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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芯《追愛未婚妻》
☆☆☆ ☆☆☆ ☆☆☆
清早的陽光照射室內,床上的人因為室內光線逐漸充沛而甦醒過來。
康柔眨了眨眼,片刻以後適應了光線,她自床上坐起來,伸手拿過放於床頭櫃上的鬧鐘。
才七點多,對於星期天的早晨來說,她起得太早了。
然而,她並沒有睡回籠覺,掀開被子下床,沒一會兒便梳洗完畢。
離開臥室,她步下樓梯,跟已在大宅中忙個不停的傭人交代要外出後,她便駕著敞篷車往別處去。
冬末微寒的風吹拂髮絲,兩手自有意識地操縱方向盤,不消片刻已抵達萬鈞銀行總部大樓。
因為是星期天,根本就不會有人在辦公,大廳的玻璃門自然都鎖起來了。然而康柔很清楚,這棟大樓的頂樓裡,有一個人正忙得不可開交,說不定他是通宵達旦工作。
於是她先將車子停好,並在附近的餐廳買了一些他喜歡的早餐,然後給他發了一個訊息,果然如她所料,幾乎不用等待,他已回覆訊息。
給我在正門待著,我這就來。
近乎命令式的詞語,全然沒有令她產生不滿,她甚至是笑吟吟地等著他搭電梯下來。
「妳怎麼會過來?」雷佑樺以電子鑰匙卡片開啟了玻璃門,氣急敗壞地問。「妳還穿得這麼單薄,會凍壞的。」
「不會呀,天氣很好,開始回暖了。」她回以微笑,同時舉起手中的塑膠袋。「我猜你一定餓了,所以給你買了點吃的。一塊兒吃好嗎?」
「好什麼好?妳應該回家,跟伯父伯母一起過週日。還有,妳的畢業論文完成了嗎?」他斜睨她一眼,急於趕她回去。
對他來說,她太危險了,要是他們身處同一個空間,他都不敢想像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她並不是他可以碰的對象──她是他弟弟的未婚妻!
「論文我已經交給教授了,學分也修完了。」她道:「爹地媽咪想過兩人世界,我這個電燈泡可礙事極了。」
「就算是這樣……」妳也不該待在我身邊!雷佑樺想吼出這麼一句,可是看著她臉上的盈盈笑意,他就是沒法子開口。
「佑樺哥,真的不行嗎?」她半垂小臉,失望之情洋溢臉上。
雷佑樺在心底暗嘆一聲。「也不是不行,只是我很忙,實在沒有時間陪妳,妳會覺得很悶。」
聞言,她迅速抬眸,美麗的小臉因為他一句話而閃閃發亮。「我怎麼會覺得悶!事實上,爹地也覺得我應該多跟你學習如何做生意,畢竟我遲早要接手家裡的生意,你是個很棒的學習對象。」
「妳應該跟著伯父學習才對。」他習慣性地揉了揉她的髮絲。
她摸了摸被他撫過的髮絲,嘴角微微上翹,臉頰不由得泛起惹人遐思的嫣紅。
「我就是想見見你嘛。」她小聲地回應。
她喜歡他並不是祕密。他們自小便一塊兒長大,對她來說,他是無所不能的,面對種種情況都游刃有餘的他,是她心目中的英雄。隨著踏入青春期,她越來越在意他,他的一個眼神、一句話都讓她坐立不安,她開始在意自己的外表,希望在他面前呈現最美麗的一面,也會因為他益發挺拔俊美的外表而心頭如同小鹿亂撞,介懷那些接近他的女生。
因為他們相差了七歲,他對待她就像對待小妹妹一般。最初她也懷疑自己對他抱有什麼樣的情感,單純的孺慕之情嗎?而在她十五歲那年,剛上完補習班的她看到他跟別人親吻的畫面,當時她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旋轉,地面慢慢地崩裂,剎那間,她墜入深淵之中,就在那個瞬間,她知道自己愛上他了,也是由那刻開始,她再也看不見其他的人和事,她想討他歡心,只要是他說的,她都會答允。
對他,她儘管懷抱膽怯,卻毫不猶疑地展現自己的真實心意,全然沒有想過要掩飾。然而,他總是迴避她的情感,每次在她要向他告白之際,他都會顧左右而言他。
為什麼?
現在的他並沒有女友。
為了工作,他幾乎是不分日夜。以前她是可以理解的,畢竟他的父母早年意外身故,留下家族銀行生意,卻也因為父母的驟然離世令銀行一度陷入危機,藉著她父親的影響力,他好不容易撐了過來,在念大學的同時,他已在銀行工作。經過多年的努力,他成功令萬鈞銀行重回業界龍頭之列,去年更獲選為最佳銀行。
所以,他根本忙得沒有時間結交女友。
她自問條件不俗,身為知名酒店集團的繼承人,兩家又是世交,他們自小一起長大,她對他的傾慕之情已經到了無法掩飾的地步,周遭的人都知曉她的情感,也鼓勵她追尋所愛,偏偏他視而不見。
她不夠漂亮嗎?為了吸引他的注視,她用最好的保養品,確保自己穿著永遠合時得宜,卻始終走不進他在身旁畫下的那個防備圈。
到底她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夠好?
即使聽見了康柔的細語,雷佑樺選擇聽而不聞。見她美麗的容顏散發年輕的光芒,他眸光微微晃動了,接著他稍微別開臉,並道:「好了,妳來是要罰站的嗎?」
他能看見她眸心純然的戀慕情意,只是那絕不是他可以觸碰的,所以……他只能與她保持距離,等待她終有天會死心。
畢竟他大她許多,她對他的情感也不過是對兄長的關愛而已。
他從沒忘記她小時候堅持長大後要成為弟弟的新娘,她現在只不過是因為他經常在她身邊,才會出現這種移情的狀況。
即使他心知肚明事實是什麼,亦只有堅稱她對他抱有的情感並不是男女情愛。
康柔搖頭。「才不是!人家……是怕你不喜歡。」對於他無視自己的話語,她有片刻的失落,只是她從不是容易氣餒的人,於是又揚起了笑靨。
「嗯。來吧。」他接過她手中的塑膠袋,率先走向電梯。
她跟隨他的腳步,沒一會兒便抵達他的辦公室。
美眸掃向辦公桌,只見桌面是數個攤開來的文件夾,裡面有著數之不盡的財務報表。
雷佑樺挪移文件夾,騰空了桌面一隅,將塑膠袋放在上面。
「我去煮咖啡。」她道。
「不,我來吧。」他阻止她,逕自離開辦公室,再度折返時,他手中已多了兩杯香氣四溢的咖啡。
她接過咖啡,啜飲了一口,微甜的滋味盪漾於口腔每個角落。微微抬眸看向同樣喝著咖啡的他,她為此刻獨處的寧靜時光感到無上的幸福。
「吃完以後我送妳回去。」他咬一口她買來的食物,嚥下後道。
「唔?」她愣住了。「不是說好跟你學習做生意的嗎?」
「管理酒店跟銀行是兩種不同的概念,留在這兒對妳的幫助並不大。」他解決了餐點以後又道。
她搖頭。「我不要!」她這麼難得可以與他獨處,絕不會輕易離開。
「小柔。」他無奈地叫喚。
她到底知不知道他的自制力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她就像飽滿的花蕾,漸漸地綻放出誘人的香氣,誘使經過她身邊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回首注視她。
就連他也不例外。
她明明仍是個孩子,他怎麼會對她產生了不該有的慾望?即使他明知她不是可以擁抱的對象。
除了因為她是弟弟的未婚妻,更重要的是,他……
「佑樺哥,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她走到他身邊軟聲哀求,兩手輕搖他放於皮椅扶手上的前臂。「我惹你討厭嗎?」
因著她的叫喚,他回過神來,心中暗嘆一聲,搖了搖頭。「怎麼會!我是怕妳感到沉悶。」
「不會的。」她重申。「我會乖乖待在一旁,絕對不會騷擾你。」她高舉三根手指許諾。
被她的行徑逗笑了,他不再反對。只見她拿過杯子,窩於辦公室一角的沙發上,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本厚重的書。
對康柔而言,能與他同處一個空間,已教她感到無比的幸福。雖說她可以凝望他一整天不厭倦,可是想到會給他藉口要她離開,她只好乖乖地拿出書本閱讀,不時偷偷瞄向忙得不可開交的他。
為什麼他不肯放鬆一下緊繃的神經?藉著書本的遮掩,她放肆地盯著他,看見他剛毅的下顎線條,顯示他處於認真的狀態中,這是她喜歡他的地方之一。
只要他投入的話,再也沒有任何人或事可以阻擋他的決心。
要是她能分到這麼一點點的決心,無論要她用什麼來交換也願意。
雷佑樺當然知道康柔在打量他。她望向他的視線太火熱了,沒有任何的掩飾,幾乎要將他燒毀。明知她說向他討教是一個藉口,偏偏他沒法子明確地拒絕她的要求。他對任何人都能冷漠以對,唯獨她,他始終狠不下心回絕。
面對她日益明顯的示愛行為,他只能消極地迴避,唯有不住地提醒自己,她成為別人的專屬只是時間的問題,何況就算沒有這點障礙,他也沒資格與她在一起,他能做的就是確保她得到幸福。
移動滑鼠,雷佑樺查看徵信社傳來的資料。
因為早該完成出差回來的雷佑楠仍未見蹤影,只隨便發了個訊息給他及雷佑嘉便失去了音訊,他只好委託徵信社調查其行蹤。只是目前還找不到雷佑楠的下落。
真是的,他還想盡快讓兩人結婚,好了卻這樁心事。
他明白弟弟並不願意跟康柔結婚,然而當年要不是康世伯幫忙,他們一家還能守得住萬鈞銀行嗎?何況小時候,他們明明那樣要好,都承諾要一輩子在一起了……
心坎微微抽搐了下,雷佑樺向來不流露情緒的俊顏有一絲的崩裂,一閃而逝的晦暗神情並沒有被發現,他很快便調整好情緒,繼續手頭上的工作。
雖然這幾年銀行的業務已經上了軌道,他並不需要沒日沒夜地工作,只是多年來的習慣沒能一下子改變過來,而且他希望為弟妹多做一點事,讓他們往後的生活能夠繼續安穩。
他半垂眼簾,將惱人的念頭摒除腦海,重新埋頭苦幹。
不知過了多久,偌大的辦公室只有敲打鍵盤及翻掀紙張的聲響,他們儘管沒有定睛彼此身上,卻又異常地留神對方的一舉一動。
像雷佑樺,他暗中數著康柔拿起杯子的次數,想她應該已經喝光了咖啡。
而康柔,則算著雷佑樺皺眉頭的次數,幾次想前去為他拂去眉宇間的懊惱。
「佑樺哥。」當她再一次見到他蹙眉時,終於忍不住開口。「差不多中午了,我們先吃午飯好嗎?」
她不知道什麼樣的事令他煩心至此,但她還是想為他分擔。
「嗯?」雷佑樺驀地抬頭,對上她瑩動的大眼睛,心臟狠狠地收縮起來,暗地調整剎那間變急速的呼吸,藉著看手錶掩飾狼狽,「原來已經中午了。」
「是的。」康柔放下書本,走向他。「難道你不餓嗎?」
「還好。」他忙起來的話,經常忘了吃飯這回事。
她彷彿聽見他沒有說出口的語句。「這可不成,不定時進食會導致胃病的。」
他抬眸,為心思被她窺見感到詫異。一直以來,他都有自信不被人發現自己的想法,就算是他的孿生妹妹,有時也不能理解他的做法背後真正的意思,唯獨康柔例外。
即使這並非什麼重要的事情,他還是因為被她發現了自己生活上的不規律而感到汗顏。
這下他可沒什麼立場責備她沒有好好照顧自個兒的身體。
「那我們現在去吃飯吧。」他道。
「嗯。」她點了點頭,幫忙收拾桌面。
「不用收拾了,我待會兒還會回來。」他阻止。
「還要繼續?」她瞠目。「今天是週日,你已經消耗了一個早上在工作上了,難道連下午、晚上也得忙著嗎?」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實在有太多事情等著處理。」唯有拚命工作,他才能夠擺脫她對他的影響力,然而她卻出現眼前,教他無從躲避。
康柔咬了咬下唇,擔心他的身體,於是只好用一個她不想用的理由,「佑楠好像快從紐約回來了,我想給他買點禮物,可以給我一點意見嗎?」
聽見她提及弟弟,雷佑樺頓住數秒才懂得反應,「怎麼是妳買禮物給他?應該倒過來才對吧。」他知道這是藉口,卻沒有拆穿她。
有些事,只要不挑明了說,就能維持表面上的和諧,一旦微妙的平衡遭受破壞,他只有將她推得更遠,以保證他們不會有所交集。
「有什麼關係?」她反問。「我就是想送他,不行嗎?」
「當然不是。」不知為何,他就是沒法子拒絕她的請求,只能一再隨著她任性。
聞言,她笑逐顏開,率先步出辦公室。
在她背向自己的時候,雷佑樺素來抿緊的薄唇微微掀動,眼神也陡地變得柔和極了。
☆☆☆ ☆☆☆ ☆☆☆
「買禮物?」雷佑樺眉毛輕揚。
康柔將他拉離辦公室後,先是前往餐廳用餐,再來逛了一會兒街,之後她說有一部期待已久的電影正在上映,一定要現在去看,所以他順著她,與她看了這部電影,以為只要看完電影,她便會乖乖地去買所謂的禮物,然後他便能送她回家,再回公司忙碌。哪知她又硬拉著他來到這臨海的咖啡屋,剛好看見夕陽西下的美麗情景。
在夕照下,她白皙的肌膚染上了一層橙紅色,散發著誘人遐思的香氣,像極最美味的食物,引誘男人仔細品嚐,當中尤以粉色嫩唇最為惹人垂涎。
剎那間冒出來的念頭令雷佑樺握住杯耳的手微顫了下,咖啡因為些許的晃動而生出一圈圈漣漪。
他是怎麼了?竟然迷失了?
或者,他真的逼得自己太緊,應該放鬆一下緊繃的神經,不然理智可能倏地斷裂的。
「這裡很漂亮,不是嗎?」康柔捧著眼前已漸冷的摩卡咖啡,奶泡被勾勒成一片楓葉,她捨不得毀了它。
「的確。」他不否認這臨海咖啡屋佔盡地利,特意規畫的露天座位讓人有身處異國的悠閒感,不過……「這種天氣,在室內比較好。」
儘管已是冬末,但黃昏時分氣溫還是會稍微下降。不過這正好適合情人們緊緊擁抱彼此取暖。
「不是在室外的話,就看不到這麼美的夕陽呀。」她抬眸看他。
「瞧妳,冷得臉都紅了。」說時,他伸手輕擰她的鼻頭一下。
他的舉動,讓臉頰的溫度攀升了好幾度,她不好意思地別開臉。「是……是夕陽的光線啦。」
「是嗎?」他沒有質疑她的說詞,目光落在她沒有動過的杯子。「都冷掉了吧。再要一杯熱的?」
「不用,我只是不想奶泡糊掉。」她笑著回應。「我們回去吧。」
「嗯。」
付完帳,兩人離開了咖啡屋,雷佑樺駕車送康柔回康家大宅,本來他並沒有留下來的打算,在康柔力邀之下,加上康父康母一同遊說,他於是留在康家。
在等待晚餐之前,他跟康父下著西洋棋,康母和康柔正於廚房張羅晚餐。
「佑樺,最近銀行的業務很不錯嘛,都沒有受到歐債危機拖累。」康父邊說,邊移動白色的象牙棋子。
「這都是員工們優秀,所以沒有受太大的牽連。」雷佑樺回道。當年因為康伯父以私人名義投資銀行,才保住雷家在銀行的決策權,所以他對這位長輩特別尊重。
「哈哈,也對。」康父說:「現在佑嘉和佑楠都在銀行擔任重要的職務,你也不要逼得自己太緊,是時候交個女朋友了。」
因為是長子的關係,雷佑樺一直都覺得自己要扛起所有責任,為弟妹遮風擋雨,多年下來,他將整副心思都投放於工作上,因此他的神經緊繃得有如被拉扯至極致的橡皮圈般,隨時都會斷裂。
「我想先辦完佑楠和佑嘉的婚事,才考慮自己。」他說。「小柔跟佑楠的婚約都講了好些年了,是不是該舉行婚禮了呢?」
就在他開口的同時,康柔正好步出廚房,將他的話一字不漏的聽進去,臉色陡地刷白了。
他這是什麼意思?是打算準備好一切以後,逼她嫁給雷佑楠嗎?難道她表現得還不夠明顯?所有人都知道她有多愛他,對他千依百順,快要到盲目的地步,他不可能沒發現的。
康父看到女兒出現,而雷佑樺在望見其眼神後,不由得回首,眸光對上她的,心臟陡地狠狠抽搐了下。
眸光一轉,他掩去眼中驟然湧現的心疼。
康柔則別開臉,迅速折返廚房。
「哎呀,小柔才二十一歲,我沒想過讓她這麼早嫁人。」康父說。
「話可不是這麼說。」雷佑樺調回目光,續道:「讓他們早點結婚,也算是了卻一件心事。」
「說是婚約,事實上只是童言童語,根本就不需要當作一回事,不如就讓他們自行發展。真要在一起的話,無論怎麼反對,他們都會走在一起;要是不願意,怎樣逼迫也沒有用的,對嗎?」康父又移動一只白棋。
「請伯父放心,佑楠很願意跟小柔結婚,小柔也明白佑楠是好對象,他們一定會過得很幸福的。」他挪移黑棋。「Checkmate。」
「哎呀呀,真是一點也不讓讓我這個老人家呢。」即使輸了棋,康父仍是一貫的笑咪咪。「小柔是小孩子,不懂得怎樣掩藏心思,就算是普通人也看得出她的心意,更何況你並不是普通人。佑樺,你到底有什麼難處?」
雷佑樺半垂眼簾,並沒有接腔。
「下完了嗎?」康母拿著托盤步出,詢問兩人。
「嗯。」康父邊收拾棋子邊回應。
康柔跟在母親身後,望了雷佑樺一眼,迅速調開目光。
一頓飯下來,她幾乎是默不作聲。
晚餐過後,因為禮數的關係,她送雷佑樺離開。
「不開心?」在前往停車處的路途上,雷佑樺終於忍不住開口。
儘管這全是他一手促成,他仍受不了跟她之間有著隔閡。即使明知不該接近她,他還是控制不了那跟隨著她顫動的心跳。
「你明知道我拒絕跟佑楠結婚的。」康柔哀怨地說。
「那可是妳小時候的堅持,現在怎麼改了?」雷佑樺好笑地問。
對,他們之間從來沒有他介入的餘地……他苦澀地想。
「不過是小孩子的童言童語,有誰會當真?就是佑楠也從不放在心上……除了你之外,根本就沒有人認真看待過!」她停下腳步,咬了咬下唇,難得地提高了聲線。
她受不了了!每次聽見他說什麼婚約,就令她的心好痛。她想嫁的人就只有他一個,為什麼他硬是將她推給別人?
「小柔,妳很年輕,所以對很多事情都很好奇,這點我明白。可是也因為妳人生經歷不足,所以有時不懂什麼才是最適合自己的。我這麼做是為了妳好。」雷佑樺回首,微嘆著。
他從來都是為了她好,希望她得到幸福。
「別說得好像你大我很多好嗎?不過就七歲而已。而且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由始至終,我喜歡的人就是──唔?」那個「你」字因為他忽然間點於唇瓣上的手指而未及說出。
「七歲已經夠多了。」他道:「小柔,有些事說出來以後,未必能達到妳預期中的效果,反而會破壞平衡,難道這是妳樂見的?」
心臟因為說出這樣的違心之論而狠狠地抽動起來,近乎痙攣的疼痛險些令他站不穩。他臉色驀地變白,因為天色黑暗的關係,她並沒有留意到。
再給他一點時間吧,等將所有事情處理好以後,他一定會好好地照顧這顆早已傷痕累累的心臟,不讓它繼續惡化。
康柔聽得出他的暗示,意思是要是她告白了,他會從此不再理她,好斷絕她的癡心妄想。
她難過地搖頭。「我……我沒話要說……」要是見不到他,她一定會難過得要死的,所以明知他這是威脅,她還是乖乖聽話。
只是……為什麼她不行?
「放心吧,我一定會讓佑楠娶妳,妳一定會冠上……雷家的姓。」大掌輕撫她烏黑柔順的髮絲,那絲絹般的觸感烙於掌心,慢慢地刻進心間。
康柔不語,髮梢間是他灼人的溫度,即使她想觸碰他,卻也害怕他有藉口將她推得更遠。
「好了,不用送了。天氣冷,妳快點回屋子裡吧。」走不了兩步,這次換他停下來。
「你又要回公司嗎?」她仰首問。
「有些事情趕著處理。」他回答。「放心,我很清楚自己身體的狀況。反而是妳,要是病了的話,伯父伯母可心疼死了。」他取笑她身體瘦弱。
因為是早產兒的關係,康柔小時候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幾乎以醫院為家,康氏夫婦可是傾盡心力去照料她這掌上明珠。
「我早已不是小孩子了,身體也不像以前瘦弱。」她道,小手情不自禁地撫上他俊美的臉龐。「你好像瘦了一點……這可不行,你好歹是銀行的執行主席,要是身體出了狀況的話會影響業務的。不要讓我擔心好嗎?」
白嫩的掌心貼於臉頰,微溫慢慢地傳至心間,牽引出疼痛……雷佑樺臉色微變,胸坎忽地緊縮,呼吸一下子不順暢,他迅速後退一步,不去看她因為他的舉動而受到傷害的神情。
望一眼懸在半空的手,康柔有種被摑了一記耳光的感覺,快速地低下頭,不想被他看到快要溢出的眼淚。
「小柔,我走了。」語畢,沒有等待她回應,他大步走至車旁,打開車門坐上駕駛座,然後發動車子離開。
在她低頭的剎那間,他清楚看見那掛於眼睫上的晶瑩水滴,然而他也明白自己沒有立場為她拭淚。
他怎能在傷害了她之後,才說他不是故意?
何況,他真的想將她推得遠遠的,最好推到他永遠也搆不著的地方,畢竟她並不是他可以觸碰的對象。
他這病弱的身體根本就沒有擁有她的資格,他……只要她幸福就行了。
☆☆☆ ☆☆☆ ☆☆☆
雖說已經有足夠的學分畢業,康柔還是乖乖地到學校上課,但她的心思明顯地不在課堂上。
那天,雷佑樺避開了她的觸碰後,她不知自己佇立原地多久,直到冷得打顫,身體再也受不了,她才回到室內。
對於他的忽遠忽近,她不知自己還能承受多少遍。他明明是那麼的關心她,卻死也不願讓她告白,甚至明確地表示倘若她開口的話,只是為兩人的關係畫上句號。
她真的不明白,如果這是她的一相情願,為什麼他要對她那麼好?他關心她,對她噓寒問暖,偶爾會順著她的任性,也會縱寵她,若說他對她沒有一點點情意,她死也不會相信。
既然如此,為什麼他總是將她推給雷佑楠?
所謂的婚約不過是小時候的童言童語,儘管兩家父母對此樂見其成,不過亦不是絕對的同意,倒是有點順著他們自行發展,要是日後兩人都有意思的話,結成夫婦自然是最好的事。
後來雷伯父伯母意外身故,父親對雷家兄妹三人照顧有加,也因為如此,雷佑樺認定要報恩,堅持要為兒時的約定負責任,要佑楠娶她。
康柔微嘆一聲,終於回過神來,才發現同學們已經在收拾物品,看來是下課了。
「小柔,待會兒沒有課,要不要一塊兒去玩?」一名男子走向她,全身上下都是名牌,卻一點品味也沒有。
「呃?」她抬眸,搖搖頭。「不了。我想去圖書館。」
「為什麼?我聽說妳論文交了,學分也足夠,也就是說妳來上課只是做做樣子而已,不如一塊兒去玩吧。」男子一手拉住她的手腕。他自從入學以來,便一直追求康柔,可是她從來都不屑一顧,而且她總是跟好朋友形影不離,難得她今天落單,於是他放膽接近。
因為朋友趕著寫論文,所以今天就只有她一人。「我說了不要。」
「為什麼?我很有誠意的!」男子不識相地追問。
「不要就是不要!」她揮開他的手,將講義塞進包中,猛然站起來,快步走向門扉。
康柔畢竟是千金小姐,自小被父母捧在手心中呵護,就算個性溫婉可人,還是少不了有點嬌氣,對於她不喜歡的人和事,自然不會假以辭色。
「喂!我好聲好氣地邀請妳,妳竟然不給面子?」男子也是一家貿易公司老闆的兒子,當然禁不住她多番拒絕。
「我不想去,不行嗎?」她看也不看與自己並肩而行的人。
「妳太不識相了!」男子快步上前,擋住她的去路。「別以為自己是酒店大亨的千金就可以狗眼看人低!」
康柔瞠目,自問從沒有仗著父親的地位權勢而欺壓別人,他無理的指控令她感到被侮辱了。「讓開!」
「我偏不!」男子揚起無賴般的微笑,一步一步的將她逼往牆角,一手放肆地抓住她的肩頭。
兩人在走廊上的追逐已經引來不少人注目,但在這時人群中傳來了一陣騷動。
「放開你的手。」一道沒有任何起伏的淡嗓響起,周遭彷彿在一秒間被冰封了。
被男子嚇唬的康柔在聽見熟悉的嗓音時,小臉閃過了驚喜,微踮高腳尖,望向男子身後。「佑樺哥。」
男子聞聲回首,望見雷佑樺冷凝的臉容,不由得心慌意亂,嚇得立時鬆開康柔。
這個人可不是他能得罪的!他家可是等著萬鈞銀行的貸款呢。
「我……我只是跟小柔……康同學開玩笑。對!是開玩笑。嚇著她真是不好意思……」他窩囊地舉起兩手,不斷地後退,最後沒入人群之中。
眼見沒戲可看,人群也陸續散開。
「那傢伙沒有弄傷妳吧?」雷佑樺走向康柔,仔細檢視她身上是否有任何損傷,目光最後落在剛才男子緊緊抓住的細小肩頭,狹長的眼眸瞬間微瞇,迸發出危險的光芒。
康柔搖頭。他突如其來的現身,反而更教她驚訝。「你怎麼在這裡?」
「之前答應了來給財管系的學生進行一場演講。幸好我有來,不然妳一定應付不了剛才的情況。」雷佑樺仍是冷著嗓音。
「嗯,幸好有你。」她朝他輕笑,難掩跟他在學校裡碰面而冒出的高興。
看見她的笑靨,他冷凝的嗓音終於融化了。「吃過飯沒有?」見她搖頭,他續道:「要一起吃嗎?」
「好。」她笑吟吟地回應。他的邀請讓她忘記了幾天前的那個晚上,因為他的舉動受傷的心情。
她真的很喜歡他,只要能和他在一起,要她拿現在擁有的一切來交換,她也甘願。
偏首望一眼掛著淺淺笑意的她,雷佑樺不敢想像要是他沒有出現的話,她會被男子糾纏多久,搞不好真的會受到傷害。
想到一直悉心保護的她差點遭受傷害,他難以壓抑心中的怒火,恨不得將大學每個角落都翻掀,將男子找出來,狠狠教訓一頓。
她的課表他瞭如指掌,所以要製造這點巧合其實一點也不困難,因此儘管工作忙得不可開交,他還是沒有推拒大學的邀請。
那晚他迴避她的觸碰是否令她難過?她會否因為他的舉動而哭泣呢?這些問題纏繞他好幾天了,讓他總是定不下心神。僅僅想到她要掉不掉的眼淚,他便感到心坎不住抽痛,多麼希望能親手為她拭去淚水。
只是,在念頭升起的同時,他便斥責自己的可笑。
但,越是要壓抑思念,他越是控制不了那日益悸動的心情,每次只要想起她,他的心情都會變得激盪。
說好了不要再想她的,偏偏他過人的自制力碰上她便會全數瓦解。
他知道要讓她對自己死心並不困難,可是只要想到她從此會避他如蛇蠍,他始終下不了決心。
再一會兒吧,讓他再放任一些日子,以保護者自居,為她清除所有障礙,確保她能得到最完美無瑕的幸福人生。
他驀地想起昨晚收到徵信社送來的文件,他真的不明白為什麼佑楠寧願去當一個比其年長三歲的女人的男傭,也不願意履行與康家的婚約?無論從哪個角度而言,康柔都比那個叫做齊柏恩的女人好上千萬倍。
想起康柔,向來冷酷的俊顏線條不由自主地軟化了。他絕不容許齊柏恩破壞她的幸福,無論要用上什麼樣的手段,他都會讓弟弟回到康柔的身邊!
他只是想確保康柔得到幸福,而且佑楠一直都很疼愛康柔,他們只是因為太過親近,才會沒有察覺到對對方的心意。
「……佑樺哥?」
感到手臂被搖晃,雷佑樺收回飄遠了的心思,他低頭看著前臂上的小手,好一會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我沒事,只是想事情而已。」
「難道是關於佑嘉姊姊?」康柔揣測。這幾天有他的孿生妹妹雷佑嘉跟其未婚夫的新聞,好像是佑嘉姊姊的未婚夫跟什麼模特兒糾纏不清。
「她這麼大的一個人,她的事也輪不到我去管。」雷佑樺嘴角勾動,流露一絲苦笑。
自從六年前的那件事,他跟孿生妹妹之間便出現了一道巨大的嫌隙。他知道錯在自己,然而他實在是走投無路,才會做了那個決定。
「別這樣,她知道你是關心她的。」雖然她並不全然知道箇中的底蘊,可她相信雷佑樺是經過深思熟慮,也是為了佑嘉姊姊好才會那樣做。
「呵,大概只有妳仍如此相信我。」他呢喃。
康柔就是這樣,對他總是全心信任。當身邊的人都懷疑他的時候,她始終無條件地相信他,深信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她好。
他知道要是錯過了她,這輩子不可能再找到像她如此惹人憐愛的女孩,可是,他只能硬是將她送至別人的懷抱中。
「嗯?」她聽不清楚他的細語。
「沒事。」他搖頭,沒打算重複。「走吧。」
「好。」她點頭,順勢挽上他的手臂。
而他,並沒有避開,任由她挽住。
他已經盤算好所有計劃,很快就能讓她成為全世界最幸福的公主。
☆☆☆ ☆☆☆ ☆☆☆
五天了。
康柔在心中默默地計算著。她已經五天沒有跟雷佑樺通過電話,遑論是跟他見面。
她好想他。
好想他、好想他……想得連心都揪作一團!她曾按捺不住打電話給他,他都沒有接聽,即使她留下了眾多訊息,他也沒有回應。
不是沒想過直接去公司找他,然而又怕自己魯莽的舉動會為他添麻煩,所以她只能兀自難過不已。
堆滿心間的不安,教她不知如何是好。無意識地滑動手機,目光緊緊地鎖定螢幕,始終沒有他的回覆。
微嘆一聲,她點開手機內的聯絡簿,點選了一組號碼。
「喂?」跟雷佑樺相像的嗓音透過薄薄的手機傳進耳內,她感到心臟怦然跳個不停。
「佑楠,你回來了?」她有點喜出望外。之前她有試過打電話給他,可是他並沒有接聽。
「嗯。」雷佑楠虛應。
「方便見面嗎?」
心情不佳的雷佑楠並沒有拒絕她的要求。對於視作妹妹的康柔,他實在沒法子遷怒於她。
「明天在酒店的咖啡廳碰面?」她提議。
「好。」
結束與雷佑楠的對話後,康柔高興得像中了大獎。
她可以從佑楠口中探知雷佑樺的消息了!
懷抱著希望,她早早上床睡覺,隔天起了個大早,在家中不住地踱步,期待時間快點過去。
終於撐至約定的時間,她來到自家酒店的咖啡廳,在角落坐下,點了一杯巧克力咖啡。
「小柔,等很久了嗎?」一身西裝筆挺的雷佑楠笑著走向她。
她搖搖頭。「剛到而已。」
他坐下來點了咖啡,目光不著痕跡地掃視四周,幽湛的眸光晃動了下,唇畔的笑意加深。
「瞧妳多不小心,頭髮沾上了塵埃……」他邊說邊撩起她一綹髮絲,然後以發現什麼似的驚奇口吻說:「唉,連臉上都沾了髒東西……」
對於他湊近的俊臉,康柔發現自己一點臉紅心跳的感覺也沒有。他們兄弟明明是那麼的相像,可是她並不會因為雷佑楠的接近而慌張。換作雷佑樺的話,別說靠得如此近了,僅僅是一個眼神的接觸,都可以令她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
想起他,她不由得感到心灰意冷。她知道他在有意無意地迴避她,也不認為他察覺不到她的心意,偏偏他始終不肯敞開心扉,接受她的感情。
若他堅持要報恩,他為什麼不如她所願,成為她的專屬?為什麼非得逼她嫁給僅有兄妹情誼的雷佑楠?
打著為她好的旗號,卻做出傷她心的事……然而她就是無法割捨對他的情感,除了消極地回絕婚約,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弄乾淨了嗎?」康柔望著仍然湊近自己的雷佑楠,不禁開口問。
「呃?」他愣了愣,猛地想起自己以她臉上沾了髒東西為由而靠近。「嗯,好了。」
「佑楠?」康柔叫喚出神的他,等他有所回應才道:「你沒事吧?銀行的事務很忙嗎?那麼佑樺哥是不是也忙得不可開交?」
「原來妳約我出來,是為了探聽別人的事。」雷佑楠微哼。
「不是的,他……他都不接我電話了。」她低語。「我是擔心他會不會忙得累壞了。」
她很清楚雷佑樺為了重振家業有多拚命,他超乎常人的責任感令他即使被別人誤解也不會解釋半句,故我地繼續走他認為是正確的道路。儘管他真的讓萬鈞銀行重回業界的領導地位,卻也讓兄妹之間產生了嫌隙。
「真是敗給妳了。」雷佑楠嘆氣。「他根本一心要我娶妳。」
「我不會嫁給你的!」康柔迅速拒絕。
她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成為雷佑樺的妻子。她的心早已被他佔據,哪可能再為別人心動?就算是跟他長相相像的雷佑楠也不例外。
「放心,我也不想娶妳。」他彈了她的額頭一下,算是為她快速的拒絕作出小小的報復。「總之,先採取拖延戰術,讓我再想想該怎麼辦。」
「嗯。」她點了點頭。因為他們早有共識,所以也不用擔心會出現最壞的情況。
只是,此際的她並沒有留意到在兩人不遠處的盆栽後,有一個隱蔽性極高的位置,而那兒正有一個人手持高性能的照相機,不住地拍下兩人的合照。
☆☆☆ ☆☆☆ ☆☆☆
雷家大宅的書房正颳起猛烈的風暴。
「你這是什麼意思?」雷佑嘉兩手撐在書桌上,居高臨下地俯視孿生兄長。「你當佑楠跟小柔是什麼?你的傀儡?你要他們向東便得向東?」
「我不知道妳在說什麼。」仍在忙碌的雷佑樺沒有抬頭,淡淡地說。
「你不知道?萬鈞銀行三公子情定酒店大亨千金!」她一手抽掉他面前的文件,逼迫他直視自己。「這叫做製造既成事實嗎?你有沒有想過小柔的心情?你覺得她看到這篇報導時會高興嗎?」
「雷、康兩家的婚約早該完成,他們一直都很要好,結婚是很理所當然的事。」他蹙起兩道好看的劍眉。「文件還我。」
整件事明明是他一手策畫,為什麼聽見妹妹複述的時候,他的心會狠狠地抽緊?是因為他能想像康柔在看見報導時,那傷心欲絕的模樣?
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上次身體檢查時,醫生提及必須盡快進行手術……
然而,他還是放心不下康柔,他必須確定她得到幸福。
他知道她定會發現一切都是他策畫的,他的算計定會令她對他死心。為了逼康柔收回投放在他身上的情感,他已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縱使她會受傷,但他相信她能撐過來的。
她並不如外表看起來那樣的柔弱,在弱不禁風的外表下,包含著一顆堅強的心,所以她才會堅持這麼多年,對他的感情不曾動搖。
但這一次……她大概會對他失望透頂吧。為了讓她聯絡佑楠,他故意冷落她,刻意不接她的電話,對她的訊息視若無睹,她一如所料的找上佑楠,卻不知全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安排熟稔的記者守候,拍下兩人親暱合照,順勢公開兩人「情定終身」,製造一個既定的事實,逼迫他們成為別人眼中最合襯的一對。
「康伯父伯母從來沒有催促,因為他們很清楚小柔的心意,是你固執地認定這樣是為她好,你這是無視她的心意,也是漠視自己的感情。」雷佑嘉說。
對,他是無視康柔的心意,只因他知道這是對她最好的選擇。和他在一起,她最終只會承受傷害。
由始至終,他都是一心一意為她好,希望她能得到幸福。
因為,他並不是會令她幸福的人。
要他坦承對她的情感一點也不困難,只是這樣做有什麼意義?放肆情感的流竄是件不負責任的事,既然明知自己終究會辜負她,那麼從開始便不要給她希望,不要讓她平白承受更多的苦楚。
他這顆不健康的心臟,並不容許他任性而為。在不久的將來,即使再不願意,他還是不得不拋下她。
「我很清楚自己是為了他們好。」他的臉色趨向鐵青,似乎是被她踩中了痛處。
他根本就別無選擇!
佑嘉真的以為他捨得傷害康柔嗎?但他還能怎樣?要是繼續放任她守候下去,也只是徒添傷痛。所以,他唯有狠心傷害她,令她對他死心。
「夠了!收起你的歪理,他們都不是三歲小孩子,什麼好、什麼不好,他們都曉得分辨,難道你就不會放手讓他們選擇嗎?」雷佑嘉才不怕他臉色有多難看,繼續說:「你明知佑楠有喜歡的人,卻拆散了他們。現在所有事情都如你所願地發展,你一定為自己的料事如神暗地高興吧?為什麼你做事總是不顧別人的感受,六年前也是──」她猛地住口,不想提起這件至今仍令她心痛的事。
雷佑樺清楚她未完的話是什麼,但他並不為自己做過的事後悔。「他們有天會感謝我的。」
「你還真敢說!」她啞然。「你真的覺得這樣做最好?」她開始懷疑孿生哥哥頑固的腦袋內是不是只有花崗石。
「如果他們的關係輕易被動搖,只能證明那個女人根本就不愛他,早點分開也是好事。」雷佑樺堅持自己的做法沒錯。「事實證明,那女人最後還是選擇放棄他。」
「她有別的選擇嗎?」雷佑嘉對他的說法嗤之以鼻。
「當然。她可以二擇其一。」見妹妹死也不肯還他文件,雷佑樺決定先回覆電郵。
「如果有人這樣威脅你,你會怎麼辦?」雷佑嘉對他愛理不理的態度為之氣結。
就在雷佑樺想回應的時候,書房的門驀地被推開,兩人聞聲看向門扉,只見雷佑楠臉色鐵青的瞪視兩人。
「什麼意思?」雷佑楠走進書房,黑眸來回梭巡兄姊的臉色,垂落身側的兩手緊握成拳。
雷佑嘉不語,全然不打算幫忙解釋什麼。
「你聽到什麼,就是什麼意思。」雷佑樺從不認為自己做了什麼不能見人的事,說到底,他只是為弟弟設想。
「所以說,你逼小柏跟我分手?」雷佑楠咬牙切齒地問。
「我不認為自己有本事操控別人的行為。」雷佑樺回應。
「好,撇開這件事不談。」雷佑楠平靜下來,決定先處理不實報導一事。「你不要以為這篇報導對我有什麼影響,你這麼做並不會改變我不會跟小柔結婚的決定。」
「你這是退婚嗎?」雷佑樺問。「你是打算置雷家的聲譽不顧嗎?還有小柔的名聲呢?你應該知道對女方來說,這會帶來多大的傷害。」他絕不允許有人傷害康柔的名聲,就算是他的親弟弟也不可以!
「現在是誰不顧雷家的面子?要是別人知道你跟記者合謀偽造新聞,帶來的傷害不是更大嗎?」雷佑楠滿不在乎地說。「而且小柔根本就不想嫁給我,你這麼做不單沒有任何作用,還會令她難過。還是說……傷害她令你很開心?」他會不清楚康柔情繫於誰?這種強硬的做法只會令她承受更多的難堪。
雷佑樺當然想到了這點,可有些痛楚是必須經歷的,否則人不會有所成長。每個人都要接受生命中有些人事物,是不論有多拚命還是不可能得到的,就算再不甘心,也只有放手。
「總之,我不容許你破壞兩家的名聲!」雷佑樺強硬地命令。
「我絕不會跟小柔結婚!」雷佑楠不甘示弱,丟下這句話就頭也不回地離開。
雷佑嘉一直看著兩人對峙,在弟弟走後終於開口:「我真的不明白,你怎麼老是要做一些令人不高興的事情?惹人討厭是你的興趣嗎?」語畢,她沒有等待他回應便步出書房。
惹人……討厭嗎?或許,她是對的,他確實想讓康柔因為這子虛烏有的報導變得討厭他,繼而放棄他,然後另覓對象,從此過著幸福的生活。
即使他真的很希望她能冠上他的姓氏,可是現在看來……應該不可能了。
佑楠既已心有所屬,以他跟自己不相上下的固執程度,他只好看著康柔投入別人的懷抱,成為別人的新娘……
雷佑樺重重地吐一口氣,靠於椅背,仰首看向天花板某一點。
他可以想像,她穿婚紗時會有多美麗。勝雪的肌膚會因為羞怯而染上一層粉紅色,美麗的容顏是掩藏不了的幸福光芒。
這些都是因為別人而起。
他是如此希望的,不是嗎?偏偏胸口刺痛非常,痛得令他快要透不過氣……
她是他,不該碰的女人;
他是她,不能要的男人。
紅芯《追愛未婚妻》/1月17日/放手一搏,幸福或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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