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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禾馬閱讀報No.493 安祖緹《捉迷藏》

 NO.493 2014/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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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體=戴敏敏?(驚)
屍體=戴敏敏!(肯定)
屍體=戴敏敏。(有命案,就有她!)

她撞見屍體的機率,就跟柯南小朋友一樣──

是的,沒錯,凡戴敏敏出現之處,必有屍體!
連吃個包子釣個魚,都會發現凶殺案件
這種特殊異能讓她成為全縣名人
也因「體質」太過詭異,詭異到她本人都不想出門
如此成了大齡姑娘,還給全縣多年平靜,直到——
好個天上掉下來的新縣令,一不小心摔落她胸前
他汙了名節,走霉運!她趁此良機,求負責!
歡天喜地回家等出嫁,就是不見他上門來提親
難道他已經得知她見死人嚇活人的「豐功偉業」?!
怕是娶了她,會被她剋得一家都沒得活?
但他想要跟她撇清關係,哼!門都沒有!

安祖緹/有靈異之三:《捉迷藏》
12月12日 你……躲好了沒?





 


 

 

連載專區:

安祖緹《捉迷藏》

 

☆☆☆   ☆☆☆   ☆☆☆

 

「躲好了沒?」一名綁著兒童髻的女孩靠著樹幹,蒙著眼,大喊問著。

「還沒有!」身後一群小孩四處急著找尋隱蔽之所。

「躲好了沒?」

「還沒有……」

身著湖水藍色衣服,年約六歲的小女孩在破舊頹圮的佛寺內東張西望,意外發現掛滿蜘蛛網的大佛像身後有道四方形的痕跡,看起來像是可以打開的門。

她快步上前,又是推又是拉,忙得汗都要飆出來了,但那扇門依然不為所動。

「好了沒?」當鬼的小朋友聲音又傳來。

「還沒好!」她回頭緊張大喊。

急得手心冒汗的她小手不慎往旁一滑,小門竟然被她滑開了。

她立刻躲進一片黑暗的大佛內側,再將門關好。

躲在這裡,鬼一定找不到她。

她得意的掩嘴竊笑。

「好了沒?」當鬼的小朋友再次問著,這回沒人喊「還沒好」,故她轉身四處尋找每個人的藏身處。

「找到了!」

當鬼的小朋友一個一個揪出躲起來的小朋友。

「敏敏呢?」當鬼的小朋友怎麼找就是找不到躲在大佛內,名叫「戴敏敏」的小女孩。「敏敏?」小朋友高喊。「妳在哪裡?」

戴敏敏已經等到睡著了,沒聽到小朋友的叫喚聲。

其他人也幫著找了一遍,就是沒找著。

「敏敏該不會回家了吧?」有人猜測。

「可是我們還在玩耶。」有人推翻猜測。

「如果還在,怎麼可能找不到?」那人篤定,「一定是跑回家了,這樣就找不到她了。」

「敏敏!」一個小朋友大喊,「我們要回家了,妳快出來!」

廢棄的佛寺內外,無人回應,只聽到偶爾鳥類飛過的啁啾聲。

「她如果還在一定會應的,一定是回家了。」

大夥覺得這道理說得通,紛紛點頭附議。

「那我們也回家吧。」天色已經晚了,再不回家,會被下工回來的爹娘打屁屁的。

「好。」大夥一哄而散。

戴敏敏不知睡了多久才醒來。

她揉揉惺忪睡眼,這才發現她竟然睡著了。

他們都沒找到她嗎?

她納悶的將門滑開一條小縫,驚見外頭一片黑,時辰已晚。

慘了,太陽都落山了,她還沒回家,一定會被娘狠揍一頓的。

她慌忙將門滑開,急急忙忙想離開回家時,在她剛才躲藏之處,忽然出現了一隻細小白皙的手,抓住她的手腕。

「不要走,陪我玩。」

那手,凍如冰塊。

戴敏敏慌忙甩開回首,在黑暗中,隱約看到一個白色人形。

「呀!」她驚恐尖叫……

 

☆☆☆   ☆☆☆   ☆☆☆

 

「敏敏!」

「敏敏?」

「妳在哪裡?」

戴家雙親發現女兒一直未歸家,故出外四處尋找。

他們詢問常跟敏敏一塊兒玩的鄰居孩童,他們十分詫異戴敏敏竟尚未歸家。

「我們在佛寺玩捉迷藏,喊她都沒回應,不是回家了嗎?」與戴敏敏一樣的天真臉孔,不解的問。

「她還沒回家啊。」戴母急問,「你說你們在哪玩?」

「佛寺。」名叫陳大山的孩童指向東方處,「那裡不是有間廢棄的佛寺嗎?我們在那邊玩捉迷藏的。」

「我們快過去找找!」戴父拉著妻子便走。

「我們也幫忙找找看。」陳家一家人也跟著過去。

「敏敏啊!」大夥一路喊進佛寺,都未聽見孩童的回應。

燈籠內的燭火在焦慮的手上搖晃,眾人陰影在荒破的佛寺內搖曳,更增添了詭譎的氣氛。

「敏敏……敏敏?!」陳父在大佛像的後方地上,找到了從佛座翻滾下來的戴敏敏,只見她額角滲著血,看不出是否有呼吸。「敏敏在這!敏敏在這呀!」

大夥聞聲過來,果然看到了失蹤的戴敏敏。

「敏敏!」戴母一把將人抱起來,「敏敏,妳醒醒!」

戴敏敏貌似虛弱的張開眼,一瞧見母親,「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娘!娘!有鬼啊!」她害怕的用力抱緊母親,渾身餘悸猶存的簌簌發著抖。

「乖,敏敏不怕。」戴母拂開女兒汗濕的瀏海,輕聲安撫,「娘在這,不怕。」

「娘,那裡……」戴敏敏指著尚開啟的佛像後方小門,「剛剛在那……有手抓著敏敏,敏敏好怕……」

「這裡啥都沒有啊,」戴父笑著將小門滑得更開,「妳一定是看錯了,不會是……」

「啊!」站在戴父身邊的陳母尖叫,「有……有有有……」她驚恐得說不出話來。

「怎了?」大夥聚集過來,將燈籠靠近小門。

「啊!」大夥驚恐駭喘,燈籠差點滾落地。

小門內,藏著一具骸骨。

 

☆☆☆   ☆☆☆   ☆☆☆

 

有句話說:凡戴敏敏出現之處,必有屍體。

傳言起源於戴敏敏六歲那一年,她在玩捉迷藏時,躲進了大佛像後方的小門,怎知那裡頭藏著一具與戴敏敏年紀差不多的幼童骸骨,戴敏敏言之鑿鑿的說那骸骨抓住了她的手,要她跟她一起玩。

從骸骨身上殘破的衣服證實,那是許家五年前失蹤的孩子。

據說,那孩子也是在玩捉迷藏時失蹤的,可能當時也跟戴敏敏一樣躲進大佛內,當鬼的小朋友找不到她,以為她回家了,就沒有再繼續找她。

大夥猜測許家小朋友可能一直待在大佛內等人家找到她,個性呆直的她謹遵著遊戲規則,鬼沒找到她,不敢隨便跑出去,沒想到等啊等,就餓死在裡頭了。

從那之後,戴敏敏身邊就很容易出現屍體。

譬如,她有次跟父親一起去釣魚,等了老半天,魚鉤終於有動靜,非常沉重拉不起來,還以為是尾大魚,怎知,竟是條人腿。

縣令辦案,查出那是鄰縣一個已經失蹤好幾天的屠夫。他有次喝酒回家,路上不慎與人擦撞,那人是早就跟他有嫌隙的另一個屠夫,兩人爭吵時,另一個屠夫不慎失手殺了他,後來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分屍丟入池塘、山林、農地等處,怎知,竟然就被戴敏敏的父親給釣上來了。

一次,她跟母親上山蒐集柴火,剛下過雨的山路濕滑,下山時,戴敏敏不慎滾落山溝,她抬手要握住母親救援的手時,怎知,小指就勾著一撮頭髮。事後,聞訊而來的官差,在那裡挖出了幾具屍體,後經過長時間的追查,仍然查不出凶手是誰。那一陣子,人心惶惶,深怕自己是殺人魔的下一個目標。

類似的事件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後來戴敏敏看屍體看到都麻痺了,既不會尖叫也不會害怕,只會冷靜且冷淡的告訴身邊人,「我又找到一具屍體了。」

她雖然不怕了,但戴母可沒這麼想,她四處求神問卜,還找了永成縣最有名的算命仙,想知道為啥女兒會這麼與屍體「有緣」。

這位算命師陳半仙告訴她,她前世是名仙女,很有正義感的仙女,就是因為太有正義感了,惹出了很多麻煩,於是被罰降世,所以才會有這麼多的因緣際會要找她伸冤或藉由她的手回家。

「我真寧願妳是平凡人啊。」戴母抱著她嬌小的身軀這麼哭道。

她也真寧願自己是平凡人啊。

她翻著白眼瞪著上方的湛藍天空想著。

就因為她的「體質」太特殊,所以敢跟她玩的朋友越來越少,鄰里間傳她穢氣,還言之鑿鑿與她太接近,將來也會被殺,她也就越來越閉門不出,幫著母親繡花賣錢,每日躲在家裡,非必要不出門──總不會屍體還會憑空掉下來吧。

她今年已經十九了,是個大齡姑娘了,她的外型清秀,五官端正,身材玲瓏有致,膚若凝脂,以她的條件,照理早早就被娶走了,但就因傳言的關係,直到現在仍沒有人家看中她想提親,也沒有媒婆想替她作媒。算命仙說她是仙女降世,但他人都說她是災害之星,甚至還有非常過分的謠言說,若不是因為她,就不會死那麼多人。

關她何事啊?人又不是她殺的!

她真是冤到一個徹底了。

這日上午,戴敏敏幫著昨晚忽然得了風寒,在家休憩的母親上菜市買菜。她微垂著頭走著,把菜籃子扣在身前,盡量將自己變得渺小,以免有人注意到她。

久不出門也習慣了,太長時間陽光照在頭頂,她竟覺得眼花頭暈,還好菜市有屋頂,否則她真怕自己會不支昏倒,而且還沒人敢靠近她將她送到醫館去。

她來到菜攤,對菜販子道:「請給我兩支老薑。」

她要熬老薑茶給母親喝,看能否祛除風寒。

「好咧,兩支老薑。」回話的是名年紀僅長她一歲的男子,叫陳大山。

陳大山算是她的青梅竹馬,當年一起玩捉迷藏的同伴,與父母一起出外尋找她的蹤跡的也是陳大山的父母,發現骸骨的也是他娘親,所以他對當年的事情知之甚詳。

陳大山長大後就幫著父親販菜,兩年前成了親,現在是一個孩子的父親了。

「兩支老薑,一文錢。」陳大山將老薑遞給戴敏敏時,發現客人是誰了。「喲,敏敏,屍體共犯者。」

戴敏敏白了他一眼,「當年發現骸骨的可是你娘。」

「妳跟骸骨一起睡了一下午咧,膽子真是大。」陳大山這人說話口無遮攔的,還朝她豎了大拇指。「今年孟秋的試膽大會,妳要不要去?妳去一定拿到最大獎!」

孟秋試膽大會,是永成縣的傳統活動,已舉辦至少有二十年了。

通常在五月份開始報名,七月初一那天,參加者聚集在試膽處,單獨逛墓地一圈回來,為證實真將墓地繞了一圈,必須把放在某個墓碑上的物品給帶回來,至於那會是啥物品,只有舉辦單位──也就是縣衙──與工作人員才知曉。

「我是工作人員。」戴敏敏嘴角抽了抽。

陳大山根本是明知故問。

由於她膽大(太常看到屍體了),所以大概是三年前開始,她就成了常任工作人員,除了扮鬼還要負責守證明物品。

這工作人員在試膽大會舉辦時,可是要一直待在墓地裡,直到試膽大會結束。試想,在孟秋鬼節時,還是在陰氣森森的墓地,有幾個人敢長時間待在墓地?

尤其守物品的地方最是陰森恐怖,更是考驗人的膽子。

有人朝縣令推舉了戴敏敏,由於這工作沒啥人敢做,雖然只是單日,但卻有一兩銀的報酬,所以戴敏敏很快的就點頭答應了。

不過是待在墓地兩個時辰,有啥好怕的。

骸骨屍體又不會突然從地底竄出來,對吧?

就算真竄出來了,八成也是冤死的,她就行善幫著伸冤,說不定等她死掉就可以將功折罪,回到天庭去當她的仙女了──以上就是白日夢想想而已。

她才不相信她會是啥仙女呢!

仙女要嘛豔光四射,要嘛清麗婉約,跳起舞來,玲瓏曼妙,輕盈靈活,而她僅算清秀,五官端正沒長歪而已,她的身材適中,好聽點叫穠纖合度,可是胸前那兩塊肉……咳,她真想當成豬肉賣一賣,換點錢打打牙祭,要不沉重掛在那,還真是個負擔。

「真是太可惜了。」陳大山誇張嘆了口氣,「要不然若妳去參加,一定可以拿到最大獎,就可以將獎品分給我了。」

一頭牛耶!

可以耕作的黃牛耶。

戴家非農家,用不上黃牛,基於青梅竹馬的情義,就算要賣也是便宜賣,陳大山真怨戴敏敏沒事為了一兩銀去當什麼工作人員,黃牛可賣不只一兩銀哪。

戴敏敏沒理他,搶過還在陳大山手中的老薑,塞了一文錢到他掌心。

「對了,聽說新縣令今天上任。」

「喔。」戴敏敏隨意應了聲,一點想聊天的意思也沒有。

永成縣的縣令在上個月猝逝,朝廷緊急派了官員到永成縣上任。

「縣令猝逝是不是也跟妳有關?」陳大山故裝一臉好奇的問。

原縣令年歲已高,都快七十的人了,雖然一直向朝廷申請退休養老,但因為一直沒有接替人選出來,所以他一直無法如願,怎知上個月審案時人忽然臉朝案桌倒下,轉瞬間沒聲息了。

無巧不巧,那日的審案,戴敏敏也有去旁聽。

被告是名竊賊,也偷過戴家的錢,她是因此才去旁聽的,怎知,縣令竟然在那天過世回老家去了。

「你少胡說八道!」戴敏敏最討厭把某人的死亡怪到她頭上,偏陳大山很愛拔她的毛,故怒火沖天。

她抓起沉重的瓠瓜,就想朝陳大山的頭砸去,這時,菜市屋頂忽然破了一個大洞,瓦片嘩啦啦掉了下來,緊接著有個人直接摔落在陳大山的菜攤子上。

大夥都嚇壞了。

一身碎瓦灰塵的戴敏敏傻愣愣的瞪著這從天上掉下來的人。

那個人躺在崩塌的架上,似乎一動也不動。

他死了嗎?

娘的咧,難道說,這天上真會掉屍體下來嗎?

讓她須臾鬆一口氣的是,那人只是靜寂了一會兒,人就動了。

從身形來看,是個男子,頗為高大強壯,從兩層樓高處摔了下來,似乎沒啥大礙,連哼都不哼一聲,只是很狼狽的從一堆蔬菜跟瓦片木板中掙扎著想起身。

他右手在空中一陣亂抓,抓著了可助力之物,嘿咻了聲,坐了起來。

然而當他定睛一看,愕然發現自己所抓之物竟是──

女人的胸部。

「砰」的一聲,一顆瓠瓜從他的腦袋瓜狠狠敲了下去。

 

☆☆☆   ☆☆☆   ☆☆☆

 

古時孟姜女只是手臂被瞧見,就得嫁給令她哭倒萬里長城的萬杞梁,那她的胸部被個陌生男人直接抓握,她該怎麼辦?

嫁了嗎?

但那個人被她砸昏,躺在醫館的床上,說不定醒來就啥也不記得了。

惡質的陳大山在她打昏輕薄她的男子時,還幸災樂禍的說:「恭喜妳呀,這個人得娶妳了!」

當時的她還一腦子胡塗,反問:「娶?」

「他輕薄了妳,不是該負起責任把人給娶了嗎?這真是天掉下來的禮物,妳不用入山當尼姑了。」

終於聽懂的她氣得將瓠瓜朝陳大山身上招呼,拔腿得快的陳大山,早在她拿起瓠瓜時,就逃開了。

臭陳大山,改日讓她瞧見,一定讓他好看!

話說這個人是誰啊?

戴敏敏低頭看著還昏迷的男人。

臉看起來很陌生。

這一帶的居民幾乎都是認識的,就算沒講過話也打過照面,但躺在床上尚未有醒來跡象的男人,實在陌生得緊。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男人長得很好看。

戴敏敏認識的男人中,沒見過這種等級的美男子。

他的皮膚偏白,膚色均勻沒有什麼瑕疵,只有在左下顎處有條淺淺的疤痕,但得仔細瞧才瞧得見。

他有一管又直又挺的高鼻,像是用尺畫出來的,且十分端正,跟厚薄適中的唇垂直排列,就連角度都正得像用尺規畫過。

他的睫毛很長,濃密得像兩把扇子,戴敏敏還記得他在陳大山的菜攤上,很狼狽的張眸時,狹長的雙眸眨動著熠熠光輝,就算灰塵也掩蓋不去。

這等斯文俊美長相,若是美女,必是絕色,但他是個男人,而且身體與長相非常不匹配的魁梧,像是練過武的練家子。

她又想起了陳大山的提議。

她這輩子想嫁出去,好像……好像也只有這個機會了。

既然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抓了她的胸,汙了她的名節,那她強迫他非娶她不可也是應該的吧?

她是個無人提親的大齡姑娘,看這乏人問津的態勢,恐怕得孤老一生,說不定這是上天給予她最後的機會,她死賴活賴也應該巴上去。

但是,萬一他不是個好人呢?

見過太多屍體,也聽了太多駭人聽聞的故事,就算再渴切,她也不想嫁個壞蛋、殺人魔──跟殺人魔成親,日後她也可能會成為骸骨之一啊。

還是先探聽清楚對方的來歷再說。

若他家世清白,就算醒後對當時發生的事已經忘光,那也沒關係,她人證可多了──至少有個陳大山,不怕他賴帳。

戴敏敏兩手托著腮,望著男人的臉。

過了十八歲後,她就沒指望自己有婚嫁的一天了,在某座山上的佛寺裡當尼姑的姑姑知道她的處境,想帶她一起出家,她雖然已經不對婚姻一事抱持希望,但也不想跟著姑姑走,其一,她是家裡的獨生女,若未嫁,也應該照顧父母到百年之後;其二,她對吃齋唸佛沒啥興趣,要將她柔滑如絲的寶貝長髮剃掉,她也覺得不捨。

也許,她還沒到看破紅塵的地步吧。

而且,她雖然對婚姻不抱任何希望,但其實還是有期待的。

期待能有那麼一個人,願意掀起她的紅蓋頭,喚她一聲娘子,兩人白頭偕老,生一堆娃娃。

她的夢想,將因這個男人而實現了嗎?

看著男人好看的臉孔,她忍不住竊笑起來。

「拜託你一定要是個好人啊。」她兩手合十祈願著。

大夫診治過後,說他只是一時腦子受到重擊而昏厥,過一會兒就會醒來了,所以戴敏敏一直等在床邊待他醒來。可都過了快半個時辰了,她人都要打起瞌睡了,心也記掛著家裡的母親,男人卻沒有醒來的跡象。

她起身想去問問大夫,這時,床上的男人發出呻吟聲了。

會發出聲音表示要醒了。

戴敏敏立馬回座嚴陣以待。

因疼痛而蹙眉的男人眨了幾下那扇子般的長睫,才將雙眸睜開。

啊……真的是個道道地地的美男子啊!

戴敏敏差點看失了魂。

這等「絕色」,永成縣一個也找不出來!

「發生什麼事了?」男人捧著剛被戴敏敏砸瓠瓜之處──那兒腫了一個包,納悶的問,「我怎麼了?」

「你摔下菜市,」戴敏敏回道,「昏了過去。」

「菜……市?」男人甩了甩頭,想搖醒記憶,怎知這個動作反而讓他疼痛更劇,眼淚差點飆出來。

「你不知為何從屋頂摔了下來,」戴敏敏說明了他的疑問,「把陳大山的菜攤給砸壞了。」

「那麼,」男人按著發疼的頭坐起身,「是姑娘救了我嗎?」

「不,把你砸昏的人是我。」她實話實說。

「啊?」這姑娘把他……砸昏了?

「我問你,你是好人還壞人?」戴敏敏兩手擺放在膝蓋上,一臉嚴肅。

拜託你一定要是個好人。

「我?算是個好人吧。」這砸昏他的姑娘怎麼會突然問奇怪的問題?「請問姑娘為何要砸昏我?」

「你有搶過東西、偷過錢、殺過人嗎?」

拜託請說沒有。

「當然沒有!」他可是清清白白的好人。

太好了。

戴敏敏心中擔憂的大石低了幾分。

「有逼良為娼、揍過父母、欺負過同儕嗎?」

求求你一定要說沒有。

「當然沒有!」現在是幹啥?

審案?

「你家世清白,沒有任何前科案底嗎?」

這是最後一個問題了。

戴敏敏屏氣凝神等待他回答。

「沒有。」

「那我可以告訴你,我砸昏你的原因了。」

戴敏敏用力抿緊嘴角,就怕心中的欣喜之意一個不小心顯露出來。

聞言,男人差點笑出聲來。

「莫非姑娘是怕據實以告,我會報復妳?」這姑娘真好玩。

「不是,」戴敏敏搖頭,「我是在判斷,我能不能嫁給你。」

「什麼意思?」他被這句話搞得一頭霧水了。

嫁?

她說的是他腦中當下浮起的這個字嗎?

「你剛剛,」戴敏敏指著他「犯罪」的手,「摸了我的胸,我萬不得已,除了嫁給你,沒有其他辦法了。」

她扁著嘴蹙著眉,很是委屈的。

 

☆☆☆   ☆☆☆   ☆☆☆

 

聶凡詫異的看著眼前說得一臉認真,完全不似在開玩笑的女子。

「我必須得娶妳?」這是怎樣讓人措手不及的劇情展開?

「當然,因為你摸了我的胸,而且是在菜市那種人多嘴雜之處,我除了嫁給你以外,沒有其他辦法。」她裝模作樣哀嘆了口氣。「請問公子貴姓大名?何日可以提親?家中居於何處?人口多少?從事哪方面的職業?」

「等等,妳我素不相識……」這樣連珠炮的質問,好歹也給他個喘息跟咀嚼消化他突然可能會有一個妻子的訊息。

「難道因為素不相識你就想賴帳嗎?」戴敏敏不爽的說,「如果說當時的情況只有你跟我,那了不起砍斷你的手就了事……」

「砍斷我的手?」這姑娘很凶狠啊。

「但因為太多人看見了,連我青梅竹馬都看見了,想要當作沒這回事都沒辦法,不然我也不想嫁給素不相識的男人!你說,我說錯了嗎?」她昂著下巴,理直氣壯。

他真的摸了她的胸嗎?

眼前說話直爽的姑娘看年紀約莫十八九歲吧,模樣清白秀氣,不是特別漂亮,但五官端正還挺討喜,體型標準,膚白如牛奶,像是很久未見到陽光,面頰因為急促的說話而泛紅,像極了壽桃包,還挺可愛的,而「可能」被他輕薄過的上圍很是豐滿,就算罩著衣衫也可清楚的看見兩團隆起。

他忽地想起自己的的確確在摔下屋頂時,想借力起身,故在空中胡亂抓了個東西,那東西……好像真的挺柔軟的……

他下意識動了動右手五指,那柔軟的觸感彷彿還在,他不由得暗暗臉紅了紅。

他真的抓了人家的胸了!

「姑娘說得是。」是他自己胡裡胡塗輕薄了人家,是該負起責任。

可忽然得了一名妻子,而且還是因此得來,他一時之間實在沒有辦法平靜的接受啊。

「對了,你娶妻了嗎?」看他長得人模人樣的,說不定家中妻妾一堆了。

「小生尚未娶妻。」

「為啥?你有隱疾?」

「……」聶凡啞口。

這位姑娘說話真是直來直往啊。

是說,他也不討厭這樣的個性便是。

坦率的有話便說,就無須猜測玩心眼,相處起來會容易些。

「不是有隱疾的話,憑你的長相,小孩應該都會叫爹了。」他年紀應該不小了,至少行過冠禮了。

「因為我一直忙著讀書,所以從未想過娶妻的事。」他坦白以告。

「你幾歲了?」

「二十二。」

「那書讀得如何了?」

「一般般。」聶凡謙虛道。

「這麼說來,成親後,我得做工供你讀書?」戴敏敏抿唇思量。

「那倒是不用……」

「怎可以不用!」戴敏敏怒道,「既然你以讀書為職志,表示將來應是要參加科舉,謀得一官半職,既是你的妻自然得替丈夫打算,助你求得仕途才是。好吧!」她一拍大腿起身,「就這麼定了。」

聶凡傻眼看著豪氣干雲的她,須臾,忍俊不住嘴角微揚。

這姑娘雖然說話凶狠、脾氣壞,卻是個會為他人著想的好姑娘……喔,不,應該說是會為丈夫著想的妻子。

他毫不懷疑婚後她有可能屋裡屋外四處忙活賺錢,將家計一肩扛,卻把他關在房間裡頭專心念書,啥都不用管,直到考取功名的那天。

不過怎麼她都這個年記了尚未婚嫁?

又不是條件不好難尋夫家,莫非有什麼隱情?

「你若好了,咱們就動身歸家吧。」戴敏敏頓了頓,又道:「你應該是新搬來的吧,家在哪?還記得路嗎?」

「應該知道。」

「什麼叫應該知道?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所以你到底知不知道?」該不會她還要舉牌子,四處幫他找父母吧?

「噗……」他忍俊不住了。

她一本正經的發著怒,挺像他小時候姑姑教訓他的模樣,不過姑姑都還沒她凶呢。

「你笑什麼?」莫名其妙的。

「沒,姑娘真有趣。」他揩揩眼角泌出的笑淚。

等你知道我的「真面目」,就不會覺得有趣了。

算你倒楣,上了賊船。

她是不會為他掬一把同情之淚的,又不是她將他的手按上自個兒胸口的,是吧?

所以可不能怪她逼他上了船。

「我送你回家吧。」戴敏敏拿起還擱在地上的菜籃子。

「妳送我回家?」他長這麼大,還沒被個姑娘送回家呢。

「難道這裡還有第三個人?」

「姑娘是怕我溜跑,不負責任?」

戴敏敏眸中略含凶光的瞇了瞇眼,「只要你是住在永成縣,我就有辦法將你揪出來。」

「若我剛巧只是路過呢?」他真想看看她還有沒有別的通天本事。

「那你死的時候我應該就能把你揪出來了。」她可是跟屍體最有緣啊。

「我死的時候?」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就是……就是我到死也會找到你的。」戴敏敏撇了下唇,「走吧。」

走出醫館時,戴敏敏問他,「你為啥會從屋頂掉下來?」

「我只是經過而已。」

他想看看這城市的風光,所以才在屋頂上穿梭,本想爬到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好看得更仔細,怎知那菜市的屋頂竟然如此脆弱,腳才剛踩上,人就跟著磚瓦一起摔下來了。

「經過?」從屋頂經過?屋頂可沒闢路啊。

「有人因此受傷嗎?」聶凡問。

「好險你是摔在陳大山的菜攤子上,沒有人受傷。」只有她被輕薄,還有陳大山的攤子毀了而已。

「那就好。」聶凡鬆了口氣。

「你還沒說你沒事幹啥站在屋頂上?」

「新來乍到,想了解一下這個城市。」

「我們這兒算滿平靜的,十幾年前曾經有山賊肆虐,後來被剷除了,從此後就一路安泰。」只要她沒發現屍體的話。「所以你可以放心的住下來。」

「山賊的事我聽說過。」當初負責帶頭剿滅山賊的就是他姑丈。

「那你還聽過什麼?」戴敏敏緊張的問。

有沒有聽過一句傳言──凡戴敏敏出現之處,必有屍體?

她真怕這天上掉下來的夫婿就要不見了。

「沒聽過啥。」他搖頭,「還有什麼特別的事嗎?」

「沒有。」她頭搖得跟波浪鼓沒兩樣。「就說我們這很平靜的,百姓安居樂業,沒發生過什麼大案件。」說到最後她都要心虛了,連忙轉移話題,「你家是往這邊走嗎?」她發現好像是他領著她在走。

「是啊。」聶凡笑了笑。

這時,忽然有幾名男人朝他們跑過來。

「在這!」為首的男人大呼。

「吳伯伯?」戴敏敏納悶的看著那群男人。

他們都是在菜市擺攤的小販,吳伯伯則是負責管理菜市的人。

「想逃嗎?」大夥凶神惡煞般圍了過來。

「剛去醫館就發現你逃跑了。」吳伯伯怒扳手指,「你破壞了菜市的屋頂,要負責修理!」

「是啊是啊,你還砸壞了不少攤子。」另一個男人怒道。

「伯伯,被砸壞的攤子只有陳大山的吧。」一旁的戴敏敏忍不住道。

一看到戴敏敏,大夥目光不約而同閃了下。

誰不知道戴敏敏出現之處,必有屍體,大夥都怕與她太接近了,哪天就被她「害」死了。

她是掃把星,渾身充滿不祥,連吃個包子都會出事,居民深信,只要跟戴敏敏走得過近,下場就會變成屍體一具,故對她都有所忌憚。

這幾個男人看這位姑娘的眼神怪怪的喔。

聶凡納悶為啥幾名比戴敏敏個子還要高大,年紀長了許多的男人會對一介女流顯露出懼意。

「旁、旁邊的攤子有被波及啊!」吳伯伯說話時,人還稍稍往後退了一小步。

「是我損壞的我必定會賠償,不管屋頂還是攤子。」聶凡不卑不亢道,「請問修理費用要多少呢?」

「不多不少,大概百兩可以。」吳伯伯道。

「百兩?」戴敏敏詫異出聲,「蓋個屋子都不用那麼多,不過修理個菜市屋頂,哪需要那麼多錢?」

「他雖然只是砸壞了一塊,但是整個屋頂都得換掉!」吳伯伯理直氣壯。

吳伯伯是看這人面生,認定是外地人,所以想坑人家錢吧?

戴敏敏深感不平的還想再說話,被聶凡搶先了一步。

「可否讓我看看損壞的程度跟面積?」他問。

「那有什麼問題。」吳伯伯跟後方的人一使眼色,其中一個男人跑了。

「喂,許大叔,你要去哪?」戴敏敏高喊。

「走走走,」吳伯伯領頭推著聶凡前進,「你去看看你幹了啥好事。」

「吳伯伯,許大叔去哪了?」戴敏敏問。

「妳管他去哪了,他看到妳怕了,先跑了不行嗎?」吳伯伯臉上就寫著「欲蓋彌彰」四個字。

聞言,戴敏敏像喉頭堵了顆石頭,抿了抿唇,轉對聶凡小聲道:「待會若有啥,你別強出頭,我來處理。」

「姑娘要替在下處理?」聶凡詫異。

他的「夫人」現在是連「丈夫」惹出的禍事都要一併扛下了?

「你外地人,必被扒皮的,我在地的,多多少少有點情面。」她撇了下嘴又道:「既然咱們得成親,那麼你的錢就是我的錢,當然不會讓白花花的銀子給不見了。」她拍了拍胸口,成竹在胸。

聶凡睨著眸光嚴肅,好似待會兒要去跟人幹架的戴敏敏,心想,這姑娘好容易「接受現實」,儼然兩造已經訂了親似的。

他輕薄了人家,自然是要負責的,這姻緣說不上什麼心甘情願,可這姑娘若要成為主母,還真挺有氣勢的。

況且她人都還未嫁過來呢,就已經開始替他著想,凡事她頂著先,他這個「一家之主」是不是顯得孬了啊?

姑娘,他可不是需要個女人保護的軟腳蝦哪。

「你瞧著我做啥?」察覺他的視線,戴敏敏小臉兒不由得紅了。

她這輩子可從沒讓個男人這樣直盯著瞧過,大多數的男人視線最愛落在她的胸口。

她的胸是比她的臉吸引人嗎?

想想都有氣!

要不是她容易流汗,必把胸前那兩塊肉從鼓鼓的大肉包纏成扁扁的水煎包,看那些臭男人還要不要看!

她膚如凝脂,如牛奶般白皙粉透,故一臉紅就明顯,似上了色的饅頭,玲瓏可愛,再想她護著他的那股勁,聶凡忽然又覺得,這姻緣好像也不是真那麼心不甘情不願。

「抱歉問個唐突的問題。」

「啥問題?」戴敏敏困惑的眨了眨眼。

「姑娘今年貴庚?」

戴敏敏僵硬的嘴角動了動。

「啥?」他聽不清楚。

戴敏敏實在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

十八歲就已經是老姑娘了,而她則是十八過一了,這輩子沒人向她提過親,媒婆不曾上門來,要說出口還真是丟臉。

她暗暗吸口氣,以漠不在乎的神色回道:「十九。」

想笑就來吧,老娘沒在怕的。

「姑娘曾許配人家了嗎?」

「沒有。」她幾乎是磨著牙面出聲的,「我告訴你,你是別想耍賴的,就算我今天四十九,你摸都摸了,就是得娶。我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可不是任意輕薄也無所謂的!」

「在下沒這意思!」瞧她防備的,呵呵。

十九又如何,他姑姑也是二十三歲才嫁,只不過姑姑會拖這麼晚是為了撫養兩個姪兒姪女長大,而這位外貌清秀,個性凶悍又不失溫柔的姑娘又是為何大齡未嫁呢?

他可好奇了。

她就瞧他很有這意思!

她知道他必定是不甘願的,可又不是她把胸湊過去給摸的,他不甘願還是得甘願。

她是不會放了他的,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那個店了啊。

「姑娘家中還有哪些人?」

「我爹娘就我一個獨生女。你呢?」

「我有一個姊姊,雙親均已過世,小時候跟我姊姊還有姑姑、奶奶一塊兒生活。」

「你雙親都過世了喔?」聽起來好像很小就過世了。

「嗯,我對他們沒什麼印象,他們過世時,我還不到兩歲。」他幾乎可以說完全記不得雙親的樣子。

「真的?」戴敏敏露出同情之色。「所以你是奶奶跟姑姑帶大的?」

「嗯。」

「那她們也一起搬過來了嗎?」他家人口還挺簡單的。

「不,只有我一個人過來,我奶奶已經過世了,姑姑跟姊姊也都有自己的家庭了。」

這麼說來,她只要賺錢養他一個用功讀書就好?

這似乎簡單得多。

「那你是為什麼要來永成縣?」戴敏敏好奇的問。

「因為工作關係。」

「是什麼樣的工作……」

「喲,這麼快就成雙入對啦?」在菜市入口,陳大山爽朗的聲音傳來。

陳大山那明顯調侃的語氣,讓戴敏敏額上青筋跳動。

「關你屁事。」她粗魯的回了句。

陳大山走過來,大剌剌的將聶凡從頭到腳瞧了一遍,吹了聲口哨。

「哇,妳真是好運撈到寶了。」這話是對戴敏敏說的。

戴敏敏的回擊是踩了他一腳。

陳大山與她十九年交情不是假的,戴敏敏膝蓋才動,他就已經閃開了。

「喂喂,我菜攤被妳相公砸了,記得賠償啊!」

聽到外人將他們兩個湊成一對,戴敏敏只覺得又羞又窘,乾脆扭頭不理他了。

聶凡瞧著他們的互動,覺得這兩人似乎挺熟的,應該不是一般交情。

「就是這裡!」吳伯伯指著菜市上方的屋頂大洞,「這若只補一個破洞,會漏水的,所以非得整個屋頂重鋪才行。」

「吳伯伯啊,請個高明的工匠來不就得了,犯不著重鋪吧?」戴敏敏道。

「就已經請工匠來看過了,他說要萬無一失就是全部重鋪。」

「就算得全部重鋪,犯得著要百兩銀子嗎?」坑人嘛。

「人家估價就是要這麼多錢,這百兩銀子不僅是鋪屋頂的費用,咱們菜販因此無法販賣蔬果,當然也要賠呀。」

「啊?」戴敏敏瞪大眼,「有這回事?」

「當然。」吳伯伯雙手環胸,沒得商量。

聶凡仰頭看著屋頂的破洞,忽然疾步躍上一旁梁柱,借力使力,翻上了屋頂。

戴敏敏見他動作俐落,兩三下就上了屋頂,瞪直了眼,其他人亦同。

「會功夫的呀?」陳大山嘴巴傻愣愣的張著。

難怪他會在屋頂找「路」走。

戴敏敏這下總算明白了。

「這樣吧。」聶凡探出頭來,「這修補屋頂的工程我包了,所有費用我出。」

「啥?」吳伯伯立刻搖頭,「這工程怎麼可以隨便包,菜市一向有固定合作的工匠,信用可靠,交給你一定隨便做做,怎成?」

「對啊,」旁人附議,「我們連看都沒看過你,怎麼可以把這麼重要的工程交給一個陌生人?」

「就是啊,出了事情誰負責?」

聶凡輕盈躍落地面,抬首,恰好與他「準娘子」四目相對。

她粉唇微張,杏眸圓瞪,滿臉詫異。

他猜她大概是不解怎麼一個會功夫的人竟會從屋頂摔落吧?

他也是突然跌了個措手不及,俗話說,吃燒餅也會掉芝麻的,是人,難免會失手嘛。

「放心,與地方相關的工程我不會隨便的。」聶凡笑笑回應。

「我聽你在放屁,你是不想拿錢出來?那好,咱們就官府見!」吳伯伯氣得口水亂噴。

「吳伯伯,」一旁的陳大山點醒,「現在衙門可沒人當家主事啊。」

「新縣令不是今天上任?」

「人來了嗎?」陳大山問。

大夥面面相覷。

「管他人來了沒,」吳伯伯目中無人道,「這新官上任,很多事情聽咱們這些老輩的意見的,不會讓個陌生人亂來。」

「新縣令得聽你們話啊?」聶凡充滿興趣的問。

「當然!」吳伯伯驕傲一昂首,「我兒子還有他、他、他……」吳伯伯手指著旁邊同樣氣勢欺人的老人家們,「都在縣衙當差,我也是胥吏退休後來管菜市,可不是什麼平常普通的人家。」

「原來如此。」聶凡點頭表示明白。「這麼說來,那包屋頂工程的工匠,必定也跟吳伯伯有關係?」

「對……」吳伯伯忽然覺得自己透露了太多底細了,「你問這麼多幹啥?該賠的就得賠!」吳伯伯瞪他一眼,「誰叫你沒事弄壞了屋頂,還砸爛了大家的攤子?」

「不是只砸爛我的嗎?」陳大山一臉莫名。

「旁邊的也砸爛了啦!」吳伯伯狠瞪陳大山這個不懂看眼色的。

陳大山摸了摸鼻子,退到一旁去。

「那我明白了。」聶凡點點頭。「該付的我是會付,但我沒那麼多銀兩怎麼辦?」

「沒銀兩也要想辦法湊出來!」大夥怒吼。

「喂!」戴敏敏不爽的跳出來替聶凡打抱不平,「你們這樣不是欺人太甚了嗎?有點良心啊,太過分我最近就在縣裡四處逛逛,誰知會逛出什麼鳥事來!」

大夥聞言,驚了一驚。

聶凡一方面覺得眾人的反應很奇怪,一方面又覺得他的「準娘子」似乎在威脅這些老人家?

但這威脅還真是讓人一頭霧水啊。

莫非……她大齡未嫁的原因在此?

「嫌生活太平靜了嗎?那咱們來點案件熱絡一下好了。」戴敏敏瞪著眾人,眸如銅鈴大。

「敏敏,你別嚇死那群老頭了。」陳大山推推她,「拜託妳行行好,乖乖待在家裡吧。」

聶凡不知怎地,看那個陳大山越看越不順眼了。

他們兩個會不會太好啊?

莫非兩人之間有什麼曖昧關係,但基於某些原因無法公諸於世?

或許這也有可能是她遲遲未嫁的原因?

聶凡將戴敏敏當成了個「案件」研究起來了。

「可以啊,那就打個折,各退一步。」戴敏敏昂著下頷的模樣,比那群老頭氣勢還要旺盛。

「好啦好啦。」妥協的吳伯伯不悅道,「我再去跟阿狗說說,看能不能少點錢。」

「至少少個二十兩。」戴敏敏道。

「妳……」吳伯伯一臉要吐血樣。

「不然三十兩。」

「知道啦!」吳伯伯將少汙到錢的氣轉發在雖然會武功,但是說話平淡溫煦,面貌俊美如女人,看起來就挺好欺負,讓人完全忘了他剛才躍上屋頂有多輕盈的聶凡身上,「至少準備八十兩,聽到沒?」

聶凡還是在蹙眉頭,「我瞧那屋頂整個重新翻修也不用到八十兩吧。」

「你想跟我討價還價,我就讓你在永成縣混不下去!」

聶凡還想再回話時,一名姑娘氣喘吁吁的出現在菜市口。

「少爺啊少爺啊!」她一路大喊進來。

這姑娘在喊誰?

大夥茫然。

「少爺啊,我終於找到你了!」姑娘站在聶凡面前,手撐著膝蓋,直喘氣,「你隨便亂跑……大家……大家找得你好辛苦!」

「我不是說縣衙會合嗎?」聶凡以為他說得夠清楚了。

「等你老半天啦!」名喚喜兒的姑娘生氣的說。「還以為你出了事了,大夥都在找你,後來我打聽到你在這就先來了,等等其他人也會來了。」

「我不是好好的嗎?」擔心啥,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戴敏敏瞧那姑娘與他講話的口吻似乎關係匪淺,可是她又喊他少爺……奴僕有生這麼好看的嗎?

或許名為主僕,但關係不一般?

該不會是通房丫頭那類的吧?

「你若少了半根寒毛,姑老爺會宰了我們的好唄!」喜兒一想到聶凡的姑丈──殷華那雙寒氣森森的眸,就要打冷顫了。

她跟另一名叫小成的小廝都是殷華買來,從聶凡第一次參加地方鄉試開始,就一直跟在他身邊伺候的。

還好少爺人溫和客氣,好相處又沒脾氣,若主子是殷華,她恐怕連呼吸都得主子答應才敢呢。

「好啦。」聶凡安撫了下喜兒,轉對吳伯伯道:「新的估價單麻煩送到縣衙來。」

「為什麼要送縣衙?」吳伯伯心中忽然冒出不祥預感,「莫非你是……」

「我剛巧是今日新上任的縣令,姓聶名凡,還請多多指教。」

聶凡笑得是一個如沐春風,大夥卻是狂打寒顫。


 

屍體=戴敏敏?(驚)
屍體=戴敏敏!(肯定)
屍體=戴敏敏。(有命案,就有她!)
她撞見屍體的機率,就跟柯南小朋友一樣──
安祖緹《捉迷藏》/12月12日/你……躲好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