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專區:
艾思《天才情人不好愛》
☆☆☆ ☆☆☆ ☆☆☆
天色暗下,沿街的路燈亮起,附近的兒童公園傳來一陣抽泣聲,不時還附加一聲不雅的咒罵。
「王八蛋!說什麼就是喜歡我的平凡,喜歡我跟那些驕縱千金不一樣的成熟個性,喜歡我的樸實和善良,結果咧……」
暫停,打了個酒嗝,聲音已有些沙啞的女人才又繼續。
「現在卻嫌棄我沒有家世,沒有留洋背景。混蛋王八蛋!有錢就了不起嗎?我都沒嫌你是靠爸的富二代,居然敢這樣瞧不起人!」
好慘。光聽那些內容,就知道這個女人肯定是被那些富家太子爺玩弄了。
初秋的傍晚,季霖帶著養了兩年多的黃金獵犬,到附近的公園遛狗,沒想到才遛了一圈,就聽到長頸鹿溜滑梯傳來女人的低泣聲。
「汪汪。」黃金獵犬突然吠了兩聲,跑向溜滑梯。
季霖無言的嘆了一口氣,雙手插在牛仔褲口袋,迅速移動修長高瘦的身軀靠過去。
「我的天啊!走開!走開!嗚嗚……老天爺到底要看我多倒楣才肯罷休?討厭!走開啦!」
季霖長臂往溜滑梯的牆面一撐,看著縮在底下空間的女人,一臉淚汪汪的拿高手中的啤酒,胡亂揮著,驅趕趴在她腿邊吐舌頭的王子。
「汪汪。」眼看酒瓶快撞上狗臉,聰明的王子還不忘把狗頭一縮,躲過女人的攻擊。
「走開啦……嗚嗚嗚……我剛失戀,不要來咬我啦……」女人痛哭失聲,露在淺色無袖洋裝之外的纖細肩膀,一聳一顫的,看起來十分單薄柔弱。
「牠剛打過疫苗,沒有傳染病,而且性格溫馴,不會咬人。」
乍聞這一聲不高不低,醇朗悅耳的男音響起,倪可芬驀地一震,抬起淚痕交錯的臉蛋,好錯愕的看著不知幾時站在那兒的男人。
他好高,目測至少有一百八十公分以上,穿著藍色細條紋襯衫,袖子捲高至手肘處,一雙修長的腿,包裹在直筒牛仔褲裡,底下踩著一雙駝色登山短靴。
倪可芬濕透的眼又往上移,看清楚了男人的長相。
他的五官俊秀,一頭挑染成褐色的短髮,修剪有型,挺直的鼻梁上,覆壓著無框眼鏡,添了幾分斯文氣息。
「汪汪!」突來的狗吠聲,嚇醒了專注打量男人的倪可芬。
「放心,王子真的不會咬人。」見她臉色發白,季霖撩起嘴角,似笑非笑的說。
「王子?這是你的狗?」她怔了一下,這才會意過來那是黃金獵犬的名字,「快把你的狗帶走,我很怕狗……啊!牠、牠、牠幹嘛這麼喜歡靠近我?」
季霖挑高眉頭,「牠只是想安慰妳罷了。而妳,就算被男人拋棄,也犯不著躲在這裡自怨自艾。」
什麼?!他全聽見了?!
倪可芬整張臉漲紅,不敢相信方才那些洩恨的咒罵,全被這個陌生男人聽進耳裡。
「你……你沒品!幹嘛偷聽人家說話?」可惡,這個男人一副斯斯文文的,可是一開口卻不是那麼回事,眼神也溫溫淡淡的,看起來很沒人情味。
「小姐,如果害怕有人偷聽,就應該找個更隱密的地方躲起來哭,不要任意霸佔公共場所,這座公園應該不是妳個人專用的吧?」
「汪汪。」彷彿是在附和主人的反譏,王子昂頭吠了兩聲。
倪可芬被他戳得好窘,只好背過身,把臉轉開,繼續難過她的。
倒還挺識相的。看她沒反駁,也沒發酒瘋跟自己爭吵,季霖勾起一抹莞爾的淺笑。
「王子。」向來不想多管閒事,季霖睞著趴在地上不肯走的黃金獵犬。
王子轉頭看他,只見牠吐著舌頭喘氣,卻沒有想起身跟主人回家的意思。
「嗚嗚嗚……」背過身相對的女人,把臉埋進屈起的膝蓋裡,手中晃著酒瓶,發出悶悶的低啜聲。
季霖望了一眼已經暗下的公園。雖然附近都是住家,但是入夜後,上公園活動的人變少,兒童設施這一帶又特別暗,這個女人似乎又喝醉了……
揉了一下眉心,季霖蹲下身,拍拍王子的頭,目光卻是望著那女人輕顫的背部。
「很難過嗎?」
原以為陌生男人已經離開,聽見這聲不冷不熱的詢問,倪可芬愣了片刻才轉過頭,紅通通的眼兒,茫然地望著季霖。
季霖率性的席地而坐,一腿屈起,大手順著王子金黃色的毛髮,眼神清清淡淡地睞著她。
「如果真這麼難過,為什麼不當下反擊?剛才那些話,為什麼不當面對著那男人的臉說?一個人躲在這裡哭,有什麼意義?」
「先生,我不認識你,你也不認識我,請你不要多管閒事。」心情已經夠差了,她不想再跟無聊的陌生男子吵架。
「我也不想管,可是因為妳在這裡,王子不肯走。」
「你可以把牠抱走啊。」
「狗跟人一樣,也有自主意識,就算是主人,也不該隨意左右牠們。」
可惡!她失戀已經夠悲慘了,這個男人和他的狗也想來欺負她嗎?
倪可芬覺得自己今天的運氣,真是背到了極點。
懶得再理那個陌生男人,她搖了搖手中的酒瓶,發現已經見底,她放下空瓶,又從一旁的環保購物袋裡拿出新的一瓶。
那隻叫王子的狗沒走,男人也沒走,就只是這樣看著她一瓶接一瓶的喝,喝到她的意識茫了,眼底蓄滿的淚水又滑下臉頰。
「過分!好過分!男人都是大混蛋!」倪可芬捏緊手中的空瓶,氣憤得想狠狠扔出去,可是頓了一下,終究還是忍下,規規矩矩的把空瓶裝回一旁準備好的塑膠袋裡。
見狀,季霖忍不住低笑起來。
這個女人也太乖了吧?失戀痛哭,喝得爛醉,一度想砸空瓶子洩憤,最後還是選擇把瓶子收妥。
「你!你笑什麼笑?」聽見男人的笑聲,倪可芬轉過頭,一張清麗的臉蛋已是醉容可掬,細長的食指比著他,上下左右的晃動。
看這樣子,她應該也喝得差不多,醉到一個程度了。
「看見別人失戀被甩,有這麼好笑嗎?」
「說實話,是挺可笑的。」
「你!」好沒同情心的傢伙!
「既然被甩了,又何必浪費時間哭哭啼啼?那只是讓自己變得更悲慘。」
「先生,有沒有人說過,你是個沒血沒淚沒同情心的人?」
「有啊,經常。」
可惡!怎麼會有這種人!雖然醉意已使整顆腦袋昏昏脹脹,但是一瞧見男人大方的承認自己無情,嘴角還勾著笑意,倪可芬真的好氣。
收拾好自己製造的髒亂,她搖搖晃晃的撐起身,一不小心,頭頂還撞上了溜滑梯,咚的發出好大一聲。
她揉著被撞出一個大包的腦袋,痛得眼淚直流,耳邊又傳來男人不客氣的取笑聲,頓時又窘又惱。
抓起一整袋的空酒瓶,她鑽出溜滑梯底下的空間,搖搖晃晃的往前走。
「喂,妳喝醉了,打電話叫家人來接妳吧。」看著那抹隨時會跌倒的纖細背影,季霖淡淡的出聲提醒。
倪可芬不想理他,結果走沒幾步,腳邊忽然發癢,她低頭一看,立刻尖叫一聲,跌坐在地上。
王子繞著她打轉,不時伸出舌頭,友善地舔著她那兩截白皙的小腿肚。
「嗚嗚嗚……快把你的狗帶走……我怕狗……」倪可芬倍覺委屈的大哭。
看著那張哭得醜兮兮的臉,季霖又低低笑了起來。這個女人真好欺負,一隻狗就能讓她哭得這般悽慘,方才見她咒罵前男友的時候,也沒哭成這樣。
季霖走上前,拍拍王子的頭,笑著命令,「坐下。」
調皮的王子立刻端正的坐下。
見狀,她焦急的想起身走開,卻在猛然站起時,一陣沉重的眩暈感來襲。
「喂……」
闔上眼皮之前,她瞧見那個男人的臉色微變,朝她伸出手臂。
嗚,可惡,他那隻手一定有沾上狗毛,不要碰她啦!完全失去意識前,倪可芬悲憤的想。
☆☆☆ ☆☆☆ ☆☆☆
早晨七點整,不必鬧鐘提醒,固定的生理時鐘已讓季霖從沉眠中醒來。
高大修長的身軀從床上坐起,大手習慣性的輕揉起眉心,他轉頭看了一眼側身蜷在長沙發上的女人,嘴角微彎,一如既往的走進浴室打理好自己。
房間外傳來一聲狗吠,長沙發上的倪可芬緩緩睜開眼。
唔,這裡是哪裡?
她揉著眼坐起身,迷濛的眼瞥著四周景物,腦中開始倒帶。
「啊!」她驚呼,然後立刻用雙手摀住嘴巴。
浴室門口斜倚著一個上半身赤裸的男人,褐色短髮微亂,高挺的鼻梁仰起,底下那張薄唇揚成一道譏誚的淺笑。
她想起來了!
是昨晚在公園裡奚落她的男人,他說話好毒,態度好冷淡,根本沒有安慰她的意思,卻還一直待在原地看她哭。
「頭不痛?」季霖睨了她一會兒,才走到衣櫃前,取出一件淺藍合身襯衫套上。
怔怔看著他修長的雙手扣著釦子,倪可芬驀然紅了臉。眼前這種畫面,多像是一對情侶早晨醒來才會出現的景象。
「我怎麼會在這裡?」她緊張得語無倫次,舌頭差點打結,兩頰燒燙。
「妳昨晚撞到後腦,大概有輕微腦震盪,不過應該不嚴重,只是會有眩暈的後遺症,如果持續還有出現,記得去醫院檢查。」
聽見他專業的口吻,她一怔,「你是醫生嗎?」
不知是她剛睡醒,視線有些模糊,還是腦後的腫包開始發揮影響力,她似乎看見他眼中閃過一絲陰鬱。
「不是。」季霖反手關上衣櫃的鏡門,走到書桌前,把無框眼鏡戴上。
「啊,你根本沒有近視。」倪可芬訝異的說。剛才沒有眼鏡,他的目光依然炯炯有神地直盯著她,顯然視力好得很。
「這不關妳的事吧?小姐。」季霖嘴角一勾,用著她昨晚曾對他說的話,嘲弄的回應。
倪可芬當然也聽得出來,臉頰又是一燙,連忙離開臀下的長沙發,套上寶石涼鞋,雙手不忘檢查自己身上的衣物可有短少。
季霖嗤笑一聲,轉身打開房門,一道黃金色的影子立刻撲進房內,目標卻不是主人,而是倪可芬。
「啊!」倪可芬被體型不小的黃金獵犬撲回長沙發,發出慘叫。
「王子很喜歡妳。」見她嚇白了臉,一副見到鬼的樣子,季霖很不客氣的低聲笑了起來。
可是她怕狗啊!「你……嗚,你快點把你的狗帶走。」
「妳應該感謝王子,要不是牠,我才不會收留妳一晚。」季霖笑睨她一眼,慢悠悠地轉身離開房間。
「嗚……你快點把狗弄走啦!」
不理會房內傳來的淒厲怪叫,季霖轉進廚房,一如往常的替自己和王子準備早餐。
等到一切準備就緒,他圈起手指,往嘴上輕含,吹了聲極響亮的口哨。
片刻,一身黃金色毛髮滑順光亮,英姿煥發的王子立刻晃進廚房,在自己的老位子坐下,季霖將裝滿狗食的食盆放到王子身前。
一張掛著淚珠的清麗臉蛋,小心翼翼地從廚房門口探出來,季霖抬眼一睨,眼底的笑意更濃。
雖然看過許多人怕狗的反應,不過她的表情格外可愛有趣,讓他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揚。
「放心,狗吃飯的時候,不管旁邊有什麼再吸引牠的事物,牠也不會理。」季霖坐在U字形的大理石吧台裡,一手端著杯冰牛奶,一手拿著剛烤好的吐司,口氣溫溫淡淡。
飛快抬起手背抹掉淚水,倪可芬咬著下唇,先是偷偷瞪了一下季霖,又看看四周。
好熟悉的地方……
啊!這裡不就是老媽專門出租給人當店面的那間房……噢!天啊!他就是老媽說的那個新房客?
老媽成天掛在嘴上的那個年輕獸醫!他的個人資料,她都可以倒背如流了。
季霖,今年三十歲,家人都移民海外,他獨自留在台灣,喜歡到處旅行,兩個月前才搬來這附近,透過房仲介紹,找上她那個當了二十多年包租婆的老媽。
嗚,她的運氣也太賽了吧!
老媽一天到晚都嚷著,要把那個獸醫帶回家,介紹他們兩人認識,儼然一副想將兩人送作堆的態度。
要是被老媽知道,她昨晚在這個男人房間過夜,不趁這個機會鬧大才怪。
倪可芬心口一個驚跳,整個人都僵了。慘了,慘了,萬一他把她昨晚的醜態跟老媽說,她的臉就更丟大了!
季霖眼神冷涼地睨過來,「怎麼了?」
「謝、謝謝你昨晚收留我,我先走了。」倪可芬尷尬的假笑,雙腳迅速往門邊移動。
幸好,他應該不認得她,前幾次老媽找她一起來收房租,她都寧死不要,就連他來家裡確認租賃契約的那天,她也正好外出不在,所以他……
「倪媽媽也知道妳失戀的事嗎?」
就在她的手握上門把,高高懸起的心準備放下,季霖這一聲含著調侃的淡問,立刻將她從人間狠狠打入地獄。
他認得她!他早就知道她是誰!
倪可芬紅著臉轉過身,對上季霖揚眉淺笑的俊臉。好可惡喔,他哪有老媽說得那麼好,什麼斯文有禮,善良有愛心,對長輩有禮貌……哪裡啊?
她真是一點也不懂得藏心思,心底想什麼,全往臉上放。季霖嘲諷的勾唇,「倪媽媽常說,她的女兒可愛又溫柔,善解人意,而且不會隨便發脾氣,是這個年頭很難找到的好太太人選。」
說到這兒,季霖低低的嗓音刻意停頓一下,涼淡的目光往她爆紅的臉蛋瞄了瞄。
之前,房東太太知道他單身,於是拚命的想要介紹自己的女兒給他認識,還硬塞照片給他,要不是看過倪可芬的照片,知道她是誰,他昨晚也不會貿然收留她。
他還記得照片裡的她留著一頭微鬈的長髮,染成充滿光澤的摩卡色,襯得膚色更加白皙,眼睛是漂亮的杏仁形狀,眼神水波粼粼,十分清亮,鼻子挺而小巧,唇型不厚不薄,色澤粉嫩。
她的氣質很乾淨,看起來個性乖巧溫順,是小家碧玉那種類型,跟昨晚喝醉酒,現在顯得有點邋遢的她完全不同。
「我、我媽真的這樣跟你說嗎?」倪可芬尷尬得想找面牆撞上去。
「差不多吧,還有一些誇飾詞,我就懶得提了。」
「我媽也一直跟我說,你是個有愛心,善良又有禮貌的好男人,現在看起來,似乎也不盡然是那樣。」可惡,她又對他沒意思,為什麼要被他秤斤掂量?
「嗯哼,彼此彼此。」季霖不置可否的解決掉手中的吐司,然後端起牛奶抵唇喝著。
他吃東西的模樣很好看,不是那種刻意裝出來的優雅,而是一種充滿精確度的流暢感,每個動作連結之間,沒有絲毫拖沓、猶豫或停頓,就好像一個醫生,手拿著解剖刀,在人體上精確的劃下每一刀……
啊,真奇怪,她為什麼一直把他的形象跟手術室裡的醫生聯結在一起?
雖然都有個醫字,不過他是獸醫,跟操著他人生死的醫生完全沾不上邊。
「已經七點四十分了,妳今天不用上班?」放下見底的玻璃杯,季霖抬眼,看向望著自己發怔的女人。
「啊!」遲鈍的某人,先是愣了一大下,瞄一眼牆上的老式掛鐘,下一秒立刻驚跳起來,像是火燒屁股似的奔出去。
看著那抹急慌慌的身影,像子彈一樣的奔往隔兩條街,房東太太家的方向,季霖隻手托著下顎,扯開一抹懶洋洋的笑。
之前住的地方,有一個老是喜歡亂撿受傷動物回家的左茜熙,現在這裡,有一個失戀就躲在溜滑梯下喝酒哭罵的倪可芬,看來往後的日子應該不至於太無聊才對。
「汪汪!」王子昂起頭,吠了幾聲,似乎很不捨倪可芬的離去。
「乖乖吃你的飯。」季霖眼一垂,睨著眼神哀怨的王子。
「凹嗚……」王子把臉埋回食盆,默默吃著。
☆☆☆ ☆☆☆ ☆☆☆
「欸,聽說妳跟麗霸營造的王少東分手了?」
下班時間一到,倪可芬才剛打完卡,準備離開公司,一出大廳,就被幾個同事攔截。
她在一間頗具規模的貿易公司上班,負責接訂單與追蹤國內外的出貨流程。先前,在一次公司餐敘上,認識了營造業的小開,小開對她一見鍾情,展開猛烈攻勢。
原本她很排斥這種富二代,然而對方似乎早看出這一點,故意製造了許多巧合偶遇,讓她以為對方與自己一樣,喜歡藝文活動,有著相同的嗜好。
就連有一回她參加公益義工活動也偶遇,誤以為對方不是只會吃喝玩樂的富二代,而是有內涵有愛心的有為青年。
結果……一想到對方劈腿某個嫩模,還大大咧咧的將劈腿對象帶來她面前,給她難堪,然後提出分手,她的胸口霎時擠滿了委屈。
媽說的對,那些公子哥怎麼可能愛上沒有身家背景的平凡女人,是她太傻了,被對方的詭計矇騙,才會義無反顧的栽進去,把自己摔得頭破血流。
很多同事從羨慕嫉妒,然後現在又想來落井下石,她也不意外。
「嗯,分手了。」倪可芬坦然的對同事微笑,「妳們沒看最新一期的蘋果報嗎?王凱崴跟一個剛竄紅的嫩模在拍拖。」
這不遮不掩的態度,反倒讓想看笑話的女同事尷尬了。
「喔,這樣啊。妳也別太難過了,王凱崴雖然人長得很帥,不過聽說很花心,很會耍花招騙女人。」
「謝謝妳們的關心,他那些花招已經騙不到我了。」倪可芬又是微笑,然後點點頭,拉緊肩上的包包,轉身離開公司。
強忍滿腹的氣憤,搭上捷運,再轉公車回到家,一進家門,倪可芬把包包往玄關一扔,眼眶都氣紅了。
「誰欠妳錢了?」倪母正在廚房料理晚餐,一聽到甩門聲,連忙握著鍋鏟探頭出來張望。
「沒事。」倪可芬強撐起精神,不想被老媽知道,自己又為了那個窩囊富二代的事難過。
「做得這麼不開心,乾脆把工作辭了,妳老媽我又不是養不起妳。」女兒到底是媽生的,倪母多少也猜出原因。
「我才不要當靠媽族咧。」脫掉高跟鞋,揉了揉微痠的腳踝,倪可芬有氣無力的坐在玄關,沒意思挪動沉重的臀部。
自從老爸在她高一那年腦溢血驟逝,她們母女倆便一直互相扶持。
幸好她有一個很懂精打細算的老媽,靠著老爸留下的保險金,老媽先是貸款買了兩間房,一間改裝成公寓套房,一間則是住家與店面結合的設計,分別承租出去。
幾年後,貸款繳清了,老媽才辭去幫傭工作,專心當她的包租婆,幾年下來也存了不少養老金,要養活一隻米蟲更是綽綽有餘。
也難怪老媽三不五時放話要她辭去工作,回家接班當包租婆,畢竟這年頭在外面看人臉色,領著那不上不下的薪水,又得應付同事間的人際關係,有時真讓人快喘不過氣。
不過,她可不想當啃老族,還是自己打拚比較實在。
「對了,昨晚妳是玩到幾點才回家?我好像沒聽到妳開門的聲音。」作息一向很規律的倪母關心的問。
「喔,就比較晚啊,妳睡太熟了,當然沒聽見。」倪可芬心一慌,趕緊打哈哈瞞混過去。
反正女兒沒弄丟,人還好好的,倪母也沒再繼續那個話題,話鋒立刻轉向,「可芬啊,昨天我去買菜的時候,遇到我跟妳說的那個新房客,就是季霖啦,我跟妳提這麼多次,妳到底記住人家的名字沒?」
想不記住都很難!倪可芬鼓著兩頰,不情不願的虛應一聲,「有啦。」
倪母又探出頭來,笑咪咪的說︰「我今天多炒了幾樣菜,妳去找季霖過來。」
倪可芬一萬個不願意,「為什麼?」
「季霖一個人住,家人都在美國,又沒女朋友幫忙打理三餐,我們家也才我們兩個母女吃飯而已,多一雙碗筷又沒差到哪裡去。」
「吼喲,媽……」饒了她吧!誰不曉得老媽當膩了包租婆,現在想改當媒婆,而且第一個下手的對象就是自家女兒。
「快點去。」倪母端出一家之主的架子。
一向奉行孝順之道的倪可芬只能一臉悶樣,乖乖照辦。
☆☆☆ ☆☆☆ ☆☆☆
修長的手臂抱著一袋剛採買回來的蔬果食材,從口袋掏出鑰匙,季霖一抬眼,便瞥見縮在牆邊角落,只露出一雙烏黑大眼,臉上滿是苦惱情緒的女人。
怎麼會是她?不是一副討厭他的樣子,又跑來這裡想做什麼?
喔,他懂了,肯定是好客的房東太太強迫她過來,她才會一臉不情願的縮在牆角,猶豫著該不該上前。
季霖唇一彎,無聲的笑了笑,一邊將鑰匙插進門孔,一邊說︰「我這裡只醫治受傷動物,可沒有醫治失戀的藥。」
躲在牆角的倪可芬聞言,潮紅湧上整張臉,趕緊清了清喉嚨,裝出鎮定的模樣走過來。
「我媽要我過來問你,要不要到我家一起吃晚飯?」奇怪,應該要有很大的愛心和包容心才會當獸醫吧?這傢伙看起來一副很寡情冷淡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是那塊料。
「倪媽媽人真好。」說著,某人那雙深邃細長的眼,斜斜一睞,嘴角上勾,「不過有人好像不是很歡迎我。」
心思被看透,倪可芬整張臉燒紅,差點咬到舌頭,「我……我才沒有!」
「我只有說有人,可沒有指名是妳。」
可惡,他根本是挖了坑,誘她自己跳進去。
「反正,我只是過來幫我媽帶話,要來不來隨便你,我沒意見。」
「等一下。」看見她鼓著紅通通的臉頰,轉身欲走,季霖要笑不笑的喊住她。
倪可芬回眸,一臉彆扭,「幹什麼?」
「倪媽媽昨天跟我說,妳前陣子被男朋友甩了,情緒起伏很大,看來是真的。」
「什麼?!我媽幹嘛跟你說這些?」氣死人了!老媽又害她在這個男人面前丟臉!
「倪媽媽知道妳經常一個人躲在公園哭嗎?」
倪可芬瞪了他一眼。
俊秀的臉龐微仰,季霖揚起一抹得意的笑,意外發現這個女人的表情真豐富,也不懂得藏心思,就像一塊透明玻璃,一目瞭然,單純得不含一絲雜質。
是不是日子過得太寂寞了?他竟然會一再找話逗惹她,藉此跟她熟稔起來,這一點也不像總是維持獨來獨往的習性的他。
「你不要跟我媽亂說話。」她惱窘的說。要是被老媽知道那些糗事,按照老媽的個性,肯定不出幾天,附近的三姑六婆就會開始全員出動,義憤填膺的替她物色新對象。
「不想讓倪媽媽知道?」他揚揚眉頭,一臉好笑。
可惡,這個傢伙真的是獸醫嗎?那副奸人得志的模樣,根本就像是放高利貸的大壞蛋。
見她一臉氣悶的默認,他沒就此結束話題,反而咧大臉上的笑,「這樣吧,我正好缺一個兼職助手,如果妳不想讓倪媽媽知道,往後妳下班後或放假沒事的話,就過來我這裡幫忙。」
倪可芬傻了下,臉頰漲紅的低嚷,「哪有人這樣的!」
「不願意?好吧,沒關係,我會把那天的情形,如實轉述給倪媽媽。」季霖揚眉勾笑。
可惡,這個男人果真是放高利貸的大壞蛋!
☆☆☆ ☆☆☆ ☆☆☆
週末,早上九點半。
「別過來……我警告你,千萬不要再靠過來……我、我要叫囉!我真的會大叫喔!」倪可芬縮在角落,雙手戴著透明的橡膠手套,淚眼汪汪的瞪著拚命逼近自己的黃金獵犬。
季霖才剛替一隻紅貴賓做完檢查,一踏出診療室,就看見第一天新上工的助手一副要被歹徒強了的慘樣。
見狀,他忍不住笑出聲,低沉的笑聲迴盪在大廳,引來倪可芬氣惱的瞪視。
「你還笑!快點把王子拉走啦,牠一直纏著我,我根本沒辦法做事。」簡直怕得要涕淚齊流,她又氣又急的嚷著。
為了換取他的保密,她認命的接受擔當兼職助手的工作。
說起來,其實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祕密,但不知是什麼原因,那當時,一看見他臉上噙著笑,眼神涼涼淡淡的,好像等著看她鬧笑話似的,她一時氣不過,便答應了。
答應後不到兩個鐘頭,她就後悔了!
她怕狗耶!
她那時候是不是被他下降頭了?還是被他下了什麼蠱?為什麼只是看著他那雙帶著調侃笑意的眼,她的心就浮躁起來,於是賭氣的一口答應?
「王子。」季霖將紅貴賓放進待領區的籠子裡,總算好心救她一把。
一聽見主人的叫喚,王子低吠兩聲,靈活的掉頭往回跑,在季霖的腿邊繞來繞去。
危機解除,倪可芬撐起身子,像作賊似的,沿著牆面小心翼翼的走,那副模樣又惹得季霖笑聲連連。
「王子喜歡妳,牠不會咬妳。」他一邊笑,一邊說。
「我……我也不討厭牠啊,只是有點怕狗。」她困擾地看著眼神純真又殷切的王子。
殊不知,她這句回應,又讓季霖的嘴角再度失守。
那張俊秀的臉龐,因為笑意而牽動了總是冷冷淡淡的線條,變得柔軟溫和,她怔然的瞅著,心跳忽然亂了幾拍。
「你又在笑什麼?」她氣悶地問。
當然好笑。季霖不客氣的笑著。
她那副表情,像是生怕王子聽得懂她的話,會傷了牠的心,所以極其謹慎的回答,也像是不曉得怎麼拒絕追求者,擔心自己的答案會傷害對方,不知所措的小女孩。
但她明明就已經是個年紀半大不小的輕熟女了。
不是跟男人交往過了嗎?難道她從來沒拒絕過追求者?
還是正因為太過單純,才會被認為有機可乘,被男人蓄意玩弄……
「沒什麼,看妳那副怕得要死的樣子,挺滑稽的。」發覺自己的心思轉太遠,長指輕推鏡框,季霖垂下眼瞼,斂去眼底異常的灼光。
「什麼?!你講話可以再惡劣一點。」倪可芬努了努嘴,很不服氣的嬌嗔,沒發現她的表情像是在跟情人撒嬌。
胸口蕩開淡淡的漣漪,那是不該有的情緒,季霖將之壓下,若無其事的別開臉。
他只是覺得倪可芬的反應很逗趣,有她在,氣氛特別熱鬧,就像當初還未遠嫁美國,尚在台灣生活時,動不動就往他那裡跑的左茜熙一樣,只是當作單純的鄰居、朋友,如此而已。
真的只是如此而已。他莫名的再一次在心中對自己強調。
季霖轉身走回診療室,不再看向倪可芬無時無刻都充滿豐富表情的臉。
「什麼嘛,一下取笑人家,一下又擺出冰塊臉,搞什麼鬼啊?明明是你自己威脅我來當助手的,又不是我自己跑來的。」莫名其妙被冷落,倪可芬不高興的小聲嘟囔。
就這樣雞飛狗跳的忙過了早上,中午匆匆吃了便當,小休片刻,又忙了一個下午,倪可芬總算見識到什麼叫做「人正真好」。
季霖開的獸醫院,既沒有明亮的裝潢,也沒有顯眼的招牌,更言明了沒有提供讓動物在此過夜的服務,只提供緊急醫治,還有一般性檢查和疫苗施打,然而,客人還是照樣上門。
而且,幾乎清一色都是年輕女性。
那個態度總是淡得像水一樣的男人,在那些女人眼中,成了一塊美味可口的蛋糕,所有抱著愛狗或愛貓來這裡的女人,眼裡都寫滿了對季霖的濃濃興趣。
倪可芬在一旁看得很清楚,有些難以置信。那些女人的感覺神經都壞了嗎?明明他的態度冷淡,說話時也只看著貓狗,沒直視寵物主人的雙眼,那些女人卻依然趨之若鶩。
他很帥嗎?
倪可芬坐在一旁充作掛號櫃台的舊書桌後方,圓眸輕眨,一手托著下巴,非常仔細認真的,觀察起正在替一隻臘腸狗看診的男人。
半垂而掩的睫毛又長又翹,身為女人的她都忍不住心生嫉妒,挺直的鼻梁,下方是兩片薄薄的唇……薄唇的人比較無情,看來這個論調的可信度頗高。
這傢伙確實挺無情的,待人又冷淡,雖然還不到冷酷的程度,但是那副愛理不理的態度,還有超沒同情心的個性,都讓她氣得牙癢癢。
「小姐,妳是季霖請的助手?」一個抱著西施犬的年輕女人走近櫃台,神情不善的瞄著發怔的倪可芬。
「啊?呃、是啊。」居然有人來示威了,那個無情傢伙的魅力還真大!
「可芬。」
突來的一聲低喚,如電流竄過全身,倪可芬心臟一悸,轉頭看去,對上季霖淡然無緒的神情。
「來了。」倪可芬對年輕女人歉然一笑,連忙起身迎上前。
「把這些拿去消毒。」倪可芬才剛站定,季霖便將手中的診療工具全往她手上放,使喚得很自然。
「喔,知道了。」倪可芬吶吶的應聲,轉身經過長廊,走到位在廚房旁的小房間,照著季霖早上教的,把工具依序放入消毒器裡面。
外頭不時傳來女人嬌嗲的嗓音,滿口「季霖季霖」的,要不然就是「我家寶貝」怎樣怎樣,猛一聽,還真像是在說我家寶貝季霖。
奇怪,他不是才剛搬來兩個月?這些女人的身上,難道有著某種偵測雷達,可以準確的查到這裡多了一個年輕俊俏的獸醫?
口袋中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倪可芬拉回飄遠的心神,抽過衛生紙擦了擦手心,然後掏出手機一看。
是簡訊。
她納悶的點開那封簡訊,發現發出訊息的人,是跟自己不太熟的女同事。
她手指輕點,下一瞬,一張前男友與新歡在餐廳裡卿卿我我的照片,躍上手機螢幕。
先是怔了一下,她抿緊嘴角,只覺得很可笑。這些人是怎樣?一直找盡機會想看她笑話?
早在她知道王凱崴是個爛人,先前在她面前營造出的好男人形象全是假裝後,她已把錯放的感情收得一乾二淨。
之所以會難過,其實絕大部分的原因,是她氣自己太好欺騙,耳根子軟,一下子就被那個爛男人騙得團團轉。
想當初,王凱崴卯起來猛烈追求時,老媽也不看好,還對她說︰「有錢人家的飯碗不好捧,妳別傻傻的,以為王凱崴是真的喜歡上妳,只是一時的新鮮感而已,怎麼可能長久?」
老爸去世得早,老媽也算是一個人苦過來,把她拉拔到大,想法反而很實際,也不會盼著要她嫁進富裕之家或是豪門,相反的,老媽反而一天到晚在幫她物色安全可靠的結婚人選,例如……
「這就是玩弄妳感情的富二代前男友?」
倪可芬一怔,轉過身,季霖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後,仗著身高優勢,一雙細長的眸半垂睨,望著她緊握在手的手機。
一股羞慚的熱氣湧上臉頰,急急忙忙按掉螢幕上的照片,倪可芬收妥手機,佯裝若無其事,繼續剛才未完的工作。
「害羞?還是覺得丟臉?」季霖卻沒打算放過她,溫涼的口吻,怎麼聽都像是惡意調侃。
「都不是,只是覺得不關你的事。」早領教過他的刻薄,倪可芬沒被惹怒,只是瞟了一記白眼過去。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倪媽媽每次見了我,都問我什麼時候要跟她乖巧的好女兒見個面,好好認識一下,還說我要是拒絕,一定會後悔一輩子,倪媽媽這麼熱情推銷,我總該好好驗證一下。」
倪可芬霎時整張臉爆紅。
吼,真的會被老媽活活氣死!還熱情推銷咧,老媽是把她當成什麼了?滯銷的水果嗎?討厭!
對上季霖挑高眉,眼神促狹的俊臉,心口猛然跳得飛快,她忍住心慌,「不管我媽說什麼,你都不要當真,我……我對你才沒那種意思。」
「放心,我也沒有。」季霖嘴角一勾,神情很嘲弄。
雖然對他的反應並不意外,但是一抹奇怪的惆悵,卻掠過心頭。倪可芬有些慌亂的眨眨眼,別開臉。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她低嚷,又說︰「也對啦,每天都有不同的正妹送上門,你的選擇多著咧。」
「像我這樣的人,不適合碰愛情。」
驀地,身後的男人淡淡地拋出這一句。
她一怔,轉過臉睞去,卻只看見他轉身走開的背影。
聽錯了嗎?總覺得方才他的嗓音聽起來很沉,很重,好像飽含了許多壓抑的痛。
有可能嗎?那個總是冷淡得像一杯冰開水的傢伙,怎麼可能用那麼沉重的口吻說話?
嗯,肯定是她聽錯了。
☆☆☆ ☆☆☆ ☆☆☆
八點半過後,那些衝著季霖來的女客總算散了,一整晚忙著消毒器具,偶爾還要克制恐懼,充當助手幫忙按住貓狗的倪可芬,累癱在沙發長椅上。
一罐冰涼的汽水忽然貼上她的臉頰,她睜大圓目,接下汽水,一邊別臉輕瞪一眼那個總是我行我素的男人。
「看來妳做得很上手,往後我需要人手的時候,妳就過來吧。」季霖在另一側的單人沙發椅坐下,一雙長腿交疊著,王子趴在桌底下打盹兒。
「什麼?夠了吧,我看你明明一個人就忙得過來,何必還要助手?」
她既不懂醫術,也沒有特別喜愛動物,充其量只是幫一些無關緊要的小忙,例如幫來看診的動物病歷建檔,器具消毒,諸如此類的小事。
「因為那些雜事,我一個人做不來。」彷彿會讀心術似的,季霖對她揚眉淡笑,意思就是需要她來幫忙打雜。
可惡,這個傢伙真的很壞耶!倪可芬咕嚕嚕的仰頭喝著汽水,滿肚子憤怒的氣泡。
「走吧,當作是回禮,我請妳吃晚餐。」將汽水罐往桌上一擱,季霖起身勾起薄外套,俐落的穿上。
「都這麼晚了,要上哪裡吃?」她瞄了一眼時鐘,都快九點了,餐廳也不給點餐了吧?
「妳不曉得有間餐廳是二十四小時營業?」季霖高大身軀微微彎下腰,拍了拍王子的頭頂。
「有嗎?」倪可芬困惑的歪著頭,那副傻樣又勾出季霖的笑意。
「7-11。」
聞言,她翻了個白眼。呿,無酬忙了一整天,他居然要請她吃便利商店的晚餐,他人還真是好啊。
算了,便利商店也能小榨他一筆,有總比沒有好嘛。
倪可芬起身,眼角一晃,透過玻璃門,驀然瞧見對街一道眼熟的人影正逐漸走近,霎時,心中警報狂響,「完了,完了!完蛋了啦!」
睨著忽然在原地跳起踢踏舞的倪可芬,季霖臉上又浮現大大的謔笑,「妳又怎麼了?」
這個女人的每個反應怎能這麼好笑?害他老是忍不住故意說些惡劣的話,逗逗她。
「是我媽啦!她要過來了……慘了,慘了,來不及了啦!」
來這裡當兼職助手的事,她當然沒蠢到跟老媽說,她只跟老媽說今天跟老朋友有約,要去瞎拚紓壓,萬一被老媽撞見她人在這裡,嗚,到時老媽一定又會想盡辦法把她跟這個冷血獸醫送作堆。
倪可芬慌亂的東張西望。對了,她可以躲去二樓!
眼看著熟悉的身影距離診所越來越近,倪可芬三步併成兩步,一溜煙就往通往二樓的樓梯口鑽去。
「我、我、我先躲去二樓,你千萬不要讓我媽知道,我來你這裡!」
季霖一副看好戲似的兩手扠腰,帶著嘲謔的笑容睨她,她沒時間跟這個沒同情心的傢伙計較,轉身直奔二樓。
上了二樓,她才發現二樓烏漆嘛黑的……對了,他把臥房設在一樓,空著二樓做什麼?
這間三十多坪的兩樓透天厝,當年老媽就是看中它的寬敞,萬一租不出去,也能自己拿來當店面,做個小生意。
現在季霖拿來當獸醫院,比起大規模的獸醫院,以房子的空間上來說其實不算大,不過看他那副隨意經營的態度,應該是綽綽有餘了。
倪可芬心神不寧的走在昏暗的二樓長廊上。先前老媽都有找專人定時過來打掃,所以看不見蜘蛛網或灰塵密佈的景象。
隨手推開一間房,切開燈源,倪可芬的雙眼在下一瞬瞪圓。
那、那是什麼?
她看見長方形的桌子上擺著一只黑色箱子,冰冷的黑,教人打從心底升起寒意。
走到黑色箱子前,伸出指尖,摸上金色的釦環,倪可芬嚥下好大一口喘息聲,心跳越來越快。
喀。
她打開了。
推開沉重的盒子,冷冽的鋒芒閃上眼際,她閉了一下眼,心跳飛快,過了幾秒才又睜開眼。
箱子裡,排列整齊的手術刀依然還在,不是錯覺,也不是她的幻想。
這是一個手術箱!
雖然她對醫科一竅不通,也分不清手術刀的差別,但她可不笨,眼前這些東西,怎麼看都知道不是拿來用在動物身上。
一堆奇怪的疑惑瞬間齊湧而上,她心慌意亂的闔上手術箱,扣上金環,那冰涼的金屬觸感教人心驚。
季霖是變態嗎?還是……什麼殺人魔?
可是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啊!就算他真的是變態殺人魔好了,那天她暈厥過去,完全不省人事,他多的是機會動手。
她就算再單純,也不至於連誰是好人、誰是壞人都分辨不出來。
季霖雖然個性冷淡,嘴巴很刻薄,但是她感覺不到他身上有一絲令人懼怕的氣息。
可是,眼前這些東西又該怎麼說?
倪可芬心好慌,著急得想轉身離開,卻撞進了一堵厚實的牆壁,惶然抬眼一看,那不是牆,而是季霖硬邦邦的胸膛。
他的身形高大瘦長,沒想到藏在衣服底下的胸膛,竟然如此結實……倪可芬微微走神,臉頰驀然一熱。
「誰准妳碰我的東西?」
季霖冰冷的詢問口吻,使她驚醒回神。
嗚……嗚嗚……什麼人養什麼狗!
這對天才飼主+黃金傻犬,都把她當玩具!
艾思《天才情人不好愛》/1月10日/放狗堵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