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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寧/戒愛
★★★
手機鬧鈴響了,是一首預設好的爵士樂,女伶的耳語式唱腔輕柔綿軟,與其說是鬧鈴,更像是催人入夢的枕邊音樂。
銀白色的名貴大床上,趴伏著兩具四肢交纏的美麗胴體。
男人側身而躺,女人雪膩的手臂橫在他精壯不見一絲贅肉的腰上,赤裸纖長的玉腿微微曲起,呼吸勻長規律。
粗糙的男性指頭,沿著女人美麗白皙的背部線條遊走,嬌嫩的肌膚還餘留著不久前攀越激情巔峰的暈紅,入目驚豔。
男人貪戀凝視了片刻,直到手機中的爵士樂重複吟唱三遍,他才斂起了深邃長目,翻身下床。
給予溫暖的男性軀體一撤離,女人紅如玫瑰的豐潤嘴唇輕吟,逸出了一聲聲細微的抗議。
勾起散落一地衣物的男人扯唇淡笑,站挺了拔長偉岸的衣架子體態,慵懶的整裝完畢。
空氣中充斥著香奈兒NO.5的香水味,不算濃,因為已經被情慾的氣味沖淡了些許,那是女人最喜愛的香水,也是她身上唯一的氣味。
男人正要離開華美寬敞的臥房,忽又垂眸望了一下光禿的手腕,笑了笑,轉身返回銀白大床。
摸索一陣過後,終於在女人的手心中找著了那只陳舊的機械錶。撥開那細緻的水晶指甲,從白嫩的手心取出錶,俐落戴上,他俯身低吻了女人數秒。
女人將醒未醒,朱唇兀自呢喃,婉轉低吟,纖長如扇的睫毛顫了兩下,終究還是沒有掀開,繼續往更深一層的夢境沉醉。
男人目光含笑,摸摸女人如瓷器般光滑的雪膚,又拾起遺落在枕邊的智慧型手機,轉身離開。
★★★
二十三樓的會議室,空調吹送著薄荷清香,有提神作用,頂上出自名家之手的鬱金香造型吊燈,將色調冰冷的會議室照得通亮,無一處灰暗。
室中央,擺著馬蹄形的深黑色會議桌,兩旁坐齊了「露思」集團亞洲分公司的各部門高階主管,個個西裝革履,神情肅穆,偶有交談也是音量不大。
其中,一名氣質與裝扮明顯和在場眾人格格不入的俊美男人,正與他的經紀人汪瑪莉低聲交談。
與會的高階主管時不時對男人投以或質疑、或打量的審視眼神。
那些質疑的目光,倒也不是因為男人樣貌有什麼不妥,相反地,他身上擁有四分之一的異國血統,使他輪廓深邃,髮色也較淡,正好符合了近年來亞洲娛樂圈喜愛混血臉孔的新流行。
他的中文藝名是樊海藍,但媒體記者撰寫報導時,多是以他的英文名字伊恩代稱,久了,身旁的人幾乎都只對他的英文名印象深刻,反而罕少有人喊他中文名。
為了今天跟「露思」高層面談的會議,經紀人已經推掉兩個走秀及平面雜誌的拍攝通告,伊恩今早一起床便搭車來到這,任人掂斤秤兩。
但是,會議已經拖延了近一個鐘頭,現場的「露思」高層卻無人開口,只因為……那位掌握大權、主導整個公司走向的重要人士,遲遲還未現身。
喀,喀,喀。
高跟鞋踩過光可鑑人的大理石,響起了清脆的敲擊聲,每一下都踩得又重又穩,彷彿踩的不是地板,而是眾人的心。
察覺與會的高層臉色微繃,伊恩玩味仰首,循聲望去,透過一整片落地透明窗,看見一個女人走在準備轉入會議室的長廊上。
她有一雙媲美寶石的美麗眼睛,細緻無雙的臉蛋,膚色乳白,長及胸下的法式浪漫鬈髮並未使她看起來嬌弱可欺,反而烘托出強勢不容人挑戰權威的強悍。
深邃的長眸微微彎起,伊恩垂目,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當那名穿著香奈兒套裝的美豔女人步進會議室,在場的高層主管依序起身,頷首致意。
不是「露思」集團權力核心的人,見著了這一幕,可能會感到滑稽奇怪,這些高層最年輕的也大多三十五歲上下,卻對一個年紀至多二十七、八的女人敬畏有禮,深諳職場男尊女卑生態的人,或多或少也該猜出女人的背景不簡單。
伊恩寬背往後一靠,骨節分明的修長十指交握,食指的指尖在手背上微微敲動,黑若曜石的眸子停格在女人身上,片刻不離。
他當然知道這個女人是誰,或者應該說,娛樂時尚圈中,沒有人不識得她。
她是黎兆雪,英文名字是雪儂,但那只有跟她關係親近的人才能喊,迄今未婚,沒有正式公開的男友,有一個遠在英國倫敦的青梅竹馬,是時尚業界出名的女強人。
她來自一個顯赫多金的家族,某一代的祖先還是從葡萄牙遠嫁至澳門的公主,可說是正統的名門貴族之後。
擁有著異國血統的緣故,她的五官細緻美麗,特別是那雙眼睛,很深邃,色澤也比東方人來得淡一些。
她是「露思」集團亞洲分公司的執行長,拿過時尚行銷與傳播系碩士的她,品味卓絕,身段可硬可軟,懂得跟媒體建立良好關係,進一步推展自家的時尚企業──即「露思」集團的同名品牌「Ruth」。
「黎總。」身旁的經紀人汪瑪莉輕推了下伊恩,示意他喊人。
伊恩斂起了慵懶端詳的雙目,輕頷首充當招呼,經紀人立刻橫來一抹警告眼色,要他識相點,別把平常那副狂妄高傲的模特兒姿態擺出來。
畢竟,此時那個坐入會議桌最前端主位的黎兆雪,才是手握要不要採用伊恩當上「露思」新一季亞洲形象代言人的最終決策者。
隨身特助拉開黑色旋轉椅,黎兆雪姿態很優雅大方地入座,手指一點,滑開平放於桌面的iPad觸控螢幕。
螢幕跑出已經彙整好的資料,從伊恩最早年的出道紀錄,拍了哪幾支廣告與MV,走過哪幾場知名品牌服裝秀的各種大小資歷,完全滴水不漏的呈報出來。
「走過前年的LV男裝秀?」黎兆雪頭也不抬的問,聲音不高不低,音質輕盈乾淨。
「是。」見伊恩沒答覆,經紀人汪瑪莉趕緊應聲。
「上一季還到米蘭時尚週走過秀?」
「是。」汪瑪莉手邊有不下十來個模特兒,混這一行的資歷少說也有十來年,面對過不少時尚業界的高層,卻都沒有這次來得緊張。
黎兆雪還在過目資料,席間有高層忽而開口︰「樊海藍先生的走秀經驗雖然豐富,但是跟我們新一季訴求的風格似乎不是很符合。」
雖然當面被打槍,薑畢竟是老的辣,汪瑪莉臉上笑容未減,身為經紀人,自然要為旗下的模特兒爭取到最後一秒鐘。
汪瑪莉笑說︰「我們來之前也是做足功課的,聽說『露思』新一季的男裝是走簡約俐落風,伊恩的外型雖然偏陰柔,但是這樣能反襯出簡約感。」
高層不客氣的反駁︰「不只是陰柔而已,樊海藍先生的長相太漂亮,消費者的注意力很可能反被轉移,造成反效果,到最後只會讓『露思』淪為幫他聚焦烘托的踏腳石!」
雖然對方駁得一針見血,但汪瑪莉的態度依然圓融可親,臉上不露半點慍怒之色。
「那是不夠專業的模特兒才會造成這種情況,我們伊恩上個月到巴黎時尚週走秀的時候,還被香奈兒總監卡爾拉格斐當面稱讚是兼具東西方之美的模特兒,有著絕佳的可塑性,目前我們手頭上也還有好幾個跨國成衣品牌的代言case在談。」
「所以呢?」黎兆雪笑笑反問,纖長的睫毛一揚,美眸淡瞥。
汪瑪莉神情一整,笑容不減,只是不著痕跡地收起搬籌碼談判的氣勢,態度明顯放軟。
「汪小姐說這些話的意思,難道是暗示伊恩先生沒時間接下我們形象代言人的案子?」在場的某位主管質疑。
「當然不是。」汪瑪莉笑答。「只是不希望我們家伊恩白接了這個case之後,雙方沒有愉快的合作。」
黎兆雪目光轉向始終將發言權交給經紀人的伊恩,抹了薔薇色口紅的豐唇輕抿而笑。「伊恩先生,你對這次的合作案有什麼想法?」
忽然被點名發言,伊恩眉頭微揚,眸光幽深,修長的指頭輕敲桌面,答道︰「『露思』集團一直以來都堅持用歐洲模特兒,我很好奇怎麼會突然想起用亞洲人?」
黎兆雪莞爾。「根據我手邊的資料看來,伊恩先生有四分之一的義大利血統,所以也不完全算是純正的亞裔。」
挑他語病?伊恩扯動嘴角,淡淡勾笑。「黎總的資料蒐集得很齊全。」
黎兆雪露出工作常見的禮貌性微笑,但,映照著伊恩俊美面龐的眸心卻有過一瞬的小小走神。
他微笑的弧度不大,卻足以對異性構成極大的殺傷力,身上穿著輕便的刷色牛仔褲與深藍襯衫……跟昨晚穿的那套不一樣。
驀然想起昨夜的纏綿,心口微燙,整斂了思緒,黎兆雪低眸,戴著珍珠項鍊的雪白玉頸稍微前傾,波浪般的長鬈髮順勢滑落下來,垂在秀麗精緻的臉蛋旁,無形中營造成極大的絕美誘惑。
「露思」集團是立基於英國倫敦的一大時尚品牌,她從小就是天天與最頂尖的時尚精品為伍,培養出絕佳的品味,更知道如何呈現出自己的美麗。
「伊恩先生,你對『露思』這個品牌有什麼個人的見解或看法?」不讓私人情緒佔據心神,她擺出工作上最專業苛刻的一面,力求在參與會議的各高層面前做出判斷無誤的公正遴選。
「『露思』很棒,這就是我唯一的看法。」
「就這麼簡單?」她輕笑,聲嗓甜美,為這冷冰冰的會議室注入了一些柔軟。
「嗯,有一點建議,不知道黎總想不想聽。」
「請說。」只要是有助於推展公司營運的各種建議,她都歡迎。
伊恩雙眸緊鎖著那張絕豔的美顏,口吻半開玩笑的說︰「我建議新一季的女裝形象代言,可以由黎總自己出任,我相信營收成長個百分之二十都不成問題。」
黎兆雪聞言一怔。不只她,連在場與會高層也沉了臉色。
汪瑪莉表情大驚,暗裡探出手,擰了態度戲謔的伊恩一把。
這死小子!也不想想他是什麼身分,人家可是身家上百億的跨國集團名門千金,比起那些倒追他的社交名媛還要「貴」氣凜然,哪可以隨便開這種玩笑。
沒錯,黎兆雪的美麗確實無可挑剔,從頭到腳,無一處不精緻,翻遍了歐美時尚圈的當紅模特兒,絕對找不到如她這般完美的藝術品。
她很豔,但又不是那種多看兩眼就生膩的俗豔。
她很媚,但又不是層次比較低俗的媚。
她很柔,但又不至於柔弱到楚楚可憐。
總歸的講,就是言語難以完整形容的絕美,只能說是她祖上基因太優良,一家族的人浩浩蕩蕩排開,無論男女老幼,全都是美人胚。
驚覺自己嚴重走神,汪瑪莉趕緊低頭道歉。「不好意思,我們伊恩說話就是這樣,只是開開玩笑,黎總千萬不要在意。」
黎兆雪微笑。「放心,我不是開不起玩笑的人。」
伊恩也笑,深邃俊美的桃花眼卻漫不經心地轉開,沒有因為她那抹笑而亂了心跳。
汪瑪莉不著痕跡的將此景收入眼底,原本有些提防的心頓時鬆懈下來。
藝人最怕的就是傳緋聞,伊恩目前雖然還不算徹底大紅,但成為新一代偶像巨星也只是遲早的事,事業正要起飛,不能出半點紕漏。
不過也幸好,伊恩這小子心高氣傲,又有著無數花美男的通病──嚴重自戀,就算黎兆雪再美,他應該也不會動心。
眼看某某高層又要開口,黎兆雪美目一眨,先出了聲︰「汪姊,關於代言價碼,這個數字妳看怎麼樣?」
汪瑪莉眼睛驟亮,接過特助遞來的支票,內心開始默數︰一個零,兩個零,三個零……七位數!
原來黎兆雪早就屬意伊恩當形象代言人,看來那些高層過來一起開會也只是陪客,畢竟執行長滿意的人選,下面的人想攔也沒得攔!
「執行長,可是他的知名度不夠高……」
「形象符合最重要,知名度的高低是其次。Ruth如果什麼都朝商業主流的方向走,遲早會淪入過度大眾平庸的無趣品牌,我要的是商業與藝術兼具。」
黎兆雪說話的語調輕柔,卻是不容置疑的肯定,高層們互相交換了個眼色,默然了。
其實也不能怪高層懷疑伊恩不夠大咖。
畢竟看好亞洲高級精品的消費力,近幾年幾個歐美知名國際品牌都開始轉戰亞洲,「露思」也在總裁的命令下,在台灣成立了亞洲分公司,並由總裁最疼愛的小女兒黎兆雪出任執行長。
其他品牌先後祭出好萊塢明星代言,「露思」自然也不能落人後,第一年甫進駐亞洲,便請來了數位歐美的超模當形象代言人,效果也很不錯,營收持續穩定成長中。
如今黎兆雪獨斷裁決,起用一個剛走紅,而且知名度與曝光率還不算太高的台灣男模,未免教人太匪夷所思。
但黎兆雪的邏輯思維與行事作風本就大膽開創,會這麼做或許也不是很難理解,只是難免讓人感到疑惑,究竟這個伊恩有什麼特別之處?
帶著滿心疑惑,高層默不作聲,只是呆坐見證,看著黎兆雪與汪瑪莉簽署代言合約,以及相關的保密條款。
娟秀的筆跡透過藍墨水筆在紙上勾勒出來,簽好名,蓋好章,黎兆雪抬頭一笑,對伊恩伸出手。
「合作愉快。」她輕快地說。
伊恩垂眸,望了那隻懸在半空、柔白如雪的纖手,慢慢含握,拇指輕扣,禮貌性的與她握了下手。
無人知道,他的食指在她怕癢的手心上輕輕勾畫,她臉上依然維持制式的淺笑,極力壓抑著迷濛水光浮上眼底。
「合作愉快。」他朗聲笑道。
一件足可將無名小輩推上一線巨星的百萬代言,就此拍板底定。
★★★
「你這個小子怎麼還是學不會!」忍住一身冷汗走出會議室的汪瑪莉,憋不到電梯,就先開口碎罵。
「我又怎麼了?」伊恩戲謔笑問。
頂著身高一八七的完美比例,即使一身隨性休閒的裝扮,舉手投足間依然散發出濃濃的時尚味,走在長廊上,引來不少「露思」員工的側目打量。
伊恩早已習慣,不以為意,倒是身為他經紀人的汪瑪莉頗為自豪。能簽到這塊瑰寶,是她汪瑪莉近幾年來最常掛在嘴上得意的一件大事。
「你知道剛才那個女人是誰嗎?」
「黎兆雪。」
汪瑪莉橫他一眼,察覺他正在摸索口袋,應該是菸癮犯了,趕緊制止他,順手指了指牆上禁止抽菸的警語。
伊恩撇唇,只好打消拿菸點上的念頭。
「我不是真的問你她是誰!」
伊恩笑笑,一臉無辜的問︰「那不然剛才會議室裡還有其他女人嗎?」
「我是提醒你,別不知輕重!」汪瑪莉一記眼刃劈過去。「人家可是操控生殺大權的女總裁,你個小蝦米還敢在她面前亂開玩笑,他們黎氏家族的作風就是低調再低調,最忌諱拋頭露面,我前兩天不是都把資料扔給你了?老師在講,你有沒有在聽?」
「大概翻了一下。」某尊花美男懶懶的說。
汪瑪莉氣極。「你認真點!這個代言案可以將你推上巔峰,給我拿出十二萬分的努力!」
「是是是。」伊恩回答得散漫不羈。
「露思」的眾高層魚貫從他們身邊擦過,進了電梯,他忽然垂眸,狀似摸尋著什麼。
深知他丟三落四個性的汪瑪莉嗤問︰「又掉了什麼?」
「打火機。」伊恩不囉唆,轉頭就往回走。
「別找了,回公司的路上再到便利商店買就好。」
那抹高大挺拔的背影頭也沒回。「不一樣,那個打火機對我有特殊意義。」
汪瑪莉沒轍,只好等在原地。
沿著離開時的長廊返回,伊恩一轉入會議室,就看見燈燦一片的室內只剩黎兆雪一人獨坐。
他的腳步聲帶著特有的慵懶步調,很好認。黎兆雪抬起頭,吊燈照耀下,美眸閃爍如星。
伊恩步向她,一手擱在椅背上緣,一手撐在桌沿,偉岸寬闊的背影形成了天然的屏障,將坐在椅中顯得嬌小的她圍困。
公事化的禮貌笑容早已不見,黎兆雪揚起甜如蜜的笑靨,抬高臉蛋,承接他俯身吻下的性感薄唇。
他是接吻高手,吻技好得無從挑剔,十秒鐘之內便能讓人神智發暈……黎兆雪閉起漸染迷濛的雙眼,耳邊只聽見失速的怦怦心跳聲。
他放浪的吮著她,舌尖以著熟稔的節奏探入芳腔,勾滑著那天鵝絨般的內壁,翻攪被動的小舌,將男性的氣息注入她嘴內,兩兩糾纏不清。
她嚶嚀,平放在大腿上的嫩白小手微握成拳,隨著他更深入的浪吻,慢慢撫上他的胸膛,像是亟欲推拒,又像是怯迎。
此時,去取物而復返的特助正好走入會議室,從文件中抬頭,正要開口,卻看見男人高大的背影擋住了上司。
他低頭,推推眼鏡,轉身走出。
黎兆雪已經沉迷,無論兩人接吻過多少次,她永遠抗拒不了他的誘惑,他就像是致命的毒,卻是那樣迷人,一旦嚐過便再也無法戒除。
濕熱的唇舌交纏逐漸染上了一絲肉慾,她敏感地感覺到,連忙逼迫自己拉回鬆散的理智,往後一仰,中止了快要失控的纏吻。
兩人的氣息都不穩,低低發喘,她喘得尤其厲害,雖然吻已中斷,纖纖玉手卻還貪戀地平撫在堅硬的胸膛上,隨著他心跳的躍動而起伏。
她一臉深濃的依戀,他勾笑,修長的指頭撫過她紅腫的唇,描繪起她美麗的唇形。
「怎麼回來了?」等到氣息轉穩,她才啟唇輕問。
他收回指頭,站挺身,走到剛才的位置上,拾起一個打火機。「掉了這個。」
她微笑。「去年生日我送你的那個?」
「嗯。」他低眸應聲,其實根本搞不懂到底哪個打火機是去年生日送的,只記得每個都鑲滿了水晶或碎鑽,用起來倒也沒什麼分別。
「對不起,擅自決定讓你接下這個代言案,你一定不高興了吧?」她問得小心翼翼,精緻的花顏充滿討好意味。
他表情淡然,沒太大起伏。「我知道妳是想幫我,不過僅此這一次,下不為例。」
果然生氣了。黎兆雪心一緊,起身走向他,小手輕握住他自然垂放的手腕,強悍的氣勢消失得無影無蹤。
「對不起。」從不向任何人道歉的她,到了這個男人面前,卻成天將這三個字掛在嘴上。
伊恩臉色稍霽,卻也沒做出任何表示。在她面前,他可以予取予求,甚至擺出高傲姿態,因為這都是她默許的。
任誰也想不到,那個在業界以強勢出名的時尚女強人,會迷戀上一個知名度不算高的男模,還為了他獨排眾議,選擇他當「露思」集團新一季的亞洲區形象代言人。
他勾唇,露出令人目眩神往的俊笑,輕擰了她下巴一下,沒說話,也沒道別,姿態灑脫的轉身離開。
黎兆雪慌了,以為他仍在生氣,急急想追上他,無奈特助正好選在此時步入會議室,只好硬生生頓下腳步,咬著柔軟下唇,將道歉的話嚥下咽喉。
伊恩朝詳知「內情」的特助頷首,特助的表情有點僵硬,透過眼神暗暗指責他不該在這裡「亂來」。
他不以為意,停在門口,轉頭睨了佇立在後方的黎兆雪一眼。「我明天要飛香港,後天才回來,別打電話。」
這無禮又充滿命令的口吻,讓特助不由皺起了眉,可是看看上司非但沒有不悅,反而還一臉無措的點頭,生怕會惹男人不悅似的急切。
還真是應驗了某句台灣俗諺──愛到卡慘死。特助內心大嘆。
不給黎兆雪任何開口的機會,伊恩邁步就走,彷彿那個站在他身後出神癡望的美麗女人只是一抹空氣,他根本不在乎。
果然,還是生氣了……黎兆雪低下憂心忡忡的美眸,工作的心情也沒了,可是又不能跟上去,畢竟外面有上千雙眼睛盯著,要是被發現了,那可不是天翻地覆可以形容。
伊恩最討厭有人煩他了,他說不要打電話就是不能打,這樣一來,不就整整兩天不能聽到他的聲音……
黎兆雪落寞的轉過身,走向落地窗,雙手輕貼著玻璃,眸子眨呀眨的,目光穿透了厚重的雲層,落到了遙遠的彼方。
她,好愛好愛那個男人,愛到連自己都覺得害怕的程度。
可是,那個男人若即若離的態度,總是令她沒有安全感。
她想將他推上頂端,打造最好的舞台,展現他最璀璨耀眼的一面,讓所有的人都不能小覷。
也唯有如此,才能消弭兩人之間的差距,他才不會感到不自在,或是心生自卑……
★★★
還沒認識黎兆雪之前,那時的伊恩才剛當上模特兒沒多久,經紀約也還沒簽給汪瑪莉,前經紀公司抽成抽很凶,對旗下藝人視如賺錢奴隸,分量小的,自然也受到更差的對待。
那時的工作很少,一個月大概只接到零星的case,有的還不必露臉,只是充當男星的背影替身,薪水繳完房租後只剩幾百塊,連填飽三餐都有困難。
在朋友的推薦下,他在一間法式料理的高級餐廳兼職。餐廳領班重視門面,挑選的服務生不僅體格要好,臉孔也不能太差,挑剔程度,簡直就跟選秀沒兩樣。
他很幸運的中選了。諷刺的是,餐廳高級歸高級,支付給服務生的薪水卻沒高級到哪兒。
無妨,只要餓不死就好──抱著這個念頭,他可有可無的在餐廳兼職,俊美出色的外型也讓他常得到意外的好處,那些出手闊綽的貴婦名媛,經常額外遞小費給他,鈔票裡往往還夾著電話號碼與別有深意的字條。
「伊恩,你隨便撥通電話,馬上就不愁吃穿,何必做得要死要活。」同在餐廳當服務生的安傑老是這樣問,大概是希望全餐廳的服務生都跟他一樣,夜夜伺候如狼似虎的中年富婆,內心才會平衡。
伊恩靠在服務檯後方,俐落地摺著雪白餐巾,深眸不曾抬起。「我對老女人沒興趣。」
明知道這是他一貫的說話口吻,安傑還是受到刺激了,停下擦乾瓷盤的手邊動作,不爽反問︰「你是在暗諷我嗎?」
「你懂就好。」伊恩勾唇。
「他媽的!」安傑爆粗口。「少裝清高,你現在也不過是在抬高身價,等日子真的過不下去了,還不是照樣要被老女人壓。」
「與其給老女人玩,我寧願自慰到死,不過我不介意老女人幫我打手槍,但是要我騎在皮鬆肉垮的女人身上,我倒不如餓死還比較能達到高潮。」
聽出他話裡的自嘲謔意,安傑暴怒的情緒稍緩,撇嘴。「你嘴巴還真賤。」
「彼此彼此。」伊恩低眸,專心摺著摺法複雜的餐巾。這些有錢人很病態,連吃飯的餐具用品都極為講究。不過是填飽肚子的動作罷了,卻能想出這麼多花樣折磨服務生。
服務鈴響了,刺耳得讓安傑低咒,伊恩卻面無表情的轉入廚房。
「十號桌的蜂蜜焦糖酸果嫩煎法式鵝肝。」一道名稱落落長的精緻主食從二廚的口中說出來,簡直就跟姥姥的裹腳布有得比。
伊恩接過雪白的骨董瓷盤,上面擺著根本不夠他塞牙縫的鵝肝,忍住嘴邊的嘲笑,轉身走向外場。
今天客人不多,加上又是週一的午餐時間,餐廳座位大多空著,十號桌坐著一個常來光臨的熟面孔,四十多歲的老女人,話不多,也不曾對他做出「特殊暗示」,只是純粹來餐廳享受美食的饕客。
他一如往常的送餐,卻在快走近的時候,發現老顧客今天不是獨自用餐,她對座還坐著一個……美得不真實的女人。
她雙頰泛著薔薇色澤,豐潤的嘴唇輕抿微笑,波浪般的長髮披垂於胸前,雙手捧著玻璃杯,矜持優雅的喝著加了檸檬片的白開水。
察覺到他放肆的打量目光,她的眸光不經意地擦過杯緣,瞥向他,卻也在同一時刻,怔忡愣下。
那是一個很美麗的男人。
很美。
黑巧克力般的深棕色頭髮,深鑿入刻的臉龐,健康的麥色肌膚,因為年輕,也因為俊美,他的臉部肌理十分緊緻光滑,折射著水晶燈的光芒,全身都透著讓人驚豔的璀璨。
心口猛烈的震動了數下,脈搏逐漸走亂,黎兆雪捧著玻璃杯,目光如被密網罩住了一般,遲遲無法從那男人身上移走。
從小到大,她聽多了各種讚美,早已經麻痺,但是見到這個男人,她才知道原來世上竟然有這麼美麗的男人。
他的美麗不單只是外表,而是一種特殊的氣質,不馴的眼神帶有某種野獸般的性感,可以輕易勾走旁人的注目。
黎兆雪放下水杯,指尖因為體內莫名的興奮有點發顫,對座的人嘰嘰咕咕說什麼她早已經沒在聽。
他走近了。
高大的體格經過禮儀訓練,顯得相當柔軟俐落,將餐點送上桌的時候非常迅速,快得讓她……很失落。
他毫不猶豫的送完餐,轉身離開,她的心,悸動得厲害,美眸緊盯著他的每個動作,最後落在他性感的喉結,臉頰霎時發燙。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經驗,她的成長背景不允許她崇拜或仰慕跟自己差距太大的異性,可是生活圈靠太近的,她又沒興趣。
家人灌輸給她的觀念,就是除了可以榮耀家族的人,其餘的都不許來往,當朋友也不行,家族中無數的堂兄弟大多優秀出眾,她對異性的挑選自然又更挑剔了。
「雪儂,妳有在聽嗎?」饒美華終於察覺她的失魂落魄,停下高談闊論。
黎兆雪眨眨眼,以微笑掩飾心虛。「老師對不起,我剛剛突然想起一些事情。」
饒美華是知名畫廊的老闆娘,同時也是小有名氣的畫家,很多上流社會的名媛千金都是她的學生。
「沒關係,反正我剛才的話題連自己都覺得無聊。」饒美華手腕圓滑,談吐幽默,從不會讓同桌的人感覺不自在。
伊恩返回內場的時候,正好有個年紀頗輕的女人步入餐廳,與他擦身而過,他不在意的側首一瞥,在對方的眼中看見熟悉的驚豔。
高心怡呆了好幾秒,直到伊恩的身影閃入內場,才走向黎兆雪那一桌,還沒坐穩就先扯扯好友的手臂低嚷。
「雪儂,妳剛才看見沒?」
「什麼?」
「剛才那個男人簡直就是超級天菜啊!」
也唯有這個口無遮攔的好友在場,黎兆雪才會做出極不淑女的動作──嘴角微微抽動,像是忍住大笑,又像是對她很沒轍的要笑不笑。
高心怡拍了她纖瘦的臂膀一下。「幹嘛做出小丸子的表情,別跟我說妳沒注意到剛才那個服務生有多讓人食指大動。」
大概知道她們討論的對象是誰,饒美華笑問︰「妳說的服務生是伊恩吧?」
高心怡眼睛一亮。「老師妳認識他?快介紹給我們。」
黎兆雪面上雖然裝作若無其事,心底卻也暗暗期待著。
饒美華端起冰滴咖啡,抿了一口。「不算認識,只是我常來這裡吃飯,有跟他交談過幾次。他滿受歡迎的喔,我常看到很多人額外塞小費給他,也有塞字條跟電話號碼的。」
「我就說是天菜吧!」高心怡雙眼大放愛心。
「可是他跟我們……不一樣。」黎兆雪垂眸,輕聲的說。
高心怡白她一眼。「小姐,妳念時尚行銷的,談起流行,什麼前衛藝術都OK,可是每次談起這種身分階級的事情就很陳腐,妳真是被妳家那套過時的爛觀念教壞了!管他是乞丐還是比爾蓋茲,只要有愛,就什麼都對了。」
饒美華緩頰。「每個人的觀念不同,我們的生活圈本來就跟一般人不同,黛安娜嫁入英國皇室還不是離婚收場。時代雖然不同了,但是身分階級的顧慮還是存在的。」
高心怡撇嘴,不以為然。黎兆雪美眸垂得低低,拿起刀叉,優雅吃著她剛才點的鵝肝。
她的眼神卻不由自主地飄忽,一直看向通往內場的方位,期待他會再出現。
可是等了又等,換了其他服務生送餐,那個男人始終沒再現身。
結束餐敘之後,她帶著惆悵失落的心情離開,此後也不敢再想起他,怕自己會做出違反家規的失控舉動。
因為……才對望一眼,她就已經喜歡上那個男人。不是普通的欣賞或仰慕,而是很喜歡的那種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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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恩第二次見到黎兆雪,是在一艘郵輪上。
他的身分依然是服務生──因為有個朋友臨時有事,找他幫忙代打,剛好那天沒通告,他便接下這份鐘點費還不錯的打工。
他只知道這是一堆有錢人聚集的郵輪派對,船上繫滿了粉紅色玫瑰與各色氣球,還有用進口巧克力畫的字版,上面寫著「祝賀雪儂出任」。
他沒有多想,不斷的補餐與清理杯盤已經夠他累了,根本不會對這場郵輪派對的內容感到好奇。
直到他端著一盤粉紅香檳出外場,派對主人在眾多賓客的簇擁之下,緩緩走上由紫羅蘭與鬱金香裝飾的小舞台。
目光一掠,伊恩怔住。是她,那天在餐廳的美麗女人。
原來字版上所寫的「雪儂」就是她。
忽然有人從盤上取走一杯香檳,還輕拍了下他的肩頭,回眸一瞥,一名臉帶三分醉意的年輕女人興奮地瞅著他。
他的記憶力很好,不用五秒鐘的時間就認出這個女人是那天跟雪儂與老顧客一起用餐的客人。
「你是伊恩吧?好巧喔,你今天也在這裡工作。」高心怡熱情的跟他攀談,不理會旁邊賓客投來輕蔑的目光。
高心怡算不上是真正的名門,她父親是暴發戶,在她七歲那年靠著炒地皮、玩房地產一夕致富,很多富二、三代並不願跟她這種暴發戶之女來往。
伊恩態度不冷不熱,點頭示意,也不打算回應。
「你嚇到了吧?是饒老師跟我說你的名字。」
「饒老師?」
「就是那天跟我們一起的女士,她是教我和雪儂油畫的老師。」
伊恩心不在焉的聽著,轉身想走遠一些,遠離這個聒噪女,高心怡卻自顧自的往下講︰「如果不是雪儂邀請我來,我今天原本還不想出現的,想不到一來就碰見你,真的好巧。」
高大挺拔的身影一頓,他的目光越過光鮮亮麗的人群,與小舞台上的美麗女人對望,她似乎也怔了一下。
她今天格外的美,一襲六○年代風情的銀紗束腰小禮服,鬱金香杯狀的裙襬將她曼妙的身材勾勒得更形纖長,上了慕斯的波浪長髮全都攏到一邊的胸前,耳上懸著一只垂墜式的水晶耳環,襯托如奶油般雪白的膚色。
似乎察覺他的焦距定點,高心怡喔了一聲,暗喜著終於找到他感興趣的話題,忙不迭地開口︰「雪儂今天很美對吧?喔不對,應該說她無時無刻都這麼美,根本不用上妝。」
「這場派對是為她而辦的?」伊恩終於開了口,問的卻是別的女人。
高心怡倒也沒露出失望的表情,畢竟她跟他搭訕,圖的就只是好奇跟新鮮。能在台灣見到這麼美麗的男人,真的不容易啊。
她一開口就哇啦啦的講個不停︰「你知道澳門的黎氏家族吧?雪儂是英國『露思』集團CEO的小女兒,中文名字是黎兆雪。她很正,可是台灣沒幾個男人敢追她,因為她家族勢力太硬,嫌貧愛富超嚴重,連我這種小咖都被她媽嫌得要死,她每次跟我出去high都要扯謊去聽音樂會……」
順了口氣,她繼續嘰哩呱啦︰「今天是她出任露思亞洲分公司執行長的祝賀派對,她老爸看她學時尚行銷學得還不錯,就幫她弄了個亞洲分公司,看她能不能闖出點成績。很誇張吧?還不到三十歲就當執行長,後台硬就是不一樣,連我這個好朋友都有點嫉妒了……」
伊恩根本不想知道這些金字塔頂端族群的思維模式,他只是隨口問問罷了。
不過……他雖然猜得到那個美麗女人的背景肯定不簡單,卻也沒想到會是如此顯赫輝煌。
走神間,黎兆雪已經向眾人簡單行過禮,朝他們走來,步行間,吸引了無數年輕男人的熱烈目光,短短一小段路,卻像是專門為她打造的紅地毯。
「雪儂。」早已習慣好友巨星風采的高心怡微笑打招呼。
伊恩垂眸,端著托盤的手有點僵,見黎兆雪越走越近,喉頭莫名一縮,他下意識轉身想走。
高心怡眼疾手快,擋住了他的去路,訕笑道︰「雪儂可是社交界公認的女神,有機會可以認識她,你不要嗎?」
認識?一個是天上純潔無瑕的白雲,一個是地上任人踐踏的灰泥,他有什麼資格認識這位女神?伊恩自嘲的暗想。可是現在想走也來不及了……
黎兆雪提著一顆起伏亂跳的心,走近他,深諳交際手腕的她竟顯得有點慌亂。「你、你好。」
察覺好友眼神一片迷濛,高心怡愣了下,隨即意會過來,眼中閃過一絲了悟精光。
敏感的察覺到旁人投以揣疑的側目,伊恩只好轉正身,遞近了托盤,像是等著黎兆雪挑選取酒。
氣氛僵了,黎兆雪眼底盈滿失落,匆匆取了一杯粉紅香檳,低首走離。
當她擦身而過的那一瞬間,香氣飄入了伊恩的鼻尖,刺激著體內的男性費洛蒙。
突地,高心怡竊笑,挑準時機,拐肘撞了黎兆雪一下,她腳步一滑,斜斜倒向伊恩,他反射性動作的伸臂相扶,雖然成功使她免於當眾出糗的危機,但她手中的香檳全都撒到他雪白的侍者服裝上。
「對不起。」黎兆雪一站穩,立刻道歉。
「沒關係,換掉就好。」伊恩冷淡的說,轉身就走。
高心怡俯近黎兆雪耳邊,壓低音量︰「他剛剛跟我問起妳的事喔,可見他對妳也有意思,還不快點趁這個機會追過去。」
黎兆雪正要拒絕,冷不防地卻被好友推了一把,心頭的某個意念也跟著跌出來。
再怎麼矜持優雅的千金,也有想要叛逆的時候。她喜歡那個男人,她想靠近他……她想要讓他喜歡上她,就像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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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服務艙的伊恩明顯很不爽,放下托盤後,從臭臉的領班手中取過乾淨的白色制服,直接走到另一側更隱密的換衣間。
解開成排的釦子,抓住下襬正要脫去,更衣室的門卻忽然被敲響,以為是領班跟進來訓斥,他扯唇︰「沒鎖。」
黎兆雪一踏進燈光昏黃的更衣室,迎面撞入眼底的就是伊恩脫去上衣的赤裸胸膛,她愣在原地,不知該前進還是後退。
抬眼看見是她,伊恩也微怔。「妳來這裡做什麼?」
「剛才很抱歉,我不小心弄髒了……」
「妳沒必要特地過來道歉。」他端盤子這麼多年,第一次碰到派對主人跟服務生道歉,這個女人的特殊用心,只要是男人都看得出來。
「我知道,我只是……」她垂眸,欲言又止。
「不介意的話,我要換衣服了。」他眉頭一挑,下巴微揚。跟服裝正式的她站立相對,根本就是流氓與小姐的最佳寫照。
黎兆雪的目光匆匆瞥過赤裸的胸膛,雙頰微燙,轉身走出更衣室。
「等等。」伊恩忽然開口喊住了她。
頓住腳步,她矜持的回頭,目光略低,避開那片耀眼的麥色肌膚。
像是存心想捉弄她,伊恩勾開壞意的笑,說︰「如果真覺得抱歉,妳打算怎麼補償我?」
黎兆雪愣住,反問︰「你想要什麼樣的補償?」
「一個吻。」他答得毫不遲疑,俊臉甚至揚起了冷眼旁觀的笑。這個無賴的要求,就不信她會接受。
怎知,黎兆雪折返來到他面前,她的身高不算矮,但套上五公分高的高跟鞋後還是不及他下巴,像個嬌小的哈比人,讓他不由想笑。
啾。
輕輕的一吻,隨著她踮起腳尖,柔軟胸脯往前傾,落在他俊毅的臉頰上。
她身上強烈的香水味傳入鼻間,眼底盈滿著迷,他勾唇,伸手扣住她纖細的軟腰,重重一收,她倒入他赤裸的胸膛。
另一手輕捏她水嫩的下巴,稍微使勁,嬌顏被抬高,他火熱的唇隨後壓落下來,密實的堵住了她訝張的唇。
他的吻法不紳士,甚至可以說是很粗魯,而且很色情,一沾上她的唇就探出濕熱的舌頭,伸入小嘴,找著粉嫩軟舌,糾纏它,捲弄它,吸吮它。
她的大腦當機,喉嚨發乾,舌頭經他不斷的撥弄吮吸有點泛麻,雙手無助地抵在他胸膛上,直接感受到他熾熱燙人的體溫。
「嗯……」趁著換氣的空檔,她竟不由自主地喘出一聲嚶嚀,嬌媚得讓人酥麻。
他收緊了扣在她腰後的那一手,或重或輕地舔著她瑰紅的下唇,讓她抓不到緩衝的時間點,只能順著感官本能將紅唇張得更開,讓他得以侵佔得更深入。
兩舌濕纏,不穩的氣息也已經分不清是誰的,圈在腰上的男性大掌往下一滑,隔著薄軟的布料揉著翹臀。
她一僵,美眸圓睜,生澀的肢體反應,透露出她的經驗值是零。他笑,有點嘲弄意味,大掌繞到前方,緩慢往上移動,最終罩住了一邊柔軟的豐盈。
他知道女人的敏感點,輕輕揉按兩下,她嬌喘出聲,感覺整顆心都被他掌握在手中,只能任他宰割。
像是很滿意她的反應,他讚許似的低下頭,細細啃吻起她細嫩的下巴,將白皙肌膚吮出點點粉紅,撫在高聳渾圓上的大掌也沒停下,嬉戲般地畫圓揉玩。
知道這樣不對,也知道他的態度太隨便,但是她卻無力制止,甚至默許他撫弄起自己從未被人侵犯的每一處敏感部位。
「妳喜歡我?」
意識迷濛間,黎兆雪聽見他語氣直接的問。她睜開眼,唇已經被他吻腫,下巴與頸子也佈滿了草莓印。
不必回答,光從她凝視他的眼神就能得到肯定的答案。
手指在她唇上來回滑動、摩挲,他微笑,殺傷力無上限,將她腦中最後一絲的理智都徹底切斷。
「才見過一次面就喜歡我?」他問得嘲謔,讓她尷尬臉紅。「妳知道我是誰嗎?一個在餐廳打工的服務生,伺候你們這些上等人的底層人士,這樣妳還喜歡我?」
她點頭,在他的凝神注目之下,心跳得好快。
「不怕被外面的人嘲笑?」他又問。
怕,但還是喜歡。黎兆雪的眼神說盡一切。
「我也不喜歡被嘲笑的滋味,所以,妳最好少來惹我。」說完,他鬆手推開她,力道毫不留情。
好痛!這是黎兆雪生平第一次被男人這樣推開,自尊心多少有點受傷,臉色轉為蒼白。
伊恩換上了乾淨亮潔的制服,不在乎頭髮微亂,擦身略過她,冷漠得一點也不像是剛才火熱吻著她的男人。
她的戀愛經驗值是零,加上從小到大接觸的男人都是紳士風度,這樣徹底無視她的情形更是從未有過。
「伊、伊恩。」她喊住他。
腳步略停,他立在原地,掉頭回眸,俊美的臉龐充滿不耐煩。「剛才的吻就當作是妳的賠禮,不必再道歉了。」
她握緊手心,表情鎮定,其實心臟快跳出喉嚨,聲音卻輕快而嬌甜的問出口︰「你願意……當我的情人嗎?」
伊恩皺起眉頭,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但是並不感到意外或是錯愕。這種情形已經不是第一次,先前早有數不清的女人當面要他開價陪吃陪睡,相比之下,她這種問法已經算是非常含蓄。
但他看得出來,她不像是會開口問這種話的女人,看來她已經完全陷進去了,病得還不輕。
正要開口冷言拒絕,陡地,安傑曾經說過的那些話忽然鑽入耳中──
少裝清高,你現在也不過是在抬高身價,等日子真的過不下去了,還不是照樣要被老女人壓。
又想起已經遲繳三個月的房租,水電費遲繳通知單還攤在公寓的茶几上,每次打照面都給他白眼冷哼的勢利房東……
比起跟著一個如狼似虎的老女人,像她這種在男女感情之間毫無手段心機可言的女人更容易應付,也更容易迷惑,更容易玩弄……
眉頭逐漸舒展開來,伊恩笑了,暗黃燈光下,俊臉映照得更為光滑冷毅,他走向心中忐忑的黎兆雪,勾起她下巴,雙眸深鎖著她的焦距。
「好。」說完,再次堵上她的唇,不給她任何反悔的機會。
那天開始,他成為她不能對外公開的祕密情人。
她是時尚圈美豔總裁、端莊有教養的名門淑女,
卻為貪婪如豺狼般的冷俊情人,徹底交付真心──
喬寧《戒愛》 11月16日,對愛的貪慾,越戒越沉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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