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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禾馬閱讀報No.450 二○一四書展最上進、最勵志主題套書【我要有錢】 黑吃黑篇

 NO.450 2014/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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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財!發財!祝大家都發財!
這樣才能把他的財,變成她的財
但代誌……不是小窮鬼和小錢鬼想的架簡單


 

二○一四最上進!最勵志!新年新希望主題套書
──我要有錢 黑吃黑篇──

喬寧《吃淨黑心貨》/金吉《錯撿賠錢貨》/元媛《反騙二手貨》/蘇打《暗算走私貨》

來喔!來喔!這群小錢鬼終於出清存貨啦!
看她們邊撥算盤,邊發春笑算計夫君,
卻沒發現:小奸商捕財,大奸商在後啊……

※1/31適逢春節期間,禾馬搶先報暫停一次。

 


 

 

連載專區:

二○一四書展主題書:【我要有錢】 黑吃黑篇


☆☆☆   ☆☆☆   ☆☆☆

 


喬寧/紅櫻桃1191/吃淨黑心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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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一比對著刊登在報上的樂透開獎號碼,丁敏敏捏緊手中的彩券,眼眸瞬間睜圓了,心跳暫時停止。

美而美早餐店裡外熱鬧騰騰,她卻像是身在另一個異境,眼中的世界只剩下自己與手裡那張彩券。

為了小心起見,再比對一次──

沒有錯!六個數字完全符合!

丁敏敏摀住嘴巴,用力吞回一聲尖叫,將滿腔沸騰的熱血,悶在心底狂叫吶喊。

天啊天啊天啊!她中大樂透頭獎了!

這一期的大樂透頭獎,獎金上看十五億!十五億啊!

丁敏敏強忍激動情緒,一手捏緊彩券,一手執高報紙,眨了眨因為早起而有些乾澀的眼眸,看清楚頭獎獎金的分配。

喝!本期頭獎獎金由一人獨得!

換句話說,這個獨得十五億頭獎的超級幸運兒,就是她,丁敏敏!

再也按捺不下狂喜的情緒,丁敏敏蛋餅也不吃了,將印有六個救命數字的彩券攏在手心,滿臉潮紅地從座位上蹬起身。

「哎,敏敏,妳的蛋餅沒吃完啊!」美而美老闆娘眼一瞟,瞧見平時以摳門小省長自稱的丁敏敏,居然破天荒留下半個蛋餅沒吃,不禁驚愕大叫。

正在煎蛋的老闆,一邊揮動鐵鏟,一邊擦汗怪叫︰「敏敏的蛋餅沒吃完?別開玩笑了!」

「對呀,摳神敏敏怎麼可能會浪費食物!」工讀生插嘴驚嚷。

聽見熟識的早餐店裡,傳出此起彼落的驚叫質疑,丁敏敏哪裡還管得了這麼多,她全身熱血沸騰,小心肝撲通撲通地跳,抓緊手中通往幸福天堂的彩券,準備飛奔回家。

唷呵!她出運啦!

有了十五億,老爸欠下的一屁股爛債,老姊欠銀行的無限循環卡債,老弟創業失利欠下的高額貸款,她還到快吐血的萬年學貸,統統可以解套了!

丁敏敏開心的大笑,在即將轉為紅燈前快速的穿越斑馬線,也不管一路上與行人屢屢擦撞,收到無數白眼。

十五億啊!多美好的十五億!從此以後,她就能擺脫摳神的生活,不用再當小資省長。

「啦啦啦……世界真美妙,人生多奇妙。」丁敏敏得意忘形的哼起自創歌曲,完全無視旁人皺眉側目的眼神。

「這位小姐,發揮一下愛心吧!」

街邊轉角上坐著一名衣衫襤褸的男子,年紀不大,看上去頂多三十來歲,一頭亂如雜草的髮,雙眼卻異常炯炯有神,從剛才就直勾勾盯著一路蹦蹦跳跳走來的丁敏敏。

摳神敏敏頓了一下,瞅了瞅對自己喊話的男子,心裡納悶著,這裡這麼多人,為什麼這個乞丐偏偏要她發揮愛心?

瞧他好手好腳,身強體壯的,不去找份工作養活自己,偏要坐在這裡乞討,根本是變相的好吃懶做。

哼,就算她中了大樂透頭獎,也不會隨便浪費一塊錢,更別說是浪費在這種騙人愛心的假乞丐身上!

丁敏敏撇開臉,假裝沒看見男子熱烈的眼神,加快腳下節奏,準備快速通過。

「都過了這麼久,妳還是一樣沒變。」

就在她越過乞丐之時,那男子忽然嗤笑一聲,亂髮下的雙眼流露出一股戲謔的玩味,而且用極為熟稔的目光斜睨她。

「你說什麼?」丁敏敏不由自主的停步,眼神古怪地回瞅。

「我說妳啊,又摳門又小氣,發了財也不肯與他人分享,小心沒福分享受。」男子訕笑著。

這人是誰?他怎麼會知道她中樂透頭獎的事?

丁敏敏心口一緊,手中的彩券捏得更死牢,緊緊護在胸口處,睜圓的水眸瞪著乞丐臉上奇異的笑容,擺出備戰姿態。

「丁敏敏,妳真的太讓我失望了。」男子盤腿而坐,一手撐著下巴,目光是高傲的不屑。

「你是誰?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丁敏敏全身上下都冒出雞皮疙瘩。

「別瞎忙了,這筆樂透獎金,妳是花不到了。」男子勾起嘴角,對她冷笑。

丁敏敏渾身寒毛直豎,心頭發顫。

見、見鬼了!這個怪人怎麼會一副與她很熟的模樣?

「你是在恐嚇我嗎?還是威脅?你、你是誰派來的?」

「丁敏敏,我給過妳機會,是妳自己死性不改,那就別怪我撤銷對妳的赦免。」

這人瘋了!他當自己是神啊?還赦免咧!

丁敏敏正想賞男子一枚鄙視眼神,只見男子打了個響指,不知怎地,原本握在她手中的彩券忽然發出一陣白光。

「呀!」她的彩券怎會瞬間消失?!

丁敏敏瞪大了水眸,東張西望,終於在半空中看見她的彩券。

彩券彷彿有自主意識,開始忽左忽右飄動,周遭的路人卻完全沒發現它的存在。

「不要跑……我的彩券啊啊啊!」發覺彩券越飄越遠,她趕緊飛撲而去。

男子支著下巴,臉上掛著冷笑,瞅著丁敏敏一路追到大馬路邊,忽地,他瞇了瞇眼。

不遠處的丁敏敏正跳起來抓住彩券,才欣喜若狂地鬆了口氣,一轉身就跟一輛急駛而來的跑車撞上。

「啊!」丁敏敏當場被撞飛,嘴裡發出一聲慘叫。

生死交關這一刻,她鬼使神差地瞅了一眼遠處冷眼旁觀這幕的男子,發覺他渾身散發著金色光芒,身上的髒汙都已不見,雙腳還騰空浮起,簡直就像超級賽亞人似的神奇。

哇哩咧,他是超級賽亞人,她可不是悟空啊啊啊!她這一撞飛,肯定腸破肚爛,就要回蘇州賣鴨蛋去啦!

老天爺啊,財神爺啊,為什麼要跟她開這種白目爛玩笑?

她才剛中了樂透,十五億啊!她還不想死啊啊啊──

☆☆☆   ☆☆☆   ☆☆☆

旭陽初昇。

瀋州熱鬧的集市一早就湧入滿滿人潮,而且清一色全是女子,其中有老有少,上自四十餘歲婦人,下至十二歲少女,個個依序排列,臉上盡是盈滿勢在必得的雀躍。

長長的隊伍一路綿延,循著源頭找去,才發現這些女子是排在「沈記」胭脂香粉鋪門口,吱吱喳喳討論不休。

「那芙蓉香膏啊,我只用過一次便愛上了。敷上之後,皮膚變得細嫩光滑,身上無時無刻帶著芙蓉花香,人也跟著精神多了。」

「那雲母螺貝珍珠粉才是稀罕的好物,聽說半年才做一盒,一夥人眼巴巴盼著,就這樣被宮裡來的老嬤嬤買去,氣死人了真是!」

恐怕任誰也想不到,短短數年之內,沈記胭脂香粉鋪,會從一間沒沒無名的小鋪子,一躍成為瀋州青城最知名的店鋪。

不僅如此,去年初春時,沈記開始販售一盒據說可以養顏延老的雪蛤珍珠冷霜,價格高得令人咋舌,不出五日便被人搬個精光。

沈記一戰成名,從此成了瀋州青城最炙手可熱的胭脂鋪,名氣更是透過口耳相傳,一路傳遍西涼國。

就連宮中的嬪妃也私下派出嬤嬤宮女,特意來到瀋州購入各類胭脂花膏,沈記的名聲之大,就連相距遙遠的帝京都已赫赫聞名。

沈記舊宅的後院,空曠的廣場上架高了曬花架,數不清的竹編篩子整齊地斜晾在架上。

石英,芍藥,木芙蓉,紫薇,薔薇,玫瑰,杏花,梨花,海棠……各類花種曬乾之後的花瓣,錯落陳列在竹編篩子裡。

微風一起,清郁的芬香瀰漫在空氣中,幫這古舊的宅院增添一絲新鮮生氣。

一個身穿丁香紫衣裙的少女,兩袖挽得高高的,一頭梳上桂花油的烏黑長髮綁成俐落秀氣的麻花辮,辮子自柔美的頸間垂落在她的右胸前,髮尾漾著流墨一般的黑潤。

纖細的身子站立在請工匠特別訂製的石臼前,仔細地搗弄著今早剛摘下,還沾著晨露的新鮮玫瑰花瓣。

她無比專注地盯著被搗碎的花瓣,汗水滑下額角也恍若不知,將花瓣搗爛後,再仔細地從一旁的大木桶裡取一勺乾淨清水,將濃稠的花汁洗去。

洗淨花汁後的花瓣已經呈現泥狀,她又從另一個木桶中取出已經碾好的粟米漿,將爛泥狀的花瓣淘洗,然後再將花泥裝入乾淨的細棉布袋,準備收取花汁。

這只是製作胭脂的前置準備,後續還有一堆更繁瑣的步驟。

華敏將好不容易收取下來的玫瑰花汁,小心翼翼地裝入銀製的圓形小匣子。

這盒混入不同種類玫瑰,並且雜混了氣味相容的石榴花與洛神花的特製胭脂膏,是她的新嘗試,目前還看不出成敗,距離正式販售也還有一段時間,不過光是想到後續的經濟效應,再累也值得了。

她抬起一隻細藕般的手臂,往額上輕點兩下,正要結束手邊工作,通往前院的拱形石門那頭,大老遠就傳來熟悉的叫嚷。

「閨女啊!外頭排了好長的隊伍,幾乎整座青城的女人都跑來了,我們的店鋪會不會被這些人擠壞?」

華大娘的嗓門特別大,打從十尺之外便能聽得仔細,怕是耳背的人都聽得見。

華敏已經見怪不怪,秀眉一揚,笑道︰「擠壞了正好,反正我早想重新找一處新的店鋪。」

「這可使不得,這間店鋪可是當初我死活救下來的,否則早讓妳那個死鬼老爹拿去和人打賭,輸得精光。」華大娘一臉捨不得地嗔道。

華敏默不作聲,只是再一次在心中默默悲嘆。

她一點也不趕潮流,也從來沒走在時代尖端過,偏偏為什麼,上天竟然讓她穿越了!

她捶心肝啊,滿腔鮮血待吐啊!

二十一世紀的丁敏敏,中了樂透頭獎十五億,結果連一毛錢都還沒摸到,就這樣被一個不知是神還是魔的怪傢伙,硬生生毀了她正要展開的美麗人生。

結果啊結果,摳神丁敏敏渾渾噩噩穿越到未知世界,居然被砍掉重練,成了背上一屁股爛債的窮苦少女。

十五歲的華敏,上有四處與人打賭為樂的爹親,和只懂得大驚小怪、手無縛雞之力的娘親,還有一個喜歡裝闊、遊手好閒的兄長,以及一個愛慕虛榮的姊姊,下有一個嗷嗷待哺的五歲小妹。

華氏一家六口,全靠著就快倒的胭脂水粉鋪子過活,要不是她穿到華敏身上,真不曉得這家人要怎麼活下去?不給餓死,遲早也會活活窮死!

蒼天哪,這還有人性可言嗎?她的樂透,她的十五億全都飛了不說,如今換了個身分重新再活,卻得靠著製作胭脂香粉這樣的苦活,替父兄償還債務。

幸虧她來了之後,運用自身所懂的知識,提振了沈記胭脂的香粉水準,逐漸還清了爛債。

然而華家人一個個不懂上進,一看家境轉好,也跟著提高揮霍的程度,害她得更死命的賺錢,才能成為她夢想中的大富豪。

這個華敏跟原本的丁敏敏,處境分明是半斤八兩,她這場穿越根本是吃苦來著。

她恨,她氣,她惱,她不服氣啊!上天這是要她演哪齣?穿越少女還債求生記?

不甘心啊!眼看丁敏敏就要翻身致富,為什麼偏又要讓她從頭來過呢?實在太冤了!

「敏敏,妳臉色不大好看,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華大娘見自家閨女咬牙切齒,一臉鬼見愁,不禁拍拍心口問道。

華敏回神,忙收起猙獰臉色,強擠笑容。「沒事,可能是早上吃太撐了,肚子有點不舒服。時候不早了,我去準備開鋪。」

「不舒服就歇會兒,開鋪的事情就交給娘。」華大娘神色有些內疚。

「娘還要照顧悅兒,還是交給我吧。」華敏笑了笑,順手捲下袖子,轉身朝前院鋪子走去。

摳神不死,只是穿越。不管她是丁敏敏還是華敏,只要一口氣還在,她一定會擺脫貧窮,靠自己的力量,翻身致富!

「敏敏,妳可終於來了。」華敏一掀開簾子步入沈記,一名與她年紀差不多,面貌俏麗的少女隨即拉住她。

此女名喚華珮,是華敏的親姊。說句良心話,雖是至親姊姊,華珮對華敏卻比外人還不如。

華珮愛慕虛榮,妄想麻雀變鳳凰,明明家境並不寬裕,卻拚命揮霍銀兩妝點自己,幫自己置辦許多行頭,平日也總喜歡和城裡的富家千金相交,老當自己是千金之軀,任意對親人頤指氣使。

若不是丁敏敏穿越過來,拯救了華家,依她看,華家早晚會被華珮敗光!

「外頭排了這麼長的隊伍,今兒個妳又想變出什麼花招?」華珮訕訕地看著親妹妹,心中估量著該怎麼讓這個守財奴掏出銀兩。

「前兩天我才給過妳銀子,妳休想再跟我討!」她只要一看見華珮,便會想起二十一世紀那個一天到晚刷爆卡的老姊,怒氣就不打一處來。

「我是乞丐嗎?我可是妳親姊姊呀!敏敏,當年娘忙著曬花搗漿的時候,爹背著胭脂粉膏四處叫賣時,是誰照顧妳的?是我呀!妳少忘恩負義。」

華珮伸手討銀子的嘴臉,可說是自自然然,毫不扭捏羞慚,華敏真心的服了她!

「敏敏,我跟林家小姐約好了,今天要一起上彩雲莊挑選裁新衣的布料,妳不會想讓姊姊丟人吧?」硬的不行,華珮乾脆來軟的,垮著俏生生的臉蛋哀求。

華敏咬咬牙,多想一口回絕,偏偏她就是心腸軟,華珮一使出哀兵政策,她便會敗下陣來。

「好敏敏,可愛的敏敏,妳就幫姊姊一回,好不?」華珮抓緊她一雙小手在空中搖晃,好聲好氣地央求。

華敏又咬牙又咬唇,終究還是從袖子暗袋裡拿出兩錠白銀。

「敏敏最好了!」華珮一喜,也不等她遞來,便伸手搶過亮晃晃的白銀。

「珮兒,妳又跟敏敏拿錢!」隨後跟進鋪子的華大娘目睹此狀,氣呼呼的喝斥。

「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華珮見苗頭不對,拎起裙襬便從鋪子左側的小門鑽出去。

「敏敏,妳怎麼──唉!」華大娘嘆了口氣,只能怪自己教女無方。

「娘,沒關係,姊姊不是老說日後嫁入好人家,成了富家少奶奶,我們一家就準備跟著沾光享福。」華敏好言安慰著。

「珮兒太不像話了!和她哥哥一個樣,成天打腫臉充胖子,當自己是富少爺、富千金,一天到晚遊手好閒,就只會跟妳爹還有妳伸手討錢。」

華敏白嫩的臉皮抽了抽,只能僵笑。是呀,連她這個現代人都甚難想像,想不到古代平凡人,也有媽寶和公主病。

「敏敏,時候不早了,也該準備開鋪了。」前些日子聘來鋪子裡打雜的小夥子吳軒,邊擦著梨花木架,邊回頭低嚷。

「欸。」華敏應了一聲,走向店門口,稍嫌吃力的抽掉門上的木樁,將店鋪大門往內一拉。

「開鋪了!」門外長長的隊伍傳來吱喳聲,不一會兒,不分老少,成群的女子蜂擁進入沈記胭脂鋪。

「別擠,別擠!一個一個來,可別將我們鋪子給擠壞了。」看多了女子妳搶我爭的醜態,吳軒搖搖頭,扯開嗓門吆喝。

話說這個沈記胭脂鋪,自從交到穿越後的華敏身上,生意便蒸蒸日上。華敏不僅獨門創製了許多前所未聞的胭脂香粉,閒暇無事,更會繪著她新創的妝容上街,成了沈記的活招牌。

一如此刻,華敏拿著特地請毛筆師傅製作的羊毛筆,在一名俏姑娘的額上細心繪製獨特的花妝。

「好美呀!」一旁圍繞的女子們目不轉睛地瞅著那美麗妝容。

「瞧,只要用我們沈記賣的這個羊毛筆刷,再沾點沈記專賣的『曉風春月』胭脂霜,在額上畫出一朵花狀。」華敏流暢地揮動筆刷,另一手捧著兩小盒雕著細緻花紋的圓形銀匣,筆刷蘸了蘸花香四溢的花膏胭脂,接著一朵勾著金邊的粉嫩花蕊,便在那俏姑娘的額間綻放。

「嘩!」在場眾女發出讚嘆之聲。「這妝好美啊!可有名稱?」

華敏笑吟吟地道︰「當然有,這個妝就叫花開一瞬。」

「花開一瞬……好美的名字,果真是妝如其名!」

「敏敏,我要一盒『曉風春月』胭脂霜。」

「我要一支沈記專賣的繪妝筆刷!」

「還有我,還有我……」

華敏拍拍手,微笑喊道:「莫急,莫慌,莫搶,這個『曉風春月』胭脂霜非是限量,人人都買得到。」

話雖如此,眾家女子還是搶成一團,爭先恐後嚷著要這個要那個的,忙壞了拚命將胭脂盒補上架的吳軒。

華敏無比得意的看著擠得水洩不通的沈記,心中既是驕傲也是感慨。

二十一世紀的她,也就是丁敏敏,是個專業彩妝師,對化妝品與保養品頗有研究,曾經自行進修研習,對於基本製作原理有一定的了解。

是以,成了華敏之後,她運有華敏本身擁有製作胭脂香粉的技術,再加入她懂得的現代原理,造就了沈記胭脂鋪今日的盛況。

兀自沉思之間,一名中年男子奮力擠進鋪子,一臉叫苦的喊著華敏。「華姑娘!」

華敏眼眸一亮,隨即迎上前。「方叔,你怎麼來了?是不是有什麼好消息?」

方叔拚命縮著圓滾滾的肚子,畏怕地瞅了瞅身旁擠成一團的娘子軍。嘖嘖嘖,女人搶起東西的模樣,可真醜陋啊!

「真的是好消息啊!妳朝思暮想的那人就要來瀋州了!」

華敏聞言大喜︰「真的?!他真要來了?!

方叔拍拍胸脯,一派威風地道︰「我可是京城包打聽,得到的消息自然不會錯。千真萬確,那人今日便會抵達青城。」

「太好了!」華敏雀躍不已,眼中竟然泛起點點淚光,激動的神情彷彿即將謁見降世神佛。

「妳快去拾掇拾掇,一會兒我便帶妳去見他。」方叔催促道。

「好好好!我這就去!」華敏歡欣鼓舞的轉了個圈,一眨眼便不見曼妙身影。

來了來了!發財翻身的機會終於要來了!

甭管是小資摳神丁敏敏,還是貧苦窮女華敏,她發過誓,只要一口氣還在,即便要賣「技」求榮,她也一定要重新翻身致富!

☆☆☆   ☆☆☆   ☆☆☆


金吉/紅櫻桃1192/錯撿賠錢貨


在一個沒有戰爭的地方,我們可以有自己的小花園……

拿包過包裹的牛皮紙背面當畫圖紙,有隨興如印象派畫家的筆調,也有兒童塗鴉的線條,像是一大一小兩個人拿著畫筆,一起描繪夢想中的家園,畫完之後,她們以展現世界名畫的自信,興高采烈地將畫攤開在那個綁著辮子、穿著長馬褂的男人面前,一臉嚴肅的男人竟也認真無比地欣賞起來,然後提起筆,在上頭認真注記──

爬滿藤蘿的土牆內,是凱特的花園。

藍色圓形尖屋頂,屋頂上站著隻小貓的,是小天使的書房。

有著白色水車的木屋,是他的工作間。

蒼勁的字跡在那張塗鴉似的圖畫裡,恐怕是最容易辨認的訊息了吧。

那是他們一家三口的傑作,隨著他們逃離戰火的流浪足跡,畫紙邊緣變得破爛而捲曲。但她總是將它貼在他們每一個短暫落腳的「家」裡,她的床邊。

當外頭可怕的轟炸巨響徹夜不肯停止,她就看著那張畫,背後是母親的懷抱,溫柔地在她耳邊哼著她早已不記得歌詞,旋律卻深深烙印在腦海裡的那首歌……

在一個沒有戰爭的地方,我的小天使會幸福地活下去。

那張畫紙的下落呢?在她記憶裡,那些可怕的東西最後一次轟炸過城鎮時,她們匆忙逃離,卻來不及帶走。

轟!砰──

她看著傾倒的牆和燃燒的火焰,將所有小小的夢想,摧毀殆盡,她笨拙的構圖,母親隨興卻浪漫的填色,還有父親蒼勁的字跡,被戰火吞噬,燒得一點也不剩……

☆☆☆   ☆☆☆   ☆☆☆

砰砰砰……

「唔?」梁安祺睜開眼,恍恍惚惚間還搞不清楚今夕是何夕,倒是發現自己又趴在桌上睡著了,這一起身,不只雙手又痛又麻,肩膀和背脊的僵硬程度也讓她痛苦地呻吟出聲。

砰砰砰……那碰撞聲再次響起,她終於認出那是敲門聲,昨晚忘了關上的窗灑進一柱刺眼的陽光,看樣子時候不早了!她終於想起什麼似的,椅子被她匆匆忙忙的動作撞得向後倒,接著她以訓練有素的神準踩過凌亂無章、機關重重的地板,來到窗邊。

底下,爬滿藤蘿的土牆外,曠野一片翠綠,似乎是清晨時下了一場驟雨,草木被洗得瑩澤翠燦,一個小女孩站在土牆外朝著她臥房所在的方向張望。

「唷──」她衝著小女孩招手,「馬上來!」

砰砰砰……這次這些聲音可不是她的傑作!門外的小丫頭面無表情地聽著屋內各種奇怪的撞擊聲,顯然習以為常,她索性蹲下身,看著門前長滿青苔的台階上,正在緩慢爬行的蝸牛。

這座位在安平城外,傍著和歌溪而建的奇怪莊園,據說在很早很早之前,小女孩尚未出世時,被附近居民稱做「怪人住的怪莊園」。

可不是嗎?誰會把房子蓋成圓形尖椎頂,漆成天藍色,屋頂上還擱了隻貓雕?另一棟緊臨溪畔,水車日夜不停地被河水推轉,屋簷下圍著一圈簷廊的小木屋,還漆成了白色。

據說,在十三年前,小女孩出生以前,怪異的梁家父女搬到了這裡。沒有人知道他們的過去、來自何方,只知道這對父女,老的裝扮怪,前額剃禿了,腦後紮根辮子,還有著一身從沒人見過的功夫和醫術;小的樣子怪,髮色和眼睛極淡,五官特別突出,和海外那些金頭髮藍眼睛的番人倒有些相似。

雖然梁家父女被附近的居民當成怪人,但梁師父的醫術很好,他還有一門特別的獨門功夫,梁師父稱為「推拿」術,梁安祺又是縣城外唯一的女大夫,所以他們的醫館生意其實不錯,門前石階沒被雜草給掩沒了。

三年前梁師父過世了,梁安祺其實也懂推拿術,她這間開在城郊的醫所照理來說不該門可羅雀,但是啊……

一個人會窮,不外乎先命後運,但左右一生最大的仍是人格。梁安祺雖沒有雄厚的身家,但好歹她的父親梁羽給她留了座莊園和一身好醫術,加上梁羽生前也算廣結善緣,命底不算好,運勢卻也不算太差,梁安祺好歹也能躋身小康之家,成為小富婆。

怪天怪地,最該怪的是自己。如果讓小女孩來形容她這位義姊為什麼至今兩袖清風,那麼她會這麼比喻──

如果有人告訴梁安祺,她床底下十尺埋著黃金十萬兩,她會先想:十尺,看樣子要挖很久,反正黃金也不會長腳跑了,不如等她吃飽睡飽,有力氣了,再來想想,要怎麼輕輕鬆鬆把黃金十萬兩挖出來。而她這一想,可能端午中秋都過了,到了大過年那時,她還是窮哈哈。

說她懶,她還理直氣壯,她窮歸窮,自給自足也餓不死,幹嘛累死自己?

小女孩將蝸牛移到不會被踩扁的一旁,抬頭看了一眼牆上橫出的鐵杆上懸掛的黑色貓頭鷹形木牌,歪七扭八勉強可辨識的白字寫著──

包有效醫所

嗯,這是安祺姊寫的。原本梁叔叔那字跡蒼勁有力的招牌,因為也開始斑駁了,被安祺姊收了起來保存好,換上她自己寫的。來看病的人之中要找得出看得懂梁安祺寫什麼的,根據小女孩的調查是──沒有!

因為梁安祺寫得一手爛字,梁師父成功說服了小女孩的母親趙大娘,讓梁安祺繼續免費教她識字,以便梁師父不在後,由趙怡之替病人寫藥方。

其實,趙怡之隱隱明白,獨力扶養她的母親很想讓她念書,而安祺姊因此故意不把字練好,對安祺姊一向嚴厲的梁叔叔對此一直睜隻眼閉隻眼,就是最明顯的佐證了。

一陣莽莽撞撞的腳步聲之後,門被打開了,梁安祺亞麻色的長髮隨手用一根細毛筆盤起髮髻,袖管捲到手肘上,那張可能是快清晨時才不小心趴在桌上睡著的臉,依然亢奮地衝著她笑瞇了眼。

「進來吧,我收拾一下咱們就可以出發了,妳要不要吃點東西?」梁安祺自顧自地往白色木屋裡走,今年就要滿十一歲的趙怡之倒是沉著淡定地走進門內,不忘順手替她把門帶上。

「我吃飽了,這是妳的。」趙怡之將母親給梁安祺準備的兩個夾了酸菜的窩窩頭放到桌上,「要吃完。」她強調。

「誼母還準備早點給我?她真是太細心了。」梁安祺一邊手忙腳亂地換上正常點的衣著,一邊試著把一頭亂髮起碼整出個不那麼亂的樣子──用手指拚命地梳開糾結的髮,嘴裡咬著疑似她昨天用來綁荷葉包蘿蔔糕的細麻繩。趙怡之看著她俐索地用麻繩把亂髮綑成一束便了事,轉身去換鞋襪,只好沉默地自己倒了杯水來喝。

桌上的陶壺還有水──當然了,這是她昨天來替她煮的!趙怡之常常慶幸自己是女的,如果她是男的,說不定照顧梁安祺久了,她還得對她負責。

雖然安祺姊是好人,她也很喜歡她,但她可不想當烈士。

受得了這女人的不是烈士是什麼呢?

「快好了。」梁安祺穿戴好──不太要求的話她看樣子是已經穿戴好了,反正腰帶是束好的,衣裙皺得不像話而且可能好幾天沒洗也勉強湊合了,起碼她沒穿反。然後她跑回藍色圓屋去拿她的藥篋。

趙怡之便趁這時去把負責拉車的「豆子」牽到外頭,豆子是頭驢子,牠的驢棚被蓋在可以稱為工作坊的白色木屋旁,因為偶爾需要牠拉石磨。

在梁安祺提著藥篋跑出藍屋時,趙怡之還能悠閒地折回木屋裡,替她帶上窩窩頭和水袋。反正她一定會忘記。

兩人這便出發了。

安平城是離皇都最近的縣城,由梁安祺家門外右手邊那座竹子橋,過了和歌溪,直直往東走,不一會兒就能到了。至於往皇都最方便的道路之一,則是過橋後左轉順著和歌溪,一路往北。

即便是雨後,和歌溪的水勢仍然平緩,果然就像它的名字一樣,和諧如歌,左右兩邊拔高的堤岸是自然堆積而成的,土堤上冒著小白花的翠嫩草叢中可能藏著地鼠或兔子洞,豐年裡一隻隻吃得肥滋滋,還三兩成排站在路旁傻不愣登地看著她們的驢車經過。

小小年紀已經是鄉野之間熟練小獵手的趙怡之,淡漠卻肅殺的眼神瞥過那一群肥兔子,遺憾地想著,可惜今天有事,要不然抓一隻回家,今晚母親和安祺姊都能加菜!肥兔子們果然感受到她可怕的殺氣,一下子全蹦跳著逃走了。

「誼母有要買什麼嗎?」駕著車的梁安祺問道。

趙怡之沉默良久,才道:「沒有。」

梁安祺瞥了她一眼,看見她腳下穿的是新鞋,誼母肯定想給怡之置辦一件能配新鞋的衣裳,「那買新衣服好了。」

「別亂出主意!」

「我問好玩的,妳這丫頭以為我昨天沒問誼母嗎?誰才是亂作主啊?撒謊的是小狗!」

趙怡之漲紅了臉,囁嚅道:「皇都的東西太貴了,別買,明天我到縣城裡隨便買買就好了。」母親確實拿了買衣裳的錢給她,但她並不希望母親辛苦攢起來的錢花得這麼奢侈。

「老娘我有錢哩,我偏要。」梁安祺哈哈笑。

趙怡之瞪了她一眼,「不要亂花錢!」

「我偏要!撒謊的小狗咬我啊,哈哈哈──」

趙怡之目露凶光,拿起窩窩頭便塞進梁安祺大開的嘴裡,「專心駕車,妳這笨蛋。」

這條驛道,並非皇都對外的主要道路,大多只有農戶使用,每月趕集市以外的日子幾乎就只有牧童偶爾會在草堤上放牧,於是一路上盡是一望無際的田野,涼風送爽,春神的裙襬拂掃而來,作物像波浪般搖擺;有時會經過成片樹林,有翠雲嘉蔭遮擋日頭,偶爾則需要停下車,禮讓放牧的羊群牛隻或散步的母鴨帶小鴨,倒也很悠閒。

對她們倆而言,每個月上皇都採買,一直都是值得期待的事,雖然得坐上半天的車,考量到回程時不能拖到日頭下山,她們甚至只能在皇都的南市逛一逛,吃點東西,買到該買的、在縣城較難買到的用品,就得回家了。

皇都真的好大,而且充滿了驚奇,光是立於正南門兩邊,不知用什麼石頭雕的,竟然通體光潔如玉的石獅子,就是她們個頭的兩倍高,城門也是仰起了頭還看不盡全貌的雄偉崇隆。

趙怡之第一次跟著梁家父女一起造訪皇都時,回程甚至一路吱吱喳喳沒停地和梁安祺討論著,那樣厚重高大的門,到底要怎麼開啟跟閤上?一個位在皇都邊緣最小的南市,她們都還不曾走遍全部,街道兩旁爭妍鬥麗的布旗與造形五花八門的燈籠就已經夠讓她們眼花撩亂,更何況是那些玉堂奐奐,飛甍彫翠,不知做什麼名堂的高樓與建築,真希望有一天能把它們逛透!

這天,梁安祺還是趁著趙怡之不注意時,給她買了翠綠色裙子和湘色上襦,還給她多帶了條鵝黃色髮帶。她自己則買了書、墨條、皮紙……皇都賣的貨物品項總是特別齊全,她原本想來買比較好的鹿角膠做的松煙墨和竹紙,不過因為買了衣裳錢不夠,但也無所謂,反正都是要消耗掉的,品級次等的也能用。另外還有一些較難得的花草種子;還順道去找了鐘錶匠替她調整懷錶。

懷錶這種舶來品,在縣城裡,就是幾個有錢的員外們都當成寶在顯擺的,近年皇都裡小康之家也開始時興擺上個別緻的小鐘,所以皇都才找得到修鐘錶的師父。梁安祺這只懷錶是父親留下的,從她有記憶起就見父親帶在身上,也不知道它怎麼來的。幫她修錶的是過去常年讓她父親看診的一位廖師父,雖然廖師父已經老得耳朵重聽,光禿禿的頭頂都冒出花斑,還有著喜歡拿修錶的玻璃透鏡在來客臉上巡視的怪癖,不過性格和他的修錶技術一樣嚴謹而且實在,梁安祺總是藉著修錶的機會,順道給老師父看診。

廖師父的鋪子並不像一般的鐘錶匠鋪子那般新穎,昏暗擁擠而且堆滿了各種趙怡之沒見過的怪東西,所以她總是找藉口要到外頭去晃晃。梁安祺看完診走出鋪子時,也要瞇起眼,等好一會兒才能適應外頭的日光。

「我看這一回,小老闆非拔了維少不可!」

閉著眼的當兒,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真正引起梁安祺注意的是「維少」這稱呼。皇都的市井之徒口中的維少,只有一個人。

「噯,龔老大去的真不是時候,維少這些年好不容易闖出一點名堂,但那樣的出身就是在龔家也難以立足,往後維少怎麼可能跟小老闆競爭呢?」

「維少最多也就是庶出,能爭什麼?」

「可是我聽說……」

「道聽塗說,最好別亂說!」那人用力拍了同伴後腦杓一把,緊張地四下張望,趕忙拉著同伴一起躲進了暗巷。

梁安祺這才想起,前陣子皇都商會的主席龔天問仙逝了。

說起龔天問,三歲小孩都知道,他可不是單純的商會主持。說穿了,能擔任皇都所有商號行會的主席,沒有一點來頭,是坐不穩這位置的。

在皇都,所有妓院、賭場、當鋪、澡堂、煙館、酒樓、瓦舍,這類有黑道關照的鋪子,如果背後大老闆不是龔天問,起碼也有他的分股,說他是皇都的地下皇帝也不為過。

龔天問只有一個獨子,也就是方才那群人口中的小老闆,今年好像三十了吧,要接下大位不是問題。但是龔天問在外頭還有一個私生子,多年前還把他帶回龔家認祖歸宗,這私生子就是他們口中的「維少」,龔維忻。

「發什麼呆啊?好了嗎?」趙怡之顯然逛得盡興了,回到廖師父的鐘錶鋪子前就見梁安祺呆站著發愣。

「噢,好了,走吧。」梁安祺有些心不在焉地回應。

算了吧。先不說她幫不上忙,實際情形她也不清楚,瞎操心有什麼用呢?

離開南市以前,她們通常會在城門附近那家便宜實惠的小吃鋪子吃過東西再走,雖然每次都點最便宜又最容易吃飽的糯米腸,配鋪子供應的熱茶,便算把晚飯也解決了,不過因為這家鋪子的糯米腸又香又紮實,儘管不是什麼名貴又具有特色的點心,倒也足夠讓兩個丫頭每個月期待吃上那麼一回了。

兩人趕在日頭西斜時,依依不捨地告別了皇都。

一路上,梁安祺都心事重重,趙怡之也想著要怎麼樣才能替母親分擔家計,賺更多的錢,所以兩人始終沒察覺彼此異樣的沉默。直到路旁的河邊出現明顯的、不該出現的「東西」。

「妳什麼都沒看到。」趙怡之搶先開口,「不吉利的東西不要亂碰。」

來不及了,梁安祺已經讓驢子停下來。

「我看那人好像還沒死。」

「妳怎麼知道?要是死了怎麼辦?」

「應該說,要是沒死怎麼辦吧?見死不救可是會天打雷劈的,死了就把人埋了唄。」

「要是那人是被人謀殺死的,妳還幫忙埋屍,這就是幫凶了!假裝沒看見快跑吧!」

「怡之啊,妳看大老爺辦案看得入迷了?」她聽說怡之好像在鄰居的幫忙下,到縣城的衙門裡幹些跑腿的小差事。

說話間,梁安祺已經爬下土堤,走近那個趴在河邊,一身是血的男人身邊。趙怡之只得把驢子拴在路邊的小樹旁,然後跟上去。

這種一身是血的,肯定來路不善。趙怡之一臉無奈。

梁安祺探過那人的頸脈,確認一息尚存,然後撥開披散在他臉上的亂髮,雖然臉上同樣是各種毆打的傷痕,但還是能辨識出輪廓,「啊……」難道是老天爺聽見她的懸念,把人送到她面前來了?話說回來,這條河是流經皇都的香河,到了她們一會兒將要經過的小山丘時,香河會分出一條支流流經安平城,那條支流就是和歌溪。

「妳看,如果不管他的話,他可能會成為浮屍,然後可能一路漂到我家,到時屍體已經又爛又臭了,不如趁現在先處理好。」梁安祺頭也沒抬地檢視著男人的傷口,一邊道。

「……」趙怡之無言。反正她就是有理由插手,她還能怎樣?

「去拿擔架吧,他身上有多處骨折。」她對趙怡之說著,立刻就打開藥篋做簡單的處理,趙怡之啐了一聲,仍是去拿拖車上的簡易擔架。

這擔架是梁安祺的父親做的,平時在車上就是車子底板的一部分,危急時拔下來就是擔架,畢竟這車的作用在過去就是載著梁羽到各地去看診,有必要這麼設計。

一個人拔起擔架並且扛著擔架往回走,對小丫頭片子一個的趙怡之而言竟是輕鬆自若,梁安祺看著她單隻手臂夾著擔架往回走,忍不住好笑地想:要是這人沒骨折,說不定怡之一個人可以把他扛上車呢!

當然,她是不會把這種事丟給怡之的。

兩人合力將男人移到擔架上。

「如果有人經過,就找人幫忙吧。」趙怡之還是希望盡快丟了這燙手山芋。

但是梁安祺想了想,龔維忻還是暫時別回皇都比較好,恐怕皇都現在沒有醫所敢收留他。

更何況,先不說她和龔維忻並不算沒有任何交情,梁安祺認為這一定是老天爺給她的啟示!她爹說過,做人不可打腫臉充胖子,被欠了錢,就要討錢,晚個十年八年都不遲,龔天問可是欠她爹和她一大筆「保管費」。梁安祺就怕龔維忻真如那些小地痞所言,被他的異母哥哥給「拔了」,到時要向龔家那個魔窟討錢可就難了,比起龔維惇,梁安祺還是比較信任龔維忻。

「說什麼呢?我自己就是大夫,難道把傷患丟給不懂醫術的普通人嗎?」兩人將擔架在車上固定好,坐上了車,梁安祺一邊說道:「怡之啊,我知道妳擔心我,不過別忘了我是大夫,既然身為大夫,我早就有覺悟了,更何況妳應該相信我的能力,在這個世界,除了我爹,最了解我的就是妳了,不是嗎?」

是沒錯。但是沒有任何人喜歡自己的家人捲入危險之中吧?安祺就是她的姊姊,她的家人──趙怡之是如此認定的。她瞥了一眼後頭的男人,也只能安慰自己,看樣子他的傷勢很重,不至於亂來。現在只祈禱這男人的身分不要太複雜了。

梁安祺看了一眼趙怡之糾結的模樣,決定還是別告訴她這個男人的身分比較好。

☆☆☆   ☆☆☆   ☆☆☆


元媛/紅櫻桃1193/反騙二手貨


「大人!大人不好了!」一名綁著雙髻、穿著金袍的童子著急地嚷著。

「什麼事?慌慌張張的!」財神繃著白淨俊美的臉,不高興地瞪了童子一眼。

金寶喘著氣,抖著手指向門外。「那、那個天狐……」話還沒說完,轟一聲,財神殿彷彿搖搖欲墜般也跟著狠狠震盪。

財神臉色立即一變,他衝出門,就看到立在空中、一身銀白的絕豔男子正拿著銀色長鞭,在風中傲然而立,那狂傲的氣勢,冰冷的氣場,怎麼看怎麼霸氣。

馬的不要以為站在高處就贏!

財神輸人不輸陣地也飛到空中,甚至還比絕豔男子再高一點。「死狐狸!你找死!竟敢拆老子的窩!」

男子冷哼,「比起你做的,我拆你的窩算什麼!」

哼什麼哼,只有你會哼嗎?

財神也跟著哼。「老子做什麼了?你別亂栽贓……」

他話還沒說完,一名穿著銀袍的童子急忙忙地跑過來,邊跑邊喊著。

「大人,不好了!二、二公子他……跳輪迴台!」

「什麼?!」財神臉色鐵青,顧不得找碴的男子,迅速衝向輪迴台。

可來不及了,輪迴台已空無一人。

☆☆☆   ☆☆☆   ☆☆☆

睜開眼睛,看到的是結著蜘蛛網的破爛屋樑,身下躺的床也硬邦邦的,只簡陋地鋪了層乾稻草,脖子很痛,連吞口水都很艱難。

她淡定著臉,連嘴角都懶得抽一下。在她醒來的那一刻,腦殼仁突然一疼,關於這副身體主人的一生就有如走馬燈般閃過她的腦海。

是的,您沒有看錯,前面寫的確實是「這副身體主人的一生」。

看到這,明白了吧,她穿越重生了。

正常來說,穿越重生的人一定要來個睜大眼睛震驚一下,如果上輩子是個高富帥或白富美就要問老天為什麼要這麼折磨我?相反的,如果是窮屌絲,那絕對會興奮的覺得這是老天給我雄起征服世界的機會。

可是,躺在床上的人完全沒有,她的反應是完全的淡定。

問她為什麼?要是您穿越重生第二次了,而且前兩次的人生都英年早逝,那您還會興奮嗎?還會開心嗎?還會覺得這是老天給您雄起征服世界的機會嗎?所以,她還能淡定著表情而不是像瘋子一樣破口大罵老天整她,脾氣已經算不錯了。

是滴,這是她第二次重生了。

她的第一世,是個孤兒,靠著自己自立自強,打工念書,省吃儉用地苦了十幾年,好不容易熬出頭,升上副總經理,而且還有一個高大英俊又對她貼心的男朋友。某天,她出差提早回來,沒說一聲就直奔到男友家,準備給男友一個驚喜。

接下來,知道了吧,就像狗血八點檔演的一樣,得到驚喜的是她,因為她的男友正跟一個女人滾床。被她發現時,男友驚慌地瞪著她,陌生女人則是示威地看她。

她什麼都沒說。對狗男女有什麼好說的?撒潑哭打?不好意思,她出差回來就夠累了,沒那個力氣。木癱著臉她直接轉身就走,卻在走出公寓時聽到上方發出尖叫,抬頭一看──她就被個掉下來的盆栽砸死了。

被砸死的那一刻,她心裡只有一句話:馬的她才升職不到一星期啊啊啊啊操!

醒來後,她穿越到三國時代,並且佔據了一個十歲小乞兒的身體。

知道自己穿越的那一刻,她是震驚的,而且還是穿到三國!這是老天給她雄起的機會嗎?這是個群雄割據的時代!雖然她現在的身體很窮,可她可以靠預言的能力讓自己變富有呀!這就是她操控世界的機會啊啊啊啊──那時,她天真的這麼想。

天真,是要付出代價的。她確實是靠著預言的能力讓自己出名了,人人都想要搶奪她,並且有著「得天女得天下」的傳言。

然後她就天天活在被爭奪的恐懼裡,最後,在被搶奪的過程中,不小心被亂射的箭刺中心臟,掛了。

她的第二次人生只活了短短五年,在死的那一刻她只有一個想法:人哪,果然沒那個屁股就不要幹蠢事,靠預言征服世界什麼的,賠的就是她的命呀!

再然後,醒來,她就躺在這個又硬又冷的石床上。

默默坐起身,她摸著脖子,脖上有著很深的紅痕,碰一下都很痛,因為這個身體是上吊自殺死的。

至於上吊自殺的原因嘛……她沉默了。

這時木門被推開,一陣香風襲來,隨著的是嘲諷的聲音:「唷!妳這小賤人命還真大,昏了三天,我都準備叫人抬屍了,竟然醒啦!」來人穿著粉色羅裙,臉上擦著厚粉,頭上插著數支珠釵,打扮得像隻五顏六色的孔雀。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女人,心裡想著,這人不只穿得像孔雀,聲音也刺耳的像被殺的豬。

阮芙蓉見阮草兒不發一語,心裡更得意了。「阮草兒我告訴妳,別以為自殺了百川哥哥就會對妳心軟,妳已經被百川哥哥退婚了,現在百川哥哥是我的未婚夫,而且我們下個月就要成親,至於妳,就乖乖的嫁給陳老爺當小妾吧!」說完,她等著看阮草兒這個小蹄子哭。

可阮草兒卻沒像以前一樣懦弱哭泣,木癱的臉直盯著她,因為臉瘦巴巴的沒有半點肉,更顯得臉上的眼睛很大,碧綠色的眼睛像冰冷的鬼火,不知為什麼,阮芙蓉竟被看得有點發毛。

「妳、妳瞪什麼瞪!」發現自己竟被小賤人嚇到,阮芙蓉羞惱了,她挺起胸脯,「賤人!妳以為我會怕妳嗎?」

「吠夠了嗎?」沙啞粗礪的聲音緩緩吐出,發出這幾個字,她就覺得喉嚨爆痛。

阮草兒,就是這個身體的名字,而眼前的肥女人是阮草兒的大姊,阮芙蓉,還有個二姊叫阮牡丹。

「妳、妳說什麼?」阮芙蓉懷疑自己聽錯了,怒瞪著阮草兒。

完全不想理會阮芙蓉,某個二次重生人士正在努力整理腦中的資料。

「阮草兒,妳敢不理我!」見阮草兒無視,阮芙蓉立即怒了,準備好好教訓教訓她,可才抬起手,阮草兒卻突然抬眼看她。

阮芙蓉被那眼神嚇到了,冰冷又陰狠,就像是要吃了她一樣,嚇得她往後退一步。「妳……」她結巴著。怎麼回事呀!這小賤人怎麼醒來後變得不一樣了?

見阮草兒緩緩勾起嘴角,那笑容嚇得阮芙蓉心裡抖了抖。「我、我告訴妳,妳別想逃出這柴房,妳、妳是嫁定陳老頭了!」顫著聲說完這幾句,阮芙蓉不敢再待下去,急忙走了。

無視阮芙蓉撂下的虛弱威脅,阮草兒──對,她現在就叫阮草兒──心裡燃起熊熊的憤怒火焰。

阮草兒是阮家的庶女,她娘親是個異族歌女,和已娶妻的阮老爺互相喜愛,最後成為阮老爺的妾,並且生下阮草兒。

因為娘親受寵的關係,阮草兒也很受阮老爺疼寵。不過好日子只到半年前,阮老爺帶阮草兒的娘一同出外遊玩,卻遇到盜賊被殺死了。

從此,阮草兒就從小公主變成灰姑娘,因為阮家主母看阮草兒母女不順眼很久了,以前是有阮老爺護著所以動不了她們,可阮老爺走了,阮夫人還怕啥──雖然那賤女人死了,不過還留個小賤人呢!

然後,阮草兒就開始了悲苦的日子,不只被虐待,連自小訂親的未婚夫也被阮芙蓉搶走,而且還被阮夫人逼嫁給一個可當祖父的陳老爺當小妾。

歷經被退婚,還要當人小妾,阮草兒受不了連番刺激,就上吊自殺了。

整理完這些資料,重生第二次的人想:三輩子都是個窮人──哦,不對,這個阮草兒至少還過了十七年的公主人生,只是輪到她時就……呵,呵呵,呵呵呵……因為髒話要消音,所以,你們懂的。

而且,不管哪輩子都是一樣窮的人生,而且還都是好不容易熬到日子好過了,她就掛了。人的忍耐度是有限的,因此,第三次的人生,阮草兒變態了。

這次,她絕對不會再犯前兩輩子的錯誤。

男人,滾!這種三條腿的東西只會吃碗裡看碗外,她可不想再一次捉姦在床然後又悲劇地再被什麼東西砸死。

當然,她也不會再天真的想著靠預言這種鬼玩意征服世界什麼的,人是要記取教訓的,她絕對不會再讓自己早死。

阮草兒握拳,抖著仍虛軟發顫的雙腿堅定地走出柴房──阮芙蓉那隻蠢肥豬忘了把柴房上鎖了。

溫暖的陽光落在她身上,阮草兒抬頭,微微瞇起眼。

第三次的機會,就算老天是玩她的,可她阮草兒──嗯,她喜歡這個名字──絕不會就此認命,她要讓老天知道,她這株草有多麼頑強!

☆☆☆   ☆☆☆   ☆☆☆

五喜城,身為一國之首都,熱鬧繁榮自是不在話下。

五喜城的領域分為三層,城中央是巍峨矗立的皇宮,最裡層為王公貴族居住,第二層則為權貴富商,最外一層則是普通老百姓。不過,五喜城畢竟是首都,就算是居住在最外層,也是有一定的家底,只是無法與前兩層相比。

王公貴族居住的裡層被稱為官區,官區是不得吵鬧的,護守城裡安全的城衛會輪班巡邏,保護官區的安全,要入官區必須持有令牌才能進入。

第二層被稱為商區,是五喜城最為熱鬧的地方,也是財源滾滾的地方。商區的房價極貴,住得起的人不多,就算官區的王公貴族,都不見得比商區的人有錢。能住在商區的皆是家底豐厚的商人,他們一擲千金,不過卻也日入萬金。

而商區最有錢的,分別為霍家、秦家和阮家。

前兩家沒什麼好說的,是五喜城的富豪大家。自有五喜國,就有這兩家的存在,傳聞兩家祖上曾和開國太祖並肩開創五喜國,不過卻在功勳加身時求退,轉為經商,成為五喜國的兩大皇商。

而阮家,是這幾年最傳奇,也最被人津津樂道的。

兩年前,在商區可是沒有阮家的,阮家原本只是第三層的平區裡普通的一戶商賈人家,不算極有錢,卻也稱得上小康。當家的阮老爺頗有經商才能,在阮老爺的經營下,阮家的生意是蒸蒸日上。

不過在阮老爺意外過世後,阮家由阮夫人主事,阮家的生意就開始落下,加上阮夫人和兩個閨女生活又揮霍,人們都想,阮家該是不行了,撐不了多久了。

沒想到某天阮家主事卻換人了,那個嘴碎又刻薄的阮夫人竟把阮家交給了庶女阮草兒。

說到這個阮家的庶女,平區的人可八卦了。

這個庶女是小妾生的,阮老爺生前對這庶女疼寵得很,不過在阮老爺走後,這庶女的日子就不好過了,而且自小訂親的未婚夫還悔婚。

悔婚呀!這對姑娘的名節可是一大傷,誰知這未婚夫悔婚還不夠,竟還改娶阮家大千金,而阮夫人說什麼為了庶女的名節著想,要把庶女嫁給商區的陳老爺當妾。

嘖嘖嘖,造孽呀!誰不知道這陳老爺生性好色,都六十幾歲了小妾還一個一個娶,也不想想自己的年紀都能當人家祖父了。

聽說這阮草兒就被阮家主母逼得上吊自殺了,後來被救下來,聽到的人都感嘆:死了倒好,卻被救活了,這個庶女以後日子不好過啦。

沒想到劇情卻急轉直下,人人都覺得以後日子難過的可憐庶女竟然踢下阮夫人,坐上阮家的當家位置,短短時間就掌控阮家大權,而那個生性跋扈不講理的阮夫人卻連吭都不敢吭一聲。

阮家庶女掌權後,阮家整個大改革。原本在阮老爺走後,阮夫人娘家的人都趁機來貪一杯羹,把阮家事業搞得烏煙瘴氣的,阮家庶女上位後第一件事就是把這些不事生產的髒東西統統趕走。不過髒東西哪有那麼好趕,他們又哭又鬧,連耍流氓都來了,認定阮家庶女不敢拿他們怎樣。

阮家庶女是沒拿他們怎樣,只是請了幾個身手慓悍、體型魁梧的保鏢,把這些耍狠的人丟出阮家,鬧一次就揍一次。被揍的人去報官,卻也反被告,阮家庶女告這些親戚貪污阮家家產──她不跟他們計較,只讓他們走人已經很好了,他們卻還報官,那就看官司誰贏吧!

結果,阮夫人娘家的人全輸了,連吞進去的銀子都還得吐出來。這判決一出,敗訴的髒東西個個臉色灰白,勝訴的阮家庶女則微微一笑,對官老爺深深鞠躬,讚一聲大人英明。那陣子常聽府衙裡的人說,他們英明的大人最近愈發油光水潤,連他們衙裡的伙食都加了不少肉。

再然後,阮家庶女正式接管阮家事業。

雖然阮家庶女做的事頻頻讓人意外,不過一個什麼都不懂的閨女哪懂怎麼管理家業?一群人只等著看戲。

而這戲讓所有人跌破眼鏡,阮家庶女不只撐起整個阮家,還讓阮家的生意蒸蒸日上,短短一年,阮家從一個普通的商賈成了平區的大富,最後,阮家庶女還把阮家事業推進商區,更在商區最貴最豪華的住區買下一棟大宅。

阮家庶女的經商手段讓人聞所未聞,比如開了胭脂香粉鋪和精品首飾店,胭脂香粉鋪還有專門幫人化妝的姑娘。至於精品首飾店,裡頭的首飾設計高貴大方,而且統統都只有一件,專攻貴婦市場。

不只這樣,阮家的茶樓推出新菜單,而且每季更換一次,推出的菜色據說是什麼創意料理,味道奇特又美味得讓人難忘,而且裡面服務的小二個個是俊男,連倒茶的姑娘也都容貌清秀,還穿著店裡特製的制服,頭上還會戴上什麼貓耳朵啦兔耳朵的,萌得上門的客人一臉血呀!

總之,阮家庶女新奇的經商方法讓人嘖嘖稱奇,只用兩年,阮家就成為商區的前三富豪,阮草兒這個名字也轟動整個商界。現在沒人敢稱阮草兒是阮家庶女了,見面也都恭敬的稱一聲阮老闆──當然也有一些嫉妒的酸言酸語,說她是被退婚的二手貨,都已經失了名節還不知自愛地拋頭露面,真是不成體統!

不過那些無聊的嫉妒人士於阮草兒如浮雲。都活兩輩子的人了,她還會在乎別人的觀感嗎?自己過得好最重要,至於那些酸言酸語……嗤,她前兩輩子又不是沒聽過更難聽的,還連髒話都有哩。相比起來,被說二手貨啦、不守婦道啦,在阮草兒耳裡簡直弱爆了!

雖然阮草兒對那些難聽的流言蜚語淡定,但不代表她身邊的人也一樣。例如負責伺候她生活起居的寶珠,就整個人氣呼呼地,包子般圓潤的臉整個鼓起,圓呼呼的身體像炮彈似地衝進馬車。

「可惡!真是太可惡了!小姐,他們真的太過分了!竟然說妳和大姑爺暗地有姦情……呸!王百川那下流鬼哪配呀?明明就是那混蛋厚臉皮一直纏著妳!」寶珠愈說愈氣,頭上的雙丫髻也有種快爆開的感覺,再襯上一身的絳紅羅裙和氣得通紅的臉,看起來就像個被點燃的炮竹。

面對寶珠的憤怒,懶洋洋地斜躺在軟墊上的阮草兒反應很平淡,一雙白玉小手輕輕摸著躺在她腿上瞇眸貪睡的小貓。小貓睡得正好,卻被寶珠的聒噪吵醒,抬起爪子舔了舔雪白蓬鬆的毛,短短的耳朵垂著,漂亮的藍眼睛不高興地瞄了寶珠一眼,然後在主人柔軟的腿上翻個身,露出圓滾滾的肚皮。「喵!」撒嬌地求撫摸。

阮草兒被小白貓的萌樣惹笑了,嘴角輕勾著,手指輕搔著肚皮,惹得小肥貓舒服地直喵喵叫。

被無視的寶珠生氣地瞪了肥貓一眼。別以為她沒發現剛剛肥貓看她的眼神隱含著鄙視!可惡!就是一隻畜生,卻仗著小姐的疼愛,跩得跟什麼似的!

無法忍受自己的存在比不上一隻貓,寶珠氣得嚷嚷,要主子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小姐,妳不生氣嗎?」她都氣到快爆肝了,怎麼小姐還一臉平靜?

「氣有用嗎?」阮草兒淡淡地看向寶珠。「難不成那些流言會因為我生氣就消失?」要是會的話,她絕對天天火山爆發。

寶珠噎了一下,雖然知道小姐說的是事實,卻又不甘心地訥訥道:「可、可是那些人嘴碎別的就算了,竟亂說妳和王百川那混蛋……可惡!這流言一定是王百川那混球讓人傳出來的,小姐,他就是想破壞妳名聲,想藉流言逼妳跟他在一起!」寶珠原本只是猜測,可愈說愈覺得有可能,王百川那個卑鄙小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不錯,長腦子了。」阮草兒點頭稱讚。

「咦?」寶珠愣了下,隨即瞪大眼,激動喊:「小姐,還真的是王百川這混球去散播流言的呀?」她只是隨便說說,沒想到還真的是!

寶珠對自家小姐的話毫不懷疑,氣呼呼地直罵,「太可惡了!當初悔婚的是他,還變心跟大小姐勾搭上,根本不顧妳死活,結果一看小姐妳坐上阮家大位,就又來求和!」她這輩子沒看過這麼無恥的人!她嘟嘴看著自家小姐,「小姐,妳就是太好心了,當初被那麼欺負,竟然還成全王百川和大小姐!」

「不然呢?」阮草兒搔著小肥貓的下巴。「不讓他們在一起,難不成我要跟王百川和好?」

「當然不是!可、可妳對他們太好了……」

不理會寶珠的嘀咕,阮草兒自顧自逗著肥貓,粉色的唇角微微揚起。

也只有寶珠這個傻瓜才會覺得她善良。她可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是好人。

從阮草兒的記憶裡,她大概知道阮夫人和那兩個女兒以及青梅竹馬的未婚夫是什麼貨色。那三個女人是欺善怕惡,至於王百川,就是個不事生產的敗家子,只會用那張好皮相騙人。阮草兒這個笨蛋就是被他騙得死心塌地,才會承受不了被悔婚的刺激,上吊自殺。

草包是最好對付的。她雖然不是聖母,不過看在同是女人的份上,她也沒怎麼為難那母女三人,還讓阮芙蓉如願以償地嫁給王百川。至於阮芙蓉的嫁妝,那陣子阮家正窮,所以很抱歉,無法提供豐厚的嫁妝,不過她很好心地把岳母和小姨子當嫁妝一起打包給王家了。

至於王家,在父母過世後,王百川早把家產都敗得差不多,王家早已是個空殼子,就等著阮家的家產救濟呢,不然王百川怎會在阮老爺一過世就悔婚反要娶阮芙蓉呢。

貧賤夫妻百事哀,加上只會揮霍的岳母和小姨子,相信這樣的日子一定熱鬧極了。至於王百川私下放的流言,她根本不放在眼裡,因為她對名節這東西又不在乎。再說,她現在可是商區三大首富之一,就算名聲再差又怎樣,為了她的錢,肖想她的男人可多了。

阮草兒在心裡哼了哼。王百川以為這招就可以讓她屈服,真是蠢到極點。以為她還是以前那個好欺負的阮草兒嗎?

「小姐,這次到平區掃墓,那個王百川一定又會來糾纏!」寶珠還在一旁嘀咕。

「那就來吧。」難道她會怕個沒用的草包嗎?

阮草兒根本不把王百川這個跳樑小丑放在眼裡,真惹火她,她就把王百川和阮牡丹勾搭上的消息爆出來──她在平區可是佈了不少眼線呢。她相信阮芙蓉這個醋罈子要是知道了,絕對會鬧得雞犬不寧。

「喵嗚。」躺在阮草兒腿上的胖肥貓突然打個顫,藍色眼睛盯著彎著微笑的主人,撒嬌地蹭蹭主人的手。

「乖。」阮草兒摸摸貓咪的頭,臉上的笑更深了。

一旁的寶珠還在咕噥,她家小姐就是人太好……

☆☆☆   ☆☆☆   ☆☆☆


蘇打/紅櫻桃1194/暗算走私貨


竹林深處,一間茶舍。

茶舍牆上,掛著幾幅寫意派名家落款古畫,西角檜木茶桌上,擺放著一組精緻紫砂壺茶具,東角小檀木桌上,燃著一個青銅龍龜小香爐,滿屋瀰漫的茶香,與那縷緩緩上升的裊裊輕煙,讓整間茶舍看來那樣靜謐清幽,遺世獨立。

一名髮鬚皆白的老者,在偌大的茶舍中心處徐緩打著太極,一對壯年男女與一名年約二十出頭、身材高身兆、五官清秀的短髮佳人,排排站於老者身後,一邊打著太極,一邊低眉斂目靜靜聆聽。

「世間萬物無生有,有生無,有無相生,無無有有,有有無無。」

唉呀,爺爺總算講到這句啦,看樣子她今天打工應該可以連上兩個班。不過就怕他一時技癢,非拉著大伙兒切磋一下,這樣一來,搞不好她連原本的班都上不了了。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狂。」

哦,爺爺在倒數第五句時分心忘詞了。根據過去經驗,再結合今日爺爺的語速、拳速及其他種種內外因,可以判斷出他這回分心,百分之五十二.四三七與奶奶有關,百分之四十三.二六四與她有關,剩下百分之四.二九九因不影響大局,可暫時略去不計。

「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我樓家子弟務必謹記在心。」

好樣的,到結束語了,看樣子今天趕時間的不只有她。

不過雖然這句話她聽好多回了,但她每回聽,不僅隨著生活經歷會產生出新的感悟,並且也愈發加深了她絕不會因受一點小小挫折便中止努力賺錢的堅強信念──

畢竟生前、死後,有再多的錢也用不了,因此人生在世,不僅要把握每一分、每一秒的時光累積財富,更要盡己所能地善用手邊每一分錢,然後在死前將財富統統散盡!

放心,爺爺,不只她懂,樓家人每個都懂的。

「謝謝爺爺教導。」

當樓爺爺拳法演罷,茶屋裡唯一的年輕女孩──樓孟月,與堂哥堂姊一同對他抱拳致禮,待他走至茶桌前席地而坐後,才陸續坐下,並由樓孟月將茶重新烹泡一次,倒至大家的聞香杯中。

當屋內四人動作一致地將聞香杯裡的茶蓋入小杯中,然後一語不發地閉眼將聞香杯舉至鼻尖,靜靜品嗅杯中散發出的茶香,他們那不食人間煙火般的淡靜神情,與渾身散發出的空靈飄渺,真讓人有種誤入仙鄉之感。

風乍起,拂亂了四人的髮絲,也吹散了擺放在茶桌一角,一疊怎麼看都跟這茶舍不太搭調的撲克牌。撲克牌在茶舍中凌風飄舞,風停後,才一張張跌落地面,四散在地板上。

「坤位牌?」放下聞香杯,樓爺爺輕啜一口茶後淡淡問道。

「紅桃六。」同樣輕啜一口茶,樓堂哥頭也沒抬,淡淡說出掉落在茶舍最南方、那張覆蓋著的牌面花色與數字。

「震位牌?」

「方塊J。」這回,換樓堂姊作答。

「艮位牌?」

「黑桃二。」而後,是樓孟月。

「我身旁那疊牌還剩多少張?」樓爺爺又問。

「扣掉爺爺您剛剛偷藏在袖口的那張梅花三,共剩九張,兩張雙,七張單,依序是黑桃A,梅花二,紅桃J,梅花七,方塊七,梅花J,紅桃九,方塊六,方塊K。」最後,三人異口同聲答道。

「嗯。」放下手中茶杯,將雙手交叉於袖口後,樓爺爺緩緩望向樓孟月,「小月今年二十二了吧。」

「是。」樓孟月靜靜對爺爺點了點頭。

咦,結束了?這次的考核也太簡單了吧?

對身為擁有六百年傳承的賭──哦,不,爺爺說不是賭門,是「博奕」世家,更自出生起就與各式賭具──哦,不,爺爺說不是賭具,是「博奕」器物為伍,且經過嚴格長期專業訓練的樓家子弟們來說,這樣的考核根本跟考他們呼吸沒兩樣嘛。

「不要因為要趕著回去替奶奶做飯,就故意放這種水啦……」

本想繼續聽爺爺接下來要說什麼的樓孟月,在發現另外三個人唇畔都出現一抹淺之又淺、只有樓家人才會擁有且心領神會的若有似無笑意時,意識到自己又不小心將心裡話說出口的她,抱歉地對爺爺笑了笑。「呃,爺爺抱歉。」

「不用抱歉,爺爺奶奶一直都很喜歡妳渾然天成將吐槽說出口的天然呆與少根筋。」

「爺爺,您吐槽的功力明明比我還高……」

「那是當然。」樓爺爺微微一笑後又徐徐說道,「時候約莫快到了。」

「是。」

若是外人聽到樓爺爺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大概會一頭霧水,但身為樓家人的樓孟月,自然明白他所謂的「時候」,指得便是她樓家每個人一生中都得體驗一回的「特殊機緣」。

根據她樓家代代相傳的說法,她的先先先先先祖曾結交一名仙人朋友,兩人不知因何打了一場賭,那場賭,她的先先先先先祖運氣好贏了,所以她先先先先先祖的仙人朋友,便依兩人說好的賭約,一代又一代的給予每個樓家子弟一份特殊機緣。

雖然這故事怎麼聽怎麼像騙小孩的,但她樓家人卻從沒當它是個玩笑,畢竟她樓家人還真的在二十多歲時都會各自遇到一次特殊事件,還將經歷祕密編纂成冊。

正由於樓家人一生中皆擁有一次「特殊機緣」,因此家族中每個人自小便培養出無論被丟到哪裡都有辦法自力更生的能耐,以免當「時候」到來時,還沒享受到所謂的特殊,就先嘗到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苦楚。

不過……因為運氣好而贏得賭局?想騙誰啊!

要知道,具有六百年傳承的樓家人出手從不靠運氣,所謂的「贏」,若不是技藝彰顯後的理所當然,便只會是外人無從察覺的機關算盡。

那神仙實在太老實了啊……

「小月,妳是我樓家小輩中最讓爺爺放心,卻也最不放心的一個。因為妳的博奕技巧雖是我樓家小輩中最純熟精湛的,但妳生活上的少根筋,卻也是我樓家小輩之最,更別提妳那慘絕人寰到令人髮指的財運。」說到這裡,樓爺爺難得的嘆了一口氣。

爺爺的話及那聲長嘆,聽得樓孟月自己都想跟著嘆氣了,因為她的財運真的「慘絕人寰到令人髮指」──

自小到大,抽獎從沒中過,錢從沒撿過,與金錢相關的好事一定跳過她。

若只是這樣,那倒罷了。問題是,她打小領了紅包,無論藏得再好,總會無緣無故消失;念書時獲得了獎學金,或跟家人們玩樂賺了點彩金,也一定會因突生某事而把全部金額貢獻出去。就算好不容易打工賺點小錢,除了維持生活必須,其餘的全不必指望能存下。

套句樓奶奶的話就是──口袋裡破了個永遠補不了的洞。

正因為此,再幾個月就要大學畢業,從來都靠打多份工才能勉強生活的她,萬一在特殊機緣到來時,這爛財運依舊如影隨形跟著她,讓她連使用家傳絕學掙點路費回家都辦不到,那情況確實會讓人想嘆氣。

「爺爺,兒孫自有兒孫福,更何況小月傻歸傻,財運更是慘絕人寰到令人髮指,但她貴人運向來不錯,您就別擔心了。」看到爺爺嘆氣的模樣,樓家堂姊忍不住開口安慰。

「這話倒是有理。」聽了樓家堂姊的話,樓爺爺總算釋懷了,轉眸望向樓孟月,「對了,小月,下月初三陪爺爺奶奶去趟拉斯維加斯吧。前些日子不是有個大海嘯嗎?新聞天天報,妳奶奶見了心裡頭實在難受,想看看能不能幫上點小忙。」

「爺爺不說,我也差點忘了。小月,十月留給我。」

「那我就排明年春節吧。」

由於樓家家訓嚴禁將家門絕學用於獲取不義之財以及謀生,因而樓家人都有正當職業,平常也絕不輕易展現自身絕活兒。可樓家家規並沒有禁止大伙兒用此技藝濟世助民,並偶爾小小享受一下生活。

樓孟月儘管財運不好,每回家族一齊去賭場旅遊時,她玩的吃角子老虎機台總是不符合它該有的精算率,但只要她一離開座位,接手的人一丟幣,那機子吐幣就像吐沙似的!

自此,樓孟月的任務便是在某位家族成員想要小小的濟世助民,或者是小小的享受生活時,在他們之前坐上吃角子老虎機,然後一毛不帶也一毛不花的跟著他們到處吃喝玩樂。

其實樓孟月早明白,樓家人想要贏點彩金,哪還需要她先去熱場?

因此,縱使她這輩子的財運可能都沒有半點起色,但沒問題的,她可是貴人運強大的樓孟月呢!

☆☆☆   ☆☆☆   ☆☆☆

騎著那台芳齡十歲的破舊小腳踏車,樓孟月一路從半山腰的租屋處衝向山腳下打工的便利商店。雖然她才剛結束家教課,連澡都沒來得及洗,但得知今晚大夜班同仁有事不克前來的消息後,她一點也不介意明天再洗這個澡。

深夜的便利商店,向來沒有太多客人,總趁著這時候看點閒書的樓孟月在聽到開門的叮噹聲響起時,眼光還沒從書上抬起,下意識先說了句「歡迎光臨」,然後在聽到自己聲音的同時,看到眼前出現了一把亮晃晃的小刀──

「打開收銀機。」

樓孟月熟練的打開收銀機,熟練的退到一旁,更熟練的在搶匪離開時說上一句「謝謝光臨」並同時按下警鈴,然後在搶匪走後,熟練得不能再熟練的撥了一通電話,「店長,我們又被搶了。」

放下電話後的樓孟月,低下頭繼續看著手上的書,平靜地等待著警車鳴笛聲。

待警方調閱完監視器,並在店長陪同下做完筆錄由警局走出時,樓孟月看了看手上的錶:早上七點五十分。

很好,又度過了一個平凡的夜晚。

婉拒了店長的接送提議,她獨自騎上腳踏車,在晨曦的熟悉街道巷弄中行進,像往常一樣,探視完幾名獨居老人,幫他們送完飯,簡單為他們打掃了一下四周環境後,才拖著一身疲憊,賣力騎著車往自己的住處前進,打算一回到她的小狗窩,連澡都不洗就直接躺平。

「別出現,千萬別出現,千萬別──」就在那台破腳踏車「喀奇喀奇」的到達租屋處巷口時,樓孟月雖雙眼直視前方,口中卻不住喃喃。

「樓孟月!」

只可惜事與願違,那個熟悉的嬌俏嗓音還是由她身後不遠處傳來。

「我真的不想說妳,可是妳真的很讓人生氣啊!妳別老麻煩他好不好?他平常工作已經夠辛苦,又早就不算是妳學長了,妳不要每回有一點芝麻綠豆大的事就打電話給他,算我求妳,讓他好好休息行不行?妳要知道,這已經是這個月第三次妳半夜打電話吵他睡覺了,第一回是因為超商被搶,第二回一樣是超商被搶,這回,還是超商被搶!」

「要是妳能說服那些搶超商的換一家搶,我會比較感謝妳。」待這個小她一屆的學妹──花千梅──連珠砲射完後,停下車的樓孟月對她微微點頭示意,雙腳又一次放上踏板。

「喂,妳等等!」花千梅微微一愣,不等樓孟月的車走遠,立刻小跑步追到車前,然後一把握住車龍頭。

「還有事?」樓孟月用右腳撐地,眼皮重得都快撐不開,滿腦子只想回家補眠。

在心底又嘆了口氣後,她緩緩抬眼看著這名在眾人口中人緣好、氣質佳、長相美,且大清早出門竟連眼妝、頭髮都弄得完美無缺的公主系女孩。

老實說,她真不明白,這個系花學妹為什麼老要為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來跟她這個馬上就要畢業的系草學姊抱怨。雖然她們認識同一個男人,她也經常打電話給那個男人,但那個男人不僅是她們這兩棟毗鄰且設備老舊公寓的房東,更是任她想上多少班就上多少班的超商店長啊!

這年頭好工作不好找,能任她想上多少班就上多少班的工作更不好找,想靠勞力賺點小錢自給自足,錯了嗎?

「妳……妳看看這個!」聽到樓孟月的話,花千梅不知為何忸怩一會兒,而後突然牙一咬,由口袋中掏出手機,手指迅速滑了幾下,別過微微紅著的臉,將手機高舉到她眼前。

「我已經很久不做打馬賽克的工作了。傷眼。」瞟了一眼花千梅遞上的手機,樓孟月面無表情的跳下車,果斷地牽起腳踏車往前走去。「況且這影片裡的女人,重點部位全被男人的手遮住了,什麼都看不到,不用白花錢打馬賽克。」

搞什麼,是誰把她當過AV影片馬賽克臨時工的經歷洩露出去的?

那工作不僅工時長、時薪低,更耗眼力,要不是當初她缺錢缺太大,這個工作又恰巧可以在上電腦課時順便做,她也不會接下那麼辛苦的工作。更何況現在沒電腦課了,她的爛電腦也跑不動那麼大的檔案。

「這跟馬賽克有什麼關係啊!」聽到樓孟月的話,花千梅整個傻眼。

那影片是她自己與苦苦追了三年的便利商店少東歡愛時偷錄下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嚇退樓孟月這個厲害的競爭對手,誰知樓孟月居然到這時還能這樣平靜淡然。

她猶然記得,大一才一入學,系上的學長姊便告訴他們這群菜鳥新生都市設計學系的頭號八卦人物──「四年不識孟月怪,縱是畢業也罔然。」而經過她三年的觀察,樓孟月不僅真的怪,還怪得深不可測。

樓孟月身高很高,經過她的目測與多次比對,絕對是貨真價實的一七五公分。至於體重三圍,由於樓孟月每回都穿著不知是哪位哥哥不要的寬鬆T恤與牛仔褲,所以真實數據至今依舊成謎。但據她偷看樓孟月換衣服的背影判斷,該有的她不僅都有,還有得讓人很妒嫉。

此外,樓孟月雖然從不打扮,頭髮也像是自己亂剪的,但依她趁樓孟月打工過度、在課堂間閉目養神時的近距離觀察,樓孟月長得超清秀,睫毛很長,鼻子很挺,皮膚很好,走起路來更有股不食人間煙火般的仙風道骨之氣。

按理說,這樣的人在學校裡應很受歡迎,壞就壞在樓孟月個性實在太孤僻、太不合群,每天除了上課就是打工,人家問她問題不是回答得牛頭不對馬嘴,要不就是回個一句就沒下文了,再不就是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語,還在難得參與小組討論與其他成員一起出去吃飯時,無論有沒有人請客,都堅持自己付帳,並且精確到小數點後三位再四捨五入的整數。

每堂課必到,考試從不作弊,不巴結老師,小組報告從不偷懶,聯誼活動從不參加,從不談家裡的事,一塊錢掉地上也要撿起來,手機用最古老的基本款,衣服自己洗,三餐自己做,衛生棉永遠只用同一個牌子,房裡連電視都沒有,只喝白開水不喝咖啡,無論發生什麼、面對誰,永遠是那八風吹不動的一號淡定表情……

這樣的人,實在讓人很看不順眼啊!特別是向來不愛搭理任何人的樓孟月居然跟她看上的便利商店少東聯絡頻繁,還讓他摸她的頭!

加油啊,花千梅!

無論樓孟月怪得如何深不可測,為了徹底擁有她一入學就發現的富二代的全心關注,一畢業就當上現成少奶奶,更完完全全讓他們兩個斷絕聯絡,她一定要畢其功於一役!

心底主意一定,花千梅不屈不撓的又一次追向前,「我是要妳看清楚那面鏡子照出來的畫面啦!」

「鏡子照出的畫面?」見花千梅站在她的破腳踏車前張開雙手,用著絕不輕易善罷甘休的氣勢瞪著她,樓孟月無奈認輸,面無表情但仔細的望向她手機中的鏡面。

不看還好,一看樓孟月的神情更空靈飄渺了,然後在三秒鐘後,迅速牽起腳踏車往自己的租屋處走去。

「怎麼樣?看清楚了吧!我告訴妳,我跟他已經……而且好多次了,所以妳不要再對他抱有任何幻想,沒用的!我絕不會讓妳得逞──欸,妳怎麼走了啊?我話還沒說完耶!妳聽人家說話要聽完啦,聽一半就走人是很沒禮貌的事啊!」花千梅小跑步跟上後,氣喘吁吁的嬌嗔著。

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樓孟月走路的模樣依然那樣仙風道骨,速度卻可以整整快了六倍!

「有時我真會懷疑妳喜歡的人其實是我,要不然怎會風雨無阻、日夜不分的整整跟了我三年。」

「妳說什麼?」聽到樓孟月模糊的低喃,花千梅納悶的望著她。

「沒事。我看清楚了,謝謝。」對花千梅點點頭,樓孟月「砰」一聲關上大門。

她確實看清楚了,看清鏡子裡那對正在歡愛的男女身旁的電視機畫面,跑馬燈正走過大樂透頭獎號碼,而那號碼,與她前幾天所買的一模一樣!

天啊!難道這就是她樓孟月的特殊機緣?

她先先先先先祖的仙人朋友,這回會不會太大手筆了?

但她真真想不到,上輩子不知怎麼得罪財神的她,竟也能有這麼一天,可以破除向來與財神爺犯沖的魔咒,享受到這種不勞而獲的暢快滋味。

這真是太好了!如此一來,她就可以用這筆錢去孝敬孝敬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回饋回饋樓家親朋好友,也可以幫一大群獨居老人修修他們老滴水的舊房子,僱一大堆看護輪流去陪他們聊天、散步,更可以捐錢給好多、好多所孤兒院,多為幾個學童買營養午餐……如果還有剩,或許她還能換部新的腳踏車呢。

不過,這樣好康的特殊機緣實在太夢幻了,夢幻到讓人不敢相信真會發生在她的身上。為了預防萬一,她還是先確保彩券的絕對安全,並且寫完花錢計畫書再睡好了,畢竟所謂的「魔咒」向來不是那麼容易破的……


二○一四最上進!最勵志!新年新希望主題套書
──我要有錢 黑吃黑篇──
喬寧《吃淨黑心貨》/金吉《錯撿賠錢貨》/元媛《反騙二手貨》/蘇打《暗算走私貨》
2月7日/一黑還有一黑黑?扮豬吃老虎的是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