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晞子《萌捕柔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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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肚白的天空薄霧冥冥,雲朵才剛剛鍍上一層淡淡的緋紅,遠處的樹林遠遠看去還是一片黑暗。
雞鳴不過幾聲,京城裡的人們還在酣睡,偌大的街道上顯得異常冷清。而在城西外三里,那家名為「夜笙歌」的小酒館照舊挑著陳舊的旗幟,在風中搖搖晃晃,好似隨時都會倒閉似的教人捏一把冷汗。
忽地,小酒館裡發出一聲淒慘的叫喊!這一聲是那麼淒厲而恐怖,震驚得整個屋子都在搖晃!
於是,在接下來的一個時辰裡,小酒館就被官兵層層圍住,滴水不漏。
二樓倒數第二間客房門口站滿了人,他們捂住口鼻,擰眉嫌棄,眼睛都盡量不往客房裡面看。
恐怖,實在是太恐怖了!
唯獨那個大眼睛娃娃臉,生得一副俊俏模樣兒的小捕快韓九曦蹲在屍體旁左右研究,時而圍著屍體轉兩圈,時而摸著下巴思考,時而又將屍體翻過來,最後一臉認真地對眾人總結說:「此乃仇殺!」
知縣、師爺和捕快見韓九曦過來,那是驚慌的躲得更遠,似乎那麼一會兒的工夫,就連韓九曦的身上都沾染了屍體的惡臭,生怕傳染了自己。可是你看著那張可愛的娃娃臉特別正經地說出「仇殺」二字時,怎麼都覺得是胡鬧。如此錯綜複雜的命案怎可憑藉這娃娃一句話就做陳詞呢?
新上任的王捕頭揚手就朝韓九曦腦袋上一拍,嚴厲喝道:「知縣大人都尚未發話,豈容你這小小捕快在此胡亂說話!」語畢,王捕頭恭恭敬敬朝知縣拱手作揖,示意自己雖是新上任,但定會盡忠職守管好下屬。
見王捕頭不信自己,韓九曦大眼濃眉一緊,轉身又進了客房,他指著面目全非的屍體嚴肅說道:「大人請看,死者衣著華麗,雙手無繭,定然是出身富貴。行囊中銀兩未盜,且有一紙與禮部尚書大人往來書信。信中,尚書大人稱呼死者『劉大人』,而我並未在死者身上看見官印,由此斷定,此人定是辭官之人。死者身上共有三十六刀,刀刀致命,據我分析,死者應該是到此議事,借宿此地,而被仇家弒殺。」
韓九曦言之有理,分析環環相扣自當屬實,只可惜……在場的人無一搭理。
就算再如何自信,如此滔滔,無人回應,說出的話語也不過是江水一流而已。
韓九曦瞪大了大眼睛看向其他捕快希望得到回應,卻不防,回應他的仍舊只是王捕頭的又一記拳頭。
「這裡有你說話的位置嗎?你一個小小捕快如此不懂禮數,將知縣大人放置何處!再者,如此慘狀的命案,本捕頭都還從未遇見過呢,又豈是你幾句話就能斷定的!」王捕頭厲聲說教,一拳頭過來倒也沒省多少力氣。
韓九曦委屈地揉著肩膀不再多言,但娃娃臉上那不平的表情卻沒有收斂多少。
他說的就是實話啊!他爹教的不會錯的!
王捕頭再次向知縣彎腰作揖,後者清了清嗓子,說先聽聽仵作看法。
仵作看完屍體,對知縣拱手,卻是一句特別省事兒的話:「一切如韓捕快所言,仇殺。」
韓九曦大眼睛一閃,像是找到知音似的激動,他上前一步似又要說什麼,卻被沒面子的王捕頭喝斥去查看周邊情況。
這小酒館的面積不是太大,桌椅板凳也沒有太新,和一般的郊外驛站沒有什麼區別,卻偏偏老闆取了一個煽情店名──夜笙歌。
韓九曦不屑地搖了搖頭,這一聽就不是什麼好名字,說不定還做那生意呢!老闆肯定不是什麼善良之輩……嗯?等下,這都發生了命案,這夜笙歌的老闆怎麼也不出來露個臉呢?
步子忽然一頓,韓九曦正想著這個重要的人物,卻聽見頭頂傳來一聲懶散的女音:「人都死了,還查什麼查呀?你們不去捉拿凶手,卻在我這兒製造那麼大動靜擾人清夢,我這回籠覺才睡一會兒,就被你們這些個官兵雜役給叨擾了。」
韓九曦抬頭,只見一年輕女子從樓上緩緩下來。女子一臉睡意朦朧,巴掌大小的臉龐生得柔媚,細長的眸子一閉一挑,似乎能勾了人的魂魄。黑色長髮一半在頭頂鬆散挽著,斜插一支牙白墜珠簪子,外衣顯然是被人打擾了清夢而匆匆披上的,歪歪斜斜掛肩頭似乎隨時都會落地。女子打著呵欠,一手提著裙襬,一步一步走了下來。
韓九曦迅速收斂了目光,恭敬抱拳行禮,對於禮數這塊倒也是特別注意。
這裡發生了命案,而這女子並不驚慌要走,可見她就是這店中之人,所以韓九曦向她問道:「姑娘有禮了。在下捕快韓九曦,奉命在此辦案,還請問姑娘,這夜笙歌的老闆何在?在下有幾句話想問問。」
女子上下打量他好一會兒。娃娃臉,小薄唇,濃眉大眼的模樣倒是俊俏,只可惜除了一身捕快服合身外,其他地方怎麼看都像個惡作劇的孩子穿上大人衣服那般稚嫩。
女子輕笑一聲,「就你?」
對於這種質疑,韓九曦已經分外鎮定了。雖然他娘把他生得是有點兒……呃,稚嫩,但他的腦子絕對是遺傳了他爹神捕的睿智!
想他們韓家從祖宗開始,那就是了不得的人物,不僅武功高強,而且破案厲害,被皇帝的祖宗封為「神捕」,代代傳下來可是沒一個丟臉的!
韓九曦生在這樣一個家族裡,那是掙足了面子,受盡了恩寵。只可惜……
他生不逢時。
他娘把他生下來的時候就到了太平盛世,整個王朝基本上沒發生過什麼大的案子,京城裡公堂上無非也就是審審雞是誰家的,牛丟哪兒了,豬被偷了……這樣的小案子。他韓九曦一副智慧的頭腦根本就沒有用武之地。
所以,到他這一代,「神捕」的稱號算是徹底沉淪了。
但是呢,韓九曦又不能丟了他們韓家的臉。怎麼說也都是「神捕」的後代,總得做點什麼跟身分相呼應的事情吧!於是,韓九曦就選擇了當捕快。平日裡升個堂,他的工作也就是站在一排捕快中,抓著棍子往地上敲,和其他捕快一齊喊著:「升──堂──」苦悶得他都想哭泣!
這如今,碰上大好的命案,他韓九曦,「神捕」的後人,怎麼能錯過這個機會呢!
所以,一般人光看外表是不能夠代表什麼的,關鍵是破案找到真凶!
韓九曦告誡自己,查案是身為神捕後人的第一職責!他抱拳的雙手再次拱起,示意年輕女子給點幫助。
「呵呵,這京城捕快是缺人還是如何,怎麼連還沒及冠的孩童都拉來充數了?」女子掩面輕笑,那柔媚的身子就往韓九曦靠了過來,還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仔細端詳,然後嘖嘖兩聲。
「姑娘請自重!」韓九曦迅速後退,緋紅著雙頰儼然就是被調戲了的少年。他雙目直視地面,彎腰抱拳,與這女子拉開距離,嚴肅道,「在下確實是京城捕快,今年已經二十有四,並非姑娘口中孩童。」
年輕女子微微一愣,面含詫異,再次打量。這小捕快除了身形修長之外,哪裡像個大人?瞧他那張娃娃臉上一對眉毛濃而密,一雙眼睛大大的,小臉蛋兒白嫩嫩的,嘴巴紅紅的,怎麼看都像是個英挺少年意氣風發。
女子嘖嘖兩聲表示可惜。如果他不是個捕快,她就將他騙來做個寵兒。
「姑娘?姑娘?請問這夜笙歌的老闆何在?我等可能要在此多逗留幾日查個清楚,還希望姑娘代為引見老闆,行個方便。」娃娃臉韓九曦說起話來一板一眼的,倒像個少年老成的小老頭兒。
年輕女子一聽這話,兩眼就放光了,一個箭步再次來到韓九曦跟前,迅速從腰間掏出一個金色的小算盤,噼哩啪啦地撥動起來。她說:「你們要住幾日?依我看這凶案撲朔迷離,一時半會兒是查不清楚的,不如你們在這裡住上三個月慢慢查,本店提供三餐和沐浴!啊,看在你們是官爺的份上,打個折。先預付一百八十二兩銀子,其他容後再算。」
小算盤啪一下就甩到韓九曦面前,年輕女子笑靨如花,兩隻眼睛就盯著他掏銀子。
可是韓九曦愣愣後退幾步,表情略微尷尬,「姑娘妳誤會了,我們不需要住這麼久,只是……」
「不住這麼久?那住兩個月?」小算盤啪啪啪地又響起來,年輕女子笑呵呵地再一擺開帳目,說道:「官爺,這可是最低價格了,小店若是再打折,那可就要虧本了呀!」
韓九曦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拱手說道:「老闆言重了,我們只需幾日便可。方才不知姑娘就是這夜笙歌老闆,失禮了。對了,老闆可知昨夜除了死者,還有什麼特別人士入住嗎?」他還以為夜笙歌的老闆至少是個四五十歲風韻猶存的牙婆,可這幾句對話下來,不想夜笙歌的老闆竟然是個如此年輕、八面玲瓏的姑娘。
見身分被識破,年輕女子也不扭捏,小算盤再啪啪幾下,就爽快答道:「小女子葉笙歌,自幼爹娘去世,一人經營這夜笙歌,今日發生如此命案實在是令官爺費心了。昨夜呀,好像來了三五個穿斗篷的人,又好像有那麼一兩個外族打扮的人,哎呀,記不清了,官爺不如還是住下來,慢慢查好了。」
一聽見有可疑的人,韓九曦抱拳告辭,轉身就要去尋個究竟。奈何這步子還沒邁開,衣服就被葉笙歌揪住了。她一臉哀怨,指著那些為搜查證據而亂翻東西的官兵,態度一轉就變得幽怨起來,她說道:「官爺,你們如此搜查,弄壞了東西可真是……哎,如今生意難做,砸了東西,那可是要虧本的呀!」見他們只住幾日,她便想著從其他地方著手撈錢。
這年頭生意本來就難做,一年到頭有幾個人會在她這小店住宿啊?他娘的,這如今小店都死人了,生意還能好到哪兒去!不乘機多撈點,接下來的日子喝西北風啊!
韓九曦是個善良的青年,一見姑娘傷神流淚,心就軟了,從懷中掏出一袋銀子就放到葉笙歌手中,後者掂量一下,卻不想哭得更大聲了:「官爺呀,小店如今死了人,發生過命案,這往來的人誰還敢在小店借宿呀!我這店裡上上下下七八口人要養,後院養的雞鴨牛羊要吃,這……這可讓我的生意如何做下去呀,嗚嗚嗚……」
韓九曦一臉為難地看了看四周,再摸摸腰間,尷尬說道:「我、我身上就這麼些銀子了……」
「那您可以回家去拿嘛,順便收拾幾件衣服在小店多住幾日嘛!有官爺在此住著,其他客人也就安然入住了呀。」葉笙歌的小算盤又啪啪啪地響了起來。
臉上紅暈還未退去,韓九曦的話語卻已經嚴肅起來,他道:「葉老闆,我們雖是官差,但查案絕不能利用職務之便佔用百姓的東西,再者妳這夜笙歌身正不怕影子斜,若是真的沒有做過虧心事,又豈會害怕鬼敲門?葉老闆放心,我們定會盡快查完此案,不給葉老闆添麻煩的。」
抽泣聲戛然而止,葉笙歌抹了抹鼻子就是咬牙。他娘的,這話什麼意思嘛,懷疑她夜笙歌有問題?今天我葉笙歌不從你身上扒一層金子下來,明天我就關了夜笙歌!
抽出絲帕一揚,葉笙歌就是淚雨梨花。她嗚呼一聲,身段柔如骨,兩隻手在半空中柔媚揮舞著就順勢脫去了外衣。往韓九曦懷中一靠,她一手扯去半邊衣領,露出肩頭雪白的肌膚,就開始裝可憐了,嗚咽著說道:「官爺您瞧我一個弱小女子經營這小酒館兒多不容易呀,許多時候被人欺負了,還得吃啞巴虧。你瞧瞧我這肩上、這腿上,全都受過傷呀!嗚嗚嗚……」葉笙歌說著,還真的繼續扯衣服,撩裙子。
韓九曦瞪大了眼睛仔細觀察,可也沒看見這白花花的大腿上留有什麼疤痕,倒是皮膚看上去好好哦……
見韓九曦上鉤了,葉笙歌乾脆將裙襬提得更高,一條大腿就直接勾住韓九曦的小腿,作勢站不穩往他身上倒去。
這女人的身子在懷中,柔軟得如同天邊的雲彩,韓九曦蹭一下臉頰就通紅了。
他、他剛才在看什麼?女人的大腿呀!這可和菜場看豬腿差太遠了啊!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葉、葉老闆……妳、妳站好了……」韓九曦想要推開懷中的姑娘,可是這會兒想到禮儀,雙手竟然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奈何這葉笙歌身子骨特別柔軟,還就賴在韓九曦的懷中不出來。她一邊訴說自己經營不易,一邊還就開始脫衣服,嚇得韓九曦兩隻眼睛也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了。
衣服脫得差不多,葉笙歌的雙手就爬上俊俏小捕快的臉上了,那楚楚的表情別提多柔媚。
韓九曦全然不敢動彈,生怕自己動一下,保存了多年的初吻就會被這女流氓給奪去。可是,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呀!
見這小捕快半天沒有反應,葉笙歌猜想他是不是沒領會她的意思?又或是她的表演還不夠到位?於是咬咬牙乾脆把中衣也脫掉了,就剩下一個小肚兜和長裙,張開雙臂就往韓九曦身上撲。
這下看你中不中招!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著實讓韓九曦受到了驚嚇。當捕快一年,他不怕流血流汗不怕艱難困苦,就怕給家裡丟臉。身為代代「神捕」的後人,自當不懼任何危險,置生死於度外。只是……
當葉笙歌這般猛虎撲來之際,韓九曦意識到,一直以來他都高估了自己。他還害怕女流氓……
女子,自當為弱者,所以,打不得。
女子,自當為口快,所以,罵不得。
女子,自當為事多,所以,惹不得。
這是韓家世世代代傳下來的祖訓,韓九曦一直深記心中。然而,在如今這千鈞一髮之際,韓九曦多年練武的習慣促使他本能地抬手一擋!
葉笙歌沒有得逞,與韓九曦保持了距離。
但此刻的小捕快並不輕鬆,額角的汗水已經聚集成溪,源源落下,通紅的雙頰已經熱得要燃燒起來,兩隻大眼睛平視自己的雙手,以及雙手中的包含物,只覺得他的生命就要到盡頭了。
一時間是詭異的安靜,兩人保持著怪異的姿勢半天不動,直到一個經過的官兵看見這幕,叫了一聲「韓捕快你在幹嘛?」葉笙歌和韓九曦這才抽筋一般分開。前者拔下鞋子就往韓九曦身上狠抽,「臭流氓!讓你抓我的胸!讓你抓我的胸!」
韓九曦活了二十四年,人生第一次如此狼狽而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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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捕快的通力合作,查出死者劉氏生前乃朝廷四品官員,為朝廷效力多年,卻在不惑之年忽然患上病痛而辭官歸隱,此次來京便是拜訪昔日好友,不想這京城城門未入,就葬送了性命。
知縣了解了大概情況,說了句「交給師爺」就攬著夫人回房休息,師爺對王捕頭拱了拱手也姍姍離去。這王捕頭清了清嗓子,特別耀武揚威地發號施令:諸位捕快三日內破案,否則上交一個月的俸祿!
眾人皆知王捕頭新上任極力表現,但這無從下手的命案如何能在三日內破解呢?這不是強人所難嘛!
視線在一瞬間同時定格在一臉沉思的韓九曦身上。捕快們相互會意,嘿嘿笑著就靠了過來:「九曦,你和夜笙歌的葉老闆那麼熟悉,不如你去試探一下?說不定她知道什麼呢。」
「對呀,九曦,你就去問問嘛!葉老闆看在你倆如此親暱的份上一定會將實情說出來的!」
「九曦,我可是聽說那夜笙歌有點邪門啊,住過的客人都是精神恍惚的。你看那葉老闆柔媚之態,好似一副狐媚之相,你說這命案會不會和她有關係呀?九曦,你可是我們當中查案最厲害的人了,你們家代代『神捕』,你總不能放著這事兒不管吧……」
話音剛落,韓九曦就如弦上之箭頃刻彈出!
眾捕快相視而笑,攬著肩膀喝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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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兄弟們的話,韓九曦覺得也不無道理。那葉笙歌言行舉止皆甚為怪異,張口閉口就是錢錢錢,女子的三從四德,她沒佔一樣!動不動就脫衣服露大腿的……跟、跟怡紅院的那些個女人有什麼區別!
當然了,那種地方,他韓九曦是從不踏入,只是聽兄弟們提起過──身為「神捕」的後人,他還是得時刻提醒自己的。
抓了抓後腦,韓九曦一臉苦惱。他不過是應著葉笙歌的要求,順便看了她的大腿,抓了──摸了她的胸,她就要吃人似的趕他走!
但也是這種迅速趕他走的方式讓韓九曦起了疑心。這似乎也能理解成她故意使用美人計,目的就是為了讓人離開夜笙歌,遠離現場。
沒錯,夜笙歌地處偏僻,往來住宿的人甚少,雖然說不上謀財害命,但不保證這裡面的人和死者沒有仇恨。
韓九曦皺了皺眉,加快步子,不知道現場還有沒有什麼自己沒有察覺到的東西。
來到夜笙歌的命案現場,果然和韓九曦想的一樣,房間已經被打掃過了,擺設也換了位置,別說蛛絲馬跡了,就連一絲灰塵都查找不到。
可疑,真是可疑。
英挺的眉宇忽而放鬆下來,韓九曦那聰慧的破案頭腦告訴他,不能如此魯莽,若要知道這夜笙歌裡的葉笙歌是不是凶手,還需慢慢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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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京城連著下了幾場暴雨,雷聲隆隆,暴雨如針,天空整日陰沉沉的像是隨時都會塌下來,也像是在為命案的死者鳴不平。大多的小攤販都收起了生意,就連堅守城門的士兵都想偷懶了。
郊外的路十分不好走,泥濘而潮濕,樹林的那些葉子就像故意針對似的,隨著大風還就往夜笙歌這邊飄。
看著如此淒慘的景象,葉笙歌沒精打采地撐著下巴嘆氣,仰望天空,心中滿是煩悶。
這命案哪,害得她這兒沒有生意不說,就連老天爺都在欺負她!
忽地,大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馬兒抬著蹄子噠噠兩聲,甩了甩身上的雨水,發出沉重的呼吸。邊上有個人小心翼翼將蓑衣脫下,這才大步走向櫃檯,說道:「店家,我要住店。」
葉笙歌耳尖,一溜煙兒地衝了下來。她定睛一看,來人四十多歲,略有駝背,衣著打扮像是個外地人,但可惜說話好像沒啥氣勢,光喊一句「住店」都唯唯諾諾的,不夠大氣。但是沒關係,只要他的行李夠多就好了!
「哎呀,客官,瞧您這身打扮就知道是個富貴人家,家裡一定是做生意的!來來來,快進來!外面那麼大雨,您一路辛苦了,先坐下喝杯茶,我這就讓人給您安排一間上房!」葉笙歌斟了茶水,就去取馬背上的幾個大包。交到小二手中時,她眼睛一挑,小二就一路朝著樓上跑,還不忘交代似的回頭喊上一句「客官,我幫您拿行李!」
不等這客人追上去,就連馬兒都被其他夥計給牽到後院去了。客人詫異於這小酒館的人太過熱情,可不等他再多問幾句,又見兩個客人進來了。
葉笙歌那個高興呀,這老天下雨可真是時候,這要進城的出城的,都得過來避避雨哇!
葉笙歌扯了扯衣服,故意讓那繡著小碎花的水綠外衣拖在地上,將中衣的領口拉大,露出白皙的脖頸,然後笑靨如花地扭著腰肢上前招待:「兩位客官,不知──啊……」
葉笙歌一個不防,被其中一個滿臉落腮鬍的中年男人忽然拉至懷中,他笑咪咪地說:「小娘子長得不錯嘛,一個人經營小酒館是不是經常被欺負呀?沒事兒,現在妳牛哥哥來了,誰也不敢欺負妳。今天晚上只要妳伺候好妳牛哥哥,以後有妳好處的,遇上事情儘管報上妳牛哥的名號!」說罷,也就不客氣地噘起嘴巴親了過來。
他娘的,大意了!
葉笙歌扭轉著身體就靈活地躲避了這個親吻。她開酒館以來見過的客人多了去,可就沒見過這麼流氓的客人,一上來就輕薄老闆,真他娘的禽獸!還牛哥哥呢,哼,肯定是從野獸場剛剛放出來的!
「哎呦,客官您別這樣,多不好呀!如果您有需要,我給您找兩個姑娘來如何?」葉笙歌一手推開大鬍子的臉,一手就死死抓住櫃檯。
真他娘的扎手!今天晚上一定要把你所有的鬍子都剃掉!
「嘿嘿,小娘子害羞了。沒事兒,這裡人多,我們回房慢慢聊。」大鬍子彎身一抬手,竟然直接將葉笙歌抱了起來,就往樓上走。
「喂!客官別這樣,快放了小女子,小女子只是開酒店的,不做那生意呀!如果、如果你喜歡,我現在就去城裡給你找兩個姑娘來!費用算你八折!」見大鬍子不理睬,只是哈哈大笑抱著自己繼續上樓,葉笙歌一時間也嚇得哇哇大叫起來。
身後小二匆匆追上,為葉笙歌說話,卻被另一個高大的客人轉身攔住。
葉笙歌一看完蛋了,腦子裡迅速計算著最不吃虧的價格,乾脆兩眼一閉,高喊一聲:「你給多少錢啊?老娘可是很貴的!」
大鬍子放下葉笙歌,從懷中掏出一錠金子就往葉笙歌懷中塞去,末了還刻意在她胸前拍拍,哈哈笑道:「夠不夠?」
夠是夠了,只是……真的要犧牲自己來伺候這個大鬍子?
葉笙歌一想到那扎手的鬍子就覺得噁心,恨不得一根根全部拔下來!
「好,既然收了金子,那今晚就隨妳牛哥哥想怎樣就怎樣啦!來,先讓妳牛哥哥親一個!」大鬍子說著又噘起嘴巴靠了過來。
葉笙歌閉上眼睛不敢動彈,可是手上卻不聽使喚地握住金子朝著大鬍子腦門上砸過去!
他娘的,怎麼說她也是生長在淤泥中的好蓮花一枝,她還是不能犧牲自己呀……
將金子塞回大鬍子手中,葉笙歌一臉歉疚地說道:「客官,真是對不起啊,夜笙歌只是一個小酒館,不做那生意的。」說完便拔腿往樓上跑。
大鬍子不肯甘休,抓住葉笙歌的腿就是一拉,迫使她一個踉蹌摔倒。
大鬍子大步上來,一撩衣襬,竟然騎坐在她身上,揚手就是一巴掌揮下來:「妳他奶奶的,牛哥哥給妳面子才賞妳一夜,妳還不知好歹,非要妳牛哥哥使用暴力!」
葉笙歌顧不得臉上火辣辣的疼,一心就要掙扎脫身。她只覺得自己的腰快要被這大鬍子給坐斷了……
冷不防的,一根筷子飛了過來,直衝大鬍子那揚起的手掌,力道剛好,擦破一層皮。
大鬍子哎呦一聲,就跌向一邊,登時張望四周,大聲叫喊:「誰?是誰敢偷襲你牛哥哥!有種的給我站出來!」
「這位牛大哥,夜笙歌打開門做的是酒館生意,您非要為難一個柔弱女子,與情不可,根據我朝律法,牛大哥你可是犯了姦淫之罪!」只見先前那四十多歲,且留有兩撇小鬍子的客人朝著樓上走來,一步一步皆是沉穩。
葉笙歌聽著那氣勢磅礴的話語,想也不想就朝樓下衝去,躲在客人身後,不敢造次。
「哎呀!你還想造反了不成?」大鬍子一挽袖子,瞪大眼睛就衝了下來,那氣勢洶洶的樣子毫不避諱,「敢和你牛哥哥提律法?哼,告訴你,你牛哥哥就是王法!」藉著衝力,他大喝一聲,對準面前客人的臉就打!
然而這位客人毫不驚慌,靜靜站著,只是等這拳頭到了面前,頭再那麼稍稍一偏,抬手一握,再一轉一推,就輕鬆將大鬍子推倒在地。
大鬍子身旁像是護衛的男人立即迎了上來,那打架的陣勢也比牛哥哥正規很多,一拳一腿皆帶著武者的風範。
但顯然這兩撇小鬍子也是深藏不露,面對護衛的攻擊,他招招接下,再次次回擊,每一次手掌出去,都精準打在那護衛胸前和手腕,雙腳卻是絲毫未動。
小鬍子一個下腰後仰,躲過護衛全力一擊,再一個轉腰出拳,直直打在護衛腹部,後者受力倒下。
「這位牛大哥,多有得罪了,但欺負柔弱女子便是你的不是。時候不早了,還是早點回房間休息,明日也好趕路。」小鬍子禮貌拱手作揖,好似一位文弱書生,絲毫看不出方才那打鬥的勇猛。
葉笙歌瞪大眼睛看著這位身手不凡的客人,竟然忍不住心跳加快。英雄啊!
她招手讓小二扶著大鬍子他們回客房,然後親自為這位英雄斟上一杯好酒:「多謝英雄相救,小女子不勝感激,在此以一杯水酒做為感謝。」
客人擺手說客氣了。「拔刀相助乃是世人該為之,更何況我朝律法大如天,在下豈能任其胡亂而為之。」小鬍子話語大氣,從他口中說出來卻似乎有點兒弱勢的可愛。
葉笙歌雖說嗜錢如命,但「知恩圖報」這個道理也非常明瞭。今日得了別人的恩惠,就定要他喝了這杯酒水,她可不想日後付出更多的回報。她道:「英雄莫不是嫌棄小女子這般身分,才不肯接受道謝?小女子自知身分低微,不能與城中那些小姐相比,但小女子的心是乾淨的!」
抬頭對上小鬍子的視線,葉笙歌的兩隻大眼睛充滿了激動的淚水。她雙膝彎曲,作勢就要跪下,「英雄若是不喝了這杯酒水,小女子真是夜不能寐呀!」
小鬍子匆匆伸手拖住她,卻聽見刺啦一聲響,只見葉笙歌的衣服從中間開始就裂開了!胸前那一抹火紅的荷花肚兜是那麼醒目地刺著他的眼睛!
小鬍子真沒想到自己竟然失手將人家的衣服給撕破了……他不過是覺得葉笙歌說得嚴重,一心想表明自己快意江湖的氣概,手上的力氣不知不覺就大了……
兩人一時間都尷尬萬分,誰也沒法先行移開視線,沉重的呼吸就在彼此間遊走。
葉笙歌端著酒杯的雙手不斷顫抖。他娘的,今天走的是什麼霉運啊!
「那個……我喝,我接受妳的道謝!」小鬍子慌張地接過酒杯仰頭一飲而盡,卻見葉笙歌還是那個姿勢不動。他尷尬地移開視線,單手放在唇下咳嗽一聲,說道,「那個……姑娘,我、我不要妳的特殊伺候的……」
伺候你娘啊!她不過是一時間沒法做出最佳的反應罷了!
葉笙歌拍掉小鬍子手中的酒杯,咬著牙,惡狠狠地說道:「客官,今晚可要將門關好了,不然半夜讓我進了你房裡……哼哼,到時候可別後悔!」語畢,她還報復似的也將他的衣服用力一扯!
小鬍子倒吸冷氣,然後驚嚇的裹緊衣服後退兩步,一手指著葉笙歌:「妳、妳……妳非禮我!」
葉笙歌挑著眉頭得意,也不急著將衣服拉好,反而就這麼環著手望著小鬍子,柔媚之態盡顯無遺。她笑道:「那又如何?」
「我、我……我不會讓妳負責的!」不適應和市井小人這般無賴,小鬍子唯有扯緊衣服往客房跑!
看著他那落魄的背影,葉笙歌輕笑一聲,卻是有些奇怪這四十幾歲的男人怎麼會有二十幾歲那般精壯的身體呢?
☆☆☆ ☆☆☆ ☆☆☆
夜。
暴雨依舊,雷聲四起。郊外樹木搖曳得厲害,彷若隨時都會有鬼怪跳出來吞噬你的靈魂。而夜笙歌在這郊外樹林邊顯得是那麼孤寂,大雨嘩啦啦的教人心寒。
三個黑影一閃而過,在黑暗中若隱若現。
伴隨著隆隆雷聲,一股白煙緩緩升起,房內的客人便腦袋一偏,睡死過去。
輕輕推開房門,三個黑影大步而入。中間一人張開扇子搧去未退的迷煙,指示另外兩人開始做事,殊不知在他們的身後,還有一個黑影緊緊跟著。
這兩人做事很利索,就跟平時耍菜刀剔骨頭一般熟練。他們先是將床上的大鬍子翻了身,搜一遍,摸到值錢的東西往袋子裝,然後再翻開行李細細查找。
風劇烈地拍打窗戶,啪啪聲響倒像是在為這三人的行為做最好的掩飾。這狂風暴雨的天氣,任誰都不會起夜的。客房內黑鴉鴉一片,誰也看不清誰的臉,但對於一貫合作默契的他們來說,黑暗中即便看不見對方的臉,但心都是相互信任的。兩個夥計跟著老闆做事,絕不會私藏財物!
兩個夥計低頭翻找包袱,絲毫未注意到那第四個影子晃了進來,並且迅速點了一個夥計的睡穴。
黑影將那夥計悄悄拖到一邊,自己隱身於黑暗之中,假意翻找財物。
不得不承認的是,這大鬍子行李不多,但裝的全是金子。可是如此張揚難道不怕遭人打劫嗎?
一直指示另外兩人做事的人忽然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嘴角勾著笑意,一步步朝床上的大鬍子走過去。
手起刀落,卻在觸碰大鬍子下巴的一瞬,手忽然被人握住。老大掙扎幾下,用另一隻手搧在夥計臉上,大罵道:「你他娘的幹什麼呢?放手!」
「老闆,咱們只是謀財,沒必要殺人啊!」第四個影子壓低嗓門兒學著一個夥計說話,倒還似模似樣。
「要殺也殺你啊!擋老娘財路,你就罪該萬死!放開!這大鬍子今天佔老娘便宜,不能就這麼算了!」老大怒喝一聲,見另一個夥計也要過來,急忙喝住,「阿志,你給我好好做事,再敢過來一個,老娘明天就把你們都趕出去!」
那叫做阿志的影子便不敢上前,繼續翻找包袱。
「老闆,殺人是要犯法的呀!」第四個影子似乎有些害怕,「就算他白天摸了妳,但也不至於要殺人哪!」
「他娘的,如果這大鬍子摸了你,你還能這麼淡定嗎?老娘什麼時候說過要殺他了?不給他點教訓難消心頭之氣!放開!」
一聽不是殺人,第四個影子就放手了,可仍舊一臉警惕地盯著那略帶光芒的小匕首。「他、他如果摸了我,我一定會切掉他的根!」
冷不防聽見這樣的一句話,嚇得老大手上的匕首差點直接朝大鬍子腦門刺下去。
她怎麼不知道自己的夥計還有這麼幽默的一面?她還以為頂多就是剁手剁腳,沒想到竟然是切掉根,真他娘的夠威猛!
拍拍夥計的肩膀表示安慰,老大示意自己還是比較心慈手軟的。
一刀子下去。讓你佔我便宜!
兩刀子下去。讓你噁心自稱牛哥哥!
三刀子下去。偷光你的錢財!
四五六刀子下去。明天滾蛋吧你!
「老闆,妳看這是啥?」阿志忽然頓住,拿著一塊方正的石頭遞了過來。
老大瞪大眼睛仔細端詳好一會兒,差點摔倒在地,視線緩緩轉移到床上大鬍子已經光禿禿的下巴,一臉不敢相信。
這大鬍子還真的是朝廷的人啊!
那四四方方的東西哪裡是石頭,分明就是官印!上面清清楚楚刻著「太守印」!
老大又從包袱中翻找到一封書信,看得她手抖得厲害。
要命了!這不要臉的牛哥哥正是要來京城上任的太守大人呀!
「老闆,要不,我們不偷這個了,去偷另外一個?」阿志也是一臉緊張。這朝廷的官可得罪不起呀!
今天總共就來了三位客人,大鬍子和他護衛算是一體,另外一個自然就是那四十多歲深藏不露的中年男子了。
信紙被捏得變了形,細微的紙張聲在這狂風暴雨的天氣中顯得微不足道而又掙扎萬分。老大將信封重新放好,毅然做了決定:「就偷這個大鬍子的!他娘的還沒上任就調戲良家婦女,張揚打架,這種人上任了能有什麼好事兒?今日不給他點教訓,日後想要討點公道怕是難上加難了。」
「可是,他是太守大人呀……」阿志還是心有餘悸。官畢竟是官,官民對立,無疑是石頭和卵的關係。
「那個人白天救過我一次,我豈能恩將仇報?我葉笙歌做事還是有原則的。阿志,去把那個護衛給我抬過來,我要他和太守大人明日睜開雙眼,看見的就是光溜溜的對方!」
將一行李的錢財全部收好,葉笙歌扭頭就要藏起,手臂卻忽然被另一個夥計捉住。她不耐煩地再喝一聲,誰知這夥計伸手一拉一推,竟然將包袱搶了過去!
「阿虎你想造反哪!」葉笙歌握拳扠腰。這阿虎平日裡在廚房切菜剁肉倒也老實,今日怎麼忽然言行如此怪異?真因為這大鬍子是太守,所以他害怕了?
「老闆,這樣偷人錢財不好吧!是盜竊行為,根據我朝律法,是要坐牢的呀!」第四個影子好意勸說,一手抓住葉笙歌那抵抗的雙手,不讓她動彈。
「律法?你他娘的敢跟我講律法?跟著我做了那麼久的事情,今天你跟我講律法?阿虎你是不是不想在我這夜笙歌待了!」葉笙歌見掙扎不開,張口就咬!
第四個影子吃痛,慌忙鬆了手,葉笙歌趁機撲上去就搶包袱。第四個影子動作極快,一伸手又抓住了葉笙歌的雙手往高處提,迫使她無法用力。
既然雙手不能使力,葉笙歌還有雙腿呢!她抬腳就踢,破口大罵:「阿虎,我要扣你一年的工錢!明年你就別想在我這裡待下去了!」
第四個影子躲閃不及,不想這女人出腳如此之重,無奈之下唯有上前一步,雙腿一夾,將葉笙歌徹底固定住。
「你他娘的真是活膩了……」聲音忽然止住,葉笙歌覺得不對勁。阿虎整日在廚房忙碌,而且身為漢子自然不像女子那般愛乾淨每日沐浴,所以身上的油煙味很重的。可是,現在的阿虎……為什麼身上有股清香味兒?
「你是誰?阿虎呢?」葉笙歌語氣忽然警覺起來,意識到危險,準備逃跑,但四周一片漆黑對她很不利,為今之計只有……大聲呼救!
「救命啊!有賊哇!有凶手啊──」葉笙歌扯了嗓子呼救,這會兒真是後悔為什麼要給大鬍子下那麼重的迷藥。和眼前這不知道是什麼來頭的怪人比起來,她倒寧願大鬍子醒過來!
「喂,妳別亂叫。我是好人!」第四個影子焦急辯解。
無奈葉笙歌此時已經無法冷靜,逮到機會就是大叫!
第四個影子害怕引來更多的人,壞了他的計畫,這女人又叫喊不停,頭疼之際,只好騰出一隻手,朝著葉笙歌的胸部就是一抓!
「啊──」一聲慘叫伴隨著閃電發出,葉笙歌看著近在咫尺的臉頰,卻是被驚嚇得沒有能力記憶,就要昏厥過去。
而這第四個影子也是驚慌失措。
他,他他他他……他是想捂住葉笙歌的嘴巴呀!黑暗中什麼都看不見,誰知道一伸手就又摸到人家胸上去了呀!
轟隆隆──一聲雷響震耳欲聾。
第四個影子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豁出去了!他伸出另一隻手對著葉笙歌的胸部又是一抓──這下妳總該安靜了吧!
沒錯,葉笙歌徹底昏厥過去了,在這大雨滂沱的夜晚中昏得厲害。
☆☆☆ ☆☆☆ ☆☆☆
葉笙歌作夢都沒想到,在市井摸爬滾打長大的她,居然會在一天之內被男人摸了幾次胸!此仇不報非女子!
惡夢連連的葉笙歌一夜未睡好,一會兒夢見大鬍子摸了她、親了她,還差點要了她;一會兒又夢見一個黑影子綁著她、摸了她,基本上還是要了她!
葉笙歌被嚇得一身冷汗醒來,見自己在房內且身上衣物完好,倒是鬆了口氣。
心有餘悸之後,理智就回來了。
昨天晚上她好像沒有偷到財物呢……
暴雨仍舊滂沱,泥濘的道路略微漲水,樹葉落在地上疊成厚厚的地毯,卻還是無人走過,仍舊寂寥,夜笙歌內同樣一片安寧。
葉笙歌衝出房間四處尋人,得知昨日那三個客人還未起床,便稍稍安心下來,做下一步計畫。
葉笙歌尋到阿虎問了昨晚的事情,阿虎說他才進大鬍子的房間沒一會兒就像是被人點了穴位沒了知覺,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在房裡了。說完,阿虎撲通一下跪在葉笙歌面前,高大的漢子竟然嗚嗚哭了起來:「葉老闆,您是不是不想要阿虎了?阿虎什麼本事兒都不會,就跟著您做事,如果您趕阿虎走,您讓阿虎怎麼活呀!嗚嗚嗚……」
好生安慰了阿虎,葉笙歌便知道昨夜的事情全是真的。仔細回憶,她還是免不了一身的寒顫。
如果說阿虎從一進房就昏迷過去,那麼那個和阿志一起翻包袱的人是誰?攔著她剃大鬍子鬍子、和她搶財物、趁機摸她胸的人又是誰!
一道閃電,一聲雷響,驚嚇得葉笙歌後退幾步。
難道昨晚冒充阿虎的……是凶手?難道那凶手想要殺大鬍子?
不,他是想殺她!
葉笙歌跌坐在凳子上,開始害怕了。前幾日那個姓劉的受害者喜好喝酒,她就在晚上假意送酒偷取財物,當時她還趴在那個人身上割了老半天的金項圈,等一回身的時候,好像覺得有人在場,可確實又沒有人。
現在仔細想來,原來是被單上多了一個洞,像是被利刃刺破的!
她心裡咯登一下,恐懼蔓延開來!
原來那天真的有凶手在場!只是不想那日她前腳出去,那人後腳就遇害了!
難道那凶手是想殺她?難道凶手已經觀察多日,知道她葉笙歌聚斂眾多財物想要霸佔?
她心中一慌,拔腿就往藏寶地跑!
但跑到大堂,葉笙歌又忽然停住了步子。
不,不能去那裡。凶手一定還在附近,說不定就在她夜笙歌內伺機殺死她,然後奪取財物!
冷汗順著臉頰滴落下來,葉笙歌急促呼吸,張望她的夜笙歌,彷若屋頂旋轉,周邊危機四伏!
在哪裡?凶手在哪裡?
牙印……對了,牙印!她昨晚咬了凶手!
葉笙歌匆匆招來店內所有夥計,一一檢查他們的手腕,排除之後,便將目光放在客人身上。
昨晚大鬍子和他的侍衛都被放了迷煙,不可能是凶手,那就只剩下最先進來的那個客人了……
小鬍子!
葉笙歌提了裙襬,去廚房灌了兩碗白酒,再順手提了一把菜刀,視死如歸地前往客房!
輕輕推開一條縫,正見那客人剛剛起床洗漱,葉笙歌瞪大眼睛,比任何一次偷人錢財的觀察都要仔細,她屏住呼吸,赫然發現那客人的手背上有兩排牙印!
沒錯,就是他!他就是昨晚冒充阿虎的人!
葉笙歌握著菜刀的手滿是汗水,提起氣就大叫著衝了進去。
小鬍子聽見叫喊迅速回頭,只見葉笙歌凶神惡煞地高舉菜刀朝自己劈來,他一個轉身躲閃,葉笙歌就撲了空,一菜刀砸在洗漱臺上,刀鋒深深嵌入,怎麼也拔不出來。
一會兒的耽誤便給了小鬍子思考的時間,他先是退到門邊,再發出疑問:「葉老闆妳這是為何?」
「做掉你!」葉笙歌抓起臉盆朝客人砸過去,卻忘了這盆中還有水,雙手這麼一回一出,盆兒是出去了,但是水全部灑在自己身上了!
小鬍子敏捷躲過臉盆,就往門外跑。「葉老闆有話好好說嘛!妳這樣,我都莫名其妙哇!」
「阿志阿虎,給我把門關起來!」
話音剛落,兩個大漢就從門口出現,砰一聲將門上鎖。
葉笙歌的準備還真是齊全。就算要親自捉拿凶手,她也絕對不可能孤身一人前往,定然要召集所有人。這客房門口是有阿志阿虎,酒館大門口還有一撥人呢!
葉笙歌趁機抓起地上的盆兒就朝客人砸過去。
他娘的,我讓你想殺我!讓你想盜取我的財物!老娘砸死你!
小鬍子左躲右閃,上竄下跳,雖然看似狼狽,動作卻十分靈敏,沒被打著一下,倒是葉笙歌揮舞臉盆累得要死。
小鬍子氣息平穩,還能大聲說話。他跳上桌子,伸手阻攔道:「葉老闆,妳這樣實在讓我無法明白,妳再如此,我便要報官處理!」
葉笙歌一手扠腰,一手提著盆兒已經累彎了腰,她大喘著氣兒,艱難說道:「你、你給我等著,我、我一定會抓、抓到你……」話音未完,她就雙眼一閉,軟軟倒下。
「葉老闆?」小鬍子一看不對,匆忙上前看個究竟。
他扶起葉笙歌,想為她把脈,不料葉笙歌忽然睜開眼,一個反撲,將他壓倒在地!
「我就說我一定會抓到你的!」氣勢磅礴地說出這句話,葉笙歌立即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她既然要抓凶手,準備自當是萬全!
小鬍子眉頭一皺,似有後悔。他就說嘛,這葉笙歌怎麼可能如此柔弱,這才追多久就累得暈倒了?害他還擔心她是不是有什麼身體上的疾病。
小鬍子雙手撐地就要起來,偏偏葉笙歌死死壓著,還很聰明地撤去他雙手的支撐力。但是──
小鬍子手臂一彎曲,沒了支撐點是會倒地,可葉笙歌也因為抓住他的雙手,連帶著也沒有支撐點了,於是結結實實摔在小鬍子身上,嘴兒也就自然地親在了小鬍子的鼻子上。
葉笙歌也顧不得吃虧不吃虧,活命要緊,想也不想就張大了嘴巴朝小鬍子的鼻子咬過去!
可是……這味道怎麼有點不對勁?不是皮膚的味道……
確切的說,是一種蠟紙的感覺,沒有味道、沒有油脂,說不出來的難受。它說硬不硬,說軟不軟,但她就是把這一層皮給咬破了!
小鬍子掙脫葉笙歌的雙手,一掌推開她,但這一出手卻又非常巧合地正好放在她的胸前……
小鬍子有些臉紅地迅速後退,與她拉開距離,但葉笙歌似乎被抽走魂魄一般,坐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渾然忘記自己方才吃了大虧。
揮了揮手,見葉笙歌毫無反應,小鬍子爬起來就奪門而出。可他手才剛剛觸及門框,就聽見身後淡淡一聲:「你戴了人皮面具。」
背影忽然一僵,小鬍子緩緩回頭。
葉笙歌死死盯著那鼻端被自己咬破的人皮面具,高舉匕首大聲威脅:「把你的面具摘下來!說,你為什麼要殺我?」
當娃娃臉神捕遇上黑店壞當家──
究竟是大齡處男……晚節難保?
還是錢鬼女老闆……人財兩失?
這年頭,扮豬吃老虎的人才能笑到最後……
晞子/萌捕柔情多 10月9日,一起懸疑辦案,調戲萌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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