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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禾馬閱讀報No.448 楚翎《極惡人妻》

 NO.448 2014/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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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惡人妻挑釁書】
本人──裴芊芊,就是史上最惡人妻!
怎樣?裴家、紀家臭老頭+裴姓死小孩咬我啊!
想當年三歲,我一眼就認可五歲的「哥哥」紀顥宇
把他從育幼院帶回家後,「養成」到他十七歲──
他雖榆木腦袋不開竅,死不承認早對我有不軌幻想
身體卻誠實得很……
瞧那胸肌健美又袒露,根本是引誘我摸兩把!
瞧那視線火熱又露骨,簡直恨不得撲上我身!
還悶頭大吃飛醋,卻因該死的自卑不敢行動……
直到當初對他不聞不問的紀家老頭出現
他竟決定出國求學,還敢要我等他──
哼哼,既然如此,他就要有夜夜面對懲罰
和被「○○」留下「抵押品」的心理準備……

 

楚翎/極惡人妻
1月22日 人妻有多惡?
請洽紅櫻桃最新惡勢力:編號1184告訴你!


 

 


 

 

連載專區:

楚翎《極惡人妻》

☆☆☆   ☆☆☆   ☆☆☆

 

他不想去,真的不想去!

「外婆……」

「快去,不然會來不及的。」徐麗芳溫柔地催促道,手中的鍋鏟仍舊俐落地揮灑著。

裴綱粗獷陽剛的年輕俊臉上滿是不悅,「他們又不是不知道怎麼回家,幹嘛要去接啊?」

「去機場接你爸媽。」她輕柔的語氣帶著不容反駁的意味。

「我不想跟她在大庭廣眾下吵起來啦。」而機場,絕對是個不折不扣的公開場合。

徐麗芳拍拍高大壯碩的外孫,語帶欣慰的讚許著,「芊芊如果聽到你說出這麼懂事的話,一定會高興的。」

最好會。

裴綱不贊同的猛翻白眼,直到徐麗芳在他口中塞進一塊糖醋魚片後,才顯露些笑意。

「你跟顥宇真是長得一個樣,臉蛋像,體格也像,吃東西的口味也像。」

裴綱微瞇起眼,疑惑地看著外婆慈愛的笑顏。他知道外婆對他爸這個裴家的養子視如己出,所以他實在無法理解這件事……

「外婆,如果老媽不是妳女兒,妳會同意老爸娶她嗎?」

徐麗芳怔住,她千想萬想也沒想到外孫會問出這麼大逆不道的話。

這到底是遺傳還是惡性循環?

她那早死的老公裴政向來跟女兒裴芊芊不合,父女倆像仇人似的,然後她老公死了,換外孫補上來,風暴中心永遠是自己的女兒裴芊芊。

「像老媽那種惡女,肯定是惡妻一枚,妳怎麼會讓老爸娶她咧?」

徐麗芳憋著笑,繼續轉身去炒菜。

外孫這句話,讓她忍不住想起老公也曾經為了這件事跟她爭得面紅耳赤。

「她十六歲的時候任性也就算了,連到了三十八歲都還在任性,這像話嗎?私底下這樣也就算了,在公事上也是任性行事……」一提起自己的老媽,裴綱的抱怨開始滔滔不絕,停都停不了。

徐麗芳含笑點頭附和著。裴綱說的都對,她根本無從插話,不過,芊芊好像才三十七歲又八個月,還不滿三十八歲吧?

她當然很清楚女兒那無法無天到沒道理的任性脾氣,但要不是顥宇的腦袋像灌了水泥一樣的敲也敲不醒,芊芊也不會做出這麼多任性至極的誇張事,畢竟一個銅板敲不響,顥宇的執著頑固配上芊芊的任性偏激,才是引發這場鬧劇的最大主因。所幸小倆口本來就情投意合,互有愛意,真愛勝過一切,不然如何有後來的美滿快樂大結局?

說來他們裴家人的關係也很微妙,裴家的養子紀顥宇娶了裴家的女兒裴芊芊,兩人生了這個寶貝外孫裴綱,所以她的女兒跟媳婦是同一人,兒子跟女婿也是同一個,孫子跟外孫還是同一位!

「真不曉得老爸是在哪一層地獄修來的霉運,竟然會娶到這種惡妻,實在有夠倒楣……」裴綱還在叨唸。

他實在無法相信,竟然連他的存在都只是因為她的任性!直到二十一年後的現在,他都還不太能夠接受這個可怕的事實。

徐麗芳輕輕推了表情哀悽的裴綱一把,「快一點,你會錯過接機時間的。」

這一提醒,他又憶起父母回台灣的原因,那張性格的臉龐看起來更臭了。

是喔,不是只有他存在的理由很可笑,還有另一個還在肚子裡的倒楣鬼也一樣衰!

「裴綱,現在、立即、馬上出門。」徐麗芳的食指用力在他厚實的胸膛上戳刺著。

哀嘆一聲,他知道這是外婆的最後通牒。

「知道啦!」心不甘情不願的抓了車鑰匙轉身走人,裴綱嘴裡還不停唸唸有詞。

「舉世無雙的惡妻……任性,跋扈,無法無天……真是有夠沒眼光,根本是鬼遮眼……我怎麼會這麼倒楣……」

 

☆☆☆   ☆☆☆   ☆☆☆

 

那年,裴芊芊十五歲,國中三年級,紀顥宇十七歲,高中二年級。

「紀顥宇,你怎麼這麼……」無力地消音,裴芊芊美目圓睜,紅唇微啟,口水幾乎快淌了下來。時機挑得真好,正好碰到剛做完運動的他。

俐落的平頭,剛陽俊朗的臉龐,又深又迷人的酒窩,高大結實的體格,碩大的胸肌,勻稱的腹肌……他打著赤膊,汗水淋漓的樣子真的好養眼。

紀顥宇的氣息還有些紊亂,大手率性的抹掉臉上的汗水,義正辭嚴地再次糾正她,「裴芊芊,妳懂不懂禮貌啊!」

「你門沒鎖啊。」她的視線完全離不開他碩大的胸肌。

他本來就不鎖門,問題在於她早就習慣不敲門直接闖進他的房裡,「妳要幹嘛?」

對喔,被男色所誘,差點連正事都忘了,「我有事要問你。」

濃眉一皺,他知道她要問什麼。

不過這不能怪他,誰教她越來越過分,不知道去哪裡找來個礙眼的傢伙。

「怎樣,覺得我多管閒事嗎?」

「廢話,你幹嘛告訴爸,我跟個頭髮像調色盤的小混混在交往?」

她這麼做是為了要氣紀顥宇,不是為了讓自己的耳膜面臨破裂危機。爸剛才足足吼了她十分鐘耶,她才不相信他會沒聽到。

「如果妳的對象真的是那個傢伙,那就不叫交往,叫鬼混!」那個傢伙的頭髮讓他看不順眼,那個傢伙的長相跟體格更是讓他不爽到了極點。

「如果是呢?」她冷哼一聲。

「妳瞎了啊?」紀顥宇轉過身,手才剛放在褲頭上,又忍不住回頭,「我要去洗澡,現在準備脫褲子,妳出不出去?」

「你脫你的,不用在意我。」裴芊芊的眼睛睜得老大,似乎恨不得他立即脫光。

紀顥宇翻了個白眼,越來越受不了她的行為,「妳到底出不出去?」

裴芊芊鑽進他的被窩裡,直接用行動回答他,「我有點累了,借你的床睡一下,晚餐好了再叫我。」

「妳幹嘛不回妳的房間去睡?」

「我想睡這裡嘛。」

紀顥宇站在床邊用力扯著棉被,「妳給我起來。」

「我不要。」她回扯。

「妳已經長大了,不能老是賴在我房裡。」

「為什麼不行?」她反問。

「因為不方便。」她留在棉被裡的香味會嚴重影響他的睡眠品質!

「小氣鬼,只是借一下你的床,怎麼會不方便?」

「我說不方便就是不方便。出去!」

「好啊,那你抱我出去。」她耍賴,雙手伸得長長的。

「妳已經長大了,妳聽不懂啊?」

「長大了也還是你妹妹。」

紀顥宇神情複雜的看著她。是啊,她是妹妹,但他們是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兄妹!

「芊芊,妳忘了媽講過什麼嗎?」

「記得,從我六年級生理期第一次來之後,她就不許我跟你一起睡。」

粗獷的俊臉有著一絲困窘,他根本不想知道得那麼詳細,「那妳現在在幹嘛?」

「我在你的床上,但是我自己睡,完全沒有違反媽的意思。」

「但是我在房裡啊!」他人這麼大一隻,難不成沒有任何存在感嗎?

「那又怎樣?你不是只當我是妹妹嗎?」她強硬地質問著。

「妳當然只是妹妹,不然咧?」

「你確定?」她的問題很簡單,但話中的含意很複雜。

美眸流露出的訊息讓他挫敗的低下頭,沉默開始在兩人間蔓延。

隨著裴芊芊逐漸成熟長大,他們這種突如其來的沉默次數越來越多,而他,總是那個不戰而降的人。

「妳要幹嘛?能不能直說?」受不了她灼人的注視,他被迫開口。

「我來尋求你專業的協助跟建議。」

拜託,她所謂的協助跟建議,肯定不是什麼正經事,「妳到底在耍什麼把戲?」

這還用問嗎?就是在耍他!裴芊芊笑得甜甜的,輕聲開口,「我戀愛了,不過對方太膽小,沒種接受我。」

戀愛?紀顥宇不以為然地回視她。

「妳這個頂多叫情竇初開,大部分屬於暗戀,是荷爾蒙大量分泌初期常發生的副作用,基本上很少造成永久性傷害,簡單來說,吃飽睡暖就不會胡思亂想了。」

狗屁!「那膽小又沒種呢?」

紀顥宇輕哼一聲,很清楚她在暗示什麼,「妳會看上膽小又沒種的人嗎?」

裴芊芊秀眉微挑,眼裡還露出些許欣慰。真沒想到他笨了那麼久,竟然開竅了,不過她今天心情不太好,不打算跟他打太極。

「紀顥宇,你老實說,如果你不是裴家的養子,你會喜歡我嗎?」

他惡狠狠地瞪著她,咬牙切齒地警告,「妳任性也要有個限度!」

足足兩年了,她似有若無的挑撥已經長達兩年的時間了,不管是故意讓男生為她爭風吃醋,再要他去善後,或是神通廣大的知道有女生刻意接近他時,突然出現,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要他正視她長大的事實,但她再怎麼玩也僅限於言語誘惑或暗示,從來不曾把話講得這麼明白。

「是嗎?」她笑著反問:「你一直都只認為我是任性而已,而你,顯然不喜歡囂張跋扈又任性的女生,即使再漂亮也沒用?」

「本來就沒有人會喜歡囂張跋扈又任性的女生,再漂亮也沒用。」他詳盡的回覆她。

「你確定?」

又是這句令他膽戰心驚的疑問句,「妳別玩了!」

「我沒有在玩,我是很認真在問你。」整天盯著他太累了,她想找個看得順眼的人來解解悶,而且還真的被她找到了。

「妳到底在說什麼?」

「如果你對我沒興趣,我就準備接受其他對我有興趣的人了。」就當排遣無聊,順便氣死他。

「妳敢!」他用力抓住她的肩頭,額際青筋直冒。

她毫不掩飾眼底的狡黠,「當然,我有什麼不敢的?」

「妳為什麼要為了任性,耍這些詭計?」

他手上的力道越來越重,但她根本不在意肩頭上的痛覺,反而覺得他又急又氣的表情讓她痛快極了。

「錯,你根本還沒見識到什麼叫做任性。」

揚起嘴角,她笑得更甜了,那抹笑幾乎能令所有異性昏頭,當然也包含跟她從小一起長大的紀顥宇。

「所以……讓你見識一下。」語畢,她圈住他的脖子送上紅唇。

一分鐘後,房裡傳出驚人怒吼。

「裴芊芊!」

 

☆☆☆   ☆☆☆   ☆☆☆

 

「裴芊芊!」

二樓傳出狂吼,近半年來,這種頻率越來越高。

「妳不去看看嗎?」裴政瞪視著一臉不知所措的妻子問道。

「呃……大概又是數學題目解不出來吧?顥宇越來越沒耐心了。」徐麗芳低著頭,繼續削菜頭。今天這顆菜頭太老了,可能會影響湯頭,要不要換一顆呢?

「沒耐心?如果連顥宇都沒耐心,誰會有耐心啊?」

她以為他是瞎子,看不見她在搞什麼鬼嗎?在她消極的放任下,裴芊芊那個不肖女越來越囂張,現在還把鬼主意打到顥宇頭上去了!

複習功課?準備聯考?狗屁,全是狗屁!

「你要幹嘛?」她拉住氣沖沖的丈夫,阻止他衝上樓去。他根本不用急,依照慣例,顥宇很快就會出現了。

果不其然,身形高大壯碩的紀顥宇從二樓衝了下來,他的臉色鐵青,表情狂怒到令人退避三舍。

「紀顥宇,你敢給我走,我就死給你看!」

裴芊芊追了出來,兩人開始不停拉扯。

「呃……顥……呃……芊……」徐麗芳張著口,不知道這次該問兒子還是女兒?不過罪魁禍首是確定的,裴芊芊這次到底又怎麼了?

「全部給我住手!」裴政大喝。

全場僵住。

「這次又是什麼問題?」

「數學。」

「理化。」

兩人異口同聲,偏偏答案不一樣。

「很好,明天要聯考了,看來這兩科都無望。」裴政的嘴角不停抽搐,覺得中風這件事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顥宇,你老實說,這個不肖女到底又做了什麼?而且……不、許、再、騙、我!」

紀顥宇扯回被裴芊芊抓住的手臂,還是那個老掉牙的回答,「她的數學不行,非常糟。」

「我說了,不、許、再、騙、我!」裴政大吼,口水狂噴。

裴芊芊噙著笑,冷眼看著臉色乖戾的紀顥宇跟氣得滿臉通紅的父親。

「說嘛,老實告訴爸啊。」裴芊芊不怕死的鼓吹著。

「對!你別怕,你說。」

「顥宇……」徐麗芳拉著紀顥宇的衣角,輕輕搖頭。不可以,千萬不可以。

三個家人,三種截然不同的態度,紀顥宇緊咬著牙,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開口道:「她是理化白癡,無藥可救。」

此話一出,裴芊芊譏笑,裴政扼腕低吼,徐麗芳鬆了一口氣,表情釋然。

「顥宇,你為什麼不敢說?你媽放任那個不肖女就算了,連你也要幫她嗎?」

不,他不想,但有些話,他真的說不出口。紀顥宇閃避著父親的關愛眼神,覺得體內有一股火不停冒上來。

他得出去一趟,他無法再跟裴芊芊同處一室,別說碰觸,他覺得只要裴芊芊靠近他,他就有可能會掐死她。

「爸、媽,我出去走走,待會就回來。」

裴芊芊擋在紀顥宇面前,眼帶挑釁,「我說不可以。」

紀顥宇瞪著裴芊芊,拳頭握得死緊。她真的什麼都不怕嗎?如果是,他也不需要在乎了!

「幹嘛這樣看著我?」裴芊芊伸出手,大膽的放在紀顥宇壯碩的胸肌上,又輕輕問了一句,「剛才看得不夠仔細?」

轟!全場再度僵住。

徐麗芳睜大眼瞪著女兒,裴政的右手指著裴芊芊,不停抖啊抖的。

「妳還要不要臉?!」紀顥宇壓住放在自己胸膛那隻細嫩的小手,氣憤的質問。

「我要不要不重要,重點是你要。」裴芊芊嬌笑著,把另一隻手也放上去了。

「錯。」紀顥宇震怒的瞪視著裴芊芊,「我、不、要、了!」

 

☆☆☆   ☆☆☆   ☆☆☆

 

一團混亂!

沒有人想到紀顥宇會丟出那種爆炸性的訊息,包括他自己。

裴芊芊脫光衣服撲到我身上,裴芊芊脫光衣服撲到我身上,裴芊芊脫光衣服撲到我身上……他說出口的話像索命符咒般盤旋在裴家的每個角落。

裴芊芊放聲尖叫,徐麗芳氣若游絲的癱軟在地,只有裴政氣憤依舊,他喊叫、狂吼,盛怒之餘還甩了裴芊芊一巴掌,讓場面變得更加混亂。

「不要臉!」裴政用力扯住女兒,凶惡的眼神好似要殺人。

「你打啊,你再打啊,你最好打死我。」

「任性,妳就只會任性。」

「你就只會凶我,吼我。」

「不肖女,我早該掐死妳了!」

父女倆不停拉扯兼對罵,徒留嬌小瘦弱的徐麗芳流著眼淚,無力的勸阻著。

「顥宇……」徐麗芳眼神楚楚可憐的飄向兒子僵直的背影,他向來是這個家的救星。

唉嘆一聲,紀顥宇回身大手一拉,「爸,要掐死裴芊芊,我來就好。」

又是一個刺耳的尖叫聲。

當尖叫聲逐漸遠去,裴政立刻發難,「看吧,這就是妳教出來的好女兒!」

「你為什麼出手打芊芊?」徐麗芳也是一臉怒氣。

為什麼?她這個幫凶還敢問為什麼?「妳聾啦?她脫光衣服撲到顥宇身上!」

「你有想過她為什麼這麼做嗎?」

「她不要臉,天性頑劣,無可救藥。」

「怎麼會無可救藥?那個特效藥又高又壯又帥,優秀得不得了,你看不見啊?」

「特效藥?」裴政表情錯愕地搖著頭,「徐麗芳女士,妳身為高中國文老師,不曉得了不了解『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句話的含意?」

「當然。」

「妳想把自己家中的不肖女送到哪去?」

「放心,根本不用送出門。」因為顥宇哪都不用去。

他就知道這對母女打的是同一個鬼主意!「顥宇有做錯什麼事嗎?妳要這樣懲罰他?」

懲罰?!

「裴政,你是不是人啊?芊芊是你女兒耶!」

「對,我生了一個不肖女已經夠倒楣了,我怎麼可能連兒子都賠進去!」

裴芊芊從小就叛逆、反骨,所以他早將對兒女所有的期望都放在紀顥宇身上,裴芊芊只不過是一個寄住在裴家的不肖女,等她滿十八歲,他就將她掃地出門!

「你真的看不出芊芊有多喜歡顥宇嗎?」這是再明顯不過的事實。

他蹙起濃眉瞪著妻子,「妳想過顥宇的意願嗎?」

徐麗芳不甘示弱地回瞪他。看他這個死樣子,就知道他打算徹底裝聾作啞!

「你瞎啦?不只看不出芊芊的心意,甚至連感覺神經都有問題,感受不到顥宇對芊芊是什麼感情?」顥宇是她的兒子,她很清楚他在想什麼。

再次瞄了妻子一眼,裴政不打算繼續這個沒意義的話題。

「我快餓死了,去煮飯。」

「好。」徐麗芳冷聲回道,然後走向廚房,又折返回來,把那顆削了一半的菜頭塞進他手中。

「麻煩你了,感官神經失調又不會煮飯的裴老爺。」

 

☆☆☆   ☆☆☆   ☆☆☆

 

裴芊芊雙臂環膝坐在階梯上,她的左臉還隱約見得到熱辣辣的巴掌痕跡。

她覺得好丟臉,但她沒有哭,還有,她不知道紀顥宇丟下她跑到哪去了。

沒想到他真的當著爸媽的面把話說出來,或許,她今天真的太過分了,可是他難道沒想過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嗎?她只是想逼他正視自己的心意嘛。

她再怎麼任性妄為,也還是個女生啊!他就這麼當著長輩的面前說出來。

撫著泛紅的臉,她又羞又氣。她記得紀顥宇剛才的表情有多精采,反應有多激烈。

原本他們確實是在複習功課,但紀顥宇的臉色很臭,非常臭,因為他知道她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參考書上,她那雙迷人的美眸一直死盯著他,他的耳朵,他右臉頰上的酒窩,他粗壯的手臂,他碩大的胸肌……

這教他怎麼教下去嘛!

他無奈地抹著臉,站起身。

「去哪?」她細嫩的小手抓著他。

「上廁所。」他斜睨了她一眼。

「那快點回來喔,這一章我全部看不懂。」

他知道,因為她從頭到尾都在看著他,「明天就要聯考了,妳到底準備得怎樣?」

「反正爸那麼有錢,公立高中考不上,就念私立高中嘛。」她無所謂的說。

「我這麼認真在幫妳複習,妳到底聽進去了沒?」

「廢話,你是死人嗎?沒發現你上課的時候,我都很認真嗎?」他幫她上課時,她向來都異常認真地看著他。

「那妳的成績……」

「爛!我知道。」她不在乎的說。

「妳是不是故意的?」他老早就想問這個問題了。

她漂亮的大眼睛直瞅著他,「如果是呢?」

「妳幹嘛要拿自己的成績開玩笑?」

「拜託,區區幾張不及格的考卷不會影響我的一生。」

「為了氣爸,妳會不會做得太過分了?」

「你錯了。」她對他搖搖頭,「我是為了氣你這個資優生。」

「裴芊芊!」他憤怒地低喊。

從國二開始,她原本優異過人的成績就像自由落體般往下掉,時機跟她開始對他「言語騷擾」的大膽行徑,有著令人高度質疑的驚人巧合。

「幹嘛?你覺得很生氣嗎?」

「妳不覺得自己很幼稚嗎?」他氣極了,不自覺用力抓住她的手腕。

她對他漾出個極誘人的媚笑,「我們打個商量,你,紀顥宇,當我的男朋友,我,裴芊芊,考上第一志願給你看。」

「神經病,妳是我妹妹!」他迅速回道,像被燙著似的立即鬆開手。

「你姓紀,我姓裴,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他再度重申,「妳是我妹妹。」

「隨便。」裴芊芊小手一揮,對他千篇一律的說詞感到非常厭煩,「不過如果你不答應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的聯考成績絕對會非常難看。」

她狡詐的笑著。

「妳敢?!」他瞪著她。

她挑釁的回視他,「走著瞧!」

「芊芊,妳別鬧了。」硬的不行,他改用軟的。

「我不是在鬧,也不是任性,我喜歡你,我就只喜歡你。」她認真的說。

十五歲,她才十五歲,根本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確定,而他,沒有本錢冒險。

「這些話,以後不准再說!」

「你怕了啊?」

對,他很怕,怕死了。

「妳到底是不是女生?妳講這些話,都不會不好意思嗎?」

「對你?」她挑眉反問,再自答,「當然不會。」

「裴芊……」

不等他把話說完,她立刻插嘴道:「我告訴你,你有權利不喜歡我,但你不能阻止我喜歡你。」

「裴芊芊!」他好想掐死她。

「幹嘛?」她甜甜的回道,終於將注意力轉向書桌上的參考書。要她寫這種東西,根本是在侮辱她。

她拿起筆,開始作答,還不忘問道:「對了,你不是要上廁所嗎?」

當然不是,他只是被她那雙漂亮的眼睛看到心慌意亂,渾身不對勁,才會想尿遁的,不過她提醒得好,他現在確實需要去洗把臉,冷靜一下。

裴芊芊停下筆,這種小兒科的題目,她兩三下就解決了,她揚著奸笑,縮進被窩裡,小手開始忙碌起來。

當紀顥宇走出廁所,看到的就是裴芊芊蓋著棉被躺在床上,只露出一顆頭。

「小姐,現在才幾點,睡什麼睡?起來把考題寫完。」

「我寫完了,你可以檢查看看。」

真的假的?他走近書桌,開始檢視著。

突然,一雙白皙的小手從他身後圈住他。

她的碰觸讓他一怔,考題的答案也令他震驚。是的,她的程度很好,她只是在擺爛。

他感覺到裴芊芊越抱越緊了,他的心跳也開始狂飆。不知道為什麼,她今天給他的觸感特別好,特別柔軟……

他感到口乾舌燥,下意識的吞嚥動作讓喉結上下移動著。他知道自己應該推開她,應該斥責她,但他很清楚,他越來越沉溺她主動的貼近,他總要花費許多時間跟定力才能找回自制力來拒絕她。

「芊芊……」他無奈的喊道,輕輕扳開她的手,轉身。

「喝!」他嚇得往後跌,背還重重的撞上桌沿,「妳……」

他被眼前的景象嚇得神智不清,房裡的擺飾彷彿被施了魔法,全都繞著那副不著寸縷的絕美胴體快速轉動起來。他知道他應該移開視線,但他移不開,他的目光死黏著裴芊芊的誘人赤裸。

腦袋昏沉,渾身發軟,可下腹的騷動非常明顯,他尷尬的想遮掩自己的衝動,他不停後退,直到被椅子絆倒,才勉強開口。

「衣服穿上!」他別過頭,咬牙低吼。

裴芊芊輕咬下唇,罕見的聽從了。其實,她的勇氣也只到這裡而已。

紀顥宇低著頭,連滾帶爬的衝進廁所。他原本想離開房間的,但現在不行,目前不宜見人,他得先冷靜下來。

冷靜,他要冷靜……

可越要自己冷靜,裴芊芊剛才那副含羞帶怯的嬌美表情,就更熱烈的燒灼著他鬧烘烘的腦袋。

國中三年級的裴芊芊,身高已經有一百六十八公分,她的五官立體精緻,美豔動人,身材高身兆又玲瓏有致,她不像其他同齡女生一樣老是縮著肩、駝著背,就怕女生的驕傲不小心跑出來見人,她非常擅長利用自己的好條件來吸引眾人的目光。

紀顥宇親眼看著她從青澀稚嫩的甜美小丫頭,變成豔麗成熟的大女孩,他比任何人更了解她的美,也比任何人承受更多折磨人的引誘。

十五歲的她確實已經長大了,他很清楚,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紀顥宇靠在牆上,他拚命祈求腦袋跟身體的躁動趕快過去,他的心跳仍舊狂飆,氣息依然濃重,而心裡的苦澀也越來越深。

她為什麼要逼他?她明明什麼都知道,又為什麼要逼他?他只是需要一點時間而已,他只是想等她長大了,等她確定了,他禁不起她的反悔。

如潮水般湧來的苦澀壓垮了他原始的衝動跟紊亂的心,他移動高大的身子,打開水龍頭,將大量的水不停潑灑在臉上。

他得出去,他得立即出去透個氣,他沒有辦法忍受跟裴芊芊同處一室。他的目光總是下意識追著她,他甚至不記得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無法移開視線的,在他記憶所及,他似乎一直都在看著她。

打開門,陽剛的男性臉龐還流淌著水珠,看起來非常狠狽,不過當裴芊芊衣著整齊的樣子映入眼眸時,他的情緒全變成憤怒。

「走開。」凶狠地瞪著她,他現在只想離她越遠越好。

「我不相信你不喜歡你看到的。」她倔強的開口,只有緊握在身側的粉拳洩漏出她害怕又羞怯的不安情緒。

「我說,走開。」他的聲音更抑鬱了。

「你能不能……」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碰觸他。

「裴芊芊!」他放聲大吼。

這一聲毫不掩飾的狂喊,就是裴氏夫婦在樓下聽到的那一聲。

 

☆☆☆   ☆☆☆   ☆☆☆

 

「要不要?」紀顥宇遞給裴芊芊一顆熱騰騰的饅頭。

埋在膝蓋上的美顏一怔,裴芊芊別過頭去,不想讓他看到臉上的紅,不管是被甩巴掌的紅印,還是因為想著剛才的大膽行徑,而泛起的羞紅,不過……

「你……還在生氣嗎?」她其實有一點愧疚,當然,只是有一點。

紀顥宇輕扯嘴角。他當然很生氣,但剛才看到她被打,他的氣已經消了一半,而現在她竟然會開口問他氣不氣?

他根本無法氣她。

「到底要不要?」他再問。

她還是不回答。

紀顥宇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坐在她左側,大口咬起包子,還順手把冒著熱氣的袋子扔在她視線所及的範圍內。

裴芊芊聞得到麵糰的香氣,還有高麗菜的菜香。

他刻意剝開一顆菜包,讓香氣散了出來。他知道她最愛吃什麼,也知道此時的她餓了。

「自私鬼。」她喃喃道。

「是妳自己不要的。」他繼續吃,吃完一顆菜包後,再拿起一顆饅頭。

美眸不悅的瞇起,她的視線隨著他的大手移動著,俏臉緩緩上抬,露出左臉頰的紅印。

白饅頭是幫她買的,他根本不愛吃沒味道的東西。

紀顥宇一愣,心疼的盯著她有些紅腫的左臉。

「你多問兩句會死啊!」他再這樣吃下去,她就什麼都沒得吃了。

裴芊芊氣呼呼的瞪著他的右臉,知道他笑了,因為他的酒窩好深、好迷人……

她伸出手,將僅剩半顆的饅頭從他口中拔了出來,就著他咬過的地方繼續啃。

「小氣鬼、貪吃鬼……」雖然埋怨的話掛在嘴邊,但她的笑顏甜美動人,還發出滿足的嘆息聲。這饅頭真好吃,紮實,飽滿,濃濃的單純麵粉香。

「還痛不痛?」

「臉嗎?」她不怎麼在意的問。

「不然呢?妳的心嗎?」他乾笑兩聲。

她的心?裴芊芊秀眉微挑,直盯著他,「放心吧,我的心只會因為你而痛。」

怦,怦怦,怦怦怦怦怦……心跳狂飆,紀顥宇別過頭去,不敢相信自己會蠢到挖個洞跳進去。

他清了清喉嚨,堅持要將話題轉回來,「妳明知道爸的脾氣不好,以後別老是忤逆他。」

「我無所謂,反正早就被罵、被吼到習慣了,而且爸擺明是對人不對事,他對我有偏見,從小就有。」她幾乎是從小被父親吼大的,臉色鐵青的吼,滿臉通紅的吼,父親總是在吼,今天會動手,完全在她預期內。

「你問我的臉痛不痛?告訴你,就算爸打死我,我也死都不會吭一聲!」

紀顥宇看著她倔強的臉,忍不住搖頭嘆息。

這對父女真是一個樣,長得像,個性脾氣也一模一樣,難怪老是不對盤。

「那次……應該是誤會吧?」他不自覺摸著右手腕上那個長達六公分的疤痕。

裴芊芊瞄到他的動作了,她將僅剩一口的饅頭往嘴裡硬塞。其實光看到這個動作就讓她食慾全失,不過浪費食物是不好的。

父親對她向來很凶,卻從沒有打過她,十二歲那個嚴重誤會,是父親第一次打她,但受傷的卻是紀顥宇。她記得那時場面混亂到不行,爸媽急著把手腕狂冒血的紀顥宇送醫,完全把還掛在樹上的她給忘了,還好隔壁的黃媽媽剛好買菜回來,趕快叫黃伯伯過來幫忙,否則她不知道還得在半空中掛多久?

裴芊芊輕嘆了口氣,「都那麼久了,幹嘛突然問?」

「因為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妳害怕,很難忘。」他笑道:「我甚至還看到妳哭了。」

「拜託,說什麼都是第一次被吊起來,害怕是正常的,爸竟然還拿著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的鞭子瞪著我,至於哭嘛……」她突然綻出一抹無奈的笑容,「我是看到你衝過來才哭的。」

她打從十歲起,就不在她爸面前哭,被吊起來那次已經十二歲了,怎麼會哭?要不是因為紀顥宇那個笨蛋……

大手寵溺地輕揉她的頭,他當然不會眼睜睜看著她受傷,「那妳幹嘛不解釋?家裡那麼有錢,妳怎麼可能偷東西?」

「我當然沒有。」

「為什麼不解釋?」他再度問道。

「解釋?」她冷笑一聲,「都還沒開口就被吊起來了,解釋什麼?」

「爸知道妳不可能偷東西,他會這麼生氣是因為妳不想解釋。」

「錯!爸知道我沒理由偷東西,但他認為我可能是為了氣死他而去偷東西。」

「所以確實是誤會嘛。」

「誤會個鬼,爸不相信我是事實。」而她被栽贓也是事實。

對她來說,被栽贓跟被誤會是小偷一樣丟臉,而這個誤會又涉及到另一件事,她天生什麼都好,跆拳道的造詣還很高,可是跑步這件事……真的不行,不然,她怎麼會追不上那個嫁禍給她的死女人啊!

最卑鄙的是,原來那個死女人隔天就要轉學兼搬家了,所以她根本什麼都不怕。至於她為什麼要陷害她的原因就更扯了。

嫉妒!她嫉妒她漂亮,而且她暗戀的男生在暗戀她!

真是見鬼了,聰明如她,竟然渾然不知班上有個處心積慮在算計她的同班同學。

紀顥宇憋著笑,他看著裴芊芊臉上變化萬千的複雜表情,就知道她肯定陷入三年前的回憶裡了。

「你不用一直看著我,我不打算告訴你,我為什麼會被栽贓。」回憶完畢,她伸手拿起僅剩的菜包,繼續吃。

「妳什麼時候要回家?」

「爸睡了,我就回去。」天氣這麼暖,冷不著她的,只是蚊子多了點。

「妳不回去,爸媽怎麼睡得著?而且我不是很倒楣,又要因為妳,有家歸不得?」

「你可以回去啊,我又沒攔你,你別忘了,剛剛是你拉我走的。」

「不然呢?讓妳再挨巴掌,讓媽再多掉幾滴眼淚?」他反嗆。

裴芊芊瞪視著他,將吃了一半的包子塞回塑膠袋裡。

太好了,算帳的時候到了。

「我問你,我有那麼差嗎?」她脫光衣服貼上去,他竟然只想逃!

「有,妳的脾氣很差。」他答非所問。

「你知道我不是問這個。」

「妳問的就是這個。」

「睜眼說瞎話。」裴芊芊雙眼直視著紀顥宇,凌厲的眼神看得他既心虛又不安。

紀顥宇深吸一口氣,再次轉移話題,「那聯考呢?妳到底想怎樣?」

他又來了,被堵到無話可說就只會轉移話題,不過無所謂,她喜歡這個話題。

「簡單啊,我想要獎勵,一個值得我發揮真正實力的獎勵。」她嘟起紅唇,用食指輕點著,「比如說,一個吻,一個真正的吻,會心跳加速,頭暈目眩的那種。」

紀顥宇臉色鐵青,拳頭緊握,「那妳就會考個好學校?」

「如果你的獎勵夠誘人的話。」

「妳保證?」他追問。

「當然不能保證,考試要靠實力,但也要憑運氣啊,我只能說我會盡量不要擺爛。」

「不行,我要妳的保證!」他再次強調。

「那你能保證把我吻得心跳加速,頭暈目眩嗎?」

「當然。」他邪笑著。

「我不相信。」她輕藐的搖搖頭,「我每次親你的時候,你都僵硬得像個死人,你要我相信你的吻技很厲害?算了吧!」

這是激將法,但對紀顥宇沒有用。

「芊芊。」他抓住她的雙肩,認真的看著她,「妳可以不要這麼任性嗎?」

「那你可以把我的話聽進去嗎?」

「妳還太小,那只是荷爾蒙分泌失常導致的迷戀罷了。」

「就算是吧,但一個吻而已啊,你怕什麼?」她主動抱著他的腰,語氣很哀怨。

「不可以,妳是妹妹。」他說服她,也說服著自己。

「好吧,談判破局。」裴芊芊放開他,倒退了三步,「你該回家了,紀顥宇。」

「那妳呢?」

「爸還沒睡,我怎麼能回去?」

「妳明知道妳不回去,我也不會回去。」

「那就隨便你了。」她聳聳肩,逕自走進公園的涼亭裡坐下。

他跟了過去,像個門神似的杵在她面前,「跟我回家!」

「都說了要等爸睡了才回去的嘛,你的耳朵是不是有問題?」

「妳要逼我硬抓妳回去嗎?」

「可以啊,反正你人高馬大,我也掙脫不了,何況又沒人在乎我真正的想法。」她苦笑著,眉宇間的憂愁越來越濃,面對他一次又一次的逃避跟拒絕,她的心其實是會痛的。

裴芊芊沉痛的表情觸動了紀顥宇,他可以對抗她的任性,卻無法漠視她的疼痛。

她轉頭不看他,也忽略了他輕輕伸出的大手,「你回去吧,我真的需要一點空間。」

「芊芊,妳還小,根本不確定自己要什麼,我不能……」

是啊,她知道,他要講的那些狗屁大道理,她都知道,他不能在她意志未堅時,陪著她胡鬧,他不能辜負爸媽對他的信任,她才十五歲,她還小,無法為自己的言行負責……

他講的理由再多,再冠冕堂皇,都始終跟他喜不喜歡她無關。

她不懂,要他承認喜歡她有這麼困難嗎?

面對他,她很容易有渾身發冷,呼吸不順的感覺,這種情緒叫心寒,她知道。十五歲是很小,但並沒有他以為的那麼無知,幼稚。

「拜託你,我只是想要靜一下。」裴芊芊背對他,將頭趴靠在涼亭的石椅背上,纖細的肩頭不由自主地微顫起來。原本就情緒欠佳,剛才還被呼巴掌,她真的累了。

紀顥宇僵住了。他知道她哭了,倔強又任性的她哭了。

他轉身坐在階梯上,靜靜的讓她發洩情緒。

裴芊芊緊咬著下唇,她知道他不會走,所以她不想讓他聽到她的哭聲。

真是丟臉,投懷送抱被拒絕就算了,現在還忍不住哭了,而且,她哭到停不下來。

她硬憋著不哭出聲,但嘴唇,甚至全身都不停發顫。她不了解他為什麼不接受她?她不夠漂亮嗎?還是她的任性真的令他退避三舍?

全世界的人都可以不懂她,可他怎麼會不懂呢?她所有的任性都是衝著他來的,她令人頭痛的行為全是為了讓他沒有餘力注意其他女生!

那些讓她爸氣得半死的所有行徑,不過是她因為紀顥宇而惹出來的小麻煩罷了,而她爸竟然還傻呼呼的以為紀顥宇是他唯一的期望?!

她確實很任性,任性到什麼都做得出來,她更自私,自私到只關心自己,但她只有一個弱點,那就是紀顥宇。

為了紀顥宇,她什麼都肯做,包含改掉任性自私的個性,只要他一句話!

裴芊芊嚐到血腥味了,她咬破自己的下唇,但不覺得痛,只覺得呼吸困難,因為她緊咬著唇,但淚流不止,鼻涕直淌,搞得自己連氣都喘不過來。

她不自覺地鬆開口,隱忍不住地哭出聲。不能怪她沒有毅力,不夠堅持,這純屬求生本能。

紀顥宇訝然地轉身看她。從不低頭認輸的她哭出聲了?!

她並非從來不哭,但自從十歲起就只會無聲掉淚,那現在是……

他焦急地拉她起身,驚見她臉上的表情和唇上的血。

「妳在幹嘛?」

她沒有理他,反而不自覺又咬住下唇,含淚的眼還帶著譏諷的笑意,他知道,她在笑他膽小。

「妳鬆口!」他喊道,想用手扳開她的牙齒,但她咬得死緊。

他的手指沾到她唇上的血,下意識地,他緩緩的放下手,坦然接受她的凝視,沒有移開眼。

其實,這一點點勇氣,他還是有的。

 

☆☆☆   ☆☆☆   ☆☆☆

 

裴芊芊瞪大雙眼,看著那張在眼前不斷放大的臉。

她愣住了,真的愣住了。

紀顥宇用力摟抱過她,低頭覆上她淌著血的唇。

她眨著眼,兩道淚水流了下來,沾濕了自己的臉,也沾濕了紀顥宇的臉。她鬆開口,任他的唇炙熱的貼著她。

他沒有理會她下唇的傷口,急躁又粗暴的吻著她。

血腥味很濃,但他們似乎沒有感覺。

紀顥宇閉著眼,他是投入的。他不再去想她的身分,也拋下他是養子的包袱,只當她是一個女生,一個很令他心動的女生。

他只是假裝看不見她的感情,不是真的感受不到,他只是強迫自己當她是妹妹,但其實被她迷得神魂顛倒,渾身不對勁。

他知道要保持距離,要拒絕誘惑,可這只是一個吻,只是一個吻而已……

裴芊芊輕吟出聲,微踮著腳尖緊緊圈著他的脖子。

她的唇好痛,可是她很開心,如同她剛剛所說的,她心跳加速,頭暈目眩,而且還附帶呼吸困難。

柔嫩小手下意識離開他的頸項,轉而撫向他壯碩的胸膛。

「芊芊……夠了……」他氣喘吁吁地抓住她的手,忍不住又低下頭給她一個安撫的輕吻。

「不夠。」她嬌笑著,呼吸仍舊紊亂,「這不會是我第一次逼你吻我,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他苦笑以對,「可以回家了嗎?」

「那你可以正眼看我了嗎?」

「我不認為有人能夠不正眼看妳……包括我。」他罕見的真情流露。

裴芊芊笑得更甜了,她抱著他的腰,臉頰輕靠在他的胸膛上。他的心跳好快,而她喜歡他身體這種自然的表現,比他老掛在臉上的面具真實多了。

「我跟你回家,不過你要牽著我的手一起回去。」

「妳的聯考成績呢?」

她身體一僵,難以置信他還想著這件事。

「再說吧。」她冷聲回道。

他迅速推開她,怒不可抑,「妳言而無信?!

裴芊芊瞪視著他,美眸中寫著明顯的受傷。

「在你心裡,爸媽永遠比我重要。」裴芊芊用的是肯定句。

當然不是!不過他們現在討論的是她的將來,跟他們間的私事無關。

「妳又在耍我了?」他質問著。

「我沒有。你知道我很怕痛,自殘的行為,我可從來不做。」她指著下唇的傷口,「這個。」

「這裡。」她改拍著胸口,「全是被你氣出來的!假不了!」

「那妳幹嘛不放過我,也放過妳自己?」他已經快沒有勇氣去拒絕她的挑撥了。

「不可能。」她直接回絕,「而且這個問題,你得問自己。」

紀顥宇知道她在說什麼,但他不肯承認,「我聽不懂。」

「如果否認會讓你比較好過,我也無所謂。」她冷諷道:「只是我很替爸媽遺憾,他們這麼疼你,結果你還是把他們當外人。」

外人?裴家是他的所有,他怎麼會當爸媽是外人!

「妳真的什麼都不懂,妳已經習慣任性過日子了,根本什麼都不需要顧忌!」他大吼,受不了她話中輕視的語氣。

「我懂,我完全知道你在顧忌什麼。」她回嗆。他明明這麼優秀,卻擺脫不了對身世的自卑感。他是爸媽死了,又不是被家人丟掉的,他根本是庸人自擾。

「紀顥宇,如果要說我任性,你要負的責任恐怕比媽還多,我幾乎是你寵壞的。」她怒火攻心,繼續吼。

「那是妳個性頑劣。」他氣得口不擇言。

「大哥,這是你說的,我會讓你看看什麼叫做頑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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