊吃著一客兩百元起跳的便當,坐在舒適的沙發上,優閒的看著電視,就是這家人中午的休憩時光。

身為小祕書的她,很榮幸的同樣享有這超級豪華大便當。

想到那便當,她又突然有點懊悔不該帥氣走人了。

董事長兩夫妻待她如家人,面試時便一見如故,即使相識時間並不長,而她也是個知福感恩的,所以一開始就發下豪語願幫公司撰寫程式,讓內部作業更為簡便。

還以為這裡就是讓她賣命一輩子的好公司了,只可惜福薄緣淺啊……

這一切都是蘇宣崴那傢伙的錯!

走到董事長辦公室,推開厚重木門,第一個映入她視線的是熱情的蘇董。

「季珈,快進來。」蘇董招著手,要她坐上最適合種馬鈴薯的柔軟沙發,分明是種「利誘」。

董娘迎上前來,輕握她的手,接著,她看到了蘇宣崴。

他坐在牛皮沙發上,頭也沒抬,一臉認真的看著他手上的平板電腦,好像門沒開,她沒進來。

換言之,就是將她當空氣啦!

「好了好了,大家都到齊了。」蘇董對著還立於門口的簡季珈道,「先坐下吧,大家談談。」

「蘇董,」簡季珈一臉嚴肅道,「我知道我突然辭職走人會帶給大家很多麻煩……」

「沒關係,妳從明天開始復職就好。」董娘微笑道。

「不好意思,董娘,」簡季珈回頭對董娘道,「我想還是請公司趕快找新祕書,我會待到與新祕書交接完為止。」

「妳還是要走?」董娘不解,「為什麼?」

「我想我不適合這工作。」她瞥了仍繼續看著平板電腦的蘇宣崴一眼。

她那一眼,董娘注意到了。

「宣崴,」董娘拍拍兒子的肩,「你不該說點什麼嗎?」

蘇宣崴頭也不抬,「人各有志,無須勉強。」

「我覺得這其中一定有誤會。」蘇董無視兒子的屁話,「季珈,妳是不是有什麼不滿,妳直接說吧,大家一起解決。」

簡季珈望著等著答案的兩位老人家,心中暗忖,他們兒子對她有意見一事,沒道理他們一點感覺也沒有吧?

連話都不肯跟她說了,這麼明顯的排斥,怎可能看不出來?

「其實我在這工作的很愉快,老闆跟董娘都對我很好。」簡季珈盯著那還是把她當空氣的男人,怒氣一點一點在胸口堆積。「我自認也是很盡心的在做好我的工作,不過,」她一個箭步衝來蘇宣崴面前,直接搶走他手上的平板電腦,「我在說話,不准你再盯著電腦看!」

她都是離職的人了,有什麼好怕的?

早在數天前,她就抱著這個月薪水拿不到的心理準備,把手機狠狠地摔了,那麼說出真心話更是無所謂了。

蘇宣崴也沒理會她,而是改拿出手機來。

簡季珈一樣動手搶。

蘇宣崴這次有心理準備,大手扣得牢牢,讓簡季珈無法動分毫。

一手搶不到,她就兩隻手搶。

她一手抓著螢幕,一手抓著背蓋,蘇宣崴的手與手機一塊兒被合攏在她的雙掌內。

蘇宣崴黑色深眸微微一閃,像她的手沾有病菌似的立刻鬆手。

簡季珈沒料到他放手得這麼快,還以為他會堅持下去,誓要搶贏的她可說是用盡了吃奶力氣,故蘇宣崴一鬆手,她人就往後仰倒了下去,摔落在厚重的木桌上,後腦勺結實的撞著桌面,「叩」的一聲,非常響。

「季珈?」蘇董兩夫妻慌忙把她扶起。

蘇宣崴看著她像耍猴戲一般狼狽,嘴角緊抿,壓下差點衝口而出的嗤笑。

這心怒加頭傷,以及滿滿的羞辱感,讓簡季珈發飆了。

「你說!」她怒指著蘇宣崴的鼻尖,「你到底在不爽我什麼?」

蘇宣崴好整以暇背靠向椅背,雙手環胸,長腿相疊,一雙迷死人的電眼布滿尖銳利刃,凌厲瞪向她。

「那妳說,妳一天到晚盯著我看又是為什麼?」

簡季珈怔了一怔,倏然間,氣勢弱了一大半。

她就像偷東西當場被抓著的現行犯,水眸閃動著不安。

她還以為自從前祕書提醒後,她盯著睫毛的視線常很快地移走,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呀。

「說啊!」一看到她氣勢洶洶的臉龐一下子染上了心虛,蘇宣崴立刻咄咄逼人,嚴詞進逼。「公司徵的是祕書不是花癡,妳的視線讓我非常的不舒服,當然不可能對妳有好臉色!」

什麼?

花癡?

簡季珈瞠目。

他說的花癡不會是她所知的,只要一看到對方是帥哥就會流口水,大獻殷勤,眼瞳變愛心,身後還有滿天粉紅花瓣飛舞,甚至還會像「世間情」的盧鎮長一樣,腦中三不五時就發動妄想小劇場的那種「花癡」吧?

「你以為……」簡季珈那還僵在半空中的手因怒極而顫抖,「我喜歡你?」

「不然呢?」

簡季珈張著口,雙唇抖啊抖,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妳死了這條心吧,我不可能喜歡上妳的。」

他竟然這麼直接明白的拒絕?

還是當著蘇董跟董娘的面?

還好她的心沒在他身上,要不早就小手摀臉,羞憤地拉開落地窗直接跳下去了!

她覺得她受到了嚴重的屈辱。

先不說她根本沒喜歡他,他拒絕的態度好像她是惹人厭的蟑螂螞蟻,只差沒一拖鞋打死,任何人都無法嚥下這口鳥氣。

「你少在那邊自以為是了!」因過度震驚而啞口的簡季珈終於找回自己的舌頭,「我喜歡你?你少做夢了,誰會喜歡一個臉上一整天塗大便的男人!」又不是瞎了眼了。

「臉臭是為了不讓妳自作多情!」逼走她更是最終目的。

他就是要讓她退避三舍。

故意不跟她說話,只發訊息,除了不想跟「花癡」交談以外,也是減少她藉故找機會來跟他聊天,就連支原子筆都要跟他借──上上回那個人妻祕書最愛使用這種把戲,借東西就借東西,屁股坐上他的桌子是怎樣?

還故意穿大V露乳溝的衣服,他光是回想就噁心想吐了。

「自作多情?哈!」簡季珈怪笑,「你以為你是什麼咖?」她驕傲的一甩頭髮,「姑娘我這輩子只有被追,還沒倒追過人!」

這可是鐵錚錚的事實,要證人的話,同學隨便一抓就一大把。

「哼。」蘇宣崴冷笑,「那妳就別一天到晚盯著我。」

「我不是盯著你!」她有絕對的必要替自己澄清,「我是盯著你的睫毛!」

要說她喜歡他也可以,請在「喜歡」之後加上「的睫毛」三個字!

「睫毛?」她藉口可以編得再荒唐一點。

「你全身上下只有那兩副跟駱駝一樣濃密的睫毛吸引我,其他方面,我全都不屑一顧!」

他是帥得足以讓任何女人心悸沒錯,但她長得也不差好嗎?

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一六八的身高,與模特兒同比例的腿長,從小到大,她可從沒缺少過追求者,帥哥更不是沒見過!

真要比,她不見得會輸!

妄自尊大的傢伙,看了就討厭。

跟駱駝一樣濃密的睫毛?

蘇宣崴腦子撞進了某畫面──簡季珈公司手機Line上頭的好友名稱。

這「駱駝」兩字,是這麼來的?

跟他的睫毛有關?

真有這麼單純?

八成是被識破的藉口。

這種把戲他也看多了。

隨便舉個高中時的例子吧──

一個美術社的學妹看上他修長的手,要他當「手模」,幫她繪製參展作品。

他還是先打聽過,確定這位學妹是真的曾參加比賽得過獎的,才在她鍥而不舍的請求下,答應她的要求。

第一天,她的手就直接摸上他的,理由是要熟悉他的手骨與指節形狀,確定好了骨架,才能畫得正確。

她可是結結實實摸了個透了。

他足足忍耐了五分鐘,等到學妹企圖將鹹豬手移到他胸口時,才憤而起身,甩手便走。

再掰嘛。

他冷眼瞪視惱羞成怒的簡季珈。

再怎麼貌似誠懇的理由,都騙不過身經百戰的他。

「那我可以請妳以後別再盯著我的睫毛看嗎?妳的視線讓人覺得噁心。」若是動用私刑無罪,他早挖下她的眼珠子。

這男人的用詞真是令人生氣!

簡季珈身側的雙拳用力緊握,幾乎發顫。

「可以啊!」她是這麼乖的人嗎?別傻了。「你把睫毛剪短或拔光我就不看!」

她就是個濃密睫毛控,看人第一眼就是先看睫毛。

他睫毛那麼濃密,每次眨眼都吸引她的眼光,她怎麼能控制不看呢?

這是違反她的「天性」啊!

憑什麼他叫她不要看,她就乖乖聽話不看?

那是不可能的!

她是絕對沒有辦法完全控制她的目光不盯向他的睫毛,辦不到的事她不會隨便承諾,或是意氣用事逞能。

她就是愛看他的睫毛,怎樣?

不爽自己把睫毛剪了,別來要求她!

露出馬腳了吧?

蘇宣崴心頭鄙視更深。

明明就是個花癡,被揭穿之後妄想拿他的睫毛當擋箭牌?

把他當傻子,看不出她的意圖嗎?

「媽。」蘇宣崴轉頭望向一旁的董娘。

完全插不進兩人爭執中的董娘突然被喊,驚眨了一下眸。

「什、什麼事?」一時間轉不過來的董娘還結巴了。

「我待會就上網徵祕書,這次一定要找男性祕書。」

「可是我覺得季珈做得很好啊,她愛看睫毛就讓她看嘛,你又不會因此掉一根睫毛。」只是看個睫毛,又不是動手動腳,做人不要這麼小氣嘛。

母親這是胳膊往外彎嗎?

蘇宣崴濃眉重重蹙起。

「是啊,季珈愛看睫毛,你就大方一點,男人別這麼小氣。」蘇董跟妻子同一陣線。

兒子在觀察,他們也是啊。的確,季珈是滿喜歡盯著兒子看的,但好看的東西人人愛看,這是人之常情,犯不著這麼計較,更何況,人家喜歡的是「睫毛」啊!

除此以外,工作能力不說,簡季珈對兒子一直保持下屬對上司的禮貌,沒有在言語或動作上有任何吃豆腐的行為,可見人家真的只是對「睫毛」上了心嘛。

「嗯哼。」簡季珈有些得意的輕笑,還略帶挑釁的挑了挑眉。

蘇宣崴倏地轉過頭來瞪向她。

簡季珈唇角的笑彎得更明顯,擺明就是要讓他知道──連你爸媽都站在我這邊,怎樣?再跩嘛!

「我要找男祕書!」蘇宣崴一字一字說得清清楚楚,聲明決心之不能撼動。

「你以為同性就不會愛上同性嗎?哈、哈、哈!」簡季珈誇張的笑。

「總比被個花癡纏上的好。」蘇宣崴轉身走出父親辦公室。

「我不是花癡,我是睫毛控!」這兩者差很大,她有必要再次聲明。

蘇宣崴直接甩門不理她。

「莫名其妙,誰喜歡你了,地球不是繞著你轉的,不是全世界的女人都會愛上你那張臉!」

簡季珈火大的罵完才想起在身邊站著的,可是人家的父母啊,怎好當著人家父母面罵兒子呢。

蘇宣崴討人厭是一回事,但人家爸媽又沒招惹到她,還對她友善親切,連她跟他們兒子吵架,胳膊都是往她這方面彎的。

果然是對明理的父母啊。

她感動得都要掉淚了。

「蘇董,董娘,」簡季珈兩手相疊於小腹前,面上表情正經得可以,像在總統就職大典上,宣讀就職宣言。「請相信我,我絕對沒有染指令郎的意思。」

「放心啦,我們沒有誤會啦。」蘇董笑得尷尬。

「季珈,妳別放心上,」董娘輕嘆道,「宣崴他以前在女生方面吃過不少虧,所以對這方面比較敏感一點,他不是存心的。」

「吃虧?」簡季珈詫異了,「像他那種型的,應該是讓女生吃虧的吧?」怎會反過來了?

那種身材、那種長相,口袋又深,鐵定是花花公子的材料啊。

兩老尷尬笑了笑,對於兒子不堪回首的往事,不好再提,便把話題轉開了。

「我們對妳的人跟工作能力都很滿意,不想再招什麼新祕書,妳就忍耐著點,只要宣崴知道妳真的對他沒意思,他放下防心,就會對妳印象改觀了。這陣子就麻煩妳委屈一點。」

「妳就別跟他計較了。」蘇董亦加入請求的行列。

被兩位與她父母年紀相當的長輩拜託懇求,還是她的上司,這讓簡季珈覺得不好意思極了。

「我也沒想跟他計較,但他一直端臉色給我看,我還以為我哪做錯惹他不爽了。」怎知問題是出在他的心結上。

她是不知道他以前發生過什麼事,只知道跟女生有關,大概是吃了什麼虧,所以才會這麼偏激,但始作俑者又不是她,遷怒到她頭上來,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妳就繼續做下去。」董娘握上她的手,「宣崴那我也會勸勸他的,嗯?」

簡季珈暗忖,都被他說得這麼難聽了,她若就這樣辭職走人,不就應了他的自以為是,真以為她喜歡上他了?

為了要證明她的「清白」,她更應該繼續做下去,然後以實際行動表明本姑娘對他一點意思也沒有才對!

當然首要,就是先戒掉盯著他睫毛不放的習慣。

雖然它非常的難,嗚嗚嗚……

「我會繼續做下去的。」她迎向兩老充滿希冀的目光。

她會讓蘇宣崴曉得,這世上還是有人對他的俊顏不買帳──除了那對睫毛。


臭臉王小老闆蘇宣崴指控:簡季珈花癡般直勾勾緊盯他瞧!
不料氣沖沖的她怒吼:「誰讓你是漂亮駱駝!」
駱駝!漂亮駱駝?關他什麼事……?
葉小嵐《祕書愛看戲》/2014年12月31日/直戳笑點,絕無冷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