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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里晴《醇迷危險私探》
☆☆☆ ☆☆☆ ☆☆☆
陽光和煦,海風習習,溫暖又舒爽是五月的特色。
海鳥在空中鳴叫,隨著盤旋的高度,聲音忽遠忽近,海浪波波上湧,潮聲細碎柔和。
潔白的沙灘上正在舉辦一場BBQ同歡會,沒在值勤的天堂角成員幾乎都聚在那裡,大吃大嚼,大聲調笑,空氣中佈滿閒情。
「你確定你不出去玩水?」電腦極客阿辛坐在主控台前,邊吃炭烤漢堡排,邊問:「很少有成員來到曙光島,自請留守工作間。」
黑髮黑眸,輪廓深刻,外型俊美的賽司懶懶回答,「我平常就住在海濱城市,想玩水隨時都可以,不特別渴望水上活動,反倒是這裡對我更有吸引力。」
「怎麼說?」
「來這裡,就像進入豪華版的作戰指揮所。」他環顧四周。
以銀白為基調的工作間內,配有各種先進的電腦設備。他此時所站的位置,平時是迪克的專屬,地勢略高於其他地方,恰好可以俯視各個角落。
聽機械運作的嗡鳴聲,感覺真不賴,這裡就是高科技魔法施展的地方!
他與天堂角的關係是合作。通常當案子發生在美國東岸時,天堂角會找他幫忙,或者在他需要高科技魔法時,會主動聯繫天堂角。
只有在聯手時,雙方才有接觸,其他時候各過各的,因此,比起其他隸屬於天堂角的成員,他的關係稍微遠一些,他也從未造訪過曙光島,這是有生以來第一回。
就在此時,他右手邊的電話響起。
既然自請留守,電話響了,自然該接。他抓起迪克的專線電話,「哈囉。」
「請問……是『天堂角』的『迪克』先生嗎?」打來的女聲聽起來有點遲疑,像自覺問了一個很荒謬的問題。「這是『迪克』先生的聯絡電話,沒錯吧?」
「哪裡找?」
「呃,我弟弟要我打這支電話,他……」低微女聲中,暗藏顫抖。「被人抓走了。」
賽司蓋住收音孔,推了忙著吃東西的阿辛一把。
阿辛開啟追蹤軟體,懸在前面上方的主螢幕上,立刻出現一幅世界地圖,一個代表他們所在位置的紅點在印度洋上閃爍。
隨後,一道虛線以曙光島為起點,隨著追蹤進度,一截一截冒出來。
「這通電話來自美國,」阿辛看虛線落入北美,陸續報出方位,「東岸。」
賽司對著話筒繼續問,「發生了什麼事?」
「我不是很清楚。」那個女聲略帶焦躁,「我跟我弟去買東西,他先去開車,我走出來時,正好看見他被架走。我不知道那些人是誰。」
賽司敏銳的注意到其他,「妳為什麼壓低聲音講話?」像正躲著誰似的。
「我怕屋裡還有其他人。」
「誰?」
「綁走我弟的人。」她解釋,「我怕他們也來到他家。」
他心中一凜,「那妳還去?」
「我必須過來找名片,才能打電話給你。」她小聲回答。
顯然她誤以為他是迪克。賽司沒費力糾正。他心想,如果那些人在屋裡,她大概小命不保了。
螢幕上,灰白虛線漸漸延長,落入一座城市中。
「她在邁阿密。」追蹤到源頭,阿辛吐出一口氣,修長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動,「那間屋子有連線網路,我可以遠端開啟視訊。」他敲下最後一個鍵,指了指一側,叫賽司看。
側螢幕上,出現一個女子。
她神情緊繃,來回踱步,不時看向樓梯間,沒注意到鏡頭被開啟了。
賽司眼也不眨,看著她,雙眸似火一般燒亮。
「你們可以幫我嗎?」她著急的問,「我不知道怎麼找回我弟弟。」
下一秒,螢幕暗下,女子瞬間消失。
「怎麼回事?」賽司微微一驚,對著話筒問:「喂,妳還在嗎?」
「在。」女子回答,「怎麼了嗎?」
阿辛低頭處理,「我看看……啊,對方電腦設有防護系統,自動封閉了。」
「再開啟一次。」賽司要求。
「沒用。」阿辛搖了搖頭,「不管是誰設計那個系統,都很有概念。他早算到可能被遠端入侵,開啟三秒後,沒輸入密碼,主機立刻關閉,電線迴路也被鎖死。沒有電,什麼都開不了。」
「再做點什麼。」賽司堅持。
「筆電是開不了了,但至少弄到了地點,我來比對一下那是誰,知道迪克這支電話的人可不多。」阿辛喃喃唸著,長指在鍵盤上猛敲。
注視主螢幕上,兩個紅點在地圖上跳動,賽司想起剛才的驚鴻一瞥。
側螢幕一明一滅,只夠他看一眼。
僅僅是那一眼,他已看到許多。
那是個體態勻稱的年輕女子,亞洲人,皮膚不若白種人白皙,卻泛著有如海洋珍珠般的柔潤光澤。
她穿著一件短版洋裝,是鮮豔招人的紅色,細滑緞面料,披光的部分閃耀紅澤,背光的部分幽幽暗沉,深與淺,亮與暗,順著腰臀曲線,滑出非常細膩的變化,將纖腰豐臀勾勒得十分誘人。
「哈囉,你還在嗎?」話筒裡,傳來那女人有些不安的聲音。
「在。」聽她說話毫無異狀,賽司頓感放心。從口袋裡掏出私人手機,他邊撥號邊低聲交代:「聽著,找個角落把妳自己藏起來,二十分鐘後,會有個女人開車過去,她將帶妳到某個安全的地方去……等著我。」
她微微一窒。
那一窒,很明顯,兩人都察覺到有些火花在迸射。
思索片刻後,她再度開口,「我怎麼知道來的人值得相信?」
她的警敏,令他微笑。「這樣吧,妳跟她核對暗號。」
「是什麼?」她小聲的問,像本能知道,該戒慎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賽司低沉緩慢的給出──「Sexy red dress。」
☆☆☆ ☆☆☆ ☆☆☆
四個小時前 邁阿密
購物商場內,一男一女在快節拍音樂中,邊逛邊聊。
「妳是說,讓妳終於休掉未來姊夫的原因,是他第N次裝死不去倒垃圾?」古印夏非常愉快的問。
哎呀,他不是故意表現得這麼爽朗,但是聽到姊姊解除婚約,他實在太開心了,很難把語調降下來。
「小聲點,別讓別人聽見。」古沛暄扯了扯他。
「怕什麼?這些人講英文,聽不懂。」
「畢竟是公共場所,不要吵到人家嘛。」她叮囑著,說回原先的話題,「也不是只有不倒垃圾這件事,我跟他之間,還有其他摩擦。」
「比如說?」問歸問,古印夏其實不關心細節,反正分手就好。
為了慶祝姊姊恢復單身,早前在接到消息的第一刻,他就邀她到邁阿密來玩,承諾以滿滿的行程,幫她度過療傷期。
古沛暄卻答得認真,「之前討論到要結婚時,我們就說好了,家務一人分擔一半,家用也按照收入比例,存進去聯合帳戶。可是,」她加重語氣,表示接下來要說的事非常重要,「他不肯去倒垃圾。」
即便說這話的人是親姊姊,古印夏也搞不懂怒點在哪。「繼續說。」
「他一天拖過一天,把垃圾包起來,堆在陽台上,堆出好幾袋垃圾。」
「嗯哼。」他瞇起眼睛,試圖理解。
「前面那麼多次,後來不是我出手處理,就是叫他把垃圾載回老家解決掉。我注意到他有這種拖拖拉拉的毛病之後,這次特別提醒他,但他還是裝死。」
「嗯……」他努力想搞懂。
「到最後,他還是不去弄,含含糊糊叫我看著辦之後,說他在聯合帳戶裡多存了一筆錢,算是『體貼』跟『慰勞』我。」古沛暄恨恨的說:「這才是導火線!」
古印夏真的是一頭霧水,「為何?」
「因、為!」古沛暄忍不住捏拳。老天,對男人來說,這很難懂嗎?「家務本來就是他該分擔的,他卻想用錢解決。他知道不倒垃圾是不對的,卻不肯改正,以為掏出一點錢,就能叫我去做。」她的拳頭愈捏愈緊,愈捏愈緊,「這一點特別讓我生氣!我也會賺錢,我也有收入,下班後也想坐著放空,為什麼他打賞一點錢,我就要把屋子收得妥妥當當?他給的那點錢,我自己沒有嗎?我賺不來嗎?」她怒視弟弟,「說到結婚,我要的是一份同甘共苦,一起為家庭奮鬥的心!」
古印夏搔搔下巴。講真話,他……還是不懂耶。不過,再問下去好像會討人厭,他直接做了一個結論,「總之,你們不合,分了也好。」
「沒錯!」古沛暄心裡,屬於理智那面大聲同意。
可情感那面卻開始遲疑,畢竟林志信是她的第一個男朋友,這段感情從大二持續到現在,足有八年,就算無味,散了也有點可惜。
「喂,妳該不會在想,回去後要跟他復合吧?」見姊姊面露猶豫,古印夏提醒她,「妳已經退回戒指了。」
「沒錯。」出國旅遊前,她已經自兩人合買的公寓中搬出來,另外找到獨居處。「但是……」情感那面漸漸搶回上風。
她二十八歲,老大不小了,要是打算當媽媽,也該結婚了,不是嗎?
古印夏再勸,「我早就說過,妳應該跟那傢伙分手,他不能帶給妳幸福。」
古沛暄白了弟弟一眼。從八年前起,他就沒看好過這段感情。「再解釋一遍,為什麼他不能?」
「因為他是個無趣、平凡,除了妳就不會有其他桃花運的男人。」他一早就看出來,那傢伙不過是在尋找老媽子的替代品,幫他料理生活。「嫁給他等於在做慈善──不,做慈善還比較有意義。」
一件事至少有兩種看法,古沛暄選擇另一個面向,「你的意思是說,他是一個勤懇、老實、不花心,能給女人安全感的男人?」這是她當初跟他交往的原因。
古印夏嘆氣,「妳為什麼老是把安全感放在第一位?」
「因為我想結婚,想定下來,想好好過日子。」古沛暄認真的說。
「定下來是全世界最無聊的事!人一定下來,就離死期不遠了。」
「在那之前,我會生下兩個孩子,把他們養大。」她想當媽媽!
古印夏一臉不可思議,「那傢伙在床上不能取悅妳,妳還想跟他生孩子?」
古沛暄臉上一紅,「你怎麼知道他不能取悅我?」
「因為妳跟他交往期間,不曾兩眼發亮或滿面紅光。如果他曾給過妳一次高潮,我的頭可以剁下來讓妳當椅子坐!」
古沛暄悶不吭聲,逕自繞進某個專櫃去。
古印夏追過去強調,「真的,妳不要客氣,我的頭隨時能送妳!」
她輕啐一口,「你當你的頭很好坐嗎?我才不希罕!」但高潮,她倒是希罕。可惜對她來說,那就像某種傳說,她跟前未婚夫的性生活乏善可陳,或者更糟。
或許她真的不該跟他結婚。理智那面又漸漸復甦。
「看吧,我就說妳沒享受過。」古印夏一臉切中要害的得意。「雖然讓弟弟跟妳談這種事有點尷尬,不過,妳要想清楚,妳真的要跟一個搞得很差的男人共度一輩子嗎?」
古沛暄忍不住幫前未婚夫辯解兩句,「他是居家型,沒出去『歷練』過,做不好也是情有可原。」
「作為一個男人,怎麼可以連愛都做不好?」古印夏痛斥,「再說,有哪種居家男人不肯去倒垃圾?做好家務不就是居家男人的定義之一嗎?」
弟弟這一軍,將得古沛暄說不出話來。
她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但如果錯過他,我會不會結不成婚?會不會得孤伶伶的過完這輩子?」若說她對婚約還有一點留戀,無非是怕要孤獨一生。「我公司裡有幾個前輩,跟大學男友分手以後,就一直單身下去,我很怕我也這樣。」
「想太多!」古印夏邊搖頭,邊幫姊姊挑衣裳,眼睛忽然一亮,「要是妳有這件洋裝,就不必擔心了。」他抽出一個衣架,秀給她看。
那是一件短版洋裝,色澤紅豔,令人臉紅。
「不行!」初入眼,古沛暄馬上打叉。「這裙子太短,我不敢穿。」說著,她伸手去摸面料,又細又軟又滑。「這種洋裝,不能穿去上班,也不能穿去跟朋友聚餐,更不適合穿去喝喜酒。」因為太惹眼了,會招來不必要的注意。她以OL專屬的犀利目光快速評判完畢,下了結論,「一點都不實用。」
接著,她很實際的掏出標價牌,嚇了一跳,「而且太貴了!」折合台幣居然要上萬,這種價格是想拐誰來買?
可儘管這樣說,她卻沒有放手走開。
相反的,她從弟弟手裡接過來,以閃閃發亮的眼神注視它。
對,這是一件一點都不實穿的洋裝,但是,它好好看!
乍看之下毫無綴飾,卻藉由剪裁,在胸口、裙襬抓出微微皺弧,能讓人穿起來胸前飽滿,腰肢纖細,臀部豐盈。那色澤雖然撩人,卻不落俗,她愈看愈喜歡。
古印夏慫恿,「去穿穿看。」
「不要。」她用力搖頭,試圖抗拒。「萬一試穿以後更喜歡,那怎麼辦?」
「買下來啊!」
「沒機會穿的衣服,買了也是白買。」可她放不下手啊,可惡。
「誰說沒有?想穿就一定有機會。」古印夏推她進試衣間,半晌後,聽裡面沒動靜,忍不住催促,「怎麼樣?喜歡嗎?要不要出來給我看看?」
「不要!」古沛暄瞪著鏡中的自己。這模樣太性感,讓親人看了,她會羞死。
她將手擱在腹間,緩緩往下順開。
「它太短了。」顯得她的腿好長。「布料太軟了。」伏在胸口,乳溝自現,貼在臀上,勾勒微笑曲線。「以它的實用度來說,這個價格根本是在搶劫!」這話說得咬牙切齒,因為她太想要了,但這筆錢她花不下去。
古印夏哈哈大笑。
「換言之,就是完美。」他掏出皮夾,拿出信用卡,交給店員。「這件衣服我們要了,結帳,謝謝。」
☆☆☆ ☆☆☆ ☆☆☆
「你不該買這件洋裝送我。」
走出購物商場時,古沛暄猶在抱怨,可捧著那紙袋的模樣,像捧著聖物。
「它很漂亮,重點是妳很喜歡。」古印夏說:「它可以為妳吸引來一堆男人,麻煩妳這次挑一個懂得疼妳寵妳的真男人。」
「好。」古沛暄乖乖回答,但心裡清楚,這件洋裝極有可能從此掛在衣櫃裡,不見天日。它太顯眼了!她不覺得自己有膽子穿出去,遑論誘惑誰。
「對了,別穿給妳前未婚夫看,他不懂欣賞,只會用死魚眼看著妳,問妳晚餐煮好了沒。」古印夏叮囑。
這話戳到了她的痛處,因為她知道林志信真的會那樣說。
他人其實不差,但長期交往下來,她看得愈發清楚,比起愛妻,他更需要照顧者。這一點讓她想起來就難過,因為她想像個女人一樣,被另一半熱烈的愛著。
「你知道嗎?也許明天我會後悔,但是現在,我覺得你他媽的對極了。」古沛暄瞇起眼睛,豁出去,「我想回去把剛剛試穿的那雙鞋買下來。」
她試穿過一雙鑲了水鑽的魚口鞋,又高又穩又好走,穿在她腳上格外性感,就跟紅洋裝一樣,不切實際,只是漂亮。
可是,在這當下,漂亮已經是很充裕的刷卡理由了。
「快去買!」古印夏看了下手錶,「我訂好了餐廳,時間快到了,我們分頭行動。我去把車開過來,妳買完以後,直接到這個門口跟我會合。」
「好。」古沛暄扭頭鑽回商場。
等她興匆匆的提著紙袋走回來時,聽到不遠處有人在爭吵。
側門這一帶進出的人很少,那動靜還滿引人注意的,即便她不想惹事,也忍不住看過去。
露天停車場上,停著一輛發動中的黑色廂型車,車旁,有兩個外國男子正一左一右把某個男子往車裡拖。
「放開我!你們想幹什麼?」那男子以英文大聲吵嚷。
這聲音聽來怎麼有點熟悉?她定睛一看,發現那是她弟弟。
車裡冒出另一個人,拿著一個針筒,「快拖進來,不然我要打針了!」
「可是,上面的不是說了,不到必要,不要用藥?迷暈他會耽誤用他的時間。」
什麼鬼啊?古沛暄邊往前衝邊大叫,「喂,放開他!」
她的出現讓那幾人愣了一下,拿針筒的那個當機立斷,把針插入古印夏頸側。壓完一管藥之後,他丟下針筒,「你們先帶他回去。」他從另一側下車。
古沛暄立刻止步。不好,那個人要衝著她過來了!
危急時刻,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對方有四個人,一個駕車,兩個抓住印夏,剩下那個如果逮到她,他們姊弟獲救的可能性無限趨近於零,但如果她溜了,還有機會救印夏。
一念及此,她立刻退回門內,商場音樂就在後方空氣中歡唱。
幾乎是立刻的,她看到弟弟臉上露出讚許的笑容。
「快跑!」他有點大舌頭,但仍用中文喊出來,「去人多的地方躲起來!」
她是打算這麼做,但眼睜睜看他被人帶走,還是會慌。
「不要報警!我床下有張名片,打那個電話,叫迪克來救我……」他身邊的男人一拳打進他的肚子裡,他大力嗆咳,「床墊底下的名片……打那支電話!」
他被猛往後拖,砰一聲,車門關上,黑色廂型車飛馳而去,獨留那個為古印夏打針的男人。
糟糕,他要追過來了!古沛暄再也不敢耽擱,扭頭往人潮間鑽去。
邊跑,她邊心想:哦,印夏,你到底幹了什麼好事?
☆☆☆ ☆☆☆ ☆☆☆
搭乘私人飛機,從曙光島來到邁阿密,需得幾個鐘頭。
這段時間,足夠阿辛挖出求救電話背後的訊息。
那個被綁走的傢伙名叫古印夏,二十六歲,台灣人,目前旅居邁阿密。打電話求救的女人是他姊姊,古沛暄,二十八歲,兩天前飛到美東旅遊。
邁阿密商業區,幾乎每個路口都有監視器,阿辛調用其中一些,反推時間線,大致拼出她之前的行蹤。
她走過之處,留下引人遐思的紅色倩影。
那些從各處擷取而來的畫面拼湊起來,猶如一部微電影,她的動作、她的表情,在阿辛的操作下,呈現在天堂角小隊面前。
私人飛機中,賽司往後靠坐,蹺腳欣賞螢幕上,她看似柔軟,實則剛強的特質,想到自己正趕去跟她會面,體內滑過猶如飲下烈酒般的興奮。
古印夏被綁架的地點,監視器不巧全壞了,然而,商場側門口的監視器仍然正常運作,所以能看到她力持鎮定的閃進人潮。
她身後,一個高壯男子窮追不捨。
那時的她,提著兩個紙袋,身穿白襯衫,牛仔褲,灰色球鞋。
她消失在二樓洗手間,五分鐘後再出現,判若兩人。
「聰明!」同樣身為女人的蜜琪,忍不住讚嘆。
古沛暄換上了紅洋裝,踩著高跟鞋,將原本散開的長髮盤在腦後,重點強調了眼線。儘管是很簡單的改造,卻讓她從一個普通遊客化身為極性感的女人。
偏不湊巧,剛踏出洗手間,她就正面撞上那個在找她的男人。
「糟糕!」阿辛咕噥。
賽司看見監視影像中,她的神情有微微一霎的緊繃。
隨後,她似笑非笑的瞥了下那人,眼波很媚。
那男人暈陶陶,一雙賊眼饞了饞她的長腿,竟然沒發現目標就在眼前。
「過關了。」蜜琪的聲音中,有屬於女人的勝利。
果然,因為夠機智,她躲過一劫,從那人面前從容走開。賽司舒了口氣。
這個看似平凡的女子,其實有抹活躍的靈魂。他敢說,她骨子裡埋了冒險因子,他很高興為了她,提前結束休假。
他想起幾個鐘頭前,跟迪克談起這件事的情形──
「你才來三天就想走?」聽完事件報告後,迪克說:「曙光島有這麼無趣?」
「我要接這個任務。」他已經下了不容置疑的決定,「保護那個女人。」
迪克笑著說,「別說我沒警告過你,這個case,基本上拿不到酬勞哦。」
賽司明白他的用意。
天堂角內,固然多數人不把賺錢當作第一要務,但是,無償出勤是另一種概念,不是人人都能接受自己付出的心力是免費的,他也是。
不過,這一次他不在乎,他眼中只有那個誘人的紅色身影。
「更重要的是,古印夏是個有點麻煩的人物,這趟任務可能會失敗。」迪克似笑非笑的說,「到時你會被記上一筆敗績。我相信你聽說過雷默的事。」
雷默是天堂角的一員,一年前,私接朋友委託,不幸沒有完成,雖然錯不在他,但他消沉到幾乎無可挽回。要不是在海的另一邊,有個上天為他打造的女人陷入危險,逼他不得不出手,他恐怕永遠不回天堂角了。
賽司自問,他怕失敗嗎?
不,他不怕。「我要接。」
迪克用洞悉的目光注視他,「是因為那個女人吧?」紅色身影,極具誘惑。「古沛暄。」
他直言不諱,「我要她。」
「除非她被你吸引。」迪克不做空洞的保證,「女人有自我意識,不是男人說要就能要的。」也不是他有權說給就能給。
「我現在爭取的,只是一個機會。」賽司舉起雙手,表明自己不會亂來。「如果她沒興趣,我會識趣,只做好分內該做的事。」
由於他保證了,所以迪克同意了。
迪克以統籌者的身分,欽點他出動,阿辛隨行,提供電腦情報,蜜琪也去,負責支援,他們以最快速度出發。
下飛機,轉搭接送車,一番奔波後,車在酒店門口停下。
賽司提起簡單行李,率先走向電梯。
☆☆☆ ☆☆☆ ☆☆☆
Sexy red dress.
即便過了幾小時,可那男人越洋給出的暗號,依然像呵在耳邊的小氣流,又暖又熱,又輕又慢,令她顫抖不已。
不爭氣!古沛暄走入浴室,掬水潑在臉上,在鏡中看到自己滿面桃花。
那個跟她通話的男人,為何選用這組特別的暗號?好像他知道她當時正穿著一襲火辣辣的sexy red dress。
他說出暗號的語氣,親暱得讓她兩頰發燙,身邊明明沒有別人,卻有種被人肆無忌憚透視到底的感覺。掛掉電話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躲進樓梯下的工具櫥,在黑漆漆的小空間裡,換回原本的白襯衫、牛仔褲。
從地上勾起那襲紅洋裝時,她佩服自己曾有過的大膽。要不是不想被綁走印夏的人找到,她說什麼也不會換上它。她的勇氣是情勢所迫,儘管邁阿密街頭有更多人穿著清涼,但她還是很不自在。
那通電話掛掉後二十分鐘,果然有個女人到印夏家。那女人俐落的檢查過整棟屋子,沒發現其他人。她給了一點時間,要她收拾行李,她決定拉著行李箱跟她走。
儘管不認為自己敢再穿上紅洋裝,可基於某種釐不清的理由,在離開前一刻,她還是將它塞進箱子裡,耳畔那句溫醇如酒的「Sexy red dress」繚繞不散。
她被送到五星級飯店,幾乎是最頂上幾層的某戶套房內。
不同於出差旅遊常住的一般客房,這是類似於豪華公寓的格局,有氣勢恢弘的雙扇大門,擺滿鮮花與整面鏡牆的玄關,走古典風的起居室與飯廳,以及兩間寬敞舒適的臥房。
她選了一間略作休息,站在窗邊,俯視幾十層樓底下的車水馬龍。
邁阿密是不夜城,夜已近半,街上依然熱鬧滾滾,各色霓虹燈綻放閃耀,此時,距離印夏被帶走已經有十個多鐘頭。
之前印夏說,不要報警,要她請天堂角的人來救。
儘管根深柢固的觀念告訴她,遇到這種事,第一個要找的就是警察,但她了解印夏。印夏雖然經常嘻皮笑臉,但說出口的每句話都很認真。是因為這樣,她才沒去報警,在這裡靜靜等待。
那個給出暗號的男人,後來又打了幾次電話來,告知天堂角的進度。他語氣俐落,用字簡潔,幾乎聽不出幾個鐘頭前,才以深具磁性的聲音說:「聽著,找個角落把妳自己藏起來。二十分鐘後,會有個女人開車過去,她將帶妳到某個安全的地方去……等著我。」
等著我。古沛暄眉心微微一蹙。他說了「等著我」。
也許這是一句再尋常不過的話,可她的心有點震,有點搖。他說這句話給她的感覺,不像「等我去解決妳的問題」、「等我過去救妳弟弟」,比較像男人捎給女人的叮囑,要她為他守候,她的腳趾幾乎反射性的立刻蜷起。
「古沛暄,妳真糟糕!」她暗啐。弟弟行蹤不明,可她的思緒繞來繞去,老是飛回那男人身上。她連他的面都還沒見到呢,居然已有幾分意亂情迷的味道。「妳也太瞎了吧!」她又低啐。
為了打發時間,她打開行李箱,把匆忙塞進去的紅洋裝拿出來,掛在衣架上。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
看到來電顯示,她縮了下,盡量讓聲音開朗,「媽,怎麼了嗎?」
線路那端,傳來古媽媽的聲音,「沒事,問問你們好不好。」
「怎麼會不好呢?」她急急的說:「電話費很貴,有什麼事,等我回去再講。」
「等等,」古媽媽多問一句:「不知道為什麼,我有點不安。印夏真的好嗎?」
古沛暄嚇了一跳,隨即定了定神。她已經決定,不讓父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然不但幫不上忙,她還得忙於安撫他們。「他當然好。他睡了。這邊都半夜了。」
古媽媽頓了下,「那……好吧,妳記得叫他回電話給我。」
「我會催他。」但她知道,母親的期待會暫時落空。「我也要睡了,晚安。」說完,她立刻掛掉電話,忍不住全身顫抖。
不把事情告訴父母,等於是自己扛責任,要是印夏有個萬一,她該怎麼對爸媽交代?更別提印夏是她唯一的、摯愛的手足……
她圈抱住自己,不住哆嗦。
下一秒,低醇的男人嗓音自後方切入,「我來得不是時候?」
她飛快轉過頭,見到一個陌生男人站在門邊。
外國人,這是她的第一印象。但不是那種天遙地遠、感覺像八竿子打不著的外國人。他跟她一樣,有墨色的髮,深色的眸,無形間拉近了距離。
不過,他的輪廓比東方人深邃許多,雙眸如有電,鼻梁挺如山,她猜他的血統以西裔為主,那頭比西裝頭略長的黑髮有微微的自然鬈,濃密飛揚且墨色飽滿,讓人想將雙手深深探入。
察覺到此,她絞緊了不安分的手指。
他的身量魁梧高大,一條亞麻西裝褲令雙腿筆直修長,即便靠在門框上,看起來依然英挺。他身上的米白襯衫不像上班族那般平整,微微皺度讓他看起來比較好親近,只扣到第三顆釦子而露出的胸膛散發出成熟男人的魅力,而那恰好是她一無所知的男人類型。
他的眼落到她臉上,緩緩轉悠,從發紅的眼轉到輕抽的鼻尖,微顫的唇。
他隨即微微一笑,笑中有了然的意味。
他以為她在哭!古沛暄頓時想明白。一股倔氣往上湧,她聳起背,傲然抬眸,把那抹脆弱藏起來。「你哪位?有事嗎?」
他挑了挑眉。「我敲過門了。」相對於她那三分火氣,他顯得平和許多,「兩次。」
她冷冷的說:「我沒聽見。」
「抱歉。」他逕自走進來,手朝她一擺,「需要我幫忙嗎?」見她不懂,他以眼神示意,「把它掛進衣櫥裡。」
順著他的視線,古沛暄低下頭,看到被自己扣在腹間的那抹紅。
在雪白襯衫、褪色牛仔褲的映襯下,那抹豔紅格外招人。
「Sexy red dress.」他低吟宛如呢喃。
她瞬間認出來,是他!那個跟她通電話的男人。她頓時雙膝發軟。原來他不只聲音有磁性,連外型也格外誘人。
「嗯?」他再將手朝她遞。
她飛快的斂下眼。他明明沒逼得太近,她臉上卻一片燒熱。或許他真心幫忙,可她莫名的不敢把曾經貼在體膚上的紅洋裝交給他,儘管這個忙說起來微不足道。她的某條神經變得異常敏感,光是想到讓他撫觸這塊布料,都要顫抖。
他到底是怎麼想到這個暗號的?天底下有沒有這麼巧的巧合?
「我──」他緩慢啟唇,誘惑的笑,「依約來了。」
☆☆☆ ☆☆☆ ☆☆☆
他喜歡她臉頰紅咚咚,像喝了酒,醉了魂。
她故作無事的轉過身,自行把紅洋裝掛進衣櫥裡,過程中背脊挺直,雙肩微聳,帶有那麼點不自在,好像正欲蓋彌彰些什麼。
賽司笑了,一眼看穿她過度意識到他的存在。以男女關係來說,這是個再好不過的起始。
等她準備好之後,他帶領她到起居室,便在這時,迪克等人才進門。
由於行李有點多,她先坐到沙發上,不妨礙他們遷入。
賽司杵在一旁看她。紅衣的她,豔且媚,襯衫牛仔褲的她,依然女人味十足。
儘管已經透過監視畫面,見到她的許多影像,可實際上看到她,某種屬於原始本能的震撼仍是前所未有的強烈。她比他預想中更嬌小,但也更完美,一股不曾在其他女人身上見到過的活力洋溢在她身上,令她生氣勃勃。
進她房間之前,他的確敲過門,可她沒聽見。推開房門後,他聽到低低的說話聲,他猜得出那是中文。看她倒映在窗上的神情有些不安,有些慌張,還有些小任性,他猜她在跟很親近的人說話,可能是她母親。
想也知道她壓力一定很大,哭了也很正常,可他沒料到的是,泫然欲泣的她竟然當著他的面,把眼淚吞回去。
他立刻知道,這個女人不好擺平,她不是那種凡事仰仗男人的女人。糟的是,他的興趣立刻變得更濃烈。她體內有某道意志,比那件紅洋裝更鮮明、更顯眼,即使後來換上這身不起眼的襯衫牛仔褲,仍讓她耀眼萬分。
他想要她,這份心意更篤定了。
古沛暄有些不安的欠動身體,知道那男人在盯著她,但她努力不去在乎。
房務員用行李車將一個個銀色箱子推進來,一行人中,又瘦又高,皮膚又白,戴著黑框眼鏡的年輕男人開始拆箱。
「我是迪克。」金髮碧眼、神情自在溫和的高大男子走過來,向她自我介紹。「在組電腦的這位是阿辛,魏哲辛。他跟妳一樣是華人。」
見到陌生女子,阿辛投來略顯靦覥的一眼,沒說話,繼續手邊事。
「幫他忙的是蜜琪。」
聽到這話,那個嬌小美麗的外國女子對她笑了笑。她打扮入時,為了方便做事,將外罩的小外套脫下,僅著無肩黑洋裝,襯得上圍波濤洶湧。
然後,迪克將目光投向斜立牆邊,黑髮墨眸的男子,「這位是──」
「賽司。」賽司直起身,主動上前,朝她伸出手,「賽司.卡洛斯。」
古沛暄愣了一下,瞪著遞到面前的大掌,又抬頭看了看他。
他比迪克主動許多,態度也比方才正式許多,那自報姓名的語調,低沉且篤定,恍若要將層層力道推進她心底,她無法不跟著默唸再三。
即便握手是國際共通禮儀,他也笑笑的,看來十分友善,可這一刻,就是有著純屬男性的強烈氣場鋪展開來,令她無法不意識到。
她躊躇了下,才把自己的手遞出去,他立刻包握住她。
儘管那氣場強大得好似要將她吞沒,可他握住她的力道依然溫柔。偏偏在那溫柔之中,她又有種無形中被烙了魂印的感覺。
賽司.卡洛斯,這個男人她記住了。
不動聲色的抽回手後,古沛暄看著迪克問道:「請問你跟舍弟的交情是?」
迪克微微一笑,「一面之緣。」
她不禁愕然。本來以為他們是知交或死黨,好歹也該有個三分交情,沒想到他們居然比較像是陌生人!
迪克看穿她的想法,「妳開始在懷疑,我會出多少力幫忙。」
她沒露出尷尬的神情,「是。」
「妳不相信我?」
「第一次見面,我不相信你是必然的吧?」
迪克愣了下,顯然不常遇到這種狀況。
賽司倒是笑了。不相信別人的人何其多,但是,為了營造和諧氣氛,大多數人不會說破,這時明顯有求於人的她卻直言不諱,有點趣味。
迪克苦笑,「先說說我跟令弟的交情。我跟他是在一個派對上相見的,令弟有非常好的頭腦,對電腦攻防很有一套,在數位安全的功力尤其高深。」
古沛暄眨了眨眼。迪克說的每個英文字,她都聽得懂,但組合在一起,卻不懂了。「我知道我弟……很愛玩電腦。」躊躇半天,她終於憋出一句。
「『玩電腦』不是一個精確的說法,」阿辛邊把幾台筆記型電腦搬進飯廳,架設在長長的餐桌上,邊嚴肅糾正,「他很會寫程式,小至遊戲軟體,大至資料庫、電子金庫保全。」他一掃之前的靦覥,「一開始,是我先注意到一些不錯的作品,追蹤後才知道他這個人。他曾幫電玩公司寫過一款搶劫銀行的擬真遊戲,我也是玩家之一。
「那款遊戲錯綜複雜,簡單的說,可以分為兩個層次,一般玩家玩檯面上那些舉槍硬闖的關卡,真正厲害的行家在破解第四十六關之後,可以找到進入祕密金庫的地下管道。令弟設計一連串包括動態密碼、超級保險箱、生物鎖等關卡,讓玩家如入實境,連我都不好破解,鬥智的感覺真的很過癮……」
古沛暄聽得兩眼發直,「嗄?什麼?」
「阿辛,」迪克咳了一下,「電玩的部分,介紹到這裡就好了。」
阿辛停住嘴,有點憤慨,「妳對妳弟弟的本事一無所知,對吧?」
她為自己辯解,「我很少玩電腦。」
「那才不是──」阿辛的怒聲抗議,在賽司的注視下,倏地縮小。「玩電腦。」不滿的尾音仍堅定的飄出來。
「總之,妳把他想成那個圈子的頂級人才好了。」迪克微笑,「不過,我認為,他真正厲害的是社交能力。不同於大部分天才,因為在某方面擁有過度的天賦,而缺乏自理生活的能力,他是難得一見的全能型天才。他特別有說服力,懂得行銷自己,能為他及他的作品找到投資者。」
換言之,他能讓人心甘情願的掏錢給他。古沛暄蹙眉。以只見過一面的人來說,這個叫迪克的男人對印夏未免太過了解。「你對印夏別有企圖吧?」
「對,我聽過他的名聲。」迪克知道她想問什麼,「我是為了認識他,才特地去那個派對。我去,是為了向他提出加入天堂角的提議。」
古沛暄疑惑的看著面前幾人,沉默片刻後,終於問:「天堂角……也是遊戲軟體公司嗎?」
阿辛與蜜琪噎了一下,賽司則是毫不客氣的噴笑出來。
她瞄了他一眼。笑什麼笑?笑這麼誇張,真是沒禮貌!
她指了指阿辛,「除了他之外,你們三個都不像坐辦公桌的人,難道你們是跑業務的?」她看得出來,這三人行動間帶著一股俐落勁氣,比一般人更颯爽。
在賽司笑得更大聲之前,迪克忍笑糾正,「不,天堂角是組織名稱,我們是類似私設公司的存在,專門接受委託。」
「什麼委託?」
「像妳這樣的委託。」
她一臉茫然,「我沒有委託你們什麼啊。」
「妳幫印夏求助,要我們救他。我們接受的委託,就是生命財產受到威脅,需要拯救或保護。」迪克說得更仔細,「以印夏為例,我們擁有救他的人才與資源,我們是警察、保鏢、律師、特種部隊等等等的綜合體。」
古沛暄終於明白,弟弟為什麼要她求助於迪克,但她也驚訝──「你想挖他?他跟以上那些身分都沒關係,你該知道吧?」
「情報蒐羅也是重點工作,我想請他來當阿辛的同事。」迪克解釋。
原來如此。她點點頭。「但我弟弟可不愛團體行動。」
「的確。」迪克笑著說:「令弟當場拒絕我了,他說他會寫程式,能找到投資者,除此之外,還有心力玩樂。他不必跟任何人合作就能過好日子,加入天堂角,反而多了束縛,他看不出有什麼好處。」
古沛暄嘆了口氣。這就是印夏──他跟誰都處得來,但他更喜歡當獨行俠。
「我不介意被拒絕,不過就我看來,他離麻煩不遠了,所以我給他一張名片,告訴他,萬一發生什麼事,我能救他。」迪克說。
古沛暄立刻搖頭,「我不認為他會聽話。他沒丟了你的名片真是稀奇。」
迪克哈哈大笑,「走出派對時,他的確掏出來要丟掉,但我過去阻止。我告訴他,他的才能引人眼紅,也遭人覬覦,他很快就用得上那張名片,把它塞到床墊底下才是珍惜生命的作法。」
幹得好!「不管天堂角是好是歹,就憑你看得穿他這一點,只要印夏回得來,我一定說服他加入天堂角……」說著,古沛暄忽然掩住嘴。
只要印夏回得來──她聽見自己剛剛這麼說了,只要印夏回得來!
但是,印夏可能回不來,他說不定已經被宰了!
她忽然恐慌起來。「老天,我怎麼向我爸媽交代?」這趟來邁阿密,除了撫平情傷之外,她也是代父母走一趟。「三年前,印夏對家裡丟下一句『我要出去闖天下』,就一個人來到美國,從來不肯老實交代近況,但每次匯錢回家都是幾萬塊美金,我爸媽還以為他賣了腎!」她激動的說。
迪克安慰道:「他不是那麼蠢的人。」
「不,他蠢斃了!」她好生氣,「要是他去賣腎,銀貨兩訖之後,好歹能留住一條小命,可現在連他在哪裡,我都不知道。光天化日之下被劫走,就算不死,也要丟掉半條命了,我……」說著說著,之前強自壓抑下的恐慌發作,她快哭了。
但是,她不能在他們面前哭!她不允許自己做出這麼丟臉的事!
看出她在壓抑,所有人趕緊裝忙,阿辛與蜜琪繼續組裝電腦,迪克禮貌的別開視線,唯有賽司當機立斷,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將她扯回房內。
他砰一聲關上門,轉過頭來對她說:「不會有人看見,妳可以哭了。」
古沛暄瞪著他,又感激又生氣。感激是因為他將她帶離眾人眼前,生氣則是因為他竟然那麼自然的,便把她羞於讓任何人見到的情緒攤到他身上。
「我哭不哭,不需要你允許!」她任由自己發怒,藉此壓過脆弱的感覺。
「我不會笑妳。」他捺著性子說。
「不、要!」她吸鼻子。他不走開,她就不哭!
「別逞強了,那是無用之功。」他企圖粉碎她的自制。
卻令她更倔強──「人前不哭,是我的個性。」
賽司臉上閃過一絲挫敗的表情。該死的,這個女人怎麼可以這麼難搞?
他可以一直杵著不走,但他知道,他能杵多久,她就能撐多久。
該死的,這個女人不只性感,不只誘人,而且倔強得像挑戰!
看著她執拗的模樣,他只能敗退。「隨便妳!」
他開門走出去的一瞬間,她終於放任眼淚掉下來。
☆☆☆ ☆☆☆ ☆☆☆
他不喜歡藥物。
任何藥物都有一個共通點,使人失去對自我的控制,不管是身體或心理,他討厭那種感覺,所以從不用藥。
逐漸從沉眠中甦醒過來,古印夏咂了咂嘴,幽暗的光線讓他無須費力,便能睜開雙眼。
昏沉間,他環顧四周,注意到他不在自己房裡,最後一個記憶浮上腦際──一輛黑色廂型車在購物商場外的停車場截住他,兩個人將他往車裡拖,拉扯間,姊姊出現在側門口,他挨了狠狠一針。
毫無疑問,他被人抓走了。
抓他的人出於何種目的,他想得到幾個猜測,但目前還不能確定。
感謝老天在那一刻,讓姊姊在那裡。他姊一向機靈聰敏,遇到意外,反而能鎮定,綁他的人要是也想綁她,得要有天賜好運才行。
而且,從小到大,她都相信他的判斷──除了前未婚夫的事以外。不過,事實證明他才是對的。
想到這,古印夏忍不住笑了。
臨別前,他告訴姊姊,別找警察,找天堂角的人來救他,她一定會照辦。接下來,只要想辦法製造點動靜,讓人知道到哪裡救他就行了。
話說得簡單,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在哪裡。被拖上車之前,他的腦袋已經開始暈眩,對姊姊喊那幾句話,用光了意志力,上車後,他幾乎立刻陷入暈厥。綁他的人很謹慎,在他眼上蒙了布條,他的手機也立刻被拿走。
此時,四面是灰灰的水泥牆,毫無裝飾,也沒有家具。他躺著的地方,是一張嶄新床墊,而且是所費不貲的獨立筒,與四周格格不入。房門上,沒有由內對外的門栓或門鎖,開關由外面控制,門上有個監視小窗。屋裡唯一的隔間是浴室,但沒有門,也沒有浴簾。
他腳步虛浮的進去解放一番。除了簡陋令他不滿之外,它非常乾淨。
靜心想了下,他走到門邊,朝外大喊:「我要喝水!」他拍門,「我口渴了,我要水!」
沒人理他。
他回床邊坐下,在心中默數到八,門被打開來,沒見人影,但一瓶玻璃罐裝水滾了進來,門又迅速合上。
他撿起來看。乖乖!給的竟然是法國水王Chateldon 1650!連他這種熱愛享受的人,也只有在上高級餐廳好好吃一頓時,才會開一瓶來搭配。
古印夏轉了轉眼珠子。他手上這瓶水,他屁股下這張床墊,帶來一個訊息──無論如何,抓他的人沒打算殺他,至少短時間內不想,他們願意好好養著他。
就眼前的情況來說,這算是一個很樂觀的發現。
他扭開瓶蓋,大口吞下,享受氣泡在喉間滋滋輕綻的爽感。而後,他倒回床上,讓殘餘藥效發揮作用,先睡飽再說。
不知過了多久,喀搭一聲很清脆的聲音響在耳際,一個又冷又硬的東西抵在他的太陽穴,「古先生,看來你讓自己很愜意嘛!」
☆☆☆ ☆☆☆ ☆☆☆
躲起來痛哭一下子之後,古沛暄立刻穩住情緒。
她曾經擔心過,只是一面之緣,迪克不會為弟弟全力出手,但是,等她再回到飯廳時,發現他們已經進入狀況。
阿辛擺開的各種機器看起來非常厲害,他已經破解了印夏的筆電,正在裡面找線索。她走到一邊坐下,想側聽他們的討論,卻老是走神。
賽司注意到了,走過來說,「妳在這裡也不能做什麼,去睡覺吧。」
「我不累。」她硬撐。
「如果這是一起綁架勒索案,綁匪會打電話來找妳談。」賽司有點搞懂了跟她溝通的訣竅,知道這女人喜歡耍硬,他得講道理,「妳精神不濟,對印夏的幫助等於零。」
迪克的態度比較溫和,「我保證,一有消息立刻通知妳。」
由於他帶著人手依約前來,她沒有理由質疑他,於是默默回房去。
本以為自己睡不著,卻沒想到洗浴過後,她幾乎沾枕即睡,睡過一整天。
醒來後,再踏入飯廳,氣氛已然截然不同,所有人都在忙碌中。
「跟妳報告一下目前的情況。」蜜琪拿著記事本朝她走來,「關於印夏,沒有進一步確切的消息。關於我們,迪克決定將指揮中心設在這裡,我跟阿辛住隔壁套房,迪克在樓上有自己的房間,這裡的兩個房間是妳跟賽司的,妳由賽司負責。」她邊說,邊在記事本上打勾勾。
古沛暄愣了一下,「什麼意思?」
「意思是,妳有任何事,任何需要,任何疑問,找賽司。」
但她不想。那個男人自以為可以參與她的情緒,這讓她覺得自己的心好危險。「我不能找妳嗎?」
「除了迪克之外,日常事務,兩兩一組,我要負責阿辛,他不是能照顧自己的人,所以妳只能找賽司。」蜜琪繼續說:「賽司派人到妳弟弟家查看過,沒有人在監視他的房子。」這一點雖然有些奇怪,卻是事實。「我們在那裡架設了隱藏式監視器,電話也被轉接到這裡來,如果有人闖進去或打電話找他,這邊都能及時知道。」說完,她又在記事本上打個勾。「目前是這樣。」
賽司踱步過來,「先吃飯。」他遞給她一本菜單,「叫客房服務。」
因為實在餓了,古沛暄沒抗拒這道指令。食物送來後,她埋頭認真吃,直到八分飽,各種思緒才流回腦中。
她由賽司負責,有任何事,任何需要,任何疑問,去找他──這是什麼意思?
她偷瞄離她不遠的男人,電話一通一通打進來,他接個沒完。
終於得了一個空,她趕緊問,「你那邊有印夏的消息嗎?」
「沒有。」只瞄她一眼,他就知道她有點沮喪。「沒消息也是一種消息,至少知道可以排除掉哪些狀況。」
這她也知道,但等待讓人煩。她頓了頓,又問,「如果我問你在做哪些事,你會覺得被冒犯嗎?」
賽司咧嘴一笑。啊,早該想到這女人不是把事情交給別人就雙手一盤,坐下來等結果的人,她體內有不安分的冒險因子,早在一開始,他就看出來。
「我喜歡被妳冒犯。」他一臉正經誠懇的說。
古沛暄一愣,臉上浮現淡淡紅暈。真不知道在這種時候,她為何會有類似情動的感覺,他們明明在談要緊的事。
賽司沒再逗弄她,切入正題,「我在收集情報。」
「阿辛不是在收集了嗎?」她指了指坐在電腦前的年輕男子。
「他收集的是資料庫、網路上的資訊。」他解釋。「不是每種情報都會進電腦,特別是口耳相傳的小道消息,這方面歸我。」
「為什麼歸你?」
「我是本地人,我在這裡有人脈。」
她忍不住盯著他,「你住在邁阿密?所以,我一開始的那通電話,實際上是打到這裡的某個地方?」
「不,妳打到了天堂角總部,曙光島,那個島在印度洋上。」
「那你怎麼會在那裡?」她不解。
「剛好去度假。」他淺淺一笑,「妳是台灣人,旅行到我的地盤邁阿密。我是邁阿密人,旅行到曙光島,接到妳的電話。」他挑了挑眉,「這是不是你們東方人說的『有緣』?」
她心頭怦怦的,臉頰忍不住紅了。他是在……挑情嗎?
他留給她想像的空間,不逼迫她,繼續談論自己,「除了是本地人之外,我家從祖父到兄弟都在警界工作,我能動用不少關係。」
她瞬間又懵了,「你為天堂角工作,然後你又是警察?」
「不,我跟天堂角是合作關係,我幹的是私探。私探跟警察查案的性質有點相似,但少了政府機關的繁文縟節,更自由。」
這不關她的事,但她忍不住問,「既然跳不出這個框框,為何不待在公家單位比較有保障?」
他看向她的眼神頗為玩味。「安全感對妳很重要?」
她微惱。他那挑釁的眼神與印夏有點相似,這兩人如果遇在一起,肯定能惺惺相惜,然後一起撻伐她的保守。
「當然。」她挺直背脊,預先防範他可能會有的訕笑。
賽司決定先略過不談。他猜得到,她之前的日子一定不愜意,就算有感情生活,也是一潭死水的那種。原因無他,她骨子裡是個敢冒險的女人,而且她愛。
對,她愛。從她躲避追獵時,眼中綻出的亮光,完全融入情境的肢體語言,他就敢說她熱愛這一味。但她卻誤把安全感排在第一位,這是在扼殺真性情。
事實上,他看得出來,儘管偶有情緒失控,但她總是讓理智發號施令,這與她的本性相違,使他想挑戰她。這女人需要的不是更多安全感、更多保障,而是滿足內心對危險刺激的渴望。
這種特質深深的吸引他。
古沛暄凜了下,被他的目光看得毛毛的。她清了清喉嚨,「繼續之前的話題,你用那些人脈去做什麼?」
賽司忍不住要試她,「最基本也最重要的,先讓警方查查這幾天出現的無名屍體,以及被送到急診室,失去意識的傷患。」
古沛暄的臉色在一瞬間刷白。憂慮弟弟被殺是一種想像,可當知道賽司採取某些行動,確認他的生死,帶來的將會是無可迴避的真實。
她的心像卡在喉嚨裡,「如果有人發現了什麼,他們會怎麼做?」
「打電話告訴我。」他示意似的一瞄掌中的手機。
像在回應他的話,手機在那瞬間響了起來。
她刷的一下站起來,本能的要去搶,卻絆到他的腳,差點摔在他身上。
他及時抓住她,可還沒站好,她就急著催促,「接電話,快接電話!」
他卻是好整以暇的看她,「妳確定接到任何消息,妳都承受得了?」
她當然不確定,但──「消息來了就是來了,若我不能承受,它會不來嗎?」
這回答出乎他意料,但可以看出她的務實與勇敢。「有道理。」
「不要再拖拖拉拉了!」她咬牙迸道,「快、接!」
☆☆☆ ☆☆☆ ☆☆☆
這混球,差點把她嚇死了!
瞪著踅到一邊去的男人,古沛暄揉著快抽筋的胃,剛剛吞下去的食物差點再被她吐出來。
看他講電話的神態頗為輕鬆,她猜來的不是壞消息。
掛掉電話後,賽司走回來,「一切如舊。」
沒消息就是好消息,她深刻體會到了。她放下手,「接下來我要做什麼?」
「等。」
她垮下臉,「專心等消息會讓我發瘋的。」
「妳應該做好心理準備,不然,妳會影響到其他人的情緒。」
她忍不住辯駁,「我很鎮定!」
「是呀,就像剛剛一站起來就跌倒那麼鎮定。」賽司略帶嘲諷的說。
他好可惡!但是,即使不甘願,她也不得不承認他是對的。天堂角的人已經動了起來,她最不想做的,就是絆住他們,讓他們不能專心救印夏。
「妳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聽到什麼,任何消息可能在任何時刻送來,事情可能拖到像永遠那麼久,也可能在轉瞬間結束,妳最好坐下來把頭緒理清楚,抱最大的希望,做最壞的準備。」
他的建議非常中肯,也非常殘忍,古沛暄直覺知道,她不可能從其他三人口中聽到這麼直接的話。
賽司抬頭看鐘,「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她反射性的問。
「跟一些朋友聊聊,看最近有沒有什麼動靜。」
「你要找什麼動靜?」
「任何不對勁的蛛絲馬跡。」見她一臉想知道的神情,他耐心解釋道:「妳弟弟被抓走,粗分有兩種假設,其一是擄人勒贖,其二是擄人,但不勒贖,挾持他去做他擅長的事。
「不管是哪一種,抓走印夏的人暫時不會殺他。而要抓走他、軟禁他,必然需要人手、地點、配備。」
古沛暄邊聽邊思索,露出了然的神情。
「犯罪需要的資源比較特別,比如說人手,有經驗的會比新手熟練,比如說地點,隱密的、廢棄的比較可能被採用。出去問問,總有人知道點什麼。」
她忽然想起一事,「你們調過購物商場的監視影帶嗎?帶走印夏的那行人中,有一個留下來追我,不過,我後來甩掉他了。」
賽司知道她說的那個人,「資料庫裡比對不出他的資料,他可能沒犯過案,也可能只犯過輕微小案,不在前幾輪的篩選中,不過,我們截取了他的影像。」
原來他們設想得比她周全許多……古沛暄又感激、又愧疚自己對他不夠友善。
正在猶豫該怎麼道謝時,阿辛忽然提聲說:「我這邊好像找到了一點什麼。」
賽司扶起古沛暄的手臂,將她帶起身,其他人也靠過去,「是什麼?」
「駭客聊天室有人在說,」阿辛指了一下螢幕,神色凝重,「前陣子有人在打聽能破解動態密碼的人選。」
迪克一向舒朗的眉心蹙起,賽司的神色變得難看。
有別於他們,兩個女人露出鴨子聽雷的神情。
古沛暄問,「動態密碼?那是什麼東西?」
「邁阿密有四成銀行對於線上轉帳的把關,是採取動態密碼系統。」所有人之中,最了解電子系統的阿辛解釋,「也就是說,一旦要轉出大筆金額,要由高層主管向總行索取一組密碼,輸入密碼之後,才能轉帳。
「這種動態密碼是電腦跑出來的數字,一組有二十四位數,取得密碼後,必須在三分鐘內輸入,否則會失效。要取得密碼,必須經過種種身分核對,由於不容易被冒用,所以這目前是多家銀行採行的方式。」阿辛說,「印夏應該是被抓去破解動態密碼。」
對古沛暄來說,這個消息很難消化,「他有這個能力嗎?」
「他還做不到。」迪克想了想後,又開口,「這個世界上,幾乎沒有幾個人可以做到,但我不驚訝他被找去。」
「為什麼?」她又問。
阿辛回答,「之前我提過,印夏曾經寫過一款搶劫銀行的擬真遊戲。在給行家玩的那個層面,他就設計了破解動態密碼的關卡。」
古沛暄叫了出來,「但那只是個遊戲!」
「既然是『擬真』遊戲,當然具有一定的真實性。」阿辛說:「遊戲關卡裡的動態密碼是八位數……」
「但你剛剛說,實際上高達二十四位數。」賽司蹙眉。對於這種技術性的東西,他也不是那麼了解,需要阿辛解惑。
「對,每增加一位數,解開的難度就多好幾千倍。多出十六個數字,簡直難如登天。」阿辛說。
「那抓他去幹嘛?」古沛暄急了。
「如果他夠努力嘗試,他有可能辦到。他曾經寫出八位數的程式,鑲嵌在電玩裡,那也就是說,他懂那個邏輯,要他解開十二至十六位數,不成問題。二十四位數需要花一點時間,但不是不能辦到──以他的能力來說。」
古沛暄詛咒弟弟的聰明才智!「如果他解開的話……」
「抓走他的人可以輕輕鬆鬆從銀行搬走一大筆錢。」阿辛說:「不流一滴汗,不必浪費一顆子彈,簡直可以說是最環保的犯罪。」
古沛暄氣得口不擇言,「但誰會那麼白癡?錢被轉走,不是會留下痕跡嗎?」
迪克卻是知道這種手法,一臉平靜的說,「破解動態密碼是整個行動的一部分,破解之後,那筆錢會被洗錢高手轉來轉去,直到沒人能找到為止。」
邁阿密是美國金融重鎮之一,賽司從小到大沒少聽過打劫銀行的事,但最常見的是荷槍實彈走進去,搶了錢就跑,畢竟公路四通八達,很容易逃逸。
不過,用上電子手法,能省更多力,搬走更多錢。
他若有所思的道:「打這個主意的人,野心很大,盯上的是大錢,數以百萬、千萬計的大錢。這種人不會輕易放棄,也不會把小甜頭看在眼裡。」
迪克同意,「所以,基本上可以排除勒索贖金的可能,這是一場長期抗戰。」
賽司點點頭,「我也這麼認為。」
就在兩人達成共識之際,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這男人像烈酒,危險卻迷人。
挑動她不安分的靈魂,勾起她對慾望的渴求……
萬里晴《醇迷危險私探》/四月十八日/愛情╳犯罪小說,危險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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