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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媛《就愛你的不完美》
☆☆☆ ☆☆☆ ☆☆☆
任果果曾幻想過自己的初戀會以什麼樣的方式展開……也許是浪漫的,就像小說一樣;也許是苦澀的,就像狗血連續劇一樣;也許是酸酸甜甜的,像人們傳說的,初戀滋味總是酸甜。
她想,她是期待的。
雖然家裡人管得超嚴,不過任果果還是非常期待她生命中的第一個屠龍英雄出現──至於要屠的龍群,當然是她那些不好對付的家人啦!
想像著勇者鬥惡龍的畫面,任果果都興奮了。
不過這世上的事沒有絕對,任果果從沒想過原來愛情還有另一種滋味──一種若有所失,卻又難以忘懷的滋味。
她永遠記得那一天。
那天,堂哥奉命帶她出去見見世面。其實她是不願意的,好不容易放暑假,她早決定了,這個暑假她完全不想出門,只想窩在家裡當條懶蟲。
她要待在家裡,沒人有意見,所有人都巴不得家裡的寶貝一輩子都不離開家,不嫁人也沒關係,任家養得起!
當然,談到嫁人是嫌早了,那時任果果也才十五歲。
不過任家人未雨綢繆慣了,在任果果出生的那一刻,就開始煩惱她的未來,擔心接近任果果的臭小鬼是不是想誘拐他們家的寶貝。所以在任果果開始上學的那一天起,四周就有長輩佈下的眼線,兄長們也三不五時到她班上巡邏一下,看有沒有人想對他們的寶貝妹妹心懷不軌。
在如此嚴密的監督下,任果果的生活一直是兩點一線──學校,家裡。
不過保護歸保護,他們也不希望任果果的生活太狹隘。暑假都過半個多月了,任果果還真的一步都沒踏出家門,她走出最遠的距離就是到任家院子裡頭的戶外游泳池游泳。
這可讓任家人煩惱了。任果果的生活似乎一點都不符合朝氣蓬勃的十五歲少女該有的,他們不禁自我檢討一下,難道是他們對寶貝管得太嚴了嗎?
任果果要是知道家裡人這麼想,一定會無語望天。她只是單純想宅在家而已。再說了,她深深明白家裡人就算檢討,對她的保護慾也一定不會減少。
問任果果討厭嗎?倒也還好,她沒什麼青春叛逆期,脾氣溫溫的,個性也散散的,基本上不要踩到她的點,她都很好相處。
何況家人的出發點都是因為關心……雖然有時家人的保護慾會氾濫到讓她冒出小丸子的三條線,不過還在她能接受的範圍內。
所以當堂哥說要帶她去參加宴會時,任果果是驚訝的。家人對她保護非常,從不讓她參加任何宴會,說宴會上什麼沒有,衣冠禽獸的色狼最多,怕自家單純的寶貝被騙,他們可從不允許她認識那些上流社會的敗類。
這次會讓任果果去,還是他們深思良久,最後決定讓自家寶貝出去見見世面,所以忍痛做出這個決定。
而負責帶任果果參加宴會的任宇綸就背負著重大的責任。任家老太爺發話,要他寸步不離地待在任果果旁邊,任果果要少了一根頭髮,還是認識了什麼不三不四的男人,就唯他是問!
任果果就這樣參加她第一次的宴會。
這個宴會是唐家舉辦的,是唐家老爺子為慶祝自己外孫二十歲的生日宴會,也是宣佈外孫即將擔任唐氏集團執行長的宴會。
任果果聽過唐氏集團,是很有名的公司,聽說產業遍佈世界各地,總公司就設在倫敦。而且唐氏的創建者還是個華裔,能在西方國度,尤其是自視甚高英國人之間佔有一席之地,可見唐氏的能力。
這也是任家會同意任果果參加宴會的原因。能參與這宴會的都不是普通人物,只有收到請帖的人才能進入,因此不怕有什麼不入流的人會出現在宴會上。
不過雖然如此,任果果還是被堂哥守緊緊的。
沒辦法,這個小堂妹可是家裡的寶,十五歲的年紀雖然還小,巴掌大的臉還有著嬰兒肥,臉頰是自然的紅潤,大大的眼睛好奇地望著四周。
任果果穿著粉色蕾絲小禮服和低跟娃娃鞋,過肩的長髮戴著珍珠蝴蝶結髮箍,雖然沒有成熟女人的風情,渾身卻泛著屬於少女的獨特清新,讓宴會的人好奇地望著,又看到任宇綸守在一旁,不禁猜想這可愛的小女孩是誰。
上流社會的人對任宇綸都不陌生,他是任氏企業的業務經理。別看只是小小的業務經理,可人家姓任,任氏企業規模可不小──雖然比不上唐氏集團,在英國也排得上前百名。
任宇綸的宴會女伴通常都是美豔的女郎,而且次次不同人,怎麼這次換個清新小佳人了?而且瞧任宇綸的模樣,似乎對小佳人緊張得很。
任宇綸哪管別人好奇的竊竊私語,顧好他們家的寶貝比較重要。
「果果,餓不餓?」他們家果果最愛吃小點心了,他剛剛就看到自助吧上有好幾樣她愛吃的蛋糕。「堂哥去拿蛋糕給妳好不好?」
任果果點頭,還不忘附上一記笑容。「謝謝堂哥。」
任宇綸覺得他的心都快融化了。噢!他們家的寶貝果果真的太可愛了。
「那妳乖乖待在這,別亂跑知道嗎?要有人靠近妳都不要理,等堂哥回來處理,嗯?」
她又不是三歲小孩。任果果忍住翻白眼的慾望,再次乖乖點頭。「知道。」
「乖。」任宇綸摸摸堂妹的頭,這才一步三回首地去自助吧拿蛋糕,離開前還不忘用警告的目光狠掃那些看向堂妹的男人──別想趁他不在染指他家果果!
任果果已經習慣了,完全無視堂哥幼稚的行為,也不理會那些瞄著她的目光。事實上她覺得無聊了,本來對所謂的名流宴會還覺得好奇,可才不過半小時她就覺得沒趣了。
還不如窩在房間看漫畫呢。
「呵。」
一抹很輕很輕的笑聲傳進她左耳,任果果愣了下。
她站的地方偏角落,旁邊是個陽臺,被流蘇勾起的深紅窗簾彎彎垂掛,而笑聲就是從窗簾後傳出。
任果果好奇地望過去,腳步也跟著移動,撥開窗簾,還未踏進陽臺,就看到立在左側的男人。
男人長得很高,因為站的地方偏暗,她無法看到他的全貌,只能從屋裡隱隱曳進的光線看到男人的眼──那是雙很深,深得近乎藍的眼睛。在相望的那一瞬間,任果果有種靈魂將被吸進的感覺,心臟狠狠縮緊,她甚至不自覺地屏住呼吸。
在任果果看著他時,男人也打量著她,他站的位置正好能將她的神情全看進眼裡。
那是張還不懂得隱藏心緒的臉,看著他的眼裡有著好奇,就像方才站在宴會裡一樣,那張小臉是毫不掩飾的無聊。
在宴會裡,人人都戴著面具,就算有任何想法也不會顯現在臉上,只有眼前的女孩還不懂得偽裝,那顯而易見的厭煩讓他不由得笑出來。
「妳是任家的寶貝小公主?」能讓任宇綸那麼緊張,連離開一下下都露出老媽子似的擔憂,他想,也只有他曾聽任宇綸提過的寶貝堂妹有這待遇了。
沒想到男人竟然知道她,任果果對男人更好奇了。「你是誰?」她問,腳步往前挪,企圖看清他的模樣。
不過一道香風阻止了她。
「柏,原來你躲在這。快點,爹地媽咪在找你,準備切生日蛋糕了。」穿著銀色露背禮服的棕髮美女走到陽臺,親暱勾住男人的肩,看也沒看任果果一眼,就拉著男人離開。
而這時,任果果也看見男人的臉。
高挺的五官很陽剛,卻也斯文,眉眼稍嫌凌厲,可卻也俊雅。非常衝突的感覺,但毫無疑問,這是個好看的男人。而且他比她想像的高,過於沉重的深棕色西裝在他身上非但不顯老氣,反而襯托出獨屬於他的從容優雅,很迷人。
在他經過她身邊時,任果果聞到淡淡的古龍水香。
那味道,讓她心跳怦怦加快幾下。
任果果看著男人,而男人在女人出現後目光就落在女人身上,俊美的臉仍是冷淡,可望著女人的眼卻是溫柔。
那溫柔落進任果果眼裡,她的心莫名一抽。
奇怪。任果果揉著胸口,眉頭疑惑微攏。男人卻在此時回頭,對她輕輕一點頭,嘴角彷彿帶著若有似無的笑。
任果果再一怔,望著男人離去的背影,卻將那淡淡的淺笑深深記在腦海。
「果果!原來妳在這!」找到寶貝堂妹,任宇綸鬆口氣。「不是叫妳別亂跑嗎?找不到妳我緊張得要死……」
任果果沒注意堂哥的碎碎念,她的目光一直落在男人身上。
她看著男人摟著女人到宴會前方,一對雍容的夫妻站在他旁邊,今晚的主人唐老爺子笑呵呵地說出男人身分。
任果果終於知道男人的名字。他叫柏堯新,今天是他的生日宴會,也是宣佈他擔任唐氏集團執行長的日子。
不只如此,今天還是他訂婚的日子。
看著男人將戒指戴上女人的手,看到女人開心地摟住男人,抬頭吻上男人的唇……
小女孩在這瞬間彷彿明瞭了什麼。
她似乎戀愛了,可是,卻也失戀了。
☆☆☆ ☆☆☆ ☆☆☆
柏堯新是柏家公認的異類。
柏家有一女三子,柏堯新排行老三,上有一姊一兄,下面則有一個小他一歲的弟弟。
柏家人的個性都非常自我,完全的任性主義。
柏家大家長柏海溫是個攝影師,長年在各地旅遊,是個居無定所的窮小子,某天在巴黎街頭拍照時遇到唐家千金唐曉藍,兩個人一見鍾情,迅速墜入情海。
唐曉藍家世富裕,是唐家獨女,未來是要繼承唐家所有財產的,不過唐曉藍卻沒有任何經商才能,唐老爺子也不勉強女兒,反正讓女兒嫁個能幹會經商的男人就行了。
誰知道唐曉藍卻看上一個只會拍照的窮小子!唐老爺子不是不想阻止,不過敵不過真愛,在小倆口私奔被找到時,唐曉藍已有五個月身孕,而且堅持不回去,就是要跟柏海溫在一起。
無奈的,唐老爺子只好不甘願地同意。不然呢?再反對下去,女兒都不認他這個爸爸了。因此唐老爺子對這個窮女婿是萬般不順眼,即使柏海溫已經成為名攝影家,唐老爺子仍是見一次就瞪一眼。
唐曉藍陸續生下四個孩子,兩夫婦對小孩完全採取放任主義。柏海溫愛四處走走拍照,就算婚後也不變,唐曉藍則完全跟著丈夫走,放心地將四個孩子交給保姆帶,再不然就丟給唐老爺子和老夫人顧。
唐老爺子被這對不負責任的夫婦氣得牙癢癢的──當然,他的寶貝女兒是無罪的,都是那姓柏的臭小子教壞他的寶貝!
因此,唐老爺子立志要把四個外孫教好,千萬別像他們那個不成材的父親!
不過,世事總難以如願。
柏家長女柏亞茉,好好名門千金不當,卻跑去當個小編輯。不過女孩子家嘛,本來就是養來嬌寵的,因此唐老爺子也不要求,任柏亞茉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柏家長子柏堯一,唐老爺子非常抱以期待。長子嘛,本來就是要當個好榜樣讓下面的弟弟們效法,可是柏堯一個性孤僻又難搞,對唐老爺子的話完全採取爽就聽,不爽就當沒聽到的政策。雖然是知名大學畢業,卻跑去當個小說家。
唐老爺子是氣得頭疼,偏偏又拿這個長孫沒轍。而且其實唐老爺子私下也是長孫的書迷,書房裡還收了好幾套精裝版。
柏家老么柏堯帆,就是個混小子!堂堂法律系畢業,卻跑去開什麼偵探事務所,罵他呢,就對你嬉皮笑臉,開口就是甜言蜜語,哄得唐老夫人眉開眼笑,唐老爺子才張嘴要開罵,就立馬被太座的眼睛瞪回去了。
總之,柏家這三個孩子完完全全遺傳到父母任性的因子,完全不受唐老爺子掌控。
只有柏家老三,柏堯新不一樣。
其實要不是柏堯新的五官跟柏海溫很像──柏家三個兒子裡,就柏堯新長得跟柏海溫最像──不然柏家夫婦也很懷疑,柏堯新真是他們的小孩嗎?
跟散漫任性自我的柏家人不一樣,柏堯新的個性非常嚴肅,從小就捧著書看──不是什麼童話故事書,而是偉人傳記。十歲時開始看商業週刊,十三歲時用柏海溫的名字玩起股票──本金是他自己存下來的零用錢。
他的房間是一絲不茍的,一整排的書牆,書籍照字母順序排列,一張原木書桌,電腦就擺在正中間,電腦旁的紙張都疊得整整齊齊。king size的大床,深藍色的床單每三天就要更換,房裡不容許有一點灰塵。
嚴謹的個性也顯現在柏堯新的儀容上。服貼的黑髮俐落又不失流行,隨便一撥就是好看的髮型,非常好整理──柏堯新習慣每半年就讓固定的設計師修剪。穿西裝時他習慣將頭髮整個往後攏,露出飽滿的額頭和俊雅的五官。
他有一雙濃眉,眉毛下是略微狹長的眼眸,瞳色乍看是黑色,可若仔細瞧會發現是非常深的藍色──這眼睛遺傳自柏海溫,聽說柏家祖上有荷蘭人血統。柏家四個小孩裡只有柏堯新遺傳到這一點,也是因為這罕見瞳色,讓柏家夫婦非常確定柏堯新是他們生的。
柏堯新的表情總是平淡,跟說風就是雨的柏家人不一樣。柏堯新的脾性一向平淡,沒什麼太大的起伏。人家說每個家中總會有一個孩子被忽視,柏堯新就是如此。
對柏堯新,柏家夫婦不是不關心,而是柏堯新把自己照顧得太好了。他習慣每件事都按照自己的計畫實行,每分每秒都記得清清楚楚的,不允許有任何delay。
包括他的人生計畫也是──十歲就小學畢業,十三歲就讀高中,十七歲大學畢業,二十歲時就拿到數學、經濟、企業三個博士學位,並且在滿二十歲那天接任唐氏集團CEO的職位。
雖然唐氏集團最高決策者是擔任董事長的唐老爺子,不過在他放權給柏堯新時就完全不管事,放心地把唐氏交給外孫。
對柏堯新這個外孫,唐老爺子非常滿意,柏堯新可說是他手把手教養長大的。而在發現柏堯新的商業天賦時,唐老爺子更是欣喜若狂,唐家的基業終於後繼有人了!
而柏堯新也不負唐老爺子的期望。在他接手唐氏後,有人不看好,也有人等著看笑話,更有些倚老賣老的董事仗著資歷,想把這初上任的年輕小伙子壓下去。
不過他們沒想到柏堯新的手段比他們還狠。對他不滿,他不介意讓人提早退休;對只會領乾薪不做事的人,不管職位高低,一律給資遣費踢出唐氏。
柏堯新初上任就說了,唐氏可以走後門,不看學歷資歷,只要你有本事;沒本事的人,就算擁有再高學歷資歷,唐氏一律不留人。
他要的是會做事的人,而不是蛀壞唐氏的米蟲。
不服他的人,他也不勉強,歡迎走人。
這完全不留情面的做法引起唐氏內部的動盪,不是沒有人想向唐老爺子告狀,不過唐老爺子早帶著太座旅遊去了,明白表示現在唐氏做主的人就是柏堯新。
在柏堯新踢走幾個名聲不好的高級幹部,並提升下位的職員後,再也沒人敢吭聲,甚至有人想到柏堯新的宣言。
唐氏的職員們不禁興奮了起來,而且那些被踢出唐氏的都是不做事只會搶下面人功勞的上司,柏堯新的做法確實大快人心,甚至讓他們興起雄心──只要他們把事做好,一定也能像剛被升職的那幾位同事一樣,升職加薪!
短短時間,唐氏職員的工作進度加倍。而柏堯新的想法不只如此,他推出一系列計畫,大刀闊斧地改革。在一年內,唐氏的營業額提升好幾個百分比,唐氏職員的年終加倍,功勞最高的幹部還能分得公司的股票。
柏堯新非常知道恩威並施的道理,並且將這手段運用得很好。他接掌唐氏的六年來,即使是經濟不景氣,唐氏的營業額仍然蒸蒸日上,還被富士比選為全球前十大集團。
柏堯新被列為商界傳奇,是各商業週刊最常出現的封面人物,俊美爾雅的模樣更是名媛千金愛慕的對象。
他的相貌完美,一八七的身高完全不遜於西方人,修長挺拔的身材穿起西裝非常好看,俊雅的臉龐戴著銀框眼鏡,淡然睨視的模樣宛如伸展台上模特兒。同時他又擁有高學歷,而且還是唐氏集團的繼承人……這麼一個完美的男人,他人生唯一的汙點就是一年前的退婚事件。
在即將舉行婚禮的前一個月,柏堯新突然宣佈取消婚禮。那時喜帖都發出去了,所有媒體都在報導這對金童玉女的愛情故事,沒想到柏堯新卻單方面宣佈退婚。至於退婚原因,沒人知道。
之後,眾多媒體在一夕間不再提起這件事,所有人都只敢在私下談論。
不過柏堯新恢復單身的消息可是樂翻一堆女人。要知道,柏堯新有未婚妻時是沒有任何緋聞的,他對未婚妻非常好。據唐氏裡知情的人透露,他們冷冰冰的執行長只有面對美麗的未婚妻時才會有一絲溫情。
在退婚事件後,柏堯新的個性更是冷漠,唐氏的人都猜測定是情傷讓他們的執行長太過傷痛了。雖然退婚的人是他們執行長,不過見過執行長的溫柔專情,唐氏員工一致認為定是那女人對不起他們執行長,才會讓他們執行長忍痛退婚的。
柏堯新退婚的消息也讓唐氏掀起粉紅風,未婚的女員工們個個春心盪漾,工作之餘也不忘精心打扮──誰知麻雀變鳳凰的事情會不會發生在她們身上?
至於柏堯新,旁人的關注議論他從來不放在心上,更不曾理會。對他來說,沒什麼比他行事曆上的計畫更重要。
而現在,柏堯新正遇到一個意外──他最討厭這兩個字了。
眼前的嬰兒籃裡,有個穿著粉色衣物、不足一歲的小貝比正舉著四肢咿咿啊啊的,她舔著套在小手上的粉紅小手套,剛長出的黑色頭髮軟軟的,一雙藍色的眼睛圓滾滾的,而且一點也不怕生,滴溜溜地看著柏堯新。
柏堯新手上拿著一張紙,紙上只有簡單兩行字。
蜜月去,女兒交給你了。
奶粉、衣服還有小玩具都放在小行李箱裡,好好照顧我女兒。
署名只有兩個字──你哥。
這就是柏堯新穿好西裝,提好公事包,踏出房間後在客廳裡看到的一切。
他那個向來任性妄為的兄長非常不負責任的把自家女兒丟給他,而且完全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其實柏堯新在看到字條時心裡第一個想法是:大嫂真不簡單,竟然能讓柏堯一那個阿宅願意出門度蜜月。
不過為什麼要他照顧小孩?柏亞茉呢?
柏堯新迅速拿出手機,直接撥柏亞茉的電話。
為何不打給柏堯一?柏堯新非常了解自家兄長,那傢伙是絕對不會開機的。
電話一接通,柏堯新還未來得及開口,電話那頭的柏亞茉就先轟炸了:「媽的柏堯新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老娘忙得要死柏堯一那傢伙竟然又放我鳥沒交稿,靠!這就是你的好哥哥,我為什麼會這麼衰……」
柏堯新非常果斷地掛掉電話。
至於柏堯帆……算了,那小子完全無法託付。
柏堯新看著眼前的粉紅生物。
「咿啊啊……」小貝比踢著腳,雙手高高舉著,像是要人抱。不過柏堯新遲遲不動──他還在思考該拿這個意外怎麼辦。
那雙藍眼睛眨了眨,一瞬間凝聚眼淚,然後──「哇!」哭了。
柏堯新頭痛了。
☆☆☆ ☆☆☆ ☆☆☆
女人一生中最無法忘記的是什麼?幾乎百分之七十的女人都會回答,是初戀。
那女人這一生最難以忘懷的戀情是什麼?通常百分之八十的人會回答,是單戀。
那麼,以上兩者哪個讓人印象最深刻呢?
有人會說是初戀,有人會說是單戀。至於任果果,她會毫不遲疑的回答──單戀。
也許初次心動的記憶總是美好的,任果果心裡總是記著那人,那人就像是一個深刻的烙印,深刻到即使過了六年,看到那個人──即使只是媒體上的照片──也會讓她的心狠狠跳動。
任果果不是不訝異困惑的,明明只是一個短短時間的相遇,只是一個小小的悸動,卻縈繞在她心中那麼久。明明自那之後就沒再遇過那人,卻總是不由自主地去關注他。
看到報導他的週刊時會停步,猶豫一下後,還是默默買回家,卻從不翻閱,只是把週刊藏鎖在她房間裡的某個小櫃子,不許人窺看,那是屬於她的潘朵拉盒。
聽到同學聊到他時,她會裝作不在意,耳朵卻總是高高豎起,聽著關於他的一切。
談過幾次戀愛,有她想像中的浪漫、狗血、轟烈……她也為這些戀情流過淚──即使這些戀情都無法超過一年。
而她的每任男友總會有特定的模樣,比如一定要戴銀框眼鏡,眉毛要濃,眼睛要單薄且狹長,嘴唇要薄且略寬,或者是有她鍾愛的挺拔厚實背影,然後將這些她喜愛的五官組合起來,卻是那人的模樣。
她的戀情總是無法長久,就是因為她總被另一個更像那人的人吸引。
「這是魔障!」安貝雅喝口咖啡,淡淡地下了結論。
任果果看著自己最崇拜的學姊,對於自己心底的祕密,她毫無保留地對信任的學姊說出來。
家裡不是沒有女人,可要是母親、奶奶還是嬸嬸們知道,她相信不用十分鐘,全部家裡的男人也都會知道,然後那群保護過度的男人就會瘋狂。
她的戀情會非常短暫的原因,除了一半在自己身上,另一半就在她家那群男人身上。
身為任家三代以來唯一的女娃,任果果在任家的地位可比公主還尊貴,不過也更沒自由,因為一點小事家裡人就會緊張兮兮,一有男人靠近她,家裡的男人們就會如臨大敵。
所以任果果能傾訴的對象實在不多,只有安貝雅,這個只要是讀過史格威爾的人都聽過的人物,她年紀輕輕就是商界的女強人,也是任果果最崇拜信任的人。
在又一次失戀後,任果果不得不沮喪。這是她第十二次被甩了。
說難過嘛,其實她哭一哭也就好了,不會傷心多久。她只是沮喪,為什麼她的戀愛總是無法長久呢?
就算她交的男友都有那人的影子,可她自認對每一段戀愛都是很認真在經營的,而且被甩的人也總是她……雖然她總在被甩後不到一個月就又交了新男友。至於原因,就像之前說的,她總是被另一個更像那人的男人吸引──這也是她會被甩的原因。
果果,妳真的愛過我嗎?
每個分手的男人,總是在最後問她這句。
而她,想說愛的,卻總是說不出來。或許是心虛,或許是連她自己也不懂所謂的愛是什麼,對於愛情她仍是懵懵懂懂的,最後只能吶吶的說一句「對不起。」
對這樣的自己,任果果也很討厭,會被甩也是應該的。可是被甩的次數多了,還是會沮喪的。
她實在不想再在同樣的模式裡周而復始,卻又不知該怎麼解決這問題,只好找學姊出來喝下午茶,談談心。
安貝雅對自己學妹的戀情非常清楚,包括任果果到現在還在持續對某人抱有美好遐想的單戀──當然,也看過任果果每任男友的模樣。
不過安貝雅什麼都沒說,讓任果果在每回戀愛裡碰壁,讓她在一樣的模式裡轉圈圈,直到累了、頹喪了,她才慢吞吞地說出結論。
「魔障?」任果果重複這兩個字,思索良久,最後搖頭。「不懂。」她又沒去什麼不乾淨的地方,哪會有什麼魔障。
安貝雅早猜到這個向來思考方式一直線的學妹絕對不懂,乾脆說得白話點,「直接講,就是執念。」
「啊?」任果果眨眼,還是不懂。
安貝雅拿起攪拌咖啡的小湯匙指著任果果,一字一句道,「對單戀的執念。」
見任果果傻愣愣的,安貝雅聳肩,開始剖心教學。
「果果,所謂的單戀讓人難忘,難忘的不是那個人,而是那種無疾而終的感覺。其實那個人真有那麼好嗎?不過是妳的想像力將他美化而已。」在安貝雅看來,任果果單戀的那個男人也沒什麼,商場上見過幾面,也合作過幾次,對柏堯新,她只有兩個字──悶騷。
噢,不只悶騷,還有無趣。
不過柏堯新那張臉確實吸引人,加上那種冷漠又爾雅的氣質,也難怪任果果會一眼就喜歡上。十五歲的少女總是天真又無知。
「哪有美化,他明明就很完美。」任果果下意識地,立刻為那人辯解。她一點都不覺得自己有美化,不管是她耳中聽到的,還是看到的,對那人的評價都是好的,從沒有任何缺點。
看吧,又一個被假象迷惑的人。
安貝雅撇嘴,「完美會退婚?」
「那一定是他未婚妻對不起他!」任果果不自覺地提高聲音,大大的眼睛睜得圓圓的,非常認真地為自己的夢中情人說話。
任果果永遠記得一年前的柏堯新退婚事件。那時所有媒體都在報導這件事,看著鏡頭裡的他,俊美的臉龐仍是淡然,她卻覺得自己能看見他眼裡的疲憊傷痛,那讓她的心都揪起來了。
雖然她不像班上女同學開口批評那個未婚妻,不過她心裡也是站在柏堯新那邊的。
對任果果幾乎是激動的模樣,安貝雅支著臉,挑眉看她。
在安貝雅戲謔的目光下,任果果才發現自己剛剛聲音似乎大了點,連咖啡廳裡的其他人都看向她……噢!她不禁尷尬地垂下臉。
「他在妳心中的形象還真完美啊!」安貝雅打趣道。
「他本來就很完美。」雖然覺得丟臉,任果果還是嘀咕回嘴。
雖然她說得很小聲,安貝雅還是聽到了。
「既然這樣,要不要接近妳完美的夢中情人?」
「什麼?」任果果愣愣抬頭。接近那人?這是她從沒想過的,她早已習慣遠遠看著他,不接近不靠近,只是遠望。
「喏。」安貝雅從公事包裡拿出一張紙。「這是他的地址,妳明天早上七點準時過去。」
「什、什麼?!」任果果瞪著那張紙,彷彿看著什麼燙手山芋。「過、過去做什麼?」學姊到底想幹嘛?!
「當保姆。」安貝雅淡淡回答。
「啊?」任果果再次一愣。
「柏堯新現在缺一個照顧他姪女的保姆,我已經幫妳報名了。反正現在他沒未婚妻,妳沒男朋友,剛剛好。」兩人恰好都單身,而且不是都說近水樓台先得月嗎?「妳不是說想在這次寒假打工嗎?正好現在就有個工作給妳,而且還能讓妳接近妳的夢中情人,兩全其美。」
任果果完全聽傻了。「學姊妳在開什麼玩……」
「果果,」安貝雅嚴肅地看著她,「遠觀只會讓人盲目,妳就親自去好好見證妳的完美吧。」幻滅之後,就會成長了。
拍拍任果果的頭,安貝雅喝掉最後一口咖啡,拎起公事包。「我回公司了。記住,明天早上七點,別遲到。那傢伙最討厭人遲到了。」說完,瀟灑走人。
任果果傻傻地看著安貝雅離開,過了許久,終於將一切狀況在腦海裡釐清。
「學姊!」她激動地起身,膝蓋撞到桌子,桌上的果汁被她打翻。
任果果再次引起咖啡廳所有人注意,不過她顧不得其他人的目光了,因為打翻的果汁沾到安貝雅留下的那張紙了。
「啊!」任果果趕緊將它拿起。
幸好,地址部分沒沾到果汁。
任果果鬆口氣。可是,看著上面的地址,她又緊張了。
怎麼辦?明早七點,她、她真的要去嗎?
☆☆☆ ☆☆☆ ☆☆☆
早上,還沒到六點,正確來說是五點五十分,任果果已經站在紙上寫的地方了。
站在門口,對著住址門牌,確定自己沒找錯地方,任果果的心臟怦怦跳著,手心都緊張得冒汗了──事實上她昨晚是整個失眠,根本就睡不著。
她甚至不斷在鏡子前換著衣服,想著該穿哪套好……老天!她第一次跟男朋友約會都沒這麼慎重過。
想到學姊說柏堯新討厭遲到的人,任果果又怕自己找錯路,結果天還沒亮,家裡人都還睡著,她就偷偷出門了。
其實她根本就沒跟家人說她要打工的事──想也知道他們一定會反對──她是私下請學姊幫她找工作,打算來個先斬後奏。
可她完全沒想到是學姊對她先斬後奏。
任果果幾乎有想尖叫的衝動,可她沒想到比她的尖叫聲先出現的,是嬰兒的哇哇哭聲。
嗯?
任果果愣了下,這裡是高級住宅區,每一棟別墅都隔著約三十尺的距離,院子裡都有著小花園,建築材料也都是使用最好的,隔音效果非常好,正常來說是不會聽到聲音的……她突然瞄到門旁邊的窗戶只關了一半。
聲音就是從那裡傳出來的。
她走到窗戶邊,偷偷探出頭往裡瞧。
一個男人亂著頭髮抱著一個赤裸的小肉團從房裡衝出來,半敞的白色睡衣上可見一圈黃色水漬,男人幾乎是沉著臉將小肉團放到桌上。
而在將小肉團放到桌上前,他還不忘抓一條毛絨絨的浴巾鋪到桌面。
「哇哇……」小肉團四肢大張,一張臉幾乎皺成團,眼淚不斷擠出來,肉肉的臉頰哭得紅通通的。
「小貝貝,怎麼了?餓了是不是?等等,叔叔泡牛奶給妳喝。」男人一邊哄,一邊手忙腳亂地抓起奶瓶,對著貼在冰箱上的紙條唸著:「小貝貝早上要喝半瓶牛奶,早上她愛喝粉色那罐的奶粉,粉色粉色……」
柏堯新打開粉色奶粉罐,舀了幾湯匙奶粉放進奶瓶裡。
「哇哇哇……」小肉團哭得更淒厲。
「好好好,叔叔在泡牛奶了……這什麼?注意!小貝貝早上尿尿完會便便……」
噗──柏堯新聽到放屁聲,隨即是臭臭的便便味,他臉色頓時一變,轉頭看,小肉團的屁股下面痾出黃色的稀便便,白嫩嫩的屁屁也沾上一片黃,小肉團就泡在便便裡,他彷彿聽到小肉團深吸一口氣,然後──
「嗚哇哇……」淒厲的哭聲更響亮了,眼淚擠得更多,紅通通的小臉似乎滿是委屈。
「……」柏堯新不知是不是該慶幸小貝貝只是尿在他身上,而不是在他身上便便。
瞪著小肉團屁股下的便便,柏堯新僵住了,而且小肉團一邊哭一邊踢腿,連腳都沾上了……
「噢!Shit!」柏堯新生平第一次罵髒話。
他深吸口氣,放下奶瓶,忍住噁心,讓自己靠近小肉團。「小貝貝,乖,別踢。」他抱起小肉團,將她抱得高高的,手臂伸得老長,就是不敢讓髒兮兮的小肉團靠近自己。
「嗚嗝……」小肉團哭得都打嗝了,舉著雙手想靠近叔叔,她需要叔叔抱住她呼呼,水潤潤的藍眼睛直瞅著柏堯新,小小的唇瓣抖著,彷彿不抱緊她,她就要再崩潰大哭。
柏堯新霎時糾結了。
而在窗外偷看的任果果忍不住笑了。
「誰!」柏堯新立刻看向窗戶,俊臉立即冷下,沒戴眼鏡的眉眼凌厲非常,冷冷看著站在窗外的任果果。
任果果被他的眼神嚇到,下意識立正,挺直背脊,結結巴巴道:「你、你好!我、我是貝雅學姊介紹來的保姆!」
☆☆☆ ☆☆☆ ☆☆☆
柏堯新向來是個速戰速決的人,就算遇到他最厭惡的意外,他仍會在最短時間內解決,絕不會影響他行事曆上的行程。
因此在他被迫照顧姪女的那個早上,他仍然沒有改變計畫,並且很快的在記事本裡加一條──立刻找保姆。
看著新加上的待辦事件,柏堯新慎重地在後頭再加上兩個驚嘆號,表達他對這個意外的痛恨,然後冷著一張臉抱著姪女上班,在眾員工的目光下,抱著姪女搭電梯,進入辦公室。
他的工作很多,就將姪女交給祕書照顧。
他的祕書是個結過婚的中年婦女,對照顧小孩很有一套。在把姪女交給祕書時,他一起吩咐了,要祕書馬上找一個保姆過來,而且要即刻上班。
正巧,那時安貝雅來找他談合作的方案,聽到柏堯新需要保姆,她立刻想到又被甩的任果果。
其實安貝雅並不懂任果果的想法,小丫頭交的男友一直都有某人的影子,那幹嘛不直接去接近那傢伙?反正那個人在一年前就恢復單身了。跟心中一直掛念的單戀對象談場戀愛,就會了解對方的真面目,她相信小丫頭也就不會那麼心心念念了。
偏偏任果果從來不曾想過接近柏堯新,在她心裡,柏堯新就是屬於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夢中情人──安貝雅對任果果這個想法只有想吐的感覺。
二十一歲小女生的想法實在太難懂了。不過既然任果果不敢接近,那身為學姊的她就幫個小忙吧。
在聊合作的case時,安貝雅順口說一句:「剛聽到你要找保姆,正好,我有一個學妹,她正在找工作,要不要考慮一下?」
難得安貝雅會在工作場合談私事,柏堯新透過鏡片打量她。
安貝雅微微笑著,目光不閃不避,一派沉穩。
「有保姆經驗?」
「當然。」安貝雅神色自若。任果果是史格威爾大學部幼教系四年級生,之前還曾到幼兒園實習一個月,這也算是有經驗吧。她又淡淡加一句,「非常豐富。」
柏堯新和安貝雅合作過多次,也明瞭安貝雅的個性,她不是會信口開河的人,在商場上安貝雅說出口的話就是保證。而且既然安貝雅開口了,有現成的人選,他樂得輕鬆,也不介意做個人情。
「那就請妳學妹明早七點到我住的地方吧,麻煩請她別遲到。」他最討厭不守時的人。
「當然。」安貝雅也明白柏堯新的規矩。「放心,她是個非常守時的人。」以任果果愛緊張的個性,她相信任果果不只不會遲到,絕對會提早到達。
安貝雅也確實猜對了,任果果提早一小時到了,而且還不小心看到柏堯新的狼狽樣。
柏堯新看著任果果,這個安貝雅口中經驗非常豐富的保姆,眉頭緩緩聚攏。
「妳滿十八了嗎?」他開始懷疑安貝雅的保證了。
眼前的女孩個子只到他的胸口,五官長得很秀氣,圓潤的臉白裡透紅,最明顯的是那雙圓滾滾的大眼睛,幾乎佔據臉上的一半,烏黑的髮編成兩股小辮子,穿著白色T恤和淺藍刷色吊帶褲,T恤中間還印著一個大大的紅色愛心,吊帶褲下是粉色帆布鞋,身後則背著紅底白點的背包。
這跟他想像中的保姆完全不一樣。
他以為保姆該穿著莊重的套裝,頭髮在腦後盤成圓髻,而且有確保能完成工作嚴肅且正經的模樣,而不是眼前這個怯生生不敢看他,連發育都不完全甚至不知道有沒有成年的小丫頭!
柏堯新當下有股衝動想打電話給安貝雅,質問她是不是在整他!
任果果忐忑不安地站在柏堯新面前,聽到他的問話,她緊張回道:「我、我二十一歲了。」說著,她怯怯地瞄柏堯新一眼,垂在身側的雙手侷促地不斷握緊、張開,她總覺得柏堯新的眼神像想把她剝皮一樣,似乎對她的穿著很不滿意。
難道她有哪裡不對嗎?任果果也低頭看著自己。
這模樣可是她思考良久才確定的,畢竟是保姆,她總不能穿著蕾絲小洋裝吧,最後挑挑撿撿的,她決定還是以最輕便的為主。
當初她去幼兒園實習時就是簡單的牛仔褲和短T,幼兒園的前輩也說這樣最好,畢竟是要照顧小朋友,當然是以自己最輕鬆的衣服為主。
二十一歲?好吧,雖然滿十八了,不過還是太年輕了吧?柏堯新不信這樣的年紀會有豐富的保姆經驗,而且瞧女孩稚嫩的模樣,他一點也不覺得她能照顧好小孩。
柏堯新決定叫女孩走,「妳──」
「哇哇嗚哇……」屋裡突然爆出尖銳的哭聲,柏堯新這才想起還泡在便便堆裡的小姪女。為了開門看看這個說是保姆的女孩,他剛又把小姪女放回桌上。
因為有外人在,柏堯新在嘴裡低咒一句,準備回去哄姪女,不過要先叫眼前的女孩離開,只是他要開口時,對方卻已閃過他,快步往屋裡走。
柏堯新不高興地皺眉,他很不喜歡未經他允許就進入他地盤的人,女孩的行為讓他有被侵犯的感覺。「喂,妳──」
他追上去,打算把女孩趕出去,卻見女孩一點都不嫌髒地抱起身上沾著便便的小肉團,搖著小肉團哄著。
「乖,不哭哦!姊姊秀秀!」
「哇嗚……嗝!」小肉團邊哭邊打嗝,見有人理她了,浸在淚水裡的藍眼睛眨巴著,盯著任果果,張開小嘴說出只有她懂的外星語。「啊啊啊……」
「臭臭是不是?洗香香就不臭了哦。」任果果笑彎眼,她手上和衣服都沾到小肉團身上的髒汙,卻一點都不在意,只是面對柏堯新時,臉上的笑又轉為緊張,「呃,對不起,請問浴室在哪裡?」
柏堯新看著她──女孩的手正托在小肉團沾滿便便的屁屁上,這讓他將原本要趕她走的話吞下,手指指向左邊,「那裡。」
「謝謝。」任果果根本不敢看柏堯新太久,得到回答後就立刻低頭,快步往左側走,邊走邊哄著小肉團。她看著小肉團時,大眼睛立即彎起,面對柏堯新時的緊張馬上消失,手指摸著小肉團嫩嫩的臉,小肉團立即好奇地抓住手指。
任果果任小肉團抓著。「來,洗香香哦!」她抱著小肉團進浴室,進去前隨手將身後的背包丟到浴室外的地上。
柏堯新瞪著被隨意丟在地上的背包,眉頭輕攏。這入侵他地盤的小保姆一點規矩都不懂,背包是可以亂丟在地上的嗎?
忍住想把背包撿起來放好的衝動,柏堯新靠著浴室門,看任果果在一個小浴盆裡放好熱水,然後將小肉團放進浴盆裡。
「咿啊!」一碰到水,小肉團興奮地四肢舞動。
「小貝貝喜歡洗香香呀!」任果果記得剛剛在窗外時聽到柏堯新是這麼叫小肉團的。她挽起袖子,蹲下身,拿起香皂幫小肉團洗澡。
「來,先洗小屁屁。」搓洗著小肉團肥嫩嫩的屁屁,任果果幫她清洗一遍,再倒掉水,單手抱著小肉團,將小浴盆裝滿乾淨的水,再把小肉團放進去。
看著女孩熟練的動作,柏堯新挑了挑眉。本來一直哭的小姪女在女孩手中安靜極了,一直睜著藍眼睛滴溜溜地看著女孩。
看來安貝雅介紹的這個保姆似乎真的有一套,這讓柏堯新暫時打消趕走任果果的念頭。
任果果將小肉團洗乾淨,拿起乾淨的大浴巾包住她。「洗好了,香香的哦!」她輕蹭著小肉團的臉,被洗得粉嫩嫩的小肉團似乎也很開心,小唇瓣張開,呀呀地滴口水。
任果果被小肉團可愛的模樣虜獲了。她很喜歡小孩子,不然也不會讀幼保系。小孩是小惡魔,卻也是可愛的小天使。
「小貝貝,妳好可愛哦!」她笑瞇眼,臉頰蹭著香香的小肉團。
柏堯新看著女孩的笑容,眸光微閃。女孩臉上的喜愛非常真實,沒有一絲虛偽,這讓他心裡的戒備再放下。
不過還需要再觀察一下,不然他不會放心把小姪女交給女孩照顧。
「妳叫什麼名字?」
柏堯新的詢問讓任果果嚇到,轉頭看到柏堯新竟站在浴室門口……噢!他是何時站在那裡的?然後她瞄到被她丟在地上的背包,立馬睜圓眼──老天!她竟然在他家裡亂丟東西!
她聽貝雅學姊說過,柏堯新是非常重視整潔和整齊的。
想到這,任果果臉上的輕鬆笑容立刻消失,看著柏堯新的眼睛也流露出侷促,而且一點都不懂得掩飾,輕易就讓柏堯新瞧出來。
柏堯新早發現了,眼前的女孩似乎很怕他,面對他跟面對小貝貝時完全不一樣。
不過柏堯新也不在意這個,只要女孩能把工作做好,其他的他不在乎。
「我叫任果果。」任果果回答,偷偷觀察他聽到她名字時有何反應,不過什麼都沒有,那張俊臉仍是一臉平淡。
任果果心裡有點失望。也是,他怎會記得六年前在宴會裡遇到的小女孩,再說那時她也沒跟他說過自己的名字,而且社交圈裡知道她的人也不多,因為家裡將她保護得太好了,就連在學校,也沒人知道她是任家最得寵的小公主。
不過失望過後,任果果又跟著慶幸,幸好柏堯新不知道她,不然任家小公主來當保姆,柏堯新不懷疑她有企圖才有鬼。
雖然她真的沒企圖……任果果心虛想著,只是接近自己的夢中情人,不算有企圖吧?
至於勾引還是誘惑柏堯新之類的,任果果完全沒想過。她非常有自知之明,她雖然長得不難看,可也不是會讓人驚豔的美女。比起柏堯新之前美麗動人的未婚妻,她覺得自己就跟醜小鴨差不多。
別誤會,她不是自卑,她只是覺得完美的柏堯新,還是適合一個完美的女人。能進入柏堯新家當保姆,她已經夠滿足了。
其實要不是貝雅學姊已經嫁人了,她就覺得學姊跟柏堯新很相配。
柏堯新當然不知道任果果的想法,要是他知道任果果竟覺得他和安貝雅很配,他一定會當場豎起寒毛。安貝雅那個巫婆惡女也只有她老公受得了。
聽到任果果的名字時,柏堯新只有一個想法:這名字還真可愛,和眼前的小丫頭還真配。
「把小貝貝給我。」他朝任果果伸出手。
「哦。」任果果把小肉團遞給他。
柏堯新抱著香噴噴的姪女,看著一身水漬的任果果,她身上的白色T恤還沾著黃色的髒汙。「把自己整理一下。」他淡淡命令。
「是。」任果果下意識併腿立正。
柏堯新沒說什麼,只是看她一眼,就抱著小肉團離開浴室。
他一走,任果果立即放鬆僵硬的身子,然後捂臉呻吟。
她在做什麼呀!竟然立正回話,而且只差一點點,她就要舉手敬禮了。
吼!好丟臉呀!
重機系男主角VS.天然呆女主角
欺負人的太機車,被欺負的太浩呆──
謎之音表示:這一對沒救了啦╮(╯▽╰)╭
元媛《就愛你的不完美》/6月21日/愛,到底簡單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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