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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悅/大將軍的娘子丫鬟
★★★
最近走在京城街道上,隨便攔個趕路書生或是賣菜的老太太,問問他們大齊國近幾個月來有什麼新鮮事兒,想必無論那十六七歲的年輕書生,還是六七十歲的老太太,都會萬般肯定的說,是「西南軍大捷」!
大齊國立國至今三百餘年,也不知是國都位置選得好,還是歷代先皇庇佑、皇陵風水極佳,總之從開國至今雖非不曾歷經波折,但大體上說來仍算是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內雖偶有小憂,外卻從無大患。
一直到十多年前突然崛起的西南蠻子,開始侵襲大齊國邊境。
要知大齊安逸多年,軍隊裡的兵爺兒們早個個養尊處優慣了,豈是那些人高馬壯的蠻子的對手?於是西南大軍頓時被打得節節敗退,甚至被奪走了數座城池。
消息傳至京城,舉國譁然。
誰也未曾想到那些他們從未放在眼中的「化外之民」如此膽大,竟敢進犯大齊國。
偏偏西南大軍又不爭氣,居然連小小的蠻子都收拾不了。
皇帝心急如焚,接連派了幾員大將過去,還從全國各地徵調了青壯年男子從軍,可西南的戰況卻越來越惡劣,而那些被派去的大將,也再沒回來過。
一年前,當皇帝派出的將軍再次戰死沙場,十萬大軍僅存數千人,將士們盡數為國捐軀,西南最後一道防線亦岌岌可危,大齊國陷入開國以來最大的危機。
就在此時,一名叫徐延英的小兵挺身而出,迅速成了這支無主軍隊的頭兒。當時他果斷的棄守城池,帶領剩餘的軍隊連夜徹出駐守的穎城。
西南蠻子以為大齊軍怯了,不禁大喜,立刻衝進空無一人的城中大肆劫掠,完全忽略城中隱隱飄散的不尋常氣味。
就在他們正在城中捧著搜刮來的金銀歡呼時,一支支火箭自城外飛了進來,落在地上、屋簷上,迅速蔓延成一道道火龍。
這時蠻子們才發現奸惡陰險的大齊軍竟在城中各處潑滿了油,油遇火即燃,一下便將整座城吞噬。
一些比較機靈的蠻子立刻掉頭朝城外跑去,卻在出城門的瞬間,被密密麻麻從天而降的箭扎成了刺蝟。
原來竟是徐延英派人堵住四座城門口,一見蠻子逃出城便殺。
當日的穎城成了煉獄,五萬蠻子盡被生生屠殺於城中。
穎城這一仗,徹底振奮了大齊軍的士氣,之後徐延英領著軍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回襲先前被攻破的城池。
這些年西南蠻子在大齊軍身上嚐盡甜頭,早已無十多年前的悍勇,徐延英率領被激發血性的西南大軍,勢如破竹的將被奪的城池一一收復。
當最後一座城池被收復的消息自西南傳來,舉國歡騰。
從軍的男人們終於可以歸家了,百姓們喜得恨不得替徐延英立長生祠;朝中百官也為不用去西南送死或是丟官,而大大鬆了口氣。
不過最高興的還是非皇帝莫屬,因他終於保住了江山,沒有愧對先祖。
皇帝御筆一揮,竟直接封這原無官無職的徐延英為忠勇侯、護國大將軍。
就在此時,兵部侍郎卻跳出來大呼不可,道那徐延英乃罪臣之後,先皇曾下令徐家世代不得入朝為官,更遑論封侯。
還沉浸在狂喜中的皇帝哪裡管得了那麼多,甚至連「那是當年先皇胡塗了」的話都說出口,不但不願收回成命,還急召徐延英回京,一心想見見此役的大功臣。
★★★
這日,京城中格外熱鬧,除那條特意空出來的街道尚稱寬敞外,兩旁早擠滿了引頸期盼的百姓。
馬蹄聲響起,一隊身著輕甲、僅十餘名的騎兵,肅穆而整齊的穿過街道,四周百姓才剛看清他們的模樣,隊伍便已遠去,快得令人措手不及。
為此百姓們紛紛捶胸頓足表示惋惜,可某些知情的官員見狀,卻是暗暗稱奇。
大齊國的將軍無令不得帶兵馬入京城,即便是帶著大軍凱旋歸來,也必須將軍隊安置於城外,只能領極少數的士兵跟隨。
但先前皇帝一心急著想見人,壓根沒想到要提醒他的新任護國大將軍此事。而皇帝既未開口,其他官員自然也不會多事去告知徐延英此事。
沒想到徐延英雖乃小兵出身,竟還知此規矩,只帶了剛好的十五名士兵入城,不犯半點差錯。
皇帝立刻高興的接見了徐延英,並賜下豐厚的賞賜,在經過這麼多年的戰爭後,他已深深明白擁有一名厲害將領的重要性,必要好好攏絡住。
他大大褒獎了徐延英一番,又興致盎然的問了幾個問題,後者不卑不亢的態度令他越看越是滿意。
再觀這徐延英年方二十五,英氣勃勃、智勇雙全,第一次面聖便應對得宜,實乃不可多得的人才,皇帝一時興起,忍不住脫口道:「愛卿還未婚配吧?朕將和韻公主下嫁與你可好?」
徐延英聞言一愣,終於露出今日第一個錯愕的表情。
不過他的失態反倒把皇帝給逗樂了,撫掌大笑:「怎麼,愛卿可是驚喜得呆了?」
徐延英慢慢垂首,眼中閃過隱晦不明的流光,隔了好一會兒後,才開口道:「謝皇上厚愛,臣……」
★★★
熱。
姚萱萱覺得全身無處不熱。
是誰帶著厚繭的大掌,撫過她的肌膚,試探著她最脆弱敏感的那一點。
起初那動作還有些生疏,後來卻慢慢熟練起來,在她身上挑起了絲絲情慾。
她想抗拒,又迷惑於那陌生卻奇特的快感,她很想看清男人的長相,然而不知是汗水還淚水的霧氣蒙住了眼,令她望去一片白茫。
她急促的喘息,哽咽般的氣音自喉間逸出,分不清究竟是恐懼還是歡愉。
最後,被逼到極致的快感征服了她,她只能輕聲啜泣,再提不起丁點力氣。
過去不是沒有看過那些直白描述男女情事的文字,可沒有一段文字,能夠確切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她渾身戰慄著,感受那屬於男人的一部分,緩慢而堅定的破開她脆弱的防備……
「不要!」她終於驚喊出聲,猛地自床上坐起。
只是當她看清眼前的景象後,卻不由得愣住。
整張大床上只有她一個,哪來的男人?
又隔了一會兒後,她才終於反應過來。
「啊,怎麼又是春夢!」姚萱萱哀號。
而且還是逼真到讓她有了生理反應的春夢!
姚萱萱用力咬住唇,她甚至還能感覺到私密處隱隱傳來的溫熱感……
可惡,這已經是這一年多來不知道第幾次春夢了,她非常有想撞枕頭自殺的衝動──噢,千萬別質疑她的決心,這年頭的枕頭真的硬到可以砸昏人的。
「姚萱萱,妳給我清醒點!」她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再這樣下去,她都懷疑自己嚴重慾求不滿了!
她沮喪的低頭將臉埋進手中,想盡快平復過快的心跳。
打從一年多前醒來,莫名其妙發現自己換了個身體和生存年代後,她的人生就變成黑白的了。
各種零零碎碎,諸如沒衛生紙沒自來水沒網路沒電視的不便,害她患上重度「穿越不適症候群」就算了,從獨立自主的現代女性變成了地位低下丫鬟之事她也不再想計較。
可天知道她一個活到二十五歲沒交過男友的人,為什麼會在穿越之後,夜夜做起逼真得嚇死人的春夢?
呃,好吧,其實她也不是完全不清楚原因的……
姚萱萱勉強抑下紛亂的思緒,心情頗為複雜的起身去餵兒子。
是的,那是貨真價實、她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兒子」。
走到小床旁,抱起那正舞動著小胖手哇哇大哭的小娃兒,姚萱萱先是檢查了一下,確定尿布是乾的之後,便認命的解開衣衫,讓那餓得慌的娃兒一頭扎進她胸前「吃早飯」。
姚萱萱一面熟練的抱著兒子餵奶,一面心不在焉的想著心事。
想當初她穿越過來時,正是這身子原主人歷經初夜的隔天,害她都還沒搞清狀況就疼了整整兩天才緩過氣來,至於對象嘛,當然是她兒子那未曾謀面的親爹了。
喔,除此之外,那男人顯然也是她這一年多來春夢的男主角。
可惜她沒有原來身體主人、也就是這被喚作「萱草」的女孩的記憶,無從得知那無數次在夢中和她歡愛的男人長相。
她曾不止一次怨嘆自己的命苦,人家穿越一般都嘛穿成清純的小蘿莉,為何她這黃花大閨女卻穿成了孕婦?
而且要是穿成哪家懷孕的少夫人或少奶奶也就算了,偏偏萱草卻只是個通房丫鬟。
更慘的是,她家「主子」在和她上床後隔天就被徵召到西南去送死了,因此她至今仍未見過那男人,也不知現在究竟還活著沒有。
每每想到自己往後很可能得為那不曾謀面的男人守一輩子寡,她就非常鬱悶。
據說那男人之所以上戰場的前一天還收通房,完全是因年邁的寡母哭著求身為獨子的他替徐家留後。
本來老太太是要男人成親的,可男人自知此去生還機會渺茫,說什麼也不願害了好人家的女孩,於是最後就只好禍害她了。
徐家並不富裕,原本只請了對老夫婦幫忙煮飯灑掃,萱草是老太太買回來專門給兒子留後,因此當初特地挑了個看起來好生養的。
事實證明老人家眼光的確很準,萱草不但一次就幸運中獎,還生下了個健壯的小胖子,讓老太太高興得合不攏嘴。
姚萱萱垂頭看著懷裡粉嫩的胖娃娃,心底慢慢變得柔軟。
雖然她沒見過孩子的爹,可打從懷孕直至生下孩子、到後來照顧他的,全都是她姚萱萱,因此早就把他當成自己的兒子了。
其實她根本不在乎孩子的爹是什麼樣的人、還能不能回來,在她心中,這世上只有這孩子是真正與她血脈相連的親人,因此無論如何,她都會好好將他養育成才。
徐家小少爺終於吃飽喝足,打了個飽嗝,開始對他娘的衣服充滿興趣,緊緊揪著說什麼也不肯放手。
姚萱萱又陪兒子玩了一會兒,算算時間老太太該醒了,便準備帶兒子去和老祖宗請安。
她整理好衣服,抱著兒子朝老太太住的小院走去,卻忽然聽到外頭傳來一陣嘈雜的人聲。
姚萱萱向來不是好奇的人,因此雖感到有些奇怪,卻沒打算理會。
然而喧鬧聲卻越來越近,最後竟似停在了宅子門口。更奇怪的是,居然還放起鞭炮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徐宅坐落的位置雖還稱不上貧民窟,但也不是什麼好地點,怎麼會在這兒辦熱鬧?
她頓住腳步,考慮要不要去大門一探究竟。
「萱草,原來妳在這兒,那正好,快過來!」便在此時,替徐家守門的梁伯紅光滿面的朝她跑來,整個人竟像年輕了十歲似的。
「怎麼了嗎?」她不解的問道。
「哎,是老爺回來了啊,妳還不快出來迎接!」梁伯嚷道。
耶?她孩子的爹居然沒戰死,還回家了?
姚萱萱一時間不知該遺憾往後逍遙的日子沒了,還是該慶幸自己不用守寡。
「喂,妳該不是歡喜得傻了吧?」
她這才回過神,忙道:「來了來了。」並趕緊隨著梁伯朝大門走去。
不管那麼多了,先過了這關再說吧!
只希望她這主子能看在自己替他生了個兒子的份上,別太虐待她才好。
儘管她早預料到她家孩子的爹這回多半是衣錦還鄉,才鬧出那麼大動靜,可當她見到那大陣仗後,還是不免嚇了一大跳。
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率先大步走來,身後還簇擁著一大群一看便覺來頭不小的人,再更後面還有十幾個得四人合力挑著、光看便覺得沉的大箱子。
姚萱萱非常好奇裡面裝了些什麼,不過現在不是關心的時候,她的視線很快又回到最前頭的男人身上。
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她一看便確定這必然是她兒子的親爹無誤。
雖說孩子小時還看不大出像誰,可這對父子那雙色澤較常人略淡的眸子分明一模一樣,就是想賴也賴不掉。
而除了那雙和她兒子相同的淡眸外,她對這男人長相的第一個想法是……非常陽剛。
還記得前世時,時下流行的是奶油小生型,凡是當紅的男藝人,無一不多少帶著陰柔氣質,即使有少數男星脫下衣服能秀出健壯的六塊肌,但長相還是脫離不了白淨、斯文之類的形容詞。
眼前這男人卻是絕對的陽剛。
他並沒有像健身教練、健美先生那樣的大塊肌肉,可舉手投足間的武人架勢,卻不會讓人懷疑他的身手。
他身上有股冷肅氣息,那是不曾在絕境中掙扎過的人,絕不可能練出來的。
他的五官稱不上英俊,然而對於十幾年來早看膩了奶油小生的姚萱萱而言,卻格外覺得清新有特色……
好吧,她承認他的外型完全是自己的菜!
只是現在這鬧哄哄的場面,顯然無法令她繼續欣賞下去。
旁的不說,當男人在見到她懷中的娃兒時,表情頓時變得古怪。
姚萱萱不知為何突然有些緊張起來。
「呃……」她張口,原想向他介紹「這是你兒子」,可一時間卻又猶豫該怎麼稱呼他。
沒想到她還沒說話,男人倒是先一步走上前,緊緊握住她的手。
「娘子。」他低聲喚道,可聲音卻又足以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清楚聽見。
咦,她什麼時候變成他的娘子了?
姚萱萱眨眨眼,一度懷疑自己幻聽。
但男人卻不給她發問的機會,反而望向她懷裡的娃娃,問道:「這是……我們的孩子?」
他的語氣雖經壓抑,卻仍難掩激動。
「是。」姚萱萱雖對眼前的情形感到困惑,卻仍乖乖應道。
「取名字了沒有?」男人的語氣溫和得不似從他嘴中說出。
「沒有。」她搖頭,「老太太說,要等您回來替孩子取名。」
「我知道了。」男人低嘆,忽地張臂將還狀況外的她和孩子一起攬入懷中,「這一年多來真是辛苦妳了。」
喂喂,等一下,誰來告訴她這是怎麼回事?
被他胸前冰涼盔甲冷到的姚萱萱完全傻眼了。
說好的主子和通房丫鬟呢?為什麼她和孩子爹的初次見面會變成久別夫妻重逢的深情戲碼?
難道先前有誰騙了她?
可當她偷偷抬頭瞄了眼那抱著自己的男人時,又再度怔住了。
儘管男人的言語和舉止處處表現出對她的在乎,她卻不會錯認此刻他眼中的淡漠。
若是那懵懂無知的鄉下丫鬟萱草,或許還不會發現異樣,但她可是活了二十五歲、當年自高中時便開始到處打工賺取學費的姚萱萱,如何看不出這男人分明心口不一?
他對她……喔,或者該說對萱草,根本沒有感情!
那麼這齣夫妻情深的戲究竟是要給誰看?她眼角餘光掃過男人身後那大票人,腦筋飛快的轉動著。
此刻她一點也沒有從通房丫鬟升級為少奶奶的興奮感,只擔心自己不知被這男人捲入什麼陰謀當中。
不過轉念一想,就算她知道他有陰謀又能如何?若不照他的意思做,恐怕她會死得更快。
但她也不清楚他的意圖,不敢亂接話,只好道:「咳,那個……您好不容易歸家,不先去見見老太太?」
男人淡淡的道:「老太太身子不好,受不得吵,待我接待完宮裡來的貴客,再去向老太太請安。」
老太太身子不好?姚萱萱眉一挑,卻聰明的沒反駁主子的話,僅點頭道:「那您先忙,我下去準備茶水待客。」
開玩笑,她才不想陪他在這演戲給「宮裡來的貴客」看,一個弄不好可是欺君之罪。
反正她是小戶人家出身,不懂和貴人應對的規矩,也是很正常的事嘛!
將她細微的表情看在眼底,男人目光中微微掠過一抹興味和讚賞。
「嗯,妳去吧。」他隔了一會兒才開口。
姚萱萱立刻如獲大赦的開溜。
既然已曉得男人和她的「夫妻情深」是演給宮裡看的,她決定在「宮裡的貴客」走前,都不要再跑出來找死了。
★★★
在度過兵荒馬亂的一整天後,姚萱萱終於搞清楚目前狀況了。
原來她孩子的爹,出去打了一場仗回來後,就從原本「永不得為官的罪人之後」變成忠勇侯、鎮國大將軍,外加賞賜無數。
而她這臨時買來留後用的通房丫鬟竟也莫名其妙開始被稱作忠勇侯夫人……這到底是什麼神展開?
那種感覺就好像她本來以為自己穿越到中國古代,結果突然跳出一堆印第安人和她打招呼一樣。
徐家過去曾是大家族,雖然後來因犯了事而全族丟官沒落,可徐老太太畢竟是世家小姐出身,所以即使後來搬到這以平民為主的地區,仍維持著女子便應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想法。
要知道古代可沒電視網路看新聞的,於是當家裡唯一的男主人離開後,徐老太太和姚萱萱便從此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完全不問世事。
先前不是沒有從梁伯口中聽到西南大捷的消息,但由於徐延英的名字在京城附近並不響亮,因此一老一少兩個女人從沒將那退敵的大功臣與自家男人聯想在一起。
徐老太太……喔,現在徐延英既成了忠勇侯,也該改喚老夫人了,總之她在聽到兒子立了大功後,喜極而泣,把徐家五代內的所有祖宗都好好感謝了一番。
但姚萱萱可沒老夫人這麼樂觀。
雖然眼下看起來徐延英聖眷正隆,可她卻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別的不提,就拿徐延英認她為妻來說好了。
她並不覺得徐延英喜歡自己,更不認為他會為了感謝她替他生了個兒子,就偷偷以妾為妻。須知大齊國階級森嚴,讓一個小妾或通房丫鬟出身的女人當忠勇侯夫人,絕對是欺君大罪!
然而他還是這麼做了。她實在不懂,究竟有什麼重要理由,讓他寧願欺君也要令她這無足輕重的女人成為他的妻子。
可惜她現在想下船也太晚了,如今他們已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她只希望能快點找機會和他對對口供,以免穿幫。
徐延英自己死就算了,千萬別拖累她和孩子,他們之間感情可沒好到讓她願意陪他一起赴死。
「啊、啊!」稚嫩的童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姚萱萱低下頭,看著在大床上正笨拙翻身的兒子,忍不住笑出聲,將亂七八糟的心事拋在腦後。
唉,也罷,看在兒子的份上,她就再多費點心思和徐延英打交道吧。
又過了半個時辰左右,姚萱萱好不容易將兒子哄睡,自己也累得夠嗆,打算早點休息。
徐延英帶了這麼多人回來,想來也不缺她一個伺候。
她小心翼翼將兒子放回小床,又不捨的看了好一會兒,才準備熄燈睡覺。
然而便在這時,她的房門卻突然被人自外打開。
「誰?」她嚇了一跳。
不過其實不用想也知道,這家裡還有哪個人會這麼沒禮貌?
「是我。」男人的聲音平靜的響起。
「你……」她暗暗提醒自己忍住氣,勉強擠出微笑,「這麼晚了,不知侯爺有什麼事?」
徐延英唇一勾,邁步朝她走來,「萱萱,妳還在氣我一年多前剛成親就丟下妳從軍之事?」
姚萱萱一抖,被他那聲親暱的「萱萱」喊得寒毛直豎,差點跳起來。
討厭,喊什麼萱萱啊,他們很熟嗎?為什麼不和別人一樣叫她萱草?
要知道被一個長得很合自己口味、又是孩子的爹的男人這麼親暱的喊,會讓她對他的抵抗力急速下降好嗎?
姚萱萱很有種想抓狂的衝動。
見她臉色瞬間變得難看,男人的心情居然反而變好了,饒有趣味的看著她。
他走至她身旁,微微傾身靠近她。
她咬咬牙,「侯爺,您……」到底想怎樣啊?
「外面有人。」他在她耳邊輕道。
啊?姚萱萱瞪大了眼,立刻明白了他沒頭沒腦的話。
敢情他溜到她屋子裡裝出這副情深意重的樣子,又是為了演戲?
不過她立刻發現還有另外一個更嚴重的問題,「等等,你該不會今晚要睡在這裡吧?」
徐延英偏頭覷了她好一會兒,唇角彎起一抹極淡的弧度,「不然呢?」
很好,他真的打算睡這裡。姚萱萱急得滿頭大汗,忙想找藉口趕人。
可男人卻不再理會她了,反而將目光移至一旁的小床。
小床裡的娃娃嘟著小嘴,睡得正香甜。
或許真是血緣天性吧?他本對孩子的母親毫無感情可言,雖曾圓過房,但其實在今天之前,他壓根沒想過自己真留下了個兒子。
然而此刻當他望著小床中的孩子,卻油然升起一股濃烈的喜悅,覺得那肉呼呼的娃兒怎麼看怎麼可愛。
「妳說他還沒取名字?」徐延英伸手想碰碰孩子,卻又在即將觸到孩子的臉頰時停住了。
他害怕自己太過粗糙的手會傷了孩子嬌嫩的肌膚。
「您是孩子的爹,自是要等您回來取名了。」見到兒子,姚萱萱的火氣也瞬間小了許多。
「嗯。」他頓了頓,「就叫知勤吧。希望這孩子日後能知勤知儉。」
徐知勤?姚萱萱默念了幾遍,發現這名字挺不錯的。
沒想到這男人肚子裡竟也有點墨水啊。她有點意外。
不過想想也是,一個沒大腦的將領怎麼可能打得出那麼漂亮的以少勝多、反敗為勝的仗?
「先前委屈妳了。」他溫言道:「過幾天我讓人選個黃道吉日,將你們母子記入族譜。」
不會吧,真的要演這麼大?姚萱萱苦了臉。
雖說從通房丫鬟搖身變成主母簡直稱得上一步登天,但她深信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得到多少,便得付出多少。
比如說,只要宮裡的人不走,她很可能就一直得「陪睡」下去。
「時間晚了,咱們早點歇息吧。」徐延英拉住她的手腕,將她帶往床邊。
吼,她不想和不認識的男人睡啊,就算他是小知勤的爹也不行!
眼看自己轉眼就被放倒在床上,而男人也已大方的躺了上來,雖明知希望渺茫,姚萱萱猶想做最後掙扎。
「等等,那個燈……」沒熄啊。
男人大掌一揮,桌上的燈瞬間便熄滅了。
嚇!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內力?
姚萱萱還沒反應過來,下一刻卻發現自己竟已落入男人結實的懷中了。
★★★
姚萱萱心底一慌,再也顧不得窗外很可能還有人在偷聽,忍不住就要張口抗議,「喂,你……」
男人的唇貼了上來,堵住了她來不及說出口的話。
「嗚嗚……」姚萱萱先是一呆,隨即掙扎得更厲害了。
她的初吻啊,居然就被這樣莫名其妙奪走了!
大腦當機中的她完全沒想過萱草這身體和徐延英連兒子都有了,還計較初吻這個問題未免太莫名其妙。
她氣得抬腳想踹人,然而徐延英過去一年多可是在死人堆中打滾出來的,半點不將她微弱的攻擊放在眼裡,大掌一按,便輕易制住了她。
雖然還隔著層衣服,但她幾乎能夠感覺到藏在布料底下,男人那精壯結實的身軀,與她春夢中的對象逐漸重疊。
最可怕的是,當男人的舌趁她不備時溜進了她唇齒之間挑逗著她時,她發現她的思考能力快速下降中。
誰教他完全符合她的審美標準?沒哪個女人和自己心目中的帥哥在床上抱在一塊兒深吻,還能無動於衷吧?
姚萱萱從一開始的掙扎、到彷彿認命了的放棄反抗,再到最後竟慢慢開始依本能的回應他,僅存的理智早灰飛煙滅。
正當她覺得自己就要在男人懷中徹底融化時,徐延英卻忽然放過了她。
姚萱萱正被吻得茫茫然,當徐延英離開時,她還一臉迷惑的怔怔望著他,紅潤的芳唇隱隱泛著水澤,彷彿在邀請男人繼續品嚐似的。
男人忽然有點遺憾自己太過君子。
「走了。」他開口。
「啊?」什麼走了?智商猶處於負值的姚萱萱困惑不解。
徐延英揚眉,似乎對她此時的反應產生了幾分興趣,「皇上派來監視咱們的人走了。」
大概是覺得不方便繼續聽他們夫妻接下來敦倫之事吧,總算還有點良心。
也因此他才放開了她。
雖說回來後他發現這當初收下的通房丫鬟有些意思,不過他從不是重慾的人,甚至當時之所以和她圓了房,也是因為扛不住母親的苦苦哀求,如今他對她的興趣尚不足以令他再次要了她的身子。
只是這丫鬟似乎更不願與他有所接觸,這讓聽說過許多妾室爭寵故事的新任忠勇侯頗意外,對她又更多了幾分好奇。
當然,姚萱萱不會知道男人的想法,她要是知道了,肯定會想辦法低調再低調,不再做出任何會引起他好奇的舉動。
「徐延英,你不要太過分了!」呆愣了許久,終於回過神的某人惱羞的吼道。
姚萱萱氣炸了。
這男人沒經過她同意拉著她演戲就算了,還不容拒絕的拖著她親熱給別人聽?最要命的是他在吻完她後還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而她卻……卻有了反應,不是更證明了她的慾求不滿?
「喔,不如妳說說,我哪裡過分了?」徐延英懶洋洋的問道,只覺得她的反應很特別很新鮮,倒無被冒犯的不悅。
姚萱萱很想說「打從咱們見面開始你就沒有不過分的」,然而仔細思量,她原是他的女人,還只是個通房丫鬟,他對她怎麼做也不過分。
更別說他還在皇帝面前抬了她的身分,讓她一夕之間成了他的夫人,標準的飛上枝頭變鳳凰。
姚萱萱越想,心頭堵得越厲害。
明明吃了大虧,莫名其妙被抱了親了,卻還發現自己的不爽完全不佔理,甚至可能還得對欺負她的人感激涕零,換作是誰也不會開心吧?
好在她也不是衝動沒腦子的人,很快就想到自己剛才的反應太過激烈,根本不是「萱草」這樣的角色應有的,因此她深深吸了口氣,將怒氣壓了下去。
「我想知道侯爺為何要騙皇上。」算了,不和他計較,事實真相比較重要。
「讓妳當忠勇侯夫人不好?」
見她前一刻分明還滿臉氣憤想咬人的樣子,下一刻不但平復了情緒,還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徐延英對她的欣賞又多了幾分。
「當然不好。」她恨恨的道,「大齊國嚴禁以妾為妻,就是一般平民商戶被發現,若追究起也是要受鞭刑,更別說是忠勇侯夫人這種有誥命的了,你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徐家過去也曾風光過,如今雖已沒落,家中古董書畫能賣的全都賣了,但仍留有不少各式各樣的書籍。
自從她穿越來此,又被發現懷孕後,徐老夫人便再不要她服侍,只要她專心伺候好還在她肚裡的小知勤。
那時她整天閒著沒事,倒是看了不少書。本來只是想了解一下本地風土民情的,但後來看出了興趣,一併把其他書也都翻了,如今對大齊國的律法、歷史等,亦多有涉獵。
她對徐延英說的還算客氣了,一旦被發現把通房丫鬟當成妻,被處極刑甚至殺頭都不為過,徐延英過去也是大戶人家子弟,她不相信他會連這種事都不知道。
結果還明知故犯,不是腦袋有洞就是瘋子。
徐延英瞥了她一眼,「沒想到妳懂得還真不少。」
姚萱萱頓時心虛的別過頭,「侯爺書房裡藏書豐富,我閒暇時便拿了些來看。」
但願他不是那麼小家子氣的人,連那點書也不給看。
不過顯然她是多慮了,徐延英壓根不在意那點小事,反而道:「多看些書是好事,往後家裡下人多了,妳若想看什麼書府裡沒有,讓管家命人去外頭找就是。」
「真的嗎?太好了!」她眼睛一亮,卻又隨即發現自己的失態,訕訕的道:「咳,多謝侯爺。」
將她的舉動和小心思看在眼底,徐延英忍不住好笑。
「如今妳也是忠勇侯夫人了,雖然眾人皆知妳出身農家,對妳的言談舉止多少會寬容些,但出門赴宴時也不能表現得太不得體,過陣子我會找人來教妳禮儀應對。」
「知道了。」這是應該的,姚萱萱並無不悅。她又回到先前的疑問:「可侯爺還沒說到底為何要騙皇上。您既然需要我的配合,總得和我交個底,好讓我心裡有數吧?」
「其實就是我不說,妳也早晚會知道的。」這回徐延英沒再賣關子,直言道:「皇上想令和韻公主下嫁與我。」
耶?這出乎意料的答案讓姚萱萱呆了呆,脫口問道:「當駙馬不好嗎?」
讓他寧願拿她當擋箭牌、冒著被揭穿欺君的可能也不願娶?
「當駙馬哪裡好?」他反問。
她想了想,「名和權?」
皇帝總不會讓自己女兒生活過得太悲慘吧?
「那兩樣我不會自己掙?」他冷笑。
也對喔,都有本事從永不得為官的罪臣之後當上大將軍了,他還怕掙不到什麼?
「那……可以娶公主?」她遲疑的道。
徐延英看著她,不說話。
姚萱萱嘆了口氣,「好吧,我知道你們男人都討厭公主病,想來對真公主也不會太有好感。」
特別是越有出息的男人越是如此吧?他不想娶公主很正常。
「公主病?」這名詞對徐延英來說頗新鮮。在他的想法裡,公主也是皇家人,怎麼竟有人敢拿它來當成病名?
不小心把異時空用語帶過來的姚萱萱噎了一下,尷尬的解釋:「就……呃,泛指驕縱、不通人情事故、不尊重他人感受、對旁人頤指氣使、覺得自己就是天,所有人都要聽她的話、千錯萬錯都是別人的錯的女人……」
徐延英輕笑出聲,「聽起來倒是傳神,但這話絕不能在外頭說,否則就是藐視皇室了。」
「我當然不會這麼蠢呀。」姚萱萱沒好氣的道,過了一會兒,又開口:「不過,你應該還有話沒說吧?若事情這麼簡單,你隨便想個理由推託就好了,何必用這麼險的方法?」雖說平民人家嫁娶沒那麼講究,但像她這樣無媒無聘進門,要硬拗成是娶妻實在頗有難度。
她邊說邊梳理思緒,「再者,若皇上不過一時興起,欲將公主下嫁,被你拒絕便算了,又為何要特地派人探查你是否真已娶妻?」
想來皇帝原欲讓他尚公主是另有謀算,沒想到卻被他一句「已娶妻」給打亂計畫,故而不甘派人來查,看有無他說謊的蛛絲馬跡可尋。
還好自己臨時配合演出,還生了個兒子,應該多少能夠打消些懷疑……吧?
「妳倒是聰慧,不但看得清楚,也想得透徹。」徐延英讚道。
一個窮到不得不賣女兒的農戶出身的女子,何以竟能有這番見識?他可不相信她在他書房裡翻過幾天書,就說得出這番話。否則天下有一半讀書人都該去跳河了,讀遍聖賢書,還不如一個小女子。
姚萱萱僵了僵,這才想到自己好像忘了藏拙,不曉得會不會讓他起疑。
不過話都說出口了,這又是牽涉到自己小命的大事,還是弄清楚得好。
「你還沒解釋原因啊,別轉移話題!」她噘嘴故作不滿的道。
真的是個有意思的女人。徐延英有趣的想著。
怎麼剛才說她精明,現在又胡塗了?要知這些關於國家、朝廷上的算計,哪是女人家能夠過問的?
他向她透露的消息,其實早已遠超出她該知道的範圍,沒想到她竟還不依不饒,執意問出所有真相。
不過徐延英並沒有生氣,他本就是有容人度量的將領,先前還在西南打仗時,每回戰役都沒少邀眾人一塊兒集思廣益過。
若能有個凡事能夠相商、傾吐的妻子,似乎也不是壞事?
原本那日在大殿上聲稱萱草是他的妻,不過是為了避免皇帝將女兒塞給他的權宜之計,之後不是沒有隱隱後悔過。
畢竟一旦將話說出口了,那便是他要一輩子相處的女人,除非死亡,否則再不能更改,要知誥命夫人可不是想休離就能隨便休離的。
然而他對萱草唯一的印象,只有兩人圓房那夜,她抖得像隻受了驚嚇的小白兔,無論他做什麼,她都是發抖著默默承受,連反抗都不敢。
沒想到一年多不見,除了長相之外,她完全像換了個人似的,一次次令他驚喜。
他很高興能擁有這樣的妻子。
「皇帝欲將女兒嫁給我,確實有其他算計,而我寧願欺君也不想當駙馬,亦有我的理由。這些事背後所隱藏的真正原因,如今暫時不便透露,現在妳只要將忠勇侯夫人的角色扮演好,其他總有一天會明白的。」因為心情好,他難得破例解釋了這麼多。
「說到底就是不想告訴我了。」姚萱萱咕噥,隨後才道:「你放心吧,我現在就是想反悔也無處哭去,所以這忠勇侯夫人的角色,我會好好當的。只是老夫人那兒,你最好去說清楚。」
她曉得徐老夫人有多渴望恢復過去徐家風光,要是知道徐延英將她推上來,就為了不想讓公主進門,以老夫人的個性,不抓狂大鬧才怪。
提到母親,徐延英忍不住皺了皺眉。
他當然比姚萱萱清楚自己母親是什麼樣的女人,也了解要說服她配合有多麼不容易,正因為如此,這事更得由自己去和她說不可。
「嗯,我會去和她說的。」他應道,見姚萱萱似已有了睏意,眼皮子狂打架,不禁笑了笑,「好了,話既已說開,咱們歇息吧。」
「你還要睡這兒?」她有些不滿的抱怨,但因為實在睏得不行,聲音已經很小了。
「妳就不怕皇上的人突然跑回來探查?再說妳遲早得習慣的。」
徐延英當然看得出姚萱萱對自己的抗拒,但他覺得這並不是什麼壞事,也不以為忤。
雖說出嫁從夫,但他們過去才相處過一晚,還是一年多前的事,她不願意和他同床共枕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他並不希望他的妻子是太容易認命的人,如同他從不打算以罪臣之後的身分,渾渾噩噩的過一輩子。
而他也的確成功了,牢牢抓準時機,令皇帝親口免了徐家的罪。唯有對生命有所要求和堅持的人,才會設法努力改變現狀。
姚萱萱聞言默然。
是啊,他說的沒錯,他們如今已經是在皇帝那建了檔的夫妻,就算再不情願,她的命運也已和他綁在一塊兒了,與其一味抗拒,還不如想想往後該如何過日子。
「那你好好睡,別再擠進來了。」她勉強拉過棉被將自己滾成蛹狀,由於實在太睏,還沒等到他的回應就昏睡過去了。
徐延英凝望著她的睡顏,心底蕩過一抹柔情。
看來往後有她的日子,應該會挺有趣啊。
★★★
接下來的日子,讓姚萱萱深深覺得官夫人這職業根本不是人當的。
唉,她多懷念過去只要伺候兒子和徐老夫人的生活啊!雖然吃的穿的都沒有現在好,但起碼過得自由舒心,沒事還可常跑去書房找書看。
反倒是成了貴婦後,食衣住行都精緻許多,可從前逍遙的日子卻也一去不復返。儘管換了大屋子,也多了下人服侍,然而由於老公已返家,晚上她再也無法自己獨佔一整張床了。
如今她每天得花兩個時辰學習那些所謂的貴婦禮儀、社交課程,再花一個多時辰管家,白天得在老夫人那兒立規矩,晚上又得應付丈夫,連和兒子相處的時間都少了,令姚萱萱非常怨念。
而其中最讓她痛苦的,當然還是伺候婆婆。不得不說,婆媳問題不管在哪個時空都不罕見啊。
徐老夫人後來也知道徐延英對外宣稱姚萱萱是他的妻的事了,為此她氣了整整半個月都沒消。
老夫人仍保有著傳統高門的想法,在她看來,萱草不過是她當初臨時買來給兒子留種用的女人,只是剛好在關鍵時刻生了兒子有功,才稍另眼相看,未將她當作一般下等奴僕對待。
然即便是從前徐延英無官職在身,又被徵召從軍,還不知能不能活著回來時,她都不願讓萱草成為兒子的正經妻妾了,現在徐延英可是深得皇帝寵信的侯爺啊,怎麼能娶個買回來的女人為妻?
更別說當她知道皇帝原本屬意將公主下嫁後,更是悔恨當初沒在小知勤生下時,就將萱草趕走,竟讓這野心勃勃的鄉下女人成了她兒子的正妻。
若非徐延英直截了當的告訴她,一旦萱草並非他妻子的事走漏出去,他們全家都別想活,老夫人早就將這事兒四處宣揚開了。
於是不能將心底鬱悶說出口的徐老夫人,便將氣全撒在姚萱萱身上了。
自古婆婆想整媳婦就是件非常容易的事,若在現代好歹還能搬出去住,然而古代不但沒辦法,還得被以「立規矩」的名義受盡折磨。
所謂「立規矩」可不只是早晚請安而已,還要服侍老夫人吃飯、替她夾菜倒茶水,甚至等老夫人用完餐後才能下去吃。
再狠一點還可以要求她夜晚侍疾,讓她整晚都沒得睡。
徐老夫人不愧是出身名門,即使過了十多年的平民生活,那些高門中婆婆用來虐待媳婦的各式花招,居然不曾生疏,還立刻拿姚萱萱來實踐。
姚萱萱一開始還尊重她是小知勤的奶奶、她名義上的婆婆,而認命的立了幾天規矩,但後來發現徐老夫人純粹是找她麻煩後,她就再也不想忍了。
她原本是打算直接行動的,但思及自己現在可是有誥命的夫人了,對這大齊國的規矩又不是很熟悉,深怕不小心做錯什麼,因此還是先跑去和徐延英打了聲招呼。
畢竟那是他的親娘,因此她講得很委婉,大概的意思是徐老夫人不知是否年紀大了,非常需要人關懷,他們是不是該多找些下人來伺候順便陪陪老人家?
不料她才稍提了幾句,徐延英臉色就沉了下來。
「妳是說娘刁難妳了?怎麼先前不告訴我?」
欸,怎麼是這反應?姚萱萱一愣。
「妳傻了嗎,怎不說話?明知娘在故意折騰妳,居然還乖乖讓她折騰?」他的語氣頗為不滿。
而當他細細打量,發現她竟比他剛回來時明顯瘦了幾分,眼底也有些發青,臉色又更不好看了。
如今他剛封侯,西南那裡還有些瑣事得安排,加上大齊國因連年爭戰,將才凋零,現在但凡與軍中有關的事務,都一古腦兒的扔到他這裡,弄得他一根蠟燭兩頭燒,忽略了家中之事。
姚萱萱意外極了。她雖有猜想過徐延英可能會生氣,卻以為他會是不滿她打小報告,沒想到他竟怪她受了委屈不說?
「我、我想說娘是長輩……」她小聲道,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喜悅。
「娘是長輩沒錯,可她也有些胡塗了,妳用不著事事聽她的。」徐延英冷哼,「往後她若想再找妳麻煩,妳直接拒絕便是,若真推託不掉,就來告訴我。」
他太清楚自己娘是什麼樣的人了,她眼中只有面前的榮華富貴,從不懂得往後多想幾步,若要說得更直白些,便是短視近利。
說起來萱草那「公主病」的形容實在貼切。他娘只見到成為皇家女婿的風光,千方百計想讓他尚公主,壓根不知背後隱藏的危險。
雖然這也不能全怪徐老夫人,畢竟當她還是小姐時,那些大家族就是這般培養女兒的,以至於教出來的女子往往只有這點見識。
但不管怎麼樣,這的確造成了他不小的困擾,更還連累了萱草受罪。
徐延英低下頭,見她怔怔望著自己不說話,不禁問道:「怎麼了?」
「沒事。」姚萱萱遲疑了一下,才老實道:「我沒想到……你不但信我,還肯站在我這邊。」
記得前世時,聽過一些已婚朋友談起婆媳間的戰爭,那些做丈夫的不是躲得遠遠,就是要老婆忍耐。
而她,嚴格說來不過是頂著他老婆的名義、實際上只和他有過一夜情的女人,他卻毫不猶豫的信她,還承諾會幫她。
就算只是嘴巴上隨便說說的客套話,她也很感動了。
「我又不是那等是非不分的人。」徐延英瞪了她一眼,似是不滿她的質疑。
姚萱萱忍不住勾起唇,「是是,忠勇侯向來英明神武。」
這一刻起,她覺得自己對這男人好像有些改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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