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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禾馬閱讀報No.416 安祖緹《自來的三少爺娘子》

 NO.416 2013/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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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人真是把「能屈能伸」這四個字發揮得淋漓盡致!
上門來興師問罪時,凶狠得像鬼羅剎;
發現自己認錯人,馬上可以跪地道歉;
現下為了一口飯,就算被當個男人使喚都願意!
當他第一次與她四目相對,雖然她的眼神凌厲如刀,
他反而受到強烈的震撼,心,也跟著悸動不已……
決定了!他願意終結自己二十幾年的單身生涯,
娶這個外柔內剛、自己送上門的堅強女子為妻!
剛好她因為一些「私人因素」,在媒人眼裡並不討喜,
他可以安心的放緩腳步,慢慢的親近她、了解她──
他都打算好了,卻沒想到,她直接拒絕了他的好意
反而喜孜孜地答應了另一個男人的求親……



安祖緹/娘子不好找之三:《自來的三少爺娘子》
紅櫻桃1056 6/14 搶手三少爺淪落成棄夫?!


 


 

 

連載專區:

安祖緹《自來的三少爺娘子》

☆☆☆   ☆☆☆   ☆☆☆

「三少。」一名華記家具作坊的雕刻師傅快步跑了出來,喚住剛出了店門,身形玉樹臨風的男子。

被喚作三少的男人,也就是東芹鎮首富,華老爺的三兒子華卓軒。

華家主要以家具製作販售為主,不管是雕工還是作工皆是一流,客戶來源為王公貴冑,幾乎可說每一個王孫家裡一定擺有一把華家出品的椅子。

俗話說,富不過三代,但這代當家的華老爺,也就是華卓軒的父親已是第三代,而這魔咒就在他身上破除,其三個兒子亦非好吃懶做之徒,同心協力將華家的事業帶向另一個頂峰。

華老爺的三個兒子,分別由不同母親所生。

他們天資聰穎,外型相貌出眾,才華過人,亦風流過人。

曾經,兒子們的終身大事是華老爺心上的一塊大石頭,還好近兩年長子華啟斐與次子華正燿均已成親,現在就剩么子華卓軒還孤家寡人,婚姻未見著落。

一日,華老爺對么子勸導道:「你大哥、二哥均已成家,你也該找個賢妻把婚事成一成了。」

想不到華卓軒竟壓著此點,氣定神閒回道,「既然大哥、二哥都成家了,那我便不急了。」

真是把華老爺氣得快吐血。

他一定是上輩子欠了兒子的,這輩子老是被頂撞,還發作不得。

華家三個兒子外型均出色,華啟斐外型斯文儒雅,華正燿俊美秀逸,華卓軒則是眉目疏朗,渾身散發著一股清爽的男人味,如同夏季的一道清風,舒爽宜人。

戀慕他的姑娘私底下討論他,都說他就算站在烈日酷暑之下亦不會流下一滴汗,如下凡謫仙。

華卓軒當然會流汗,但因明白自己給人的形象,他也很不自覺的一直保持這樣的清爽形象,別人是一天甚至兩三天洗一次澡,他可是清晨起床便先擦澡一遍,晚上就寢前泡澡沐浴,若是夏季,中午用過午膳,還得再擦澡一遍,非常努力的維持他高不可攀的「謫仙」形象。

華卓軒天生美感比他人強,故目前家中的家具設計主要由他負責,就算不是他畫的設計圖,也需他先看過認可,方可執行工作。

喚他的人,是雕刻的師傅劉大強,他攤開設計圖,詢問不解處。

「這個椅腳的部分是要挖空還是雕出深淺?」劉大強問。

華卓軒這才發現他忘了註明。

「這個部分要挖空。」手指圈出範圍,「考慮到椅腳支撐體重的承受度,所以到了這裡……」

「相公!」不遠處,有道驚喜的嗓音正高聲叫喊。

「刻鑿的深處不要多於半寸……」

「相公,我終於找著你了!」

喊叫的人似乎正拔腿飛奔,嗓音越來越近,影響了華卓軒的說明,他只好暫時中斷,等待那位少婦跟她的「相公」相聚後離開,還一個清靜。

忽然,有人扯住他的衣袖,逼他不得不轉過頭去。

「相公。」扯他的是一名約十七八歲的紫衣姑娘,瓜子臉蛋,肌膚吹彈可破,五官十分出色,是個清麗佳人。

他瞠目望著她,「相公?」接著往後瞧,看是否有個「相公」站在自己身後了。

「是啊,相公。」紫衣姑娘用力點頭,「我終於找著你了……」說著,豆大的淚珠滴落眼眶,她激動的拉起他的袖子覆在臉上。

在她痛哭的同時,一名個子比紫衣姑娘高約三寸,模樣清冷,五官細緻清雅,彷彿池中白蓮的綠衣姑娘走過來,輕握住紫衣姑娘顫動的纖肩,抬頭直視華卓軒的眸透著凌厲與不滿。

那如暴風雪般的刀刮眼色竟教他莫名地霎時心悸動了下。

他見過這樣的眸,依稀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是一雙為了捍衛重要物事而奮起反抗的眸……

「相公啊……嗚嗚……」聽到紫衣姑娘又喊「相公」,華卓軒這才從那雙充滿責備的眼回過神來。

「姑娘,妳是不是認錯人了?」他尚未成親,怎會是個「相公」!

華卓軒想扯回袖子,無奈紫衣姑娘抓得緊,他越扯,她抓越緊,好似不把衣服扯破不罷休。

「啊?」紫衣姑娘抬起朦朧淚眼,滿臉不解,像是未懂他說了啥。

「你敢否認?」綠衣姑娘怒氣勃勃出聲,嗓音與面貌一樣冷如水,可怒氣似火,燒著他。

「我真不認識這姑娘。」華卓軒十足十莫名其妙。

哪來的人半路認相公的?

「紫清,」綠衣姑娘低喚紫衣姑娘的閨名,「把畫像拿出來。」

「好。」沈紫清抹了抹淚,從隨身行囊內拿出一張畫像攤開。「相公,這是你呀,你就是奴家的相公沒錯啊。」

華卓軒拿過畫像低頭審閱,一旁的劉大強亦好奇擠過來看。

「三少,還真是你的畫像哪。」劉大強像發現了新玩意兒的滿臉雀躍,「三少何時成的親?老爺知否?」

華卓軒抬眼白了不懂察言觀色的劉大強一眼,轉對著綠衣的沈綠荷道,「這上頭的人物的確與我相似,但不是我,我不認識兩位。」

這畫像中的人物當真與他十分相像,要不是他十分確定不認識這兩位姑娘,真要以為自己娶了個妻,卻不小小心撞到頭,失去這段記憶了。

不過他很確定在他人生的二十三個年頭,三歲之後的記憶,未曾憑空消失過。

「你不認識我?」沈紫清彷彿人在晴空中,忽然被一道雷劈中,傻愣當場,全身上下都失去作用,就只有眼淚還記得滾出眼眶。

「你敢說不認識她?」沈綠荷怒極,搶過畫像來擺正,幾乎貼上華卓軒的臉,「你也敢說不認識我?我天天見你這張衰臉兩個月,你化成灰我都認得!」

「姑娘,」華卓軒退後一步,捺著性子道,「妳天天見我兩個月,我可是今日才認識妳,連妳姓啥名啥都不曉得……」他轉念一想,「妳倒說說,在下姓啥名啥?」

「柳裕陽!」沈綠荷充滿自信,字字鏗鏘有力。

華卓軒與劉大強互望一眼。

「我家公子姓華不姓柳。」劉大強以十分惋惜的嗓音道。

原來是誤會一場。

劉大強在心裡直呼可惜。

老爺就巴望著三少爺能快快成親,還以為心願總算將了,沒想到竟是場烏龍啊。

「你休想說謊騙人!」沈綠荷瞪向劉大強。

她瞪人的樣子竟有股威嚴,劉大強膽顫了下。

被個姑娘瞪到心生害怕之意,傳出去他還能做人嗎?

於是劉大強用力挺起胸膛,同沈綠荷互瞪回去。

一旁的華卓軒見他們兩個大眼瞪小眼,覺得有趣的笑了。

「笑啥?」沈綠荷轉過頭來改瞪他。

華卓軒想,就算不看外表,光是沈綠荷這股氣勢,就可以判定她必定是家中的長姊,就像第二個母親,極力保護弟妹,抵抗「外侮」。

「若姑娘不信,」確定畫像上的人與他無關,華卓軒又恢復氣定神閒的姿態,「可隨意攔個路人,問問在下姓名。」

「是啊,姑娘,」一旁的劉大強附議,「我家公子,華家三少,在東芹鎮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隨意找個人都能解開妳的疑惑。」

沈紫清因兩人肯定的態度而心生動搖。

「綠荷姊……」她改拉向沈綠荷的衣袖,一臉委屈,泫然欲泣,倒有幾分讓人憐惜的柔弱可人。

「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誤會既解,華卓軒微笑以對。

沈綠荷往前踏出半步,更逼向華卓軒。「你用的是假名,一開始就打算欺騙紫清的感情,好在被逮到時來個翻臉不認人!」

華卓軒傻眼,劉大強瞠目。

「三少,你真的欺騙人家姑娘的感情?」想不到三少爺行徑如此卑鄙、無恥、下流……啊……

華卓軒直接朝劉大強的頭頂搥了一記。

「發生什麼事了?」華卓軒的大哥華啟斐自後方倉庫一走進店裡,就聽到外頭的爭執聲,他好奇出門一看,沒想到主角之一竟是他小弟。

瞧見大哥出現,再看到旁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華卓軒心想恐怕今日的素材就要被好事者拿去造謠生事了。

他是個注重形象之人,自然也注重聲譽,不讓人有破壞的空間。

「這樣吧,兩位姑娘,先進來談談。」華卓軒朝店面方向比了個手勢。

沈紫清抬頭徵詢沈綠荷的意見。

沈綠荷點點頭,「不信他敢對我們怎樣!」

唉,是他很怕她們對他怎樣,好嗎?

「卓軒?」華啟斐納悶的看著弟弟。

「大哥,她們認錯人了。」華卓軒低聲道,「我跟她們說清楚,便會走了。」

「那你處理,我去何員外那兒收帳款,若處理不來,再叫正燿幫忙。」

「嗯。」華卓軒點點頭,「我行的,別擔心。」

華卓軒指示店中打雜的奴才將兩名姑娘帶到內屋的待客廂房,並送兩盞茶與茶食過來。

待客用的廂房內,家具全都是銷路最好的幾套,不管是高雅還是華麗的風格,皆吸引賓客的視線,讚呼連連。

兩個姑娘雖從鄉下來,沒見過高級品,但一入房還是被屋內的高貴家具給炫迷了眼,沈紫清如同剛進城的土包子,好奇的左觀右望,小手東摸摸西摸摸,驚訝的合不攏嘴。

沈綠荷年紀大了沈紫清八歲,也比她沉穩多了,僅以目光梭巡,不隨意碰觸屋中的物品。

「綠荷姊,」沈紫清坐在一張舒適的靠背椅上,兩腳伸直後道,「柳哥哥家似乎真的很有錢呢。」

沈綠荷鄙夷道,「所以他才假裝不認識妳。」對於這種負心漢,她可是鄙視到了極點。

沈紫清聞言面露憂色,「那……柳哥哥會不會瞧不起我,不肯承認我是他娘子?」

她的憂慮像根針插進沈綠荷的心口,使她疼得喘了口氣。

「放心。」她大踏步前來,拉起沈紫清的手,「我一定會逼他承認,要他負起責任來,拜堂完婚。」

「真的嗎?」沈紫清這才稍稍放心的抽回自個兒的手,指尖在扶手上滑了滑,「咱們這一路風塵僕僕尋了大半年,若不是有綠荷姊陪我,紫清現在都不知流浪到何處了。」說到傷心處,她的眼淚像不用錢般,滴答滴答直掉。

「我會一直陪著妳的。」沈綠荷蹲下身來,望著沈紫清的神色無比溫柔。

華卓軒來到廂房門口,聽見沈綠荷那輕柔的語氣與似水般的溫柔眼色,跟剛才在門外那凶狠的模樣,簡直截然兩人。

他瞧著她精緻的側臉,不由得呆愣一下,竟盯著她怔怔發起呆來了。

「三少爺。」端來熱茶與茶食的奴才輕喚了華卓軒一聲。

他擋在門口,礙著路了。

屋內的兩名姑娘同時轉過頭來,沈紫清一瞧見華卓軒,滿面喜色,沈綠荷則是充滿警戒,從頭到腳都是備戰狀態。

「相公!」沈紫清自椅中一躍起身,朝他直奔而來,差點撞著端茶的奴才,打翻了東西。

「小心。」華卓軒連忙握上她的手腕,將她拉到一旁。

奴才將茶具與茶食放上木雕圓桌,欠身走了出去。

「兩位姑娘請用。」華卓軒掌對著茶食道。

「是茶糕。」沈紫清兩眼發亮,屁股才落上凳面,就迫不及待捏了一塊香濃的茶食咬了一口。「好香好甜,綠荷姊妳也吃吃。」

「妳吃便行。」沈綠荷怕華卓軒起了奸心,放了不知名的藥物,故不肯吃。

她要保持清醒,萬一出了事,尚可應對。

「綠荷姊,我們今日走這麼長的一段路,飯都還沒吃呢,妳必定也餓了吧。吃點吧。」沈紫清舉高一塊茶糕。

「兩位姑娘尚未用膳?不然我差廚房煮碗麵過來?」

華卓軒心想肚餓心情糟難談事,無怪乎被稱為「綠荷姊」的綠衣姑娘始終對他充滿敵對之意,若先把兩個人餵飽了,應該就會比較講理。

「好啊!我要吃麵。」沈紫清忙不迭點頭。

「綠荷姑娘也來一碗?」華卓軒轉頭望著充滿敵意的沈綠荷。

沈綠荷當然也餓,但她認為她該保持清醒狀態,故回絕他的好意。誰知道他會不會在麵裡下迷藥,偷偷把人做了。

這姑娘還挺固執的。

華卓軒搖鈴喚來奴才,傳達命令下去。

「柳哥哥,你家是從事何種買賣的啊?」沈紫清問。

「妳口中的柳哥哥,難道從未告訴過妳,家中以何營生?」華卓軒反問。

「說過啊。」沈紫清再咬了口甜馥馥的茶糕道,「做玉飾生意的嘛。」

「我是做家具生意的,與玉飾無關。」華卓軒暗示他與柳裕陽非同個人。

「你家轉了行業啦?啥時的事?」沈紫清訝異。

「不,華家以家具營生,到我這已是第四代,從未碰觸過玉飾行業。」都說得這麼清楚明白了,不會再誤會了吧?

「那我知道了,柳哥哥是自己的生意做玉飾的。」沈紫清自以為是的下定論。

華卓軒聞言幾乎要昏倒。

這兩個姑娘的固執如出一轍,莫非──

「兩位是姊妹?」

不過兩人看上去毫無相似之處,不管是神韻還氣質,連五官都未有一處長得一樣的,難道是一個像母親,一個像父親?

「柳裕陽,休想再裝傻!」忍無可忍的沈綠荷怒而上前兩步。

華卓軒猜,若是她手中有配劍,恐怕劍已出鞘,抵住他喉口了。

「姑娘,我說過了,我非柳裕陽,妳們認錯人了。」華卓軒否認得很無奈,但還是捺著性子解釋。

「如果你不是心虛,何必把我們請入屋內,不就是怕醜事被揭,眾人盡知?」沈綠荷怒道。

他很肯定這兩人一定是姊妹,一個十分自以為是,黑的都能說成白的,一個則非常會聯想,就算是平靜的水面,她也有辦法掀起滔天巨浪。

沈綠荷手指向讓人吮指回味的茶糕,「還想用茶食誘拐?」

正將沈綠荷的茶糕也送入嘴裡的沈紫清因而一頓,一雙滴溜溜大眼有些不安的來回望著沈綠荷與華卓軒。

華卓軒啼笑皆非。

「紫清姑娘又非稚兒,怎可能兩塊茶糕就被誘拐?」真這麼容易被拐,也只能說她蠢。

「你欺紫清天真無知,誘騙她的感情,訂親那日偷偷溜走,無消無息,現在找著人了,還要來個翻臉不認帳?」

「紫清姑娘被騙之事,華某亦深感遺憾,可華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打小東芹鎮鎮民均知我姓華名卓軒,絕非姓柳。」

「你明明與柳裕陽長得一模一樣,還想狡辯!」

「只是相像而已。」

他剛沒細看畫像,第一眼的確以為畫的是他自己,不過若再瞧仔細些,說不定還可看出相異處。

「只是相像?這種混帳話你也說得出口?」沈綠荷氣極,「難道我跟紫清兩人雙眼所見也會有誤嗎?紫清會認不出她相公,我會認不出你?」

「看情形,的確是『誤』了」。

華卓軒依然維持不疾不徐的語調,輕輕慢慢的,好似她們談論的是朝陽、是晨露,是風景、是美食,而不是在為個負心人吵架。

「就算你化成灰,我的眼睛也無誤。」沈綠荷憤恨的手指著自個兒的眼。

「看樣子,姑娘的眼睛有問題。需要叫個大夫來瞧瞧嗎?」華卓軒漫不經心道。

「行啊,你就叫個大夫來,最好順便將你的心挖開,看看是不是黑色的!」說不定還爛到流膿了。

「這可不成!」一旁喝著熱茶的沈紫清忙放下茶杯道,「把柳哥哥的心挖開,柳哥哥就活不了了!」

「紫清姑娘,在下姓柳……不,姓華!」該死,他竟然一時不小心口誤,被牽著鼻子走了。這下那凶巴巴的綠荷姑娘,必定不會放過他。

「你總算承認了!」沈綠荷纖指用力指向他的鼻尖,微露得色。

果然。

華卓軒暗中翻了個白眼。

「我就知道你是柳哥哥!」沈紫清開心的過來攬住他的手,軟軟的胸脯就往他的手臂上靠。

「姑娘,請自重。」華卓軒連忙將她推開,免得還真要被逼去成親了。

「柳哥哥……」沈紫清唇一抿,眼看著又要掉淚了。

「三少爺,」家奴端了兩碗麵進來,「麵來了。」

家奴的突然插入,暫時中斷滑稽可笑的戲碼,華卓軒這才鬆了口氣拉了把凳子坐下。

「哇!」兩塊茶點根本填不滿胃的沈紫清開心拊掌。

「你叫兩碗麵做啥?我不會吃的!」沈綠荷瞪著華卓軒,「別以為一碗麵就可以收買我!」

這人真是處處把他將壞人提防了。

華卓軒決定戲弄她一下。

「姑娘多想了,這麵是給我的。」他告訴家丁,「另外一碗麵給著紫衣的姑娘。」

家奴依照指示將麵放上桌。

「吃吧。」華卓軒對沈紫清低柔道,「我瞧妳應該餓壞了。先把麵吃了,吃飽再談,要吵架也有力氣。」

「我真是餓壞了。」沈紫清抓起筷子,夾了麵條,唏哩呼嚕吃了一大口。「嗯,綠荷姊,這麵真好吃,要不要嚐嚐?」

沈綠荷嘴方開,華卓軒就搶先她一步開口了。

「妳家綠荷姊不吃我華某的東西,妳就全吃了吧。」說罷,他也夾了麵條入口,「今日的麵不錯,湯底夠濃郁。」他還很故意地瞟了沈綠荷一眼,存心要氣她一下。

沈綠荷狠狠瞪向華卓軒。

半日奔波,粒米未進,她早餓壞了。

為了尋找柳裕陽,盤纏已快用盡,她和紫清為此協議,一日僅吃一餐,也就是只吃晚餐。若是平常這樣趕路、尋人倒也還好,一旦食物的香味入鼻,饞蟲就會被喚醒,益發難以忍受。

兩人帶著畫像來到柳裕陽告訴沈紫清的出生地,卻未找著人,後又四處詢問,辛苦奔波了大半年,終於有了消息,說東芹鎮有個首富之子與畫像人物一模一樣,想當然耳,當初會拋棄未婚妻,見了面之後更有可能裝傻不認,這些早在沈綠荷的意料之中。

只有沈紫清那笨蛋,還一直嚷著柳裕陽不會負心不認她,一派天真的教人難過。

若他不是個負心人,又為何會在訂親那日一句話也未交代就消失不見?

走這一趟,其實也不過是為了讓沈紫清徹底死心罷了,沈綠荷對於柳裕陽願意承認沈紫清一事,完全不抱任何希望。

見了「本人」,果然如她所料翻臉不願認人,但既然人都找著了,她當然不可能輕易就放過,只要有一絲絲的可能性,她都要逼柳裕陽認了沈紫清這個媳婦。

「這叉燒肉真是軟嫩好吃,柳哥哥家一直都吃這麼好吃的麵嗎?」沈紫清問。

「這只是臨時做出來的餐點,正式的膳食可沒這麼隨便。」旁邊那兩道欲將他燒出窟窿的狠戾眼神,華卓軒抬了抬肩,裝未察覺。

稍微挫一下她的銳氣,心底可爽快了。

「說得也是……」沈紫清抬起頭來,左右張望,「柳哥哥家似乎是富貴人家。」

「我姓華,別再叫我柳哥哥。」

「那柳……華哥哥,這才是你的真實名字?」沈紫清一臉天真的問。

「當然。」

「那你當初為啥要編假名?」

「因為妳口中的柳裕陽並非我本人。」華卓軒不厭其煩的解釋。

「華哥哥你又要不認帳了!」沈紫清嘴角扁起。

「你敢再不承認你是柳裕陽,我就喧嚷得東芹鎮皆知,你是個負心漢!」沈綠荷厲聲威脅。

華卓軒不慌不忙以手帕拭淨嘴角,對沈紫清道,「那張畫像再給我看一下。」

「好。」沈紫清將畫像交與他。

華卓軒細細看過,嘴角露出一抹得色。

「紫清姑娘,妳仔細看,這畫像上的男人,眼尾下方是不是有顆痣?」

「是啊。」說著,沈紫清抬頭,「就在左眼下……」她一愣,「你的痣呢?」

華卓軒轉過頭來微笑望著沈綠荷,「妳瞧,我有痣嗎?」

 

☆☆☆   ☆☆☆   ☆☆☆

 

沈綠荷一把搶過畫像來仔細對照,畫像中的柳裕陽左眼下角的確有顆明顯的淚堂痣,頸子與嘴角亦有兩顆小痣,華卓軒的俊顏則是乾乾淨淨、平滑無瑕,別說痣了,連個小凹洞也無。

除此以外,這兩個人幾乎是一模一樣。

「沒有痣?」沈紫清拿回畫像,目光輪流在華卓軒與畫像上來回。「你不是柳哥哥嗎?真的不是柳哥哥嗎……」

畫像貼上胸口,想起這一路的辛苦奔波,想起負心漢不知人到底在何處,沈紫清難以控制的嚎啕大哭起來。

「你把痣弄掉了?」沈綠荷雙手惡狠狠捏上華卓軒的臉,像在揉麵皮一樣,不斷的用指尖揉捏著本來該有痣的地方,想找出被掩蓋的事實。

「我本來就無痣。」被捏得痛,華卓軒打掉沈綠荷的手。

「嗚嗚嗚……那柳哥哥到底在哪?」沈紫清哭個不停。

沈綠荷像章魚一樣又纏上來,小臉湊近,幾乎快貼上華卓軒,雙眸瞪大,深怕漏了任何可疑之處。

「你一定是把痣弄掉了。」明明就長得一模一樣,她不信他不是柳裕陽。

「就說我沒痣。」這女的怎麼能這麼固執?

微帶清香的氣息噴在他臉上,兩人的距離已是近到看不清對方的臉了。

原本想抬手扯掉她在他臉、頸上不放棄搜索的手,後又緩緩放下,一副認命樣的負於後。

「妳就找吧,真找著了痣,我就認了妳妹妹。」不這樣,這女的勢必不會罷休「栽贓」他的。

聞言,沈綠荷停下手來,退後一步,瞪著他。

「綠荷姊,他真的不是柳哥哥嗎?」沈紫清抱著最後一線希望問。

其實,當沈綠荷入了廂房,她就覺得華卓軒越看與柳裕陽越有出入。五官的確相像,但氣質與說話的語氣則是兩樣。但她告訴自己,那是因為她跟柳裕陽已經分開太久,所以記憶出了問題,柳裕陽就是眼前男人的樣子,絕對不會錯的,她們尋找奔波了這麼久,不會是白費工……

可眼下看來,似乎真的是白費工了。

沈綠荷咬了咬牙,「你剛說,你叫什麼名字?」

「華卓軒。」

「你在去年夏季,可去過青島沈家村?」

「去年夏季,正開發新型家具,十分繁忙,我因此沒踏出過本省半步,而且我還沒去過東北。」

「真的沒去過青島?」

「未去過。」

所以,他真的只是一個與柳裕陽相像的人?

他壓根兒不是辜負沈紫清的負心漢,只是一個倒楣與柳裕陽長得一模一樣,無端受到責罵的可憐蟲?

想起自己適才的態度有多無禮,沈綠荷面色一慌,跪了下來。

「非常抱歉,是我認錯人了,還請見諒。」

她突然雙膝一跪,令猝不及防的華卓軒嚇了好大一跳的退後兩步,難以置信的揉揉眼。

這是剛才那個囂張跋扈的無禮女人嗎?

這麼坦率的道歉,還隆重的雙膝跪地,可是讓他感到有那麼點……受寵若驚啊。

這麼說來,她並非無理取鬧之人,對的事據理力爭,錯的事大方承認,毫不扭捏,亦不為自己找藉口,這使他對她多添了幾分好感,更別說她身上的獨特沉穩氣韻,跟他的母親還真有些相似哪。

「綠荷姊……」沈紫清跪坐來她身邊,拉著她的手臂,額靠著她的肩狂哭,「我們這下該怎辦?」

「再去找找吧。」抬起頭來的沈綠荷吐了口氣,忽覺睏倦滿身。

自東北往南一路尋,從秋季尋到夏初,大半年過去了,好不容易在東芹鎮找著了人,誰知不過是個長得跟柳裕陽一模一樣的陌生人。

「可是……」沈紫清捏緊沈綠荷的衣袖,說出殘酷的現實,「咱們沒錢了。」

阮囊羞澀更加深尋人旅途的艱辛,她們得先想辦法掙錢,才能繼續下去。

她要找到柳裕陽,待在心愛的人身邊,當他的妻,為他生下一堆孩子──這是沈紫清此生唯一的願望,所以不管父母怎麼勸告,她尋死覓活也要他們答應讓她出門尋夫。

沈綠荷捏捏因煩悶而緊得發疼的眉心。

她當然知道沈紫清不想空手回沈家村,否則這段日子的辛苦就白費,而她,亦不想回,她在那的生活已與死人無異。

「華公子。」她忽地抬頭。

她稱他「華公子」?

所謂禮多人不怪,但想到她才跟她妹妹討論缺旅費一事,這會忽然又喊他一聲「華公子」,怎麼聽,就是讓人覺得別有用心。

這姑娘該不會想從他這邊要盤纏吧?

難怪她剛才跪得這麼爽快,原來另有他圖。

「可否請您……」

「不行。」華卓軒立馬拒絕。

他拒絕得飛快,讓沈綠荷傻了一會。

她一向聰明,從小的童養媳生活讓她十分懂得察言觀色,從他那防範的眼色就猜出他拒絕的原因。

「華公子,您誤會了,我不是跟您要錢。」她不是乞丐,亦未下賤到跟人要求同情施捨。「剛才是我不對,是我認錯人了,在誤解的前提之下,要求您幫忙實在厚臉皮,但我們已經無路可走,華公子您是做生意的,不知是否缺人手,我啥都可以做的。」

「妳要來營工?」不是要錢?

「是!」她用力點頭。

「妳能做什麼?」他竟錯怪她了。

他幾乎可以聽到母親不悅的說:「一個跟我氣質相像的姑娘,怎可能向人乞討!」

唉唉,這會該他掌嘴道歉了。

「不管砍柴、燒飯、煮飯、洗衣,我都行的。」站起身來的沈綠荷想起華家是做家具生意的,「需要伐木工嗎?這我也做得來。」

「妳拿得起斧頭?」憑她那纖瘦的身材,怎麼砍得動比人還要粗大的樹木?說笑的吧!

「當然可以!」

為防他不信,沈綠荷挑了張紫檀浮雕博古圖畫案,一鼓作氣提了起來。

「放下!」華卓軒不顧斯文形象大喊,「這張畫案可是要七千兩銀的,弄壞了,妳伐一輩子的木也賠不起!」

七千兩銀?

沈綠荷面色大變。

「妳慢慢放下,別緊張。」華卓軒還真怕她不小心撞傷桌腳了。

沈綠荷不敢說話,就怕碰壞昂貴家具,就算賣身也還不了,一旁的沈紫清也看得心驚膽顫,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終於畫案的几形腿穩穩的貼在地面上了,在場三個人才鬆了口氣。

沈綠荷才要開口,華卓軒就說了,「我信妳了。」

沈綠荷喜形於色。

「但是我不可能讓一個姑娘家去伐木或者到作場工作。」又不是有深仇大恨,他幹啥欺侮一個姑娘去做粗重的工作!

「為什麼?」

「那種粗重活都男人在做的,女人不適合。」

沈綠荷還真怕他不幫這個忙,東芹鎮她們人生地不熟的,要上哪去找營工完全沒頭緒,況且若現成有了工作,說不定連晚上的落腳處都有著落了,晚膳也有得吃了,可說是一舉三得呀!

「華公子,這樣吧,您就別把我當女人,把我當男人來使喚不就得了?不管怎樣的粗活我都行的,只要您吩咐我一定辦得到,就求求您幫這個忙吧。」沈綠荷輕輕拉了下一旁的沈紫清,要她一塊兒求情。

「我……我是做不來粗活的。」沈紫清可沒辦法被當個男人使喚。「若是洗衣、打掃倒是可以。」

「是啊,我們都可以的。」沈綠荷熱切進逼。「華公子,拜託您了。」

「華哥哥……」沈紫清嬌滴滴撒嬌。

她們倆一步步逼近,華卓軒不由自主的連連後退。

這跟「逼良為娼」有啥兩樣呀?

他又沒說不答應,何必苦苦相逼呢?

「好!」華卓軒點頭,「我去看看哪缺幫手的。」

他覺得他的冷汗都快冒出來了。

被父親逼親都沒這麼讓他感到窘迫。

「綠荷姊」還真是能伸能屈,認錯人時凶狠得像鬼羅剎,一發現錯誤連跪地道歉都做得來,現下為了一口飯,就算被當個男人使喚都願意。

他想這女人就算處於亂世必也能過活吧。

真是奇人了她。

相比之下,旁邊那個沈紫清雖然擁有一張如花似玉的容貌,但除了掉眼淚還真看不出有何長項,而他最討厭女人哭哭啼啼的了,若沒「綠荷姊」照顧,想找到那個負心漢,別說門了,連窗戶都找不著。

「謝謝華公子。」兩名姑娘行大禮。

「對了,華公子。」沈綠荷忽道。

她又有啥事了?

華卓軒還真不想把視線落到沈綠荷身上,好像只要他一跟她對視,就非得照她的要求走不可。

「男人的工作在工資上是不是比較高?」沈綠荷問。

「這是當然的,出賣的體力可比姑娘多上太多。」

「多很多嗎?」

「兩三倍,甚至三四倍都有可能。」她該不會……

「那……」沈綠荷難掩眸中興奮,「請務必給我一分粗工。」

果然如他所料!

「姑娘,」就算她能一口氣舉起沉重的畫案,但粗工除了要求體力,耐力一樣重要,她難以勝任的。「妳不行的。」

「不然我再去舉那張屏風給您瞧瞧,我力氣真的挺大的。」她指著一張紅木嵌玉屏風。

「那張屏風要萬兩銀!」別說笑了。

就算把人賣進鴇院都賺不回來。

她年紀多大了?

雖然乍見只比旁邊十七歲的沈紫清多個兩三歲,但就近細瞧將發現她應該二十五有了。

這個年紀的姑娘……不,應該是婦人了吧,丈夫怎麼可能讓她單獨一人出遠門,莫非她們要尋的柳裕陽其實是兩姊妹共同侍奉的丈夫?

「不然那座櫃子呢?」她指向門上刻著雲龍紋圖案的紅木單門櫃。

「五千兩銀。」

「那張鏡台呢?」

「那張便宜了。」

「那我舉……」

「三千兩銀而已。」

剛觸及的手又連忙縮回來。

「這屋子沒一樣家具妳能碰的。」華卓軒服了她了。「罷了罷了,就依妳的意思。」

「感謝華公子。」熠熠雙眸充滿感激。

「我醜話說在前頭,事後再來叫苦,我可不會理妳。」

作場的粗重活,憑她一個姑娘家怎可能做得來,他猜她不出三天──不,恐怕今晚就會哭著跑來求他換個活兒給她做了。

「您放心,我連眉頭都不會蹙一下。」她當了十七年的童養媳,啥苦沒吃過,只要不是要人命的,她都行。

「我去問問作場總管哪缺人手。」華卓軒臨走前還不忘叮囑,「屋內的家具都不准碰,缺了個口子,要拿一輩子來賠。」

「我們絕對不敢碰。」沈綠荷立刻將雙手攏於袖內,沈紫清見狀忙照做。

最便宜的都要三千兩銀,就算給她們九顆膽,都不敢碰上一下呀!

 

☆☆☆   ☆☆☆   ☆☆☆

 

華卓軒與作場總管討論過後,認為沈綠荷沒做過木工,精細作業是絕對不敢交給她的,唯一能讓她碰的大概就是製作家具的第一關──粗胚了。

作場的分工細,依不同功能分了許多組,切割粗胚的就叫做原木組,他們得先將運送過來的原木,照著成品的長寬需求,將厚重原木鋸成粗略的模樣。

負責這一部分的都是孔武有力的男人,畢竟一棵棵運來的原木,都要兩三個男人才扛得起來,力氣不夠大的連鋸子都拉不動。

他幾乎可以看到沈綠荷過沒多久,就會跑來承認她不自量力的畫面了。

好端端一個姑娘做啥粗活,真是的。

當華卓軒安排沈綠荷進入原木組時,每個工民都傻了。

「不用客氣,把她當男人差遣。」這可不是他說的,是沈綠荷自個兒說的。

「我是沈綠荷,請多多指教。」沈綠荷大聲招呼。

原來她姓沈。華卓軒暗覷了她一眼。

那麼「綠荷」不會是綠色的荷花吧?改日找機會來問問。

「她就交給你們了。」華卓軒說完就離開作場去忙他早就安排好的行程。

「妳是不是得罪了三少,否則幹啥來做這種男人都不見得做得來的粗活?」原木組的帶班,也就是領頭的許海力好奇問道。

「不是,是因為我告訴三少,我做得來。」她露出自信的眼神。

「妳做得來?」許海力噗哧一聲,其他人跟著一起哄堂大笑。

「姑娘。」一名工人塞了把鋸子給她,「做不做得來不是嘴巴講講,」他指指地上一塊原木,上頭已經畫好鋸線,「照著上頭的黑線,鋸成三根木頭來。」

「好!」手上的鋸子又大又沉,剛剛交到她手上時,她人差點跟著歪倒,但想到粗工的工資高,加上她又拍胸脯保證,就算咬碎了牙也得做。

她用盡吃奶的力氣提著鋸子來到原木前,鋸面對準木頭,來回拉扯。

「那可是貴重的鐵木,別鋸壞了,要賠的。」工人不懷好意的大笑警告。

鐵木比一般木質硬,不懂得鋸木技巧的沈綠荷咬著牙,額上已經佈滿汗水,不只鋸不了半寸,而且還是鋸歪的。

「別鋸了。」許海力搶過鋸子,「這些木頭都是上等高級品,鋸壞就像是把銀兩丟入河裡。我不懂少爺安排妳過來的動機為何,但請去旁邊站,別影響我們工作!」

「帶班,請再給我次機會。」沈綠荷懇求。

「海力,幹啥對個姑娘這麼凶?」拿鋸子給沈綠荷的工人過來搭上他的肩,「對姑娘說話就該輕聲細語啊。」

「我討厭不自量力的女人。」許海力充滿嫌惡道。

「也是,女人就該乖乖找個男人嫁,生幾個兔崽子。」旁人附和。

旁人的譏笑完全戳中沈綠荷的傷處,激起了她的不服輸。

「你們來工作是為了賺錢,」沈綠荷好強喊道,「我也是。」

「那妳就自己去找妳能做的工作,不要來妨礙我們!」許海力對眾人道,「做事了,別再瞎起鬨了!」

當全部的人一起動工時,木頭香越見濃郁,木屑漫天齊飛,整個工作場似籠罩著薄霧。

若是帶班不給她工作做,她就沒法賺盤纏了!

不行,她一定要找到能勝任的工作才行。

沈綠荷在工作場四處走動,想尋找做得來的工作。

見木工俐落的鋸著木頭,看上去簡單極了,她懊惱的咬著手指頭,心想為什麼她會做不來?

訣竅到底在哪?

她焦慮的站在作場一角,盯著木工們的手勢,水靈大眼眨都不敢眨,就怕錯過看穿的那刻。

「這給妳。」忽然有人將一塊兩個手掌大的木頭跟線鋸遞到她面前。

抬頭,是一開始給她鋸子的男人,名喚胡悅,年約三十出頭。

「這是一個員外為了明年卯年出生的孩子所訂製的,他希望在床上裝飾兩隻兔子,粗模就交給妳了。」

「好。」她欣喜接過。

總算有個人願意接納她。

胡悅告訴她一些工作上的小技巧,沈綠荷全神貫注仔細聆聽。

「……可別鋸壞了,高等花梨木,幾十銀兩的。」胡悅不忘叮囑。

這麼一塊木頭要幾十銀兩?

沈綠荷覺得手上的木頭變得好沉重。

她忽然覺得似乎有人正盯著她,循著視線回頭,瞧見站在不遠處,臉上帶著詢問的華卓軒。

他該不會是來驗收成果,看她是否能勝任的吧?

在這個時候,她絕對不能露出徬徨無助的模樣,否則她就等著失業了。

於是,她朝他綻露大大的燦笑,然後迅速轉過身去,假裝非常忙碌的處理手上的木頭。

她怎麼笑得那麼開心?

華卓軒心生納悶。

莫非他還真小看她了,這樣粗重的活她都做得來?

這可了不起呀……

原本還想幫她找個工資高但不粗重工作的華卓軒挑了下單眉,心想再觀察個幾天看看好了。

反正她做得挺開心的不是?


她外柔內剛、聰明善良,是個萬中選一好娘子;
唯一的缺點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對他毫不留戀!
安祖緹《自來的三少爺娘子》/6月14日/搶手三少爺淪落成棄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