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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梗《錯勾教主》
☆☆☆ ☆☆☆ ☆☆☆
氣派而寬廣的大廳裡,肅穆無聲。
被召喚來的月書弦低著頭,眼角餘光卻偷偷打量著端坐在太師椅上,穿著雪青華服,年近五十卻姿色猶存的門主師父。
只見她師父唇角緊抿,周身隱隱散發出一股讓人難以親近,冷漠又嚴厲的氣場,就連站在師父身後的四名貼身侍女也都擺著一張冰塊臉,這情景讓她的心情跟著憂鬱起來。
不知道師父找她來是為了什麼事?又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她從小到大最怕的人就是統掌整個「離門」,性情嚴厲無比的門主師父,只是在心底深處又懷著一份深深尊敬的複雜感情,畢竟十五年前,她家因牽扯上江湖是非,導致全家遭遇滅門的慘事。
那時她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懂,連自保能力都沒有的兩歲小娃娃。她不知道爹娘到底做了什麼事,或得罪什麼人,竟惹來這場殺身滅門之禍,她只知道月家上下十餘口人,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被屠戮殆盡。
興許是老天有眼,又或者是她命不該絕,在她面臨性命危險嚎啕大哭時,是師父從那群下手凶狠歹毒的殺手刀下救了她,保住她這條小命。之後師父也沒有丟下她,不僅帶她回離門扶養她長大,還收她為徒教導她武功。
因此對師父她一直是又敬又怕,敬師父的救命之恩及養育之情,但也很害怕師父……因為師父真的好凶喔!
從她懂事以來,就沒見師父笑過,師父總板著一張冷冰冰的嚴肅面孔,尤其教導她們練武時她就更嚴厲了,平時管教她們師姊妹也非常注重紀律,倘若有人犯了門規,被關到石室裡禁閉三天還不算什麼,要是被負責執刑的師姊先重重打上十大板,再狠狠餓上三天,那種滋味可就難受了。
因此她抱著絕不要受罰的心情努力表現出聽話乖巧的樣子,就是希望不要惹師父生氣,免得引來一頓皮肉之苦。
可今天她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出錯了,竟會被師父點名召見……而且為什麼只叫她一個人來?
難道她在什麼沒有注意到的地方惹師父發火了?
可她一直很安分守己,師父說要往東,她從來不敢往西,什麼事都照著師父的吩咐做,所以她真的想不出來自己到底有哪裡做的不對,惹師父生氣了。
戰戰兢兢地站在大廳裡,月書弦滿臉的納悶不解。
雖然她不敢抬起頭來看師父,可彎彎的月眉下靈動眸光卻不停流轉閃爍著,還不時偷偷地往上瞄一眼。
她自以為隱藏得很好的偷窺小動作,卻統統落入離門門主的眼裡。
她這個徒弟斜眼看人時,眼角總會微微挑起,讓那晶瑩靈動的墨瞳顯得更加水潤誘人。
而且她的神態裡帶著一絲天生的惑人妖嬈,讓她不禁感嘆:「真是生得一雙勾人的桃花眼,天生的狐媚子啊!」
「咦?」月書弦抬起頭,一臉迷惘地看著自家師父。
她剛剛是不是聽到師父說什麼勾人的桃花眼和天生狐媚子?
那是在說她嗎?是嗎?是嗎?月書弦往左右張望了下,確定身邊並沒有其他師姊妹,頓時欣喜若狂。
她一直覺得自己的姿色平平,可師父的一番話又讓她激動不已,真想馬上拿鏡子來照一照,看她的眼是哪裡有勾人之處?她又是哪時成了天生的狐媚子了?
想到平時師姊妹們總嫌她太土氣,說她既不懂得打扮自己,又不會挑選適合自己的衣服穿。
她們總用很權威的口氣說:「美人是靠三分的天生姿色,再加上七分的後天打扮成就出來的。」
可是在打扮上她一直缺乏慧根,到後來她老被師姊妹們笑說她是姿色平平。
偏偏離門在表面上看似是經營酒樓及茶館,生意遍布全國各州縣,但在江湖上,她們做的卻是情報買賣的生意。
離門讓門下弟子學習特殊的話術和妝扮的技巧,再混雜於酒樓、茶館這類人來人往的店舖裡,巧妙打聽各種消息與情報。簡單的說,就是讓離門的弟子善用女性的特質,收集打聽南來北往的各式消息。
所以離門專收女弟子,而從離門出去的女弟子也多以樣貌嬌豔、能言善道聞名江湖。
在這些表現出色的師姊妹裡,最平凡又不起眼的就屬月書弦了,所以她常覺得有些自卑,明明都是離門的女弟子,可她對師門一點貢獻都沒有,根本派不上用場。
又因為不夠資格,她也不能去酒樓或茶館等駐點為師門打聽情報,只能天天待在本門裡做些灑掃工作,又或者去山裡採藥這類打雜的庶務。但在心裡她一直盼望著,自己有天可以磨練出夠資格的女人味來。
她很希望能夠一展長才成為離門的菁英,變成一個打聽情報的高手,讓師父對她另眼相看,才不枉費師父養育、教育她十幾年的心血。
現在師父說她生得一雙勾人的桃花眼、說她是天生的狐媚子,這代表她有誘惑人的本錢了嗎?
她終於可以出師,能夠獨當一面了嗎?
月書弦那雙靈動的晶眸亮燦燦的,清麗臉龐上小小的笑渦藏都藏不住;她只要一開心,欣喜的情緒讓她整個人就如陽光下盛開的花朵,恣意飛揚、明豔又俏麗。
離門門主看著自家徒弟這麼歡欣鼓舞的模樣,開口道:「妳在高興什麼?是不是覺得師父誇獎妳了?」
這個小丫頭的心思哪瞞得過她,她都養她十五年了。
月書弦難掩笑意的連連點頭,回答說:「是啊,我真的好高興,師父您難得誇獎我。」話一說完,她又偷偷瞄了師父一眼。
那難掩開心又強制自己要小心翼翼的樣子,讓離門門主在心裡嘆了口氣。
「妳是在開心什麼?這點事哪值得妳這麼喜形於色,不過是聽到一兩句好聽話就眉開眼笑,心思全給人摸透了,妳這樣要怎麼打聽情報?又要怎麼當個合格的探子?」
對於這個自己親手養大的小徒弟她也不是不看重,可這孩子實在太缺心眼了。身為一個合格的探子,必須能壓抑住自己真實的情緒,要能隱藏住自己的想法,不管身處任何環境都要能保持穩定從容的心態,不讓人察覺任何不對的情緒或反應,才能誘使目標人物放下心防,從而獲取所需的情報。
可像月書弦這樣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她在想什麼,從她的神情上就能閱讀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若放她出去不被別人反騙回來就很好了,更別說想從別人口中騙取情報了。
聽到師父嚴厲的批評,月書弦咬住下唇,臉上的笑顏頓時不見,她努力想擺出一副「我很沉著,我很穩重」的樣子,恭恭敬敬的回答:「師父教訓的是,徒兒知錯了,我以後會注意的。」
看著她一副小鵪鶉的模樣,怎麼裝都不夠穩重沉著,離門門主無奈地端起桌上的茶盞,飲了口稍涼的茶,心思轉了圈後才開口問:「弦兒,妳今年多大了?」
月書弦愣了下,不知師父怎麼突然問起她的年紀,但還是乖巧的回答:「徒兒今年十七歲了。」
「十七歲了嗎?都是大人了,妳已經不是小娃兒,所以也不該在離門裡吃閒飯了。」
聽到師父這麼說,她的心怦怦怦地狂跳了幾下。
師父的意思是……要放她出去獨當一面了嗎?
她終於可以和其他師姊妹一樣到外面去打聽情報了嗎?
月書弦的雙眸霎時亮起,唇角也微微往上揚,但又想到師父剛剛的教訓,連忙斂起臉上的表情。
不能笑……身為一名合格的探子,喜怒哀樂都不能表現在外,不管心裡是高興或憂傷,都不可以被人看出來。
她繃住了臉,努力想做出一副淡定的模樣,但因為過於刻意,彎彎的月眉反而扭曲成倒八字眉,櫻桃小嘴也不自覺地嘟起來,變成了一副苦瓜臉的樣子。
她壓抑著興奮的心情說:「徒兒願為師門效力,只要是師父交代的任務,徒兒一定會全心全意去完成,絕不使師父失望。」
看著她那個失敗又扭曲的表情,離門門主正想開口斥喝,可聽到她認真無比的宣言後,她又把心裡冒起來的火氣給壓回去。
罷了罷了,就隨她吧。
「既然妳有這種決心,為師就派妳去執行一個特殊任務,妳能保證會好好完成嗎?」
特殊任務?月書弦揚起眉,她從沒想過自己第一次接任務,就是特殊任務耶!
這代表師父也很看重她囉?那她就更不能讓師父失望了!
「是,不管是什麼特殊任務,只要是徒兒能力所及的,徒兒一定會排除萬難,拚死完成!」
聽到她的保證後,離門門主點點頭,口氣嚴肅的說:「好,那為師就指派妳前去英州。」
「啊,英州?那不是『炎教』的根據地嗎?」月書弦非常訝異的問。師父為什麼要派她去英州?那可是離門的死對頭──炎教的地盤耶!
雖然她一直待在離門總部,說是江湖人,卻從沒有在江湖上走動過,但她還是常常從師父或外出回來的師姊妹們口中,得知許多江湖事。
不過她並不知道離門和炎教,到底是為了什麼而結下仇怨?可她不時會聽到師父用氣憤或不屑的口氣數落,說炎教教主是個冷血無情的人,又說炎教是個不入流的草莽門派……她看得出師父相當厭惡炎教。
她也聽師姊妹們說過有出去打探消息的本門弟子,身分被炎教的人發現,因此任務失敗的。
這還不算什麼,她聽過更嚴重的,有因為探子的身分被拆穿,結果被人奪取了性命,所以炎教與離門可以說是水火不容。
不過就算他們有宿怨,但兩方勢力倒是互不相擾。
炎教在英州,離門則位處新州,兩地相距甚遠,他們會真正對上的機會其實不多。而且若非必要,兩派的人馬也都不會侵犯到彼此的地盤,勉強維持著相安無事的局面。
可現在師父竟然要派她去英州出特別任務?她腦中瞬間閃過許多想法,然後眼巴巴地看著自家師父,一臉欲言又止。
能為師門盡一份心力,她真的很開心也想盡全力完成任務。
但……她是第一次出任務,難度能不能不要這麼高啊?
再怎麼說她是新手上路,若第一次出馬就摔得七零八落回來,心靈會很受傷的。
更何況做事要從簡到難嘛,總要先給人建立一點自信心,以後才會發揮的更好啊,不能揠苗助長啦!
月書弦不自覺地用幽怨的目光,對著嚴厲的師父發散出「這個任務,徒兒可能扛不住」的求救訊號。
離門門主只是冷冷瞥了她一眼,口氣冷硬的說:「有問題嗎?為師讓妳去英州,妳不願意去嗎?妳要違抗師命嗎?」
嚴厲而無情的言語打擊,狠狠劈在月書弦越來越頹委的身上。
她囁嚅的說:「我不是不聽師父的命令,只是……師父,既然是和炎教有關的任務,那一定很重要,可徒兒什麼執行任務的經驗都沒有,我怕會壞了師父的大事。」
蒼天啊,我是很想要表現,可一下就來個這麼大的挑戰,我真扛不住啊!
雖然她一直很想學著喜怒不形於色,當個合格的好探子,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終究不是個身經百戰的探子。被自家師父幾番言語打擊下來,她從心裡一路苦澀到表情上了,不僅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臉上也流露出幾分可憐兮兮的神情。
看到她這副沒有用的樣子,離門門主皺了下眉頭說:「妳不用想太多,這個任務確實很重要,但也不是妳想像中的那些任務。」
這是個不同於過往離門弟子執行過的任務。
她頓了下又接著說:「為師不是要妳去打探消息,也不用妳去偷取任何東西,為師只要妳去誘惑一個人。」
「誘惑一個人?」月書弦愣然地重複師父的話,這個任務還真是特別。
要知道她們離門最常出的任務,就是從重要的目標人物口中打聽情報,或是藉機竊取重要的文件,比如地圖、祕笈及信件等等。可這次師父竟然要她去誘惑人?沒有搞錯吧?
離門門主沉下臉說:「妳沒聽錯,這次的任務和以往的都不一樣。從前的任務要搶快,要在短時間內掌握住情報,所以得派經驗老到的弟子出馬,才不容易露餡,反而洩漏探子的身分及目的,導致任務失敗。」
話說到這,離門門主冷厲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月書弦。
雖然她不太會打扮也不善於化妝,但天生的姿色確實很不錯,雖然她拙於挑選、搭配適合自己的衣服,可身材玲瓏有致很是誘人。既然她天生的條件都足夠了,只要再加強一些妝扮方面的技巧,應該可以勝任這次的任務。
「這次任務並不用經驗老到也不需求快,為師要妳慢慢的接近目標人物,並讓他愛上妳。」
「愛……愛上我?這也太難了吧。」
雖然她從沒和任何人談情說愛過,可從有經驗的師姊妹們口中,她也知道感情是最勉強不來的。
哪有人真有把握一定可以讓別人愛上自己的呢?
如果真有這種能力,她那些師姊妹也不會有那麼多明戀或暗戀失敗的經驗談了。
「就是難,所以為師會給妳足夠的時間進行這個任務,我不管妳用什麼方式或手段,一定要親近目標人物,誘惑並讓他愛上妳。等妳成功並回報師門之後,為師會再交代妳下一步該怎麼做。」
察覺到師父態度的堅持與嚴厲後,月書弦也不敢再出言反駁。
看來師父是鐵了心要她執行這個特別任務,她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徒兒明白了,我一定會盡全力完成任務,還請師父告知徒兒,我要誘惑的目標人物到底是誰?」
聽到她的問話,離門門主氣息又冷了三分,才一字一頓用彷彿咬牙切齒的口氣說:「炎教教主。」
☆☆☆ ☆☆☆ ☆☆☆
回到自己房間後,月書弦忙著整理行李,心情是緊張又帶著一絲興奮。
緊張的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好好完成師父交辦的特殊任務;興奮的則是,她終於得到師父的認同,可以獨當一面了!
她終於有回報師父恩情的機會,所以就算這個任務感覺很不好完成,她還是很開心。
拉著和她感情不錯的師姊金玲瓏,兩人邊閒聊邊整理著她所需的一切衣物及用品。
在聽到她接到的特殊任務後,金玲瓏皺起眉來,美豔的臉上閃過一絲困惑不解。
「妳確定,師父今天交辦的任務是要妳去誘惑炎教教主?」
怎麼可能?這種任務很少見就算了,師父又怎麼會派給月師妹,這麼一個全然的新手呢?
她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起月書弦。她這個師妹長得是很不錯啦,可和她們這些已慣於打扮自已,深知自己的優點並善於展現,又在江湖上打滾過的師姊妹們相比,她還是太稚嫩了點。
她覺得經過一番打扮後,月師妹或許可以成為一個清新脫俗的小美人,卻絕不可能變成一個千嬌百媚又妖嬈惑人的大美女。
月師妹這樣子真有辦法誘惑到炎教教主,並得到他的心嗎?
在她看來月師妹美則美矣,可頂多像個鄉野間成長的清新大姑娘,對閱人無數的炎教教主來說,應該沒什麼吸引力吧?
這任務難道是師父在變相地趕沒用的弟子出門嗎?反正任務也沒有規定時限,如果沒辦好就不用回來了……
可也不對啊,雖說師姊妹們也都覺得師父對月師妹是嚴格了些,但師父要是真不喜歡師妹,當初也不用特別收她為弟子還栽培她到現在。要知道離門可是不養米蟲的,所以師父該不是對月師妹寄予厚望,才會對她這麼嚴格,又給她這麼特別的任務吧?
月書弦根本沒注意到一旁師姊若有所思的表情,她一邊收拾行李一邊說:「是啊,師父還交代一定要讓炎教教主愛上我,最好能愛到不能失去我的地步。」
說到這,她轉過身,語氣很慎重的說:「師父還說,為了達成這個目的,要我不擇手段!」
可她從沒有誘惑過人,腦袋裡能想到的手段也不多。
到底該怎麼辦呢?她也感到很煩惱。
這時她目光賊兮兮地轉到師姊身上,突然撲上去抱住她的手臂,哀求的說:「好師姊,請妳幫幫我吧。」
金玲瓏嚇了一跳,一邊想把手臂抽回來,一邊有些哭笑不得的說:「我能怎麼幫妳?我也不能代替妳去誘惑那個炎教教主啊。」
既然師父已經指定月師妹,就只能是她去執行這個任務了。若不然,她真覺得……自己成功完成這個任務的機會還比師妹大很多呢。
「好師姊,我知道妳最厲害了,妳就教教我妳的那些手段吧。師姊常出去執行任務,而且每次都能順利從目標人物口中得到妳要的情報,我想師姊對拉攏人心、掌握人心之類的技巧一定非常熟悉,妳就教教我妳的獨門絕學吧。」
金玲瓏笑著搖頭,「小丫頭,妳想太多了,我哪有什麼獨門絕學?妳要知道,面對男人要讓他們失去戒心,最簡單的方式就是利用他們的天性。只要能掌握住這點,什麼樣的男人還不是任妳擺布,妳想問什麼話他都會告訴妳。」
聽了她的話,月書弦眸光閃亮,一臉佩服崇拜的樣子。
「我就說師姊最厲害了!好師姊,妳快告訴我是什麼天性,又要怎麼掌握呢?」
她真的很想好好完成這個任務,讓師父高興。
看著她一臉求知若渴的樣子,金玲瓏心裡大為窘迫,男人還能有什麼天性?而且聽到她的問題後,就知道她天真得很、純潔得很,她真能搞定這次的任務嗎?
想到月師妹從前不受師父重用,整天就窩在離門的藥房裡,自然很少沾染上江湖的黑暗與恩怨。所以她雖自小生活在武林門派裡,可想法及個性卻和一般百姓差不多,還因為少出門,思想上就是個大孩子。
再想到她即將要前往英州接近炎教教主的危險性後,金玲瓏竟有些不忍,也不知道這一分別,會不會就成了永別?
唉……她就做一次好人吧!在月師妹離開離門前能教她多少就教多少,希望她能自求多福了。
☆☆☆ ☆☆☆ ☆☆☆
最熱鬧繁華的永定運河旁各式酒樓、妓館林立,這裡也是英州最紙醉金迷的銷金窟。
永定河畔最大間又最負盛名的酒樓莫若「太白樓」了,它也是整座永定城裡最高級也最昂貴的酒樓,很多達官貴人、富商豪客,都以在太白樓裡設宴招待客人為榮,據說預約宴席的名單已排到三個月以後了。
今日太白樓上下一片喜氣洋洋,因為永定城裡的名門望族李家,大手筆包下整間太白樓,要為李老太爺慶祝八十歲的壽誕,設宴招待來自四方的親朋好友。
在這次李家宴請的客人名單中,最引人注目的貴客就是炎教教主。
當月書弦抵達英州並打聽到這個消息時,距離李家舉行壽宴的日子已經很接近了,只能說她的經驗與能力,還是沒有師姊妹們那麼老到與周全,所以等她確定炎教教主會在李家壽宴當晚夜宿太白樓時,她已來不及製造一個假身分混進去了。
這可是個大麻煩啊!月書弦煩惱的想。這個炎教教主據她調查,平時深居簡出,外人想接觸到他簡直難如登天。好不容易有這麼一個他外出並會夜宿的機會,如不趁這個機會與他搭上線,下次又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這樣她哪時才能完成師父交代的任務?
畢竟以她三腳貓的武功,想溜進炎教總壇困難重重,更別說溜進去後,還想若無其事的接近炎教教主並和他打好關係,光想像就覺得很不可能。
就算她運氣超好的能順利溜進炎教總壇,還幸運地遇上炎教教主,人家還沒有馬上把她當可疑的奸細處置掉,容許她自由發言,那她又該說什麼呢?
總不能明著說──教主你好,我是離門派來的弟子,我是來誘惑你的,所以我真的不是什麼可疑分子,請你放心大膽的被我誘惑吧!
會偷偷溜進人家總壇就已經夠可疑了,還說了這一番話,她如果沒有被當場宰掉,她都懷疑起炎教教主的腦袋是不是有問題了。
所以這招很明顯的──行不通啦!
可是沒關係,山不轉路轉,好險,她還打聽到另一個有用的消息。
據說壽宴當天李家為了能讓賓主盡歡,特意包下了百花樓的一干紅姑娘,要這些千嬌百媚的姑娘晚上好好招待貴客。
難怪那個炎教教主要留宿太白樓了,師姊說的果然沒錯,男人的天性就是好色!
月書弦暗中找上百花樓的老鴇,使了不少銀兩打點,讓老鴇把她安排到這些紅姑娘裡面,再將她派到炎教教主的房裡伺候。
這也是她現在會愣在這裡對著窗外發呆的原因。
她知道今天的壽宴上眾人一定會飲酒作樂、互相應酬寒暄拉關係,不然就是盡情享受美食、欣賞主人家安排的歌舞表演等等,但花費的時間也太長了吧?
都快要半夜了,李家不是安排了紅姑娘陪寢嗎?這麼晚了還不放客人回房,是要姑娘們怎麼陪啊?
這些人是怎麼搞的?拖拖拉拉還不散席,她都快無聊到睡著了。
要不是謹記著自己還有任務在身,等會兒要不擇手段的誘惑炎教教主,依她長年來的正常作息時間,她早該在香甜的夢鄉裡了。
她只能幽怨的看著一旁華麗的繡床,上頭的錦被軟綿綿的還薰了暖香,感覺就很舒服很好躺。
她真的好想趴上去睡一覺喔……
就在月書弦快打起瞌睡,頭也一點一點如小雞啄米的時候,「吱呀……」一聲,客房的門被推開了。
她頓時打了個冷顫,心也卜通卜通的狂跳起來。
他來了!終於等到這個時候,她要開始執行任務了。
她覺得超緊張也超興奮的!
她睜著還有些水潤顯得迷濛的大眼睛,直直盯著門口的方向,想看清楚炎教教主的模樣。
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穿過華美的屏風,繞過銀紅的紗帳,最後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腦中急轉著應對的方式。
依照金師姊的教導,這時候她應該要緩緩起身,並用最嬌媚柔細的聲音說:「大爺萬福。小女子名喚月書弦,今晚請讓小女子伺候大爺入寢。」
可在看到眼前的男人後,月書弦卻難掩驚訝的直直站起來,起身的動作既不優雅也不柔媚。
事實上,她連要盡量嬌媚說話的技巧也都忘記了。
她愣愣看著那個儒雅溫文的年輕男子,脫口說出:「沒有弄錯吧,你這個嘴上無毛的年輕書生,就是炎教教主?」
可能是被師父的冷酷威儀鎮了十幾年,在她的想像裡,能讓師父批評為冷血無情的炎教教主,應該也是個非常冷硬嚴肅、極其難纏的老男人。
而且炎教和離門作對這麼多年,害死了不少師姊妹,所以在她心中,她早認定帶領炎教的教主一定是個冷血又殘酷,看起來陰狠毒辣的老傢伙。
可她眼前的男子雖然身形高大卻不讓人感到威迫,且膚色溫潤如玉,目若朗星,氣質溫文儒雅,還隱帶著一絲雍容的貴氣,看起來就像個教養很好的翩翩貴公子。
如果她是個尋常姑娘家,若有這樣的男子前來求親,她一定會點頭答應的。
她敢保證若讓師姊妹們看到這個男人,一定會有一海票的人失了芳心,從此害起相思病。
胡亂想到這,心突然一慌,有種對不起師門的罪惡感。
月書弦連忙收斂心神,並暗暗斥責自己。
人生得俊朗又怎樣?長得好又不能當飯吃,要統領好一門一派可不是面容俊美就可以了。
要知道金玉其外、敗絮其內的草包,可是沒有用的!
但不管怎麼說,要把眼前這個年紀大約才二十出頭的俊朗貴公子,和她心裡一直以來認定的冷血殘酷老男人形象對應上,是有很大落差的,所以她失態了,而對方也被她突兀的反應及問話弄得一愣。
沉默好半晌,低沉而富磁性的好聽聲音從男子的口中吐出,內容卻意外的簡潔有力,「妳是誰?」
「我是月書弦啊。」在師門裡養成一旦被問話就要好好回答的慣性,讓她直接報上姓名。
就見男子眉頭輕皺,她馬上想到他要問的應該不是她的名字,是想問她的來歷吧?
她連忙補充說:「我是李家大爺派來的姑娘,是今晚要來服侍炎教教主的。」
話說到這,她晶瑩的美眸上下打量眼前的年輕男子,心裡突然閃過另一個念頭,於是開口問:「請問公子,你就是炎教教主嗎?」
他該不是走錯房間的哪家貴公子吧?因為他怎麼看,都不像是出身草莽的炎教教主。
聽了她的回話後,男子卻嘆了口氣,然後淡淡的說:「原來是這樣。」
這樣是怎樣?月書弦直直盯著他,美眸裡流露出淺淺的疑惑。
那男子看都沒有再看她一眼,反而走向大床,動作優雅的揮了揮手說:「我不用姑娘陪睡,妳可以下去了。」
「什麼……」她不解的皺起眉,但很快意會到這個回應代表的是──他真是炎教教主!
她因為驚訝眼前男子真是她的目標人物而不自覺抬高的音調,聽在炎教教主耳中卻成了另一種意思。
「我知道妳拿了李爺的錢沒伺候我就是失職,不過妳不用怕會被責罰,我不會把實情告訴李爺,明天還會跟李爺誇妳兩句,所以妳儘管去向李爺領賞就是了。」
軒文睿真沒心情跟這個女人上床翻雲覆雨,一來,他並不好尋花問柳這套,所以不用人陪睡。再者,他和李爺實在無話可說,對於這種宴會他也不怎麼感興趣。
為了不想多跟閒雜人等交際應酬,今晚在宴席上他自顧自的喝酒,現在他的頭已經有點昏了。而且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剛剛聽得很清楚,那個女人說了什麼。
沒有弄錯吧,你這個嘴上無毛的年輕書生,就是炎教教主?
這種話任誰聽了都不會感到高興,尤其被人看輕是他最不能忍受的事。因為他是家中的老么,還是小妾的兒子,地位比不上兩位由正妻所生的兄長。小時候他和母親常受到旁人的白眼與輕視,也因此吃了不少暗虧。
可他不願嚥下這口氣,更刻苦努力的讀書,練功也都比兩名兄長勤奮許多。這麼多年下來,他終於成為文武雙全的男子漢,武功也比兩名兄長還要高強。
也是這樣的成績,讓父親一改小時候對待他與母親的輕視態度,現在他可是教主最疼愛的小兒子,還有意讓他繼承下一任的教主之職。這回他代替父親參加李家壽宴,就是以代教主的身分出席的。
他爹的用意,是想讓他跟與炎教有往來的門派或家族先打個照面,讓大家熟悉他,等明年開春,就會正式宣布他是教主繼承人。
因此,即使現在已沒人敢再輕視他,敢因為他是小妾之子而瞧不起他,他還是不能忍受有人看輕自己。所以這女人觸了他的逆鱗,從一開始就惹得他不快,他對她也提不起半點興趣來。
真不曉得是哪家花樓教出來的愚蠢姑娘,這麼不懂說話,也不明白該怎麼討好客人,別讓客人生氣。
軒文睿此時心裡的腹誹,月書弦當然全不知情,她只是回想著他剛剛的回應,原來眼前的男子真的是炎教教主。
雖然她不明白,炎教怎麼會讓這麼年輕又像個書生的男子當教主,不過那不關她的事,她只需要確定眼前的男子就是她的目標人物就行了。
所以她立即上前接近大床,又低下身拉了拉自己的衣領,刻意露出胸前那引人遐想的誘人峰谷,然後伸出柔膩小手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嬌滴滴的開口說:「軒爺,你都還不知小女子的能耐,就不要我伺候了,請讓小女子服侍你一晚,你就會知道小女子的好處了。」
她很努力用最柔細最甜美的嗓音撒嬌著,可軒文睿只是想把自己的手抽回來,但因為月書弦抓得很緊,兩人在一拉一扯之間,他的手就壓到她柔軟而飽滿的胸口上。
那種感覺很特別,觸手一片軟綿綿的又具有彈性,捏起來還挺舒服的。
軒文睿只覺得體內的血氣突然翻騰不已,還洶湧地往下身的某處衝去,他不禁瞇起眼來。
說到底,他也是個身體健康而需求正常的男人,現在又喝得微醉,會產生這種反應也是在所難免,只是他心裡仍感到不高興,他就是不想讓這個女人陪寢。
他轉過頭逼視著跪坐在床邊的女子,本想斥責那個沒眼色的姑娘,現在再和他怎麼撒嬌都沒有用了,這麼粗蠢的貨色還妄想伺候他,也不看看自己有幾斤幾兩!
可當他充滿嫌惡的目光,與床邊那雙顯得無辜又純潔,可抬眼看人時帶著一絲勾人心魄的妖惑桃花眼對上時,他不禁抽了口氣。
只見她嘟著紅潤的小嘴,瀲灩的桃花眼對著他一眨一眨的,敷著粉的小臉蛋上,還浮起兩個淺淺的小笑渦,竟讓他有些移不開眼。
他這才發現雖然她臉上被濃豔的胭脂所覆蓋,可身上卻隱隱透出一股清新脫俗的氣質。他不禁感到訝異,一般出身花樓的姑娘為了吸引客人,慣常濃妝豔抹,可不管她們再怎麼刻意妝飾,都掩蓋不了骨子裡追求金錢的貪婪與俗氣。
眼前姑娘的氣質卻全然不同,從她身上他感覺不到花樓姑娘的刻意做作與虛情假意,反而有種天真爛漫的味道,這在花樓姑娘身上很少見,也很不對勁。
想到這,他原來有些混亂的腦袋又清醒三分。
在他看來,她不像個賣身的花樓姑娘,反而更像是因為愛玩、愛打扮才畫了濃妝,被嬌養在深閨裡不諳世事的千金小姐。
正是這種奇怪的衝突感讓他又多看了她幾眼,目光也情不自禁地落到她飽滿酥胸誘人的谷溝上。因為他的手還被壓在她的胸口上,因此從他的角度看去,她領口處薄薄的衣料,幾乎快遮掩不住底下那對形狀優美的渾圓雪乳。
雖然還不夠豐滿盈碩,可那對飽滿又充滿彈性的雪乳,已十分引人遐想,讓他身體的某處又熱血沸騰起來。
可軒文睿從來不是個急色的人,暗自運功把體內的狂亂騷動給強行壓下去,然後他重重一抽手,終於把自己的手掌從那處溫香暖玉裡給收回來。
他口氣冷淡的挑剔說︰「就憑妳這一點料也想勾上我?妳還是回去多塞幾塊襯子,等足夠豐滿後再說吧。」
等足夠豐滿後?月書弦的腦袋有一瞬間的空白,然後沿著某個男人的惡劣目光看向自己的胸前……
「什麼!你居然嫌我胸小?」她瞬間失去理智,很沒有氣質的拉高音調質問他。
照正常來說,客人給了不好的批評及下馬威,身為花樓的姑娘就該知情識趣的明白,這是客人不滿意她,這時她應該告退換上別的姑娘來伺候,或是鍥而不舍的使出渾身解數,努力勾回客人的心。
可這都不是當下月書弦的反應。
在聽到軒文睿對她身材的批評後,之前從金師姊那裡學習到的種種勾人技巧和注意事項,都從她腦中消失了。
她就像隻被踩到尾巴的小貓,全身炸毛、氣急敗壞的說:「我最氣別人說我長得不好、身材不好了。」
在師門時,她就常因為這樣被師姊們取笑,但她們是師姊,論輩分她得要尊敬她們,所以她一直敢怒不敢言,到後來連表現得好一點的師妹也敢來踩她一腳,讓她萬分憋屈,心裡也超自卑的。
可這個傢伙算哪根蔥啊?憑什麼這樣說她!
這是她最大的痛腳,除了那些不能反抗的師姊或狐假虎威的討厭師妹外,誰都不准踩!
「你這人怎麼這麼失禮!就算我身材不好你也不應該這麼說,好歹我是女人,你是男人就該逗女人開心,好好哄女人啊!」
就像她看過的那些才子佳人的感人故事裡,不都是這麼寫的嗎?好男人就該像那些故事裡的男主角一樣溫柔體貼。
聽了她的話,軒文睿的眉頭皺起,用一種「妳腦子沒問題吧?」的藐視目光看著她。
他冷冷的說:「妳在胡扯什麼,妳知道妳是花樓賣身的姑娘吧,別搞錯了,我是妳的客人,是妳應該好好伺候我、哄我開心,而不是我該哄妳……」
這女人肯定不是什麼紅牌姑娘,憑她這種搞不清楚狀況的表現及個性,這輩子想紅很難了。
「什麼叫你是我的客人!你以為我想巴著你嗎?如果你真是我的客人,我還不稀罕李爺的打賞了,要不是師父一定要我誘惑你,我才懶得理你!」
氣到火冒三丈的月書弦,竟口無遮攔的把絕對不能說出的祕密給公開了。
「妳師父要妳誘惑我?」軒文睿頓時坐正了,她口中的「師父」兩字引起他的注意與戒心,「妳不過是個花樓姑娘,哪來的師父?」
他出身炎教,從小就浸染在從不缺乏陰謀算計的武林裡,所以她的話讓他聯想到美人計,不由得多想,連酒都醒了大半。
軒文睿的臉色冷沉,眼神也轉為犀利,整個人變得嚴肅起來。他出手緊緊抓住她的手臂,口氣狠戾的說:「說!妳到底是誰?妳的師父又是何人,為什麼要派妳來誘惑我?你們又有什麼目的?」
被他抓住的手臂一陣劇痛,月書弦才猛然驚醒。
啊!她剛剛都說了什麼?
慘了慘了!她的真實目的怎麼能讓他知道?她居然在一氣之下統統忘光光了。
這下子該怎麼辦,她要怎麼應付他啊?
看著某人一臉懷疑的表情,再感覺到他身上越來越危險的凶暴氣息,月書弦靈機一動,急中生智的說:「我不就是百花樓的姑娘嘛,師父當然就是教導我的媽媽了。為了讓大爺們能滿意我們的服侍,我們可是連床上功夫都特別拜師學藝呢,而媽媽要我誘惑你還能是什麼目的,自然是希望你能喜歡我,替我贖身,好讓媽媽賺到更多的銀兩啊!」
你懂嗎你懂嗎?你就是媽媽眼中的肥羊,所以才要我誘惑你!她努力想裝出一副專業花娘的樣子。
她心裡其實是很緊張的,她的說法正確嗎?有夠像一個花樓姑娘嗎?她剛剛可是把金師姊教過的給統統用出來了,應該可以蒙混過去吧?
見他沒有回答,月書弦只好死命的甩起手,嬌聲的說:「軒爺,你快鬆手,你握得我這麼大力,讓我的手好痛,要是等會手臂紅了青了腫了,變醜我就不能接客,你要賠償我嗎?」
雖然她要他鬆手的理由是假的,可手很痛是真的,話說到後面,她懇求的聲音帶上一絲委屈的泣音,連眼眶都變得紅紅的,竟讓軒文睿心裡感到有些不忍。
他口氣放軟的說:「抱歉了。」
看著她可憐兮兮的樣子,他態度有些動搖。
據他觀察,這個姑娘的脾氣大、個性又衝,說話及反應也很直接,怎麼看都不是個城府深、精於算計的人。
若真有人想使美人計害他,應該不會派這樣的人來,那只會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所以是他多心了嗎?
她真如同方才的解釋,要誘惑他,是想從他身上賺到更多的銀兩?
雖然他的手已經放鬆了抓住她的力道,卻沒有放開她,他心念一轉,手轉為扣住她纖細的手腕,並伸出另一隻手把她的衣袖猛然拉上去。
感覺手臂上一陣涼意,月書弦驚慌的叫出聲:「啊!你要做什麼?怎麼可以隨便掀開姑娘家的衣袖。」
聽到她的斥責,軒文睿不禁嘲弄的說:「妳是花樓的姑娘,都不知陪過多少客人了,身體也早就被人看盡、摸盡,怎麼還會在意這種小事?」未免也太矯情了。
「呃……這……」月書弦的小臉紅了又白。
她暗地斥責自己,怎麼又做出了不符合現在假扮身分的反應了呢?
對,她現在是一個花樓姑娘,不該會介意這種小事的。
她緩緩的深呼吸試圖讓自己鎮定,並不停告訴自己要放輕鬆,記得她現在是一個花樓姑娘。
「是,我是花樓姑娘,可今天是我第一次接客,我的身體從沒被人看過、摸過,所以當然會不習慣了。」
話說完,她感到有些羞怯,不自在的低下頭。
軒文睿則愣了下,脫口就問出:「妳還是處子之身?」
離門呆徒弟奉命勾引炎教帥教主
結果是──NG不斷、起底滿天!
男主角默默表示:她,果然是場悲劇。(遠目)
吉梗《錯勾教主》/7月26日/好傻好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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