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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禾馬閱讀報No.330 米璐璐《將軍不好混》

 NO.330 201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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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總有第一次,可她這個第一次真是太瞎了
被車撞飛已經很倒楣,還不幸的穿越時空來到古代
純情小宅女搖身一變成了無情大將軍
貪生怕死的個性被抹殺,愛好和平的原則被打破
唯一的福利是在猛男堆裡打滾,不過很快就膩了
幸好有個病弱花美男不怕死的自動送上門……

 

米璐璐
最不負責任的穿越 最不務正業的主角
水叮噹1077《將軍不好混》

10/13發行 混吃等死最天后 搞笑就看她!

 


 

 

連載專區:

米璐璐/將軍不好混──

★★★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春雷緊接著響起。

帳篷裡,傳來一陣求饒的哀號聲。

守在帳篷外的值夜掌燈奴才猛然驚醒,雙眼先是睜大,然後機伶伶打了個冷顫。

又來了!

他不敢發出聲音,只是摀著口,雙眼空洞的望著四周的景象。

哀號聲像是穿過一大片樹林,黑幕瞬間飛過一群受到驚嚇的鳥,拍翅往月亮方向而去。

「將軍饒命……饒命……」帳篷內的男人拚命求饒,滿臉驚恐。

將軍的臉上戴著咧開血盆大口的詭異鬼面具,雙眼幽森恐怖,手上的銀鞭不斷的用力甩在戰奴的身上。

戰奴求饒得愈大聲,揮舞銀鞭的速度愈快,鬼面之下還發出讓人不寒而慄的吃吃笑聲。

那笑聲低沉,又隱含著愉悅,在燭光閃爍的帳篷內,顯得詭譎又森寒。

帳篷外的掌燈奴才忍不住雙手環抱住自己,心想,將軍的癖好真是教人不能苟同,每一次征戰擄獲的戰奴,到了夜晚就成了某種祭品,進了將軍的帳篷內,命硬一點的,也許會斷手、瞎眼,或是剩一口氣被抬出來;命差一點的,他到三更就得進去扛出一具遍體鱗傷的屍體,然後用草蓆隨便裹一裹,挖個坑,丟進去埋了。

唉!希望將軍今天不要再「玩」出人命了,老是幹「土公仔」的角色,每晚都睡得不安穩,夢見那些冤死的戰奴來找他索命。

雙手合十,他默默祈禱,壓根兒沒發現帳篷內的人影突然靠近。

下一刻,飛濺的水滴噴灑在帳篷內,戴著鬼面具的將軍雙眼瞠大,雙手摀住不斷冒出汩汩鮮血的腰側。

「這是妳逼我的……妳逼我的……反正橫豎都要死,不如就讓妳這個惡鬼先到黃泉之下等我……」戰奴全身顫抖,不斷退後,瞪著惡鬼將軍。

帳篷內發生騷動,掌燈的奴才發現不對勁,急忙衝進去一探突竟,當下發現戰奴行刺將軍,嚇得幾乎是用爬的離開帳篷,想也不想的扯開嗓門大喊,「來人啊!將軍遇刺了……」

這夜,帳篷內燈火明亮,而黑夜劃過一顆隕落的流星,緊跟著一顆亮燦的星星高掛在天空。

 

★★★

 

人生,總有許多第一次。

可是,她這個第一次不會太瞎了嗎?

她不過是半夜畫圖畫到很餓,到外頭的巷子口買一碗加了貢丸的滷肉飯,是有那麼人神共憤嗎?

為什麼當她拎著滷肉飯,準備回家享用時,卻在轉角被一輛時速超過一百的車子撞飛?

因為撞擊力道過大,她連感受疼痛都還來不及,就陷入昏迷狀態。

當她醒來之際,感覺胸口像是被人用力擠壓著,一次又一次,快要吐了。

「嘔……」終於,她痛得坐起身,大聲斥喝,「你他媽的死庸醫,能不能有點職業道德?老娘都被你壓到快往生了。」

她的人生已經夠悲慘了,從小沒父沒母,在孤兒院長大,好不容易從美工相關科系畢業,經由朋友的介紹,幫出版社畫封面,混口飯吃,沒想到只是半夜想吃一碗加了貢丸的滷肉飯,連一口都還沒吃到,就被車子撞飛……

不過,這好像還不是最慘的。

四周寂靜得嚇人,沒有儀器的聲音,也沒有穿著一身白的護士與醫生,只有好幾名留著鬍子、穿著長袍的老者,一臉驚嚇又全身顫抖的望著她。

「將……將軍,妳……妳終於醒了……」

他們先是老淚縱橫,然後跪在地上,拚命的朝她磕頭,喃喃說著謝天謝地。

這是在演哪一齣?平順樂看著他們不斷的朝自己膜拜,最大的反應就是右腰下方傳來一陣痛楚,忍不住將目光往下移動,發現綑了一圈又一圈的紗帶。

白色紗帶染上了刺眼的紅漬,只要她一動,便會牽扯腰部的傷口。

被車子撞飛,有傷口是正常的。

她攢起眉頭,咬著牙,接著又看向眼前那幾名老者。

他們的歲數加起來超過兩百,抖著身體,有的朝她膜拜,有的則是朝門外磕頭。

先不管他們身上的奇裝異服,就連她現在待的地方也不是一片白的醫院,而是在簡陋的帳篷內。

是怎樣?車子的撞擊力道有這麼大嗎?把她從台灣撞飛到西藏、蒙古?

「將軍,妳的身子微恙,應該多休息。」老大夫安撫道,他好不容易把失血過多的女將軍自鬼門關搶救回來。

另一名老者低垂著頭,「將軍,別擔心,副將軍已將妳受傷的事情壓下來,這件事不會傳回京朝,洩密者一律以軍法處置。」

左一句將軍,右一句將軍,平順樂都快被他們這群古人搞到神經衰弱。

「等……等等,我是出車禍受傷,並不是精神有問題……叫醫生來!就算我無父無母,好歹也是中華民國奉公守法又有按時繳稅的好公民,救護車應該送我到急診室,而不是送進精神病院吧!」她尖聲大叫,若不是身上有傷口,恐怕早就跳下床,直奔門外了。

連鬼神都害怕的大將軍為何一夕之間竟然會胡言亂語?老者們全都嚇得往後跳幾步,然後圍著一圈,交頭接耳的研究著。

她按住腰部的傷口,眼看沒人理她,只好先審視自己全身上下,身上只有一件像長袍的白色衣服,然後瞥見了瀑布一般的黑髮,髮尾有分岔,髮絲像稻草一樣枯燥無光澤……

等等,她的頭髮何時變得這麼長?

身為新世代的女人,她最近跟著流行,也跑去剪了一頭好整理的「小三」鮑伯頭,甚至還做了全套的護髮挑染……長髮幾乎拖地是她眼花了嗎?

她緩慢的下床,髮尾剛好搔在她的腳踝,用力一拉扯,竟然還會扯痛頭皮……是貨真價實的真髮!

「將軍,妳萬萬不可下床……」

老者們急忙上前擋住她的去路,想要勸她回床上。

「走開。」平順樂發現事情愈來愈離譜了,於是拖著沉重的腳步往帳篷外走去,每走一步,就聽見外頭傳來的男人低沉嗓音。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頭皮一陣發麻,不顧老者們的阻止,來到帳篷口。

伸出小手,準備掀開簾幕時,她才發現原本鮮少曬太陽的白皙手背竟然是蜜色皮膚,而且連手臂也是,這樣的事實讓她差點雙腿一軟。

但是不管如此,人若遇到毫無退路的境界,唯有向前踏出一步,接受更震撼的事實。

簾幕一掀開,好幾名穿著盔甲的男人走過她的面前,眼前是數不清的帳篷,還有一個個恐懼的看著她的士兵。

「拍戲吧?」醫院沒去,她卻誤闖了拍戲現場?這是自欺欺人的藉口,但她真的很需要這樣瞎爆的藉口,來證明自己沒有穿……

穿?

當然是時下最流行的……穿越時空。

「將軍……」老大夫追了上去,像是煩人的蜜鋒,嘰嘰喳喳說了一堆,「妳是千金之軀,傷口復原之前,不可以跑到外頭,怕會感染……」

她根本無心聆聽一群阿伯的囉唆話語,東張西望,想要找出一些整人的蛛絲馬跡。

就算她平順樂當別人的好朋友沒這麼稱職,也沒到罪無可赦的地步,在受傷時還要搞出整人戲碼吧?

這時,一名小兵急忙上前,雙手捧著一只盒子,然後跪在她的面前,「報,混入我軍的敵軍探子已經被副將軍找出來,處以軍法斬首,人頭在此,請將軍過目……」他打開盒蓋,裡頭是一顆血淋淋的頭顱。

視覺帶來的衝擊太過震撼,血腥味撲鼻而來,她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感官和神經一時之間無法接受,雙腿一軟,血液幾乎是往她的雙眼倒流,眼前一片黑暗,昏厥過去。

是夢,一定是夢。

只要她醒來,這場詭異又不搭嘎的惡夢一定會消失……

 

★★★

 

她悶了。

穿越時空這種事真的發生在她的身上。

而且她置身的朝代還不是學過的歷史,而是像言小作者筆下描繪的架空朝代。

幹!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句髒話。

她平順樂的名字真的是取假的,姓平的院長還告訴她一生會平安順利安樂。

原本她很討厭自己的名字,讓她這一生會安樂死,太過平凡的生活好像很無趣,但是她錯了,好懷念有可樂、鹹酥雞的世界,還有生理期時有衛生棉可以用的文明時代。

沒了,全都沒了。

那她要怎麼活啊?!

平順樂裝死的躺在床上近一個月,每天每夜都邊捶枕頭邊詛咒那該死的肇事者技術這麼爛,竟然把她撞到一個啥都沒有的古代。

是她過去的人生過得太爽嗎?

穿越時空來到古代,還不是嬌滴滴的千金小姐,連個丫鬟命都撈不到,竟然讓她附身在一個女將軍的體內。

最詭異的是,女將軍與她同名同姓,姓平,順樂將軍。

而女將軍是怎麼受傷的呢?

根據她旁敲側擊得來的消息,這個順樂將軍天生冷酷無情,十四歲代父出征,十六歲一人衝進敵軍,斬下敵軍將領的頭顱後,隔年成了左翼將軍。

五年期間,她南征北討,冷酷無情的性子使得她手段殘忍,每一次攻城都血洗城鎮,幾乎不留一個活口,而她有一個特別的嗜好,就是愛好虐待活捉的俘虜,這一次卻踢到鐵板,玩弄一條人命不成,反而賠上了一條命。

順樂將軍還有一個封號,就是「惡鬼夜叉」,不但鬼見愁,聽說連神明見到她也是遠遠的避開。

反正就是她身上殺孽很重,年紀輕輕便掛了……掛了就掛了,她為什麼要這麼倒楣的附身在將軍的體內?

平順樂悶到想靠夭也找不到人,因為每個人見到她,不是趴在地上,便是遠遠的就繞道而行。

無人談心的時代,也沒有電視,更沒有小說,她整天只能無聊的待在帳篷內。

而這個時代也並非是兵荒馬亂,那又為什麼要打仗?

還不是她附身的女將軍有病,看哪個地方不順眼就攻打哪裡,說好聽一點,是為金鐸皇朝擴展疆土、宣耀國威,實際上,只是變相的殺生為護生,好戰殘酷成性。

最要不得的是,她平順樂與附身的女將軍個性相反。

自嬰兒時代就被丟進孤兒院,小時候因為長得瘦瘦小小又不愛笑,導致沒有半個家庭願意領養她,她只好和一群孩子長大,同時也養成了「人人好」的愛好和平個性,講難聽一點,就是一個膽小鬼,跟她的名字一樣,人生就是要平、順、樂。

如今軍隊駐紮在北漠一個月,副將軍與軍師還在等她下令,率領千軍萬馬攻向北漠。

奇怪,世界和平不是很好嗎?再說,她又沒有當過將軍,最多只有玩過電玩遊戲的三國無雙,看到敵人就是殺殺殺獲個千人斬的名號,但是在遊戲裡掛了可以重來,game over破不了關還可以開金手指,她在現代已掛過一次了,這裡的平順樂還可以再掛一次嗎?

人生可以這樣掛了就穿越時空,穿越時空又掛了嗎?

還是,她學習人生中對孫子兵法裡最熟悉的一招,就是第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乾脆連夜收拾好包袱,逃離軍營算了?

只是她前腳才剛踏出帳篷,副將軍偕同軍師又來請示她……請示個屁!還不是要等她下令,出兵攻打百里外的城鎮。

「將軍,這幾十天妳的傷也復原得差不多,咱們是否該整軍前進天都城了?屬下認為只要攻下天都城,到時與北漠蠻賊交兵,就不怕沒有後援……」副將軍是個老粗,說起話來直接且不做作。

她扶了扶額頭,「為什麼我們一定要打仗?」

副將軍李肅與軍師方廣良面面相覷,一時之間無法回答她的問題,反倒是疑惑的望著她。

「天都城的城主惡名昭彰?」所以需要她的討伐?

兩人搖頭。

「天都城資源豐富?」她想不太可能,天都城位於北漠邊界,周圍除了幾座綠洲外,再怎麼豐富也只是一座小城,她不認為有什麼可以搶的。

她的猜測是對的,因為軍師與副將軍又搖頭。

「那……」她側頭又想了一下,「天都城欠我們錢?」

他們隨即又搖頭,看她的眼光更加疑惑了。

連問三個問題都是否,讓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氣,然後微笑的問:「那請問我們為什麼要攻打天都城?」

「這……」李肅望向方廣良,兩人小聲的交頭接耳,然後李肅才搔搔頭,望著她,「因為……」

「因為?」她需要一個合理的答案。

「因為將軍的作風就是……想打就打,沒有理由。」李肅老實的說出上司的怪癖。

她就知道。平順樂無力的嘆了一口氣,若不是現在遠在皇朝的邊疆,她還真想直接告老還鄉,就算穿越時空沒作為,到鄉下種田或是隨便抓個男人嫁了也好,至少不用上戰場打仗。

對啦!她承認自己貪生怕死,但是這有錯嗎?她只不過比平常人更愛惜自己的身體,畢竟一出生就是沒父沒母沒人愛的孤兒,她多愛自己一點,這樣的堅持有很過分嗎?

「很好,你很了解我。」她上前,拍了拍李肅的肩膀。「既然你很知道我的風格,那麼現在我不想攻打天都城,你們看著辦吧!」

看……看著辦?!方廣良一臉陰鬱,肌肉不停的抽搐。

「那怎麼可以?」李肅忍不住大喊,「這一個月來,派去前哨的士兵正等著將軍下令,只要將軍一句話,咱們就可以進城殺個痛快……」

平順樂眼色一沉,雖然很明白這時代有它的遊戲規則,但不巧的是她是個貪生怕死、愛好和平的人,也有自己的原則。

她無法像他們一樣把人命當成螻蟻,隨意殘殺,穿越時空來到這裡,第一眼的那顆頭顱還殘留在她的腦海裡,若她真的下令進城屠殺,那些無辜百姓的人頭不就像一顆顆的西瓜被砍下來?

靠!她是穿越時空來到古代,又不是跑到電動遊戲裡,還可以一一把敵人爆頭……

不行,一想到這血腥的畫面,她又反胃得想吐。

「你是軍師,你想辦法!」她把問題丟給方廣良。「我要進城,但是不要大動干戈,還有,我要正大光明、風風光光的從正門進去。」

風風光光?方廣良雙眼瞠得像牛鈴一般大。

將軍是開玩笑的吧?橫掃戰場的惡鬼夜叉,向來都是各城鎮的百姓避之唯恐不及的鬼見愁,如今要風光進城……這是強人所難嘛!

很好,沒人有意見,也沒有人敢有意見。她忍不住在心裡痛快大笑,總算解決一個麻煩了。

進城也好,反正她在這荒郊野外也待膩了,整日待在無趣的軍營之中,都快令她全身生苔了,就算每天都有看不完的猛男將領,但是這個福利看久也麻木了。

所以……她需要一點新鮮感。

 

★★★

 

招降書?

它大剌剌的擺在烏木桌上,圍在桌旁的男人們全都屏氣凝神。

這可以說是上蒼賜給他們的一張保命符,付出的代價卻是……天都城的尊嚴。

「你們覺得呢?」身為長子的靳無念看著書房內的眾兄弟,濃濃的墨眉微微蹙起。

排行老二的靳無傷外表粗獷,虎背熊腰,雙手緊握成拳,用力捶向桌面,「這一投降,咱們天都城的面子要往哪裡擺?」

老三靳無痕身材高大,不禁嘆了口氣,「但城外已經被惡鬼軍包圍近三個月,原本我們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城民由原本激昂的心情演變成不耐煩、恐懼,這下若是要與惡鬼軍對抗,咱們的勝算遠不比前三個月一半、一半了。」

「老子還是覺得有問題。」靳無傷聲如洪鐘,「咱們之前釋出善意,這惡鬼將軍硬是將咱們包圍個把月,如今卻送來一張招降書,還要我們大開城門,全城城民熱烈迎接她的到來,豈不是很明顯的引狼入室嗎?」

三個男人你一言、我一句,反倒是另一名坐在椅子上的白衣男子沉默不語,他不管是身材還是氣度,都不同於自家兄長。

排行老四的靳無疾一手端著補氣湯藥,另一手拿著湯匙,緩慢的將湯藥餵進嘴裡。

藥雖然苦,但是能滋氣補陽,強健他的身子,讓他的氣色看起來好一些。

小時候的隱疾讓他無法像兄長們那般大喜大怒,連大悲也會送掉半條命,就算現在身子養好一些,比起手足們,卻顯得淡定,身子骨更是瘦長許多。

他面容白皙,有著一雙漂亮的鳳眼,高挺的鼻子配上嫣紅的薄唇,若不是兩道濃眉削弱了陰柔的氣質,會使人匆匆一瞥便誤認是從畫中走出來的標緻天女。

也因為隱疾的關係,他自小備受父母和手足們的寵愛,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靳家人希望他最好不要踏出房間一步,深怕外頭的陽光會曬昏他。

喝著湯藥,他將兄長們的爭論聽得一清二楚。

不久前,城外來了軍隊,包圍天都城,他的父親身為城主,當然得釋出最大的善意,只要軍隊保證不傷害城民,那麼便會大開城門,歡迎軍隊進城。

但是對方毫無反應,反而駐紮在四周,在敵我不明的情況下,城主派人去調查,才發現竟然是以冷酷無情馳名的「惡鬼夜叉」順樂將軍,以及她的軍隊。

一聽到這鬼見愁的名號,城主和他的兒子們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誰教天都城剛好位於北漠與金鐸皇朝的三不管地帶,不屬北漠,也不屬京朝,所以時常得受北漠蠻賊的擾亂,現下南面又有一隻老虎虎視眈眈。

「橫也是死,豎也是亡。」靳無疾終於緩緩的開口。

「老四?!

三個兄長轉頭,有志一同的看著他。

「不開城門是等死,開了城門……嗯……」不顧兄長們責備的目光,靳無疾沉吟一會兒,「至少死得比較痛快。」

「呿!老四,你是病胡塗了嗎?現在咱們可是在商討大計,你開口閉口都是死,那我們還需要商量嗎?」靳無傷大聲的反問。

「原本就沒有商量的餘地。」靳無疾淡淡的說,掃視眾兄長一眼,「以爹的個性,肯定是將老弱婦孺的性命擺在第一,若要開打,這批惡鬼軍不比北漠蠻賊,以咱們的武力,根本擋不住。」

這該死的老四!三個兄長忍不住瞪向老是有話直說的老四,明瞭他分析得實在是太精闢,也太實際了。

是的,他們天都城是個小城,光是要擋住北漠蠻賊就得耗費半個城的武力,現在南面又來了金鐸皇朝最有名的順樂將軍……拜託,別說開打了,沒被滅城,就要跪下來痛哭流涕。

「所以,招降書是收定了。」靳無念頹喪的嘆了口氣,無奈的坐在椅子上。「只是……開城門就算了,還要我們的城民列隊迎接惡鬼軍?」

「這難道是惡鬼將軍玩弄我們的手段?」靳無痕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傳言惡鬼軍所到之處都會變成煉獄,除了惡鬼與夜叉,絕不會留下一個活口……」

「真的橫豎都得死嗎?」靳無念磨了磨牙,「還是咱們先把爹娘送到城外,無禍、無災、無難和妹妹招福四個還小,也各自把他們送出城……」

「還有一個方法。」靳無疾打斷他們的哀聲嘆氣。

「什麼方法?」他們三人眼睛一亮,看向冷靜淡定的老四。

「談判。」

啥?他們一臉疑惑又不解。

「談判?上次派出去的使者被打個半死回來,這惡鬼將軍簡直是目中無人,談判一定行不通。」靳無念蹙起眉頭,不停的搖頭。

「派有點身分地位的人去。」靳無疾淡淡的接口,「既然咱們收到了招降書,表示對方目前也不想開戰,那麼就賭一把,與對方談判看看,也許還有一絲生機。」

「如果對方惱羞成怒呢?」

靳無疾不以為然的笑了,笑得淡然冷漠,「至少我們在黃泉底下不寂寞。」

他們翻了翻白眼,說來說去,就是賭一把,死馬當活馬醫就是了。

「我有問題。」靳無傷舉手,掃視兄弟們,「這談判……誰去?」

大家面面相覷,都露出為難的表情。

「我去。」靳無疾很有自知之明,慢慢的站起身,決定慷慨就義。

老四?!兄長們都吃了一驚,不禁為他捏一把冷汗。

「老四,可是你那三寶身體……」撐得住走出城門嗎?不,是走得出家門嗎?

「至少我該為靳家做點什麼了。」靳無疾淡淡的瞟了他們一眼,「爹娘那邊,就靠你們瞞著了。」

嗚嗚……沒想到身子羸弱的老四會作出這樣的決定,比他們還要果決,身為兄長的他們感動得快要噴淚。

不過四弟說得對,橫豎都要死,至少他們要死得光榮,死得有尊嚴一點。

加油,老四!

 

★★★

 

以前平順樂當宅女時,生活中至少有電視、電動,還有最愛的漫畫小說,三不五時可以逛夜市,買鹹酥雞,然後回家看她最愛的帥氣何瑞修大叔辦案,如今別說電視、電動,連隻雞都看不到。

每天她只能吃饃饃配奇怪的樹根湯,運氣好一點,會有野兔肉加菜。

鹹酥雞呢?雞排咧?檸檬養樂多呢?

咂咂嘴,她好想念這些垃圾食物,真的不想再吃硬邦邦的乾糧了。

她要吃肉,大口的吃肉,用力的咬肉,還要把肉汁淋在白飯上,肯定可以連吃兩碗。

原本只要她肯踏出家門一步就能實現的願望,如今全都成了泡影,只能把這些邪惡的高熱量食物畫在紙上,一解心中的苦悶和嘴饞。

所以沒了美味的食物,也沒有多餘的休閒娛樂,最能讓她打發時間的方式就是拿著毛筆和紙,每天到軍隊裡挑選看得順眼的猛男,任由她的喜好,決定紙上人物的限制級數。

在軍營最大的福利就是有無限的猛男士兵供她二十四小時免費觀賞,畢竟養成的職業病,有這麼多的範本不畫,就是糟蹋了她的天賦,還好她有美術底子,提筆作畫是她的真本事,不需要用到電腦修圖,拿起毛筆畫畫還是有模有樣。

這時,她又窩在營帳裡作畫,眼前的猛男士兵已褪去厚重的鎧甲,露出精壯的胸膛,以及充滿野性的雙臂。

果然是有練過的戰鬥雞,原來亞洲人還是可以練出精壯結實的身材,尤其是雙臂的二頭肌,還有自然的古銅色,把全身的肌肉表現得很有線條。

雖然自從她附身在女將軍的體內,不管是軍師還是副將軍都覺得她像是變了一個人,但是沒人敢當面臆測她真實的身分,畢竟惡鬼將軍本來就陰晴不定,若是讓將軍動怒,後果不是普通人擔得起的。

而她附身在女將軍的體內這件事,對軍隊而言,也是一種福利,至少她不會無緣無故拿起大刀就亂砍亂揮,因此這段時間她與軍中的屬下還算和平相處。

至於操兵一事,她總是推託給李肅,不知羞慚還煞有介事的說:「你是否能向我證明待在我身邊的實力?」

光是這句話就讓李肅用力拍胸脯,保證所有有關軍紀的事情都不用她顧慮。

所以在等待進城的這些日子,她有閒情逸致在帳內作畫,而不用再頂著烈陽和刮人的沙塵操練軍隊。

練武的人果然連大腦都是肌肉,所以不需要說太多大道理,只要丟出誘餌,讓他們爭相咬住,然後她便可以不費一絲力氣的在後頭遙控。

「談判?」平順樂才清閒一個上午,軍師便在帳外傳來天都城的消息,正等待她的回覆。「現在嗎?」

「回將軍的話,是的,四少主靳無疾已與小人同在帳外。」方廣良拱手回答。

她不悅的咂嘴,不請自來的人最麻煩了,因為她根本沒心理準備要與對方對談,深怕多談一句便會洩漏她這個假古人的祕密。

站在帳外的靳無疾很清楚的聽見帳內的女子發出不耐煩的咂嘴聲,不過仍然一臉鎮靜。

「請將軍接見在下一面,相信在下一定不會與將軍失望。」他不疾不徐的說,好聽的嗓音淡然,不會太過低啞,也不會太過細尖,沒有一絲畏懼和害怕,還隱含著不容拒絕的固執。

平順樂感到好奇,揮揮手,要一旁被她抓來的猛男士兵先退下去,然後開口,「進來吧!」

猛男士兵露出複雜的表情,急忙捉著自己的衣服,連滾帶爬的離開帳篷,正好與軍師和說客擦身而過。

靳無疾冷冷的睨了士兵一眼,進到帳內,以為傳說中的惡鬼將軍會衣衫不整的飲酒作樂,沒想到她卻是規規矩矩的坐在桌子後面。

無人不知順樂將軍是個女人,但是聽說她的長相十分醜陋,凸眼、扁鼻、暴牙,再加上一對招風耳……

然而他眼前的女人有著蜜色的鵝蛋臉,兩道濃密的眉毛,一雙晶燦的圓眼,眼角還微微往上勾,勾勒出一股說不出的慵懶味道,鼻子尖挺而且小巧,最吸引他目光的是那豐潤的雙唇,右唇下還有一顆小小的紅痣。

她看起來沒有傳說中那麼恐怖、醜陋,反而像個孩子直勾著他,給他的第一印象並不差,只是大家對她的評價太差,令他習慣性的築起一道防備的高牆。

平順樂一瞬也不瞬的打量著靳無疾,在心底大聲歡呼。

嗚哇!他的長相是完完全全的小受君。

每天在猛男堆裡打滾,大魚大肉吃得很膩,如今見到冷漠瘦高的靳無痕,就像是突然送到眼前的清粥小菜,讓她的眼睛為之一亮,雖然他身上少了幾兩肉,但是實在是長得太美了。

美!她真的只能用這個字來形容他。

鳳眼、高鼻、薄唇,活脫脫是個面白唇紅的美男子……他完完全全就是她的菜。

她忍不住吞嚥一口口水,嘴角微微往上揚。

短短幾秒,她的態度轉變讓靳無疾微挑眉頭,莫名的惡寒竄過背脊。

她的目光非常赤裸,毫無任何姑娘家的矜持,就這麼直勾勾的瞧著他。

他在椅子上坐下,卻覺得自己像是砧板上的魚,正等著她宰殺。

話說回來,其實他的處境也相離不遠,在踏進帳篷之前,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

只是……為何傳說中的惡鬼將軍卻是表現得像個女人,那兩道目光還隱含著欣賞的意味?

「你可以出去了。」平順樂朝正準備坐下的方廣良揮揮手。

「啊?」方廣良一愣,連忙暗示性的搖頭擺手,深怕她忘記之前遇刺的意外。「將軍,這……不妥……」

「這傢伙看起來很弱,不用怕我遭到不測。」她無心的說,而且說的是實話,她附身的將軍可是長年在戰場上打滾,就算無法一手擊碎大石,不過劈裂一張桌子還綽綽有餘。

至於眼前男子嘛……不是她看不起他,而是他長得真的太過俊美,一身的骨頭恐怕沒有這張桌子硬。

很弱?!靳無疾挑起眉頭,薄唇微微垮下。就算這是事實,但是當著他這個當事人的面說出事實是一件很沒禮貌的事。

方廣良無可奈何的應了一聲,立刻退下。

「好了,現在剩下我們兩個人了。」平順樂刻意露出甜美的笑容,不想嚇到他。

靳無疾不語,眉頭蹙得更緊。

她渾身散發出侵略的氣息,就像盯上獵物的蛇,而他,就是她的獵物。

平順樂承認自己很想將他撲倒……不,應該是說他看起來很容易撲倒,不過她知道不可以這麼做,因為眼前的男人已經流露出不悅的眼神,深邃的黑眸似乎看穿了她的企圖。

「咳咳……」她心虛的清了清喉嚨,收回放肆的眼光。不能怪她的眼光太過放肆,誰教他有一張美到讓人失控的臉龐?「我們雙方有需要談判嗎?不就是你開城門,我率領軍隊進城作客,這麼簡單?」

有必要如此龜毛,大費周章的前來和她談判,談條件嗎?

「將軍的事蹟遠近馳名,無人不知順樂將軍的剛烈驃悍,咱們敬妳如鬼神,如今將軍大發慈悲招降,但是天都城的城民依然對將軍心存畏懼……」

「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怕我進去滅城是吧?」古人真麻煩,說話還要咬文嚼字,聽起來是恭維她,其實暗指她做人失敗,不管男女老少,見到她都得要閃得老遠。

靳無疾一愣,她的反應老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將軍快言快語,真是直率,那麼在下就不妨單刀直入的回答。是的,天都城向來愛好和平,面對北漠的蠻賊就已勞民傷財,若是將軍近日率領軍隊屠城,相信對將軍應該沒有任何好處。」

古人的廢話都這麼多嗎?她雖然感到有些不耐煩,但是看在他長得俊美的份上,那就……忍耐一下吧!

他看出她的情緒轉變,直截了當的開口,「所以在下斗膽進言,若想要大開城門迎接將軍的到來,在下只有一個條件……將軍只可率領五十名將兵進城,其餘千騎萬兵必須駐守在城外,當然,地主之誼不會少,有關兵士的糧食,將由天都城提供。」

平順樂側著頭,不怒反笑的望著他,「這擺明是挾天子以令諸侯,免費幫你們守城,是嗎?」

「將軍好說。天都城大多是老弱婦孺,見了這大陣仗,肯定會人心惶惶,若有不便之處,請將軍見諒。」他拱手,有禮的說。

她有想過,一進城便有可能項上人頭不保,但是仔細想一想,也不能老是待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時間一久,軍隊還是得遷徙,到時候在半路上遇到仇家,不是要興兵打仗?

腦袋不保也是早晚的事情,不如就冒險一試,看看天都城的人是不是都這麼卑鄙。

「好。」她沒有猶豫太久,拍案決定。

?!靳無疾微微怔住。將軍決定得這麼快,不需要與軍師商量嗎?但他還是乘勝追擊,「那麼在下回城稟報,近期大開城門迎接將軍……」

「不。」她微微一笑,「你現在不能回去。」

他攢起眉頭,心跳漏了一拍,突然覺得烏雲罩頂,不祥的預感降臨。

「將軍,此話何意?」

「我又不是笨蛋,讓你回去部署陰謀嗎?」她涼涼的開口,盡量以甜美的笑容面對他。「既然我答應你的條件,你當然也要照我的規則行事,所以選日不如撞日,三天後『我們』一起進城。」

霎時,他的臉龐蒙上一層陰鬱。想不到惡鬼將軍雖然是個武人,但還是懂得明哲保身。

「可是若不通知城內,恐怕對將軍招待不周……」

「既然天都城的人本來就不歡迎我,那我也不想要列隊歡迎的陣仗。」雖然她實在很想嚐嚐看當明星的滋味,但是對他人而言,她此刻不是明星,而是一顆災星。「就這樣,我會讓軍師安排你今晚的住處。」

靳無疾暗暗沉吟,原本以為情況是由他控制,沒想到她卻扭轉乾坤,反倒掌握主導權,而他無法說不。

面對她那雙晶燦的眼眸,隱隱透出看似毫無心機的光芒,落在他的身上卻充滿無比的侵略意味……

他靳無疾算是自投羅網嗎?

 

★★★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人想往高處爬。

原來位居高位的大官,就是可以利用職務之便來得到特權。

這特權真是大好!

打從靳無疾踏進軍營之後,就像一隻誤入猛虎圈的小兔子,只能任由她玩弄……不,不對,做人都是要循序漸進,玩弄是後期,初期只能先逗逗他,試試他的反應。

所以平順樂很努力的壓下想要撲倒他的賊念頭,就算她現在身為古人,撲倒前還是要先與他培養感情,表示尊重他還是個少城主,得要維持女人的矜持。

雖然她看他的目光已經洩漏了心中的貪婪,但是終於了解追星族的心情,明瞭他們為何會瘋狂的迷戀、追逐那些發光發熱的明星。

全都是來自於……一見鍾情。

說一見鍾情是誇張了些,不過命運就是這麼必然的讓她與他相會,又剛剛好他是她的菜。

能符合她口味的男人少之又少,靳無疾長得這麼美,又不失男人的陽剛,雖然瘦弱了點,偶爾還會有病態,但那都不減他的風采。

而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她聽軍師說,靳無疾排行老四,因為身體羸弱,平日鮮少出門,如今面臨天都城的大事,他破例踏出城外。

經過這段路程,他當晚留在軍營就發病,氣悶胸疼,甚至還引發高燒,一燒就是一天一夜。

這男人……好看歸好看,但會不會真的太弱啊?

平順樂一早接到他發高燒的消息,連漱洗都來不及,直接趕往他的營帳。

還好軍醫很多,一整晚輪流看顧他,前幾個時刻已退了燒。

她遣退軍醫,快步來到床畔,映入眼裡的是蒼白的俊顏,臉頰還有不尋常的紅潮。

跪坐下來,圓亮的雙眸望著呼吸略微急促的他,她忍不住伸出小手,覆在他的額頭上。

明明就是一個長得好看的男人,身體怎麼會如此虛弱呢?

她微蹙眉頭,雖然他已經降溫,但掌心感受到的溫度還是比常人的體溫略高。

唉!她後悔自己不是醫生,而這個時代也沒有網路可以查詢幫他治病的方法,只能默默的注視著他的情況。

靳無疾向來淺眠,當她來到床畔時,其實早已清醒,眼角瞥見了衣衫不整的她。

他原本以為惡鬼將軍總算忍不住殺意,想要前來結束他的生命,沒想到她竟然將小手放在他的額頭上,然後還拂過他的臉龐。

她的動作帶著女人的溫柔,就像他發病時,他娘親老是為他擔心,一夜未眠的陪在他的身邊,然後溫柔的摸著他的臉,安慰他喝過藥後很快就不疼了。

覆蓋在他額頭上的小手十分柔軟,不像是外傳那般兇惡又不近人情。

此時的她就像一個平凡的姑娘,掌心很溫暖,安撫受了風寒的他,讓他的心似乎闖入了些什麼。

「你醒了?」平順樂發現他又長又捲的睫毛煽了煽,好看得令她揚起笑容,「還好燒退了,你餓不餓?要不要我下令,派人熬點粥給你喝?」

靳無疾搖頭,在她的攙扶下坐起身,乾澀的喉嚨發出沙啞的聲音,「我……」

她主動為他倒一杯茶,貼近他的唇瓣,想要餵他喝茶。

他好看的黑眸望著她這太過溫柔的動作,一時之間遲疑著沒有任何動作。

側了側頭,她以為茶水太燙,縮回手上的杯子,吹了吹,然後輕嚐一口茶水。

「喏,溫度剛剛好。」她又把杯子湊到他的唇畔,卻見到他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忍不住輕笑一聲,「你想要我用嘴巴餵你喝也行。」

她可是求之不得,穿越時空之前她是個純情小處女,一離開孤兒院便想賺錢買房子,所以她的朋友極少,唯一的休閒樂趣就是看漫畫小說,別說有男友了,她連初吻都還沒有獻出去就掛了。

也許是她這年紀的賀爾蒙正發作得厲害,見到他身上散發出勾引她的氣質,就想要撲倒他。

所以穿越時空來到古代總可以來點特權吧?至少讓她完成在現代的遺願。

動物都有本能,當然靳無疾也有直覺,他知道眼前放浪女子說的不是笑話,於是連忙啜飲茶水。

自從來到軍營後,他一直感覺到她對他的覬覦,原來這不是錯覺,而是她之前的表現太過含蓄,如今卻是大剌剌的流露出她的渴望。

見他喝得很急,她忍不住被逗笑,「哈哈……你就這麼怕我吃你豆腐嗎?」

聽到她毫不拐彎抹角的調戲話語,靳無疾差點被茶水嗆到,兩道好看的濃眉微微蹙起。

平順樂看見他的眸底有著不解和疑惑,不過他掩飾得很好,沒露出緊張的神情,只是耳朵洩漏了最真實的心情,此時他不是太緊張,就是害羞。

古人真好玩,逗一逗就滿臉通紅。她又呵呵笑了兩聲。

「將軍,別與在下說笑了。在下一生平淡過日,破爛的身子不知還能撐過幾年。」他盡量保持鎮定,不慌不亂的說。

在他的眼裡,她就像一頭野獸,而野獸何時大發獸性是無法拿捏、盤算的,他能做的就是表現平穩且淡定。

她撇了撇唇,看出他很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全身上下的淡定其實是來自於他早已……認命?

她一向都不是宿命論的人,就算命是天注定的,但不代表運不能改。

就像她穿越時空來到這個奇怪的異世界,雖然已認命回不去,但是不向運低頭,硬是扭轉女將軍的命運,不再讓這個軀殼繼續沉淪在殺戮之中。

「命注定,運可改。你遇上我,就注定無法尋死。」她微微一笑,臉龐故意傾向他的面前,幽蘭般的氣息吹拂在他的臉上。

厚!她都不知道,原來調戲一個美男子是這麼愉快的事情。

特權大好!

他以皺眉當做反抗,但是看在她的眼底,也只是一個彆扭倔強的表情,反而增加她花癡的指數。

「你好好的歇息,等會兒我們再一起用早餐。」她的唇瓣與他的薄唇只差一個指節的距離,聲音放柔,像是誘惑他的毒藥。

對於她的主動,靳無疾不只眉頭打結,就連心中也亂了套。

但是基於身為靳家男人的氣魄,他維持應有的氣質和天生淡定的臨危不亂,只是腦海裡浮現她的紅唇,以及她嘴角下的小紅痣……

他默默的複誦著心經,那是娘親每回看見他因為發病而痛苦不已時,在他耳畔誦讀的經文,為了要安撫他的情緒,藉以鎮定痛苦的身軀,減輕他身體上的病痛。

此刻他默念著心經,明明應該是平定的心,卻被她莫名的撩起異樣的漣漪。

平順樂很想吻他,想試試接吻是什麼滋味,但是她與他才見不到三次面,若現下強吻他,她想以他虛弱的身體也許會嚇到昏死過去。

唔……她還是不要冒險好了。

調戲完後,她高興的拂袖離開,完全不管被她戲弄後的男人的反應。

就像一池平靜的湖水,開始出現不尋常的漣漪……

靳無疾心想,平生念最多次心經就屬這一次了。

 

★★★

 

平順樂把軍隊一分四路,讓將領帶領軍隊分別前往天都城的東西南北四門。

至於她,則是答應靳無疾的條件,身邊只留五十名的精兵,雖然軍師老是在她的耳邊嘰嘰喳喳的說著不可以,城中一定會有埋伏,但是她毫不在意,就算有埋伏也沒差,頂多她這條命賠給他。

當然,她也沒那麼傻,早已安排好一切,當著靳無疾的面,告知四方將領,若是在七天之後沒見到她登上城門揮手,那就攻進天都城,搶錢、搶糧、搶娘兒們都沒關係,反正她都掛了,罪孽再加一層也不痛不癢。

她看見靳無疾的臉色當下鐵青,這個下馬威肯定深深的刻印在他的心中,讓他明白她也不是進城去白白送命的。

先小人,後君子,不是有這麼一句話嗎?她不想當小人,但是也沒有氣度當君子,只是想要在這個古代保命,用這雙眼探索這個時代到底有什麼好玩的。

注定穿越時空了,注定回不去了……其實是她也不知道怎麼回到現代時空,那麼只能隨遇而安,當然身邊沒有保安,她也不是開金手指的女主角,只好賊頭一點,利用自己的特權來保命,誰教她一醒來就附身在殺戮成性的女將軍體內,造成四面楚歌的危機。

所以耍一些小手段,只是要他別忘記,她可是鼎鼎大名的殺人機器,沒事千萬不要惹她。

下過馬威之後,她又高高興興的去收拾行李,把軍師的建言當做耳邊風,反正等死和找死都是一個「死」字。

但是找死至少還能找出一線生機,她如此相信。

再說,她的名字也不是取假的,她相信平安順命樂天是天生注定的命格,人不冒險,就只是一根廢柴。

為了不當廢柴,她必須勇敢的往前一步,總不能永遠都當一隻鴕鳥,待在原地不問世事。

她穿越時空,附身的是將軍,不是農婦,不能隨時都可以回鄉種田,所以這算是另類的任重道遠。

因為前方的旅途未知,也成就開啟她的好奇心。

她的家當也不多,畢竟只有一條靈魂附身到將軍的體內,能收拾的只有幾件衣服,還有之前將軍遠征的銀白鎧甲,以及那特製的夜叉面具。

第一眼看見有如在日本浮世繪見到的夜叉,有著一雙空洞的眼窩,和露出恐怖獠牙的血盆大口,面具的頭上還有一對銀亮的尖角,她想,這應該是銀製面具,戴上去剛好可以遮掩她女性的秀容。

於是,她也順道戴上。

當然,這下馬威也要下得威風、下得有始有終,換上英氣逼人的鎧甲,戴上面具的她儼然成為人人見到就發抖、竄逃的惡鬼將軍。

不過她上馬的動作略嫌蹩腳,好在她的身體也許保留前主人的靈活習慣,最後還是輕盈的躍上馬背,原本她還想要找藉口與靳無疾共乘一騎,沒想到一上馬的她英姿颯爽,身體自然跟著黑色駿馬律動,完全不像是初學者。

她有些出乎意料,吃驚的表情被面具遮擋,沒人知道她在面具下的表情是多麼像個興奮的孩子。

出發前,靳無疾的雙眼還是無法離開平順樂,看見她騎著黑馬來回繞著操場,這動作很像是初學者想要習慣騎馬的練習……

他想要透過銳利的眸子看穿她,但是他這個古人永遠都不會猜想到,此時在惡鬼將軍體內的靈魂是來自一個未來世界的宅女附身。

習慣馬匹的走動後,她總算不再那麼恐懼騎馬,於是騎著馬來到他的面前。

「上來嗎?」烈陽下,她的嗓音十分清脆。

他的思緒被打斷,見不到她面具之後的表情,只能以她輕盈的聲音來得知她的心情,那語氣就像一名興奮的小孩,似乎帶著滿滿的期望進城。

「謝將軍好意,在下不敢汙衊將軍的坐騎,還是另騎一騎。」他拱手行禮,深怕與這個性情不定又似乎對他別有意圖的惡鬼將軍有太過踰越的關係。

她倒不在意,被拒絕後,心情也沒有多大的起伏,因為現下她把馬駕馭得很好,以前沒享受過所謂的飆車感覺,現在騎在馬上,可以享受所謂的飆馬快感。

學著以前在電視上看到的情景,口裡喊了一句「駕」,雙腳用力踢了下馬腹,她胯下的黑馬就像箭一般衝了出去,還好她抓緊韁繩,因為未戴頭盔,馬尾巴在空中飄著,甚至感覺自己的身體也像是在空中奔馳。

這速度比她想像的還要快,不過很快的便控制住馬兒的速度,來回奔繞了幾圈。

靳無疾默默的上馬,不明白她為何興奮異常,心頭依然放不下對她的防備。

她如世人所說的,是個陰晴不定、喜怒不一的惡鬼。

雖然他與她相處才短短三天,但是發現她的性情似乎不如外傳的暴虐無道,反而表現得意外的溫柔,也沒有如傳說中的荒淫無恥,至少他的貞節保住了。

她的奇特,正慢慢的滲入他的心底,似乎融化了他某處的防備,出現了一個小小的漏洞。

她雖然沒有保留對他的興趣,但是也沒有真正命人把他五花大綁,丟進她的帳內,任由她肆虐玩弄。

也許是他病弱的模樣讓她提不起興趣,沒有胃口,可是這幾天他也不曾見過她虐玩其他男人。

他眼見的一切與外人所說的不符,是觀察的時間太短,還是其實一切都是誇大其詞?

靳無疾坐在馬背上,雙眼離不開她剽悍的身影,那醜陋嚇人的面具下逸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他想,這一切應該是錯覺。

路遙知馬力,日久是會見人心的。

他要提防這個看似天真,卻又藏有心思的女人。

或許在她那張秀麗的容顏下,其實包藏著嗜血的禍心……

 

★★★

 

平順樂不是呆子,當然知道靳無疾總是提防著她。

但是她不在意,只是盡情的耍特權。

經過軍師的分析,她知道天都城的北門還有個外患──北漠蠻賊。

若他真的狠心幹掉她,相信四方的將領也會群起發兵攻打,到時她到黃泉也有個伴一起走。

人生本來就是一項賭注,她就賭靳無疾不敢動她,也賭靳無疾盤算著她也許有點用處,可以用順樂將軍的名號去騙吃騙喝,壓制北方蠢蠢欲動的蠻賊。

反正她都掛掉一次了,也不怕再抽衰尾特獎了,大不了再掛一次,也許掛掉之後又可以穿越時空,回到現代。

這就是她阿宅的腦袋,宅得很天真,宅得很天馬行空,當然也宅得有計畫。

她與五十名精兵一同來到城門前,城民雖然沒有出來迎接,但是似乎很低調的把她請進城內。

與她想像的不一樣,不過說低調嘛……不如說城民想要裝得若無其事。

其實城民應該早已接到消息,知道她要進城,只是能避則避,盡可能閃得老遠。

靳無疾騎著馬,走在她的左側,她的右側則是軍師方廣良,三人前方是前來迎接的靳家老大。

一直來到廣場上,前方有輛華麗的馬車,靳無疾先停下馬,接著請她下馬,換坐馬車。

平順樂輕盈的跳下駿馬,將韁繩交給一旁的奴僕,心情保持愉快與興奮,準備踏上馬車。

「惡鬼,退散!」不知哪來的小兔崽子將一顆雞蛋丟向她,然後在面具上炸開。

所有的人都傻住了,連她也是。

如果這是埋伏,也太弱了吧?

她聞到一股蛋腥味,還好有面具擋著,要不然就蛋洗她的臉了。

在眾人還沒有回過神來之際,她快步走上前,一手扠腰,一手拎起綁著沖天炮髮束的男童。「你不怕我吃了你嗎?」

小男童這才發現面具有多麼嚇人,全身開始顫抖,「妳……妳放開我,我爹娘說妳是個惡鬼,是要來屠我們的城、吃我們城民的肉,我要打死妳……我不讓妳吃我爹娘和我妹妹的肉……」

她看見小男童的衣服滿是補丁,身子也略嫌瘦弱,雖然不想跟他計較,但是又壞心的想給這個小鬼一點教訓,故意語帶威脅的說:「好啊!那我就改吃你,你說成不成?」

「我……我沒幾兩肉,妳吃我幹啥?」小男童抖得更厲害,聲音也微微發顫。

「養肥不就成了?」她冷冷一笑,「你聽過小豬仔要被宰殺之前都要吃肥一點吧?我就把你帶回去,養個幾十斤肉,再把你身上的肥肉一刀一刀的割下來,吃到你只剩一把骨頭。」

「嗚……哇……」在小男童眼眶裡打轉的淚水終於落了下來,開始號咷大哭。

靳無疾見到這尷尬的場面,只好上前化解,「將軍,請妳高抬貴手,他年紀還小,不懂事……」

「年紀小,不懂事,沒關係,有關係的是……」平順樂拿下面具,不悅的瞪了他一眼,語氣平順的質問,「為何沒有大人教他做對的事?大人只會冷眼旁觀,放任小孩胡鬧,卻沒有跳出來教導他對的行為,這是應該的嗎?還是,你們其實已經默認他這個羞辱我的行為是對的?」

如果今日不是她附身在惡鬼將軍的體內,慘遭蛋洗的本尊又會如何處置這小鬼呢?

這麼多城民,真的沒人見到男童這愚蠢又送死的行為嗎?

她倒不覺得,只是大家都抱持著各人自掃門前雪的自私想法。

在場的所有人都嚇一跳,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靳無念走上前,打算高喊將軍恕罪。

靳無疾拱手行禮,搶先一步開口,「小孩天真善良,聽信了市井小民的流言,出發點也只是想保護家人,請將軍看在小孩有勇無謀的份上,饒他小命一條。」

聽出他話中有話,就是不敢直接說她性格敗壞,但她若出手,就應驗了男童所說的她是個惡鬼,而且還是在城民的見證之下。

腹黑啊!她想笑,卻還是故意與他唱反調。

「不成,我要把這小兔崽子帶回靳府養肥,找個時間再把他殺來吃。來人,把小兔崽子看好,別讓他跑了。」

她把小鬼丟給一旁的士兵,然後不顧他驚愕的表情,逕自坐上馬車。

是否真要將小鬼帶回靳府?靳無傷看向老四。

因為不能激怒她,靳無疾只好緩緩的點頭,把小男童一併帶回靳府。

華麗的馬車往前移動,幾刻之後,終於在靳家門口停下。

平順樂一下馬車,看見前院已經站了一排人,當然一個也不認識,每個人都露出虛假的笑容,眉頭卻隱隱有著皺痕。

是古人不懂得隱藏,還是這一家人太不會隱忍情緒了?

靳無疾上前,站到她的身邊。

這時,一名身材窈窕的少婦急忙奔上前來,眼眶盈著淚水,顧不得眾人的目光,撲進他的懷裡,抽抽噎噎的開口,「夫君,這三天你可好?」

啥?夫君?

平順樂先看看少婦,看著她緊抱他的模樣,又看看一臉平靜的靳無疾,忍不住往後退一步。

像是一道雷打在她的頭上,令她的耳朵嗡嗡作響。

這是在演哪一齣?

她看上的美男子竟然有老婆了?!

頓時,她震驚得張大嘴巴。



 

 

── 當宅女惡將軍嘿嘿撲上腹黑廢小柴 ──
花美小受君一邊壞壞笑,一邊拆了紙老虎!
米璐璐《將軍不好混》 10/13搞笑就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