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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禾馬閱讀報No.328 田畈《哪瓣洋蔥不流淚》

 NO.328 201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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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還記得第一個喜歡的人嗎?
妳,會帶著什麼樣的表情去回憶他呢?
如果有來世,就讓我們──
笨笨的相愛,呆呆的過日子,
拙拙的相戀,傻傻的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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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畈/哪瓣洋蔥不流淚(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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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9 剝開那洋蔥似的青春 微笑時輕拭眼角  

 


 

 

連載專區:

田畈/哪瓣洋蔥不流淚──

★★★

妳,還記得第一個喜歡的人嗎?

他,現在活得還好嗎?

妳會帶著什麼樣的表情去回憶他呢?微笑了嗎?流下淚了嗎?

我聽說,第一個喜歡的人會活在心裡,一輩子。

 

這是一顆洋蔥,剝下最後一瓣,你才知它是什麼味道……

 

★★★

 

一鋼盆紅豆湯,幾根榨菜絲,比鋼絲還韌的老油條,滿是皺紋的五香茶葉蛋──哦,忘了,如果還嫌不夠,可以掏五毛錢去買半顆鹹鴨蛋,運氣好的話,可以碰上走紅油的。不過這基本上是比買彩票還難,大部分的鹹鴨蛋都是打死賣鹽的鹹,蛋黃比黃臉婆的臉還黃。

蘇愛愛坐在S大喧鬧的食堂裡對著早餐發呆。這就是傳說中大學生活的開始?傳說中的「你們上了大學愛幹嘛幹嘛」?傳說中「只要上了大學,一切都會好的」?蘇愛愛想說:統統都是放屁!

北方女生孫小美坐在對面,邊和糖糖說話邊咬著大肉包子,蘇愛愛看她吃得很香,早知道買包子了。再看看,孫小美咬一口,沒有見著餡,再咬一口還是沒有見著餡,再再咬一口,包子都沒了。蘇愛愛琢磨著還是問了:「小美,這到底是包子還是饅頭啊,吃著餡了嗎?」

孫小美從口袋裡掏出張餐巾紙來抹嘴,眨了眨大眼,咂咂嘴,很鄭重的點頭:「有的,嘗著點肉味!」

糖糖擺擺手:「正常,大學食堂都這樣,稀飯能洗澡,米飯能打鳥,饅頭飛向臺灣島……」

孫小美瞪大眼看手裡的包子,昨天還很好看的雙眼皮就變成了三眼皮。蘇愛愛想笑,都是昨晚兩人一起想家偷偷哭鼻子給鬧的。

蘇愛愛自己再眨眨有點腫的眼睛,看看對面精神正好的兩個人,孫小美彷彿昨天晚上根本沒一起感傷過一樣,她到現在還是有點想念家人呢。

迷彩服裡的手機開始震起來,依舊是蘇陽的短信:「愛愛小朋友,早上好,我們開始軍訓了,好熱啊!」

蘇陽是蘇愛愛在高三補習時認識的男生,現在上了他們市裡最好的理工學校、修最好的專業,真是前途無量。可惜,這孩子年紀輕輕就是個小老頭,從昨天開始就短信不斷,學校裡有沒有大樹,宿舍有幾個人,運動場是不是草皮的……都要和蘇愛愛一一短信彙報。蘇陽至今還對蘇愛愛不留在本市耿耿於懷。天知道,蘇愛愛能超常發揮考上S大會計系,把蘇老爸樂成什麼樣!

糖糖嘴裡在撕著油條,還一邊踢蘇愛愛的腳,抵孫小美的胳膊:「看看,那個男生很帥啊,也穿軍訓服,肯定是我們這年級的。」

蘇愛愛抬頭去看,一下愣神。

她就知道!還有誰會被人這麼說?果真是方歌。

方歌正端了托盤往座位上走。蘇愛愛想,方歌就是方歌,走到哪都是拔尖的。一身皺巴巴的迷彩服穿別的男生身上垮垮的,擱方歌身上,平平整整的衣角,領子也翻得好好的,邊角露出純白的襯衫領。方歌似乎把頭髮剪短了些,人更精神了,配上這衣服,活脫脫是一制服誘惑。

方歌側了頭和旁邊的男生說話,這少年沉穩慣了,微微側了身子,聲音也不似男生的大聲喧鬧。他一偏臉,正好看到蘇愛愛含著湯匙坐在那裡,一下子就輕輕的彎起嘴角來。

蘇愛愛心依然控制不住的狂跳起來,臉皮一下子就紅了,手壓著的卡套有點發燙。

只有她知道,飯卡下的合照裡是怎樣的一個景致。

那一年高考結束,頭頂的鳳凰樹正枝繁葉茂,兩對少男少女站在窗明几淨的教學樓前嘻嘻哈哈的笑。這也是她和方歌歷史上最近的距離……

糖糖正努力的和油條搏鬥,沒有留意到蘇愛愛的愣神;孫小美是細心的人,問蘇愛愛:「你們是不是認得?」

蘇愛愛喝了一大口紅豆稀飯,含糊的說:「嗯,以前一個學校的。」

糖糖放下托油條的手,一把抓住蘇愛愛的手,說:「介紹!快點!」那臉那神情酷似「我愛我家」裡的關凌,整個一小能豆。蘇愛愛盯著她油呼呼的爪子苦笑。

宿舍裡還有一個錢夫人沒來吃早餐,寧可睡覺。她是S市人,來的時候是男朋友開了輛小別克送來的,人長得是屬於女生不喜歡,男生狂喜歡的那種,嘴唇微厚,眼睛勾人。蘇愛愛對這種事總是慢人一拍,管她什麼樣的人,只要好相處就成。

 

★★★

 

軍訓的時候,無非就是稍息、立正、向左轉、向右轉。教官也還是個大學生,對著這幫嘻嘻哈哈的女生,一下子紅了耳朵。

九月份的南方還是很炎熱,小教官似乎有心要整她們,面朝太陽的罰站,十分鐘後,向左轉,再過十分鐘後,向後轉,最後再右轉。

好傢伙,教官家裡肯定是賣烤鴨的!

這樣翻來覆去的轉啊轉,換個面均勻燒烤,女生一個個曬得臉紅得和蒸了桑拿似的。像蘇愛愛這麼白,用蘇陽的話說叫死豬不怕太陽曬的,回去也逮著美白乳往臉上鋪了。

軍訓中間,蘇愛愛收到了方歌的短信,要幫她打水,買了吃的給她。

蘇愛愛一一的回絕了。她知道這是死黨烈情的主意。烈情知道方歌和她在一個學校的時候就說了:「對咱方小哥,別客氣,打水、跑腿、蹭飯,儘管的,不僅妳去蹭,還得把我的一份算上,往死裡蹭!」

這話是烈情說的,蘇愛愛就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這樣去折騰方歌。再加上方歌的青梅竹馬也在S市上學,在鄰校學播音主持。蘇愛愛本來是覺得自己和方歌挺有緣的,後來知道她也在這,心情被弄得挺複雜的。

不知是不是方歌那也收到烈情的勒索消息,被蘇愛愛回絕了幾次,乾脆來硬的,直接一條短信就過來:「我在妳樓下,下來拿東西。」

蘇愛愛在和糖糖討論究竟是林峰帥還是陳浩民帥的,一看短信,坐立不安,趁著夜黑風高,灰溜溜的跑下樓去。

對著宿管阿姨笑了笑,像做賊一樣在大鐵門那東張西望,被人輕輕拍了一下,蘇愛愛嚇了一跳,扭頭一看,方歌好好的站那裡,晶亮的眼睛,安靜的笑容,一如畢業那日的微笑,好不熟悉,就是曬黑了點,眼睛倒顯得更亮了。

站在路燈下,整個人一下子帶來了夏夜的清澈。

蘇愛愛過了暑假第一次和方歌面對面,低了頭,心怦怦跳,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方歌問:「蘇愛愛,妳好嗎?」彷彿不覺得有什麼尷尬,待她一如老友一般。

蘇愛愛心裡罵自己扭扭捏捏真矯情,抬了頭,一笑,露出細細的小米牙,有淺淺的酒窩,點點頭說:「嗯,挺好的!」掐了掐臉說:「黑了、胖了,每天盡胡吃海喝,練得多,吃得多!」

方歌笑起來,紅潤的唇角彎得很高,輕輕說:「還好。黑了是實話。」

蘇愛愛心裡在流淚啊,喜歡的男生都說自己黑了,鋪了那麼多瓶的美白液到哪去了!

兩人又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了點,聊聊舍友、院系、學校的,方歌把手上的袋子塞給蘇愛愛,拍拍蘇愛愛腦袋,說:「我走了,多喝點水!」

蘇愛愛愣著點了點頭,上了樓梯,拉開袋子一看,幾顆梨子,色澤黃潤的躺在白色的塑膠袋裡。她這才回過神來,跑到樓道上去看方歌,只看到那個少年筆直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大鐵門的轉角。

蘇愛愛抱著梨子慢慢蹲下來,靠在牆角。

和方歌上同一個學校,同方歌說話,方歌來看她……她曾在高三那漫無邊際的壓抑日子裡幻想過一遍又一遍。這不都是她夢寐以求的嗎?為什麼她如今卻不知道做什麼反應是好?是因為烈情走了嗎?她覺得說什麼都不對,說什麼都害怕被看穿心事。

樓上的女生開始唧唧喳喳的說話,水房裡傳出洗衣服的聲音……

為什麼,她那麼想哭呢?

蹲在這個陌生的校園裡,蘇愛愛突然很想念高中的紫藤長廊,小賣部的桂花米湯,烈情的大嗓門,皓子的髒話……她覺得烈情似乎還會突然蹦出來,搓著方歌的頭髮,對她說:「就這小子,別和他見識!」但是,這是多麼的不可能啊!她在這一刻,突然覺得原來自己是真的離開了,離開了那盛夏的校園,永久的告別了那彷徨卻多彩的高三歲月……

梳理好心情,回到宿舍,糖糖蹦躂著過來,一看蘇愛愛袋子裡的大梨子,拿了一顆「哢哢」的啃起來,吮著手指說:「這梨不錯。老實交代,哪個情人送的?」

蘇愛愛削著梨子,苦笑起來。要是糖糖知道是方歌送的,估計會覺得更加更加的不錯!

 

★★★

 

大學的第一課:殺價。

學校的後門有一條賣食品和生活用品的長街,大眾稱法叫「後街」。

快到傍晚,一宿舍人都出動去覓食,四個女生拿著蛋餅,邊啃邊逛,一條街下來,餅也啃完了。

蘇愛愛想起瓶塞丟了,自告奮勇的去小商品店買瓶塞,順便買拖把掃把的清潔用具。她自己先過去的,掏了一塊錢,買了顆木瓶塞,問到拖把的時候,老闆咧了一口黃牙,說:「小姑娘,算了,算妳二十塊。」

蘇愛愛不是呆子,平時也自己買點小玩意,知道討價還價,說:「便宜點,十塊!」

老闆眉頭一皺:「好了,十二塊!」

蘇愛愛不了解拖把界的行情,正準備付錢,就被糖糖一陣風殺過來,按了皮夾,指著布條拖把,大聲說:「有沒有搞錯,就這拖把,就塊破布條,你也要十二塊!太黑了點吧,欺負我們學生!」

老闆臉上掛不住:「那妳說多少?」

糖糖正準備開口說八塊,老錢響亮的聲音就插進來:「四塊!」

這回換老闆開始罵人:「不可能,不想買就走!」

老錢轉頭問:「愛愛,妳那瓶塞多少錢?」

蘇愛愛老老實實說:「一塊。」

老錢戳蘇愛愛腦袋:「妳瘋了,這破木塊要一塊!不買了不買了,退錢!」

糖糖也起鬨:「大不了換一家!」

手扠了腰,指著罵,態度剽悍得蘇愛愛直發愣。

最後,五一三的悍女們,以十二塊錢的價格成交了拖把和掃把,附贈了個簸箕。

孫小美在挑拖把的時候比挑蘋果還認真。糖糖扛著掃把,抹抹鼻子,很是得意的和蘇愛愛使了個眼色,大踏步的往前走。

 

★★★

 

晚上,老錢邊往臉上敷面膜,邊板著聲音對蘇愛愛語重心長的說:「愛愛,妳要知道,學校門口總是有一些騙子,有的開著車,有的沒有開車。沒有開車的,騙騙我們的錢;開著車的,騙騙我們的人。」

 

★★★

 

軍訓快結束的時候,蘇愛愛又出了項差錯,硬是把飯卡弄丟了!

話說回來,人還真不能做虧心事,尤其是蘇愛愛這般人生前景本來就不大光明的,一做壞事,必有報應。

所謂無論多好多差都大學,都有一塊風水寶地,一到晚上就必然聚集了一對對癡男怨女,善男信女花前月下,秉燭夜遊,聊聊心聲,此類種種。S大也有這麼一個小花園,清晨供人早讀,夜晚供人消遣,破了嗓子喊一聲「失火嘍!」保管假山下、草叢裡、亭子間、池塘邊……能蹦出一窩蜂人出來。

蘇愛愛她們一開始還不知道這聞風喪膽的地方,一開始也只不過是吃飯吃撐了,逛逛學校純當消遣,逛著逛著就月朦朧鳥朦朧的撞見了一對情侶。

要是普通的情侶,她們也不會管。偏偏那女的擦肩而過的時候,正好讓蘇愛愛一行吃飽了撐著的看到了側臉。長得真的是……用老錢的話叫「怎一個美字了得」,用糖糖的話叫「入校以來見到的最美的美女!」

小美和愛愛本來是準備回宿舍修養生息了,硬是被糖糖拉著,跟在那對情侶後面,連老錢都有這興致──當然據當事人後來所說,她的興致是在那男的身上,她要看看什麼樣的男生配上這樣的女生。

蘇愛愛秉著八卦大家娛樂自己的優良傳統,也被拉入了跟蹤的大軍。

天黑黑夜茫茫,前面小徑一搖一晃走了一對情侶,後面草叢偷偷摸摸蹲了四個女生。

老錢說:「那女的身材不錯!」

糖糖說:「那男的一定特別帥!」

蘇愛愛說:「不見得,也有美女就是喜歡醜男的!」

孫小美認真的總結:「真是男才女貌,豺狼虎豹!」

那對情侶要是知道後面有人在說這個,估計是吐了幾缸子的血了。

男生約是真長得不錯,看那背影就知道是風騷全校的主,肯定一米八以上,身材屬中等略瘦。夏末,穿了白色T,黑色直筒褲,褲管不寬也不包,正好腿型修長筆直的下來。男生一個手臂挽了女生的楊柳腰,一個手插在口袋裡,走路不似時下男生那般歪歪倒倒,身子也不偏,背很直,型男一個。那女生靠在男生的肩膀裡,小鳥依人的仰頭說著話,一側臉,眼睛裡的秋天的菠菜差點沒把蘇愛愛給砸死,心裡直佩服那男生好本事,居然身子側都不側的聽著。

四人跟了一段,孫小美小聲問:「他們要去哪啊?我們回去吧!」

糖糖「噓」了聲,頭也不回說:「等下,再等下!」

蘇愛愛蹲啊蹲,腿都蹲麻了,揉揉腳跟,苦兮兮的說了句:「回去吧!」

沒人理她,風呼呼的穿過耳邊,有蟾蜍從草叢裡「啪啪」的路過。

蘇愛愛微高了聲音,認真的說:「我回去了,我要上廁所!」

糖糖不知是被蘇愛愛嚇著,還是被蟾蜍嚇著,「呀」的叫了聲。

前面的男子一下子轉了身子,喝了聲:「誰?」聲音低沉。

蘇愛愛她們「啊」著趕緊跳起來,往回跑。蘇愛愛也不記得是誰死死拽了她,拉著她跑著,一回神,她都在宿舍的樓下了。

四個人歷劫歸來,嘻嘻哈哈的笑起來。

糖糖蹦跳著上樓,邊皺著她那關凌的鼻子說:「我臨跑前還回頭看了眼,那男的絕對是個帥哥!」

老錢鄙視她:「那麼黑,妳也能看到!」

糖糖指指自己眼睛:「我眼睛發現帥哥比雷達還準!」

孫小美開了門,對蘇愛愛說:「妳不是要上廁所嗎?快去啊!」

蘇愛愛笑嘻嘻說:「現在又不想了。」

一摸口袋,又笑不出來了,她說:「我的飯卡不見了!」

 

★★★

 

蘇愛愛嚴重的仇恨偷了她飯卡的人──雖然她也搞不清到底是被人偷了還是被人撿了。拿新飯卡要一段時間,她唯有輪流蹭飯,甚至洗澡都要借卡。

日本人是吃飯前要念叨感謝的話語,五一三這段時間,吃飯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拿了蘇愛愛飯卡的人拉出來罵上個一百遍,比禱告還虔誠。

蘇愛愛有點阿Q,說:「沒事,裡面那麼多錢呢,夠他吃了,我就不信他能一頓全吃了!」

其實她在意的並不是那張飯卡,而是藏在卡套裡,飯卡下墊著的那張合照,肯定是找不回來了,她還沒有底片,她一想到或許有人看過那張照片就心裡直犯揪。

蘇愛愛見不得賊太得意,第二天就去掛失飯卡,一查餘額居然一分錢沒少,想來,是錯怪了那賊了。本來琢磨著要貼個尋卡啟事,現在掛失都掛了,只有重新辦卡。

 

★★★

 

大學有三件事是必須經歷的:社團,蹺課,戀愛。

開學沒幾天,蘇愛愛晚上就被糖糖拉著去了大學生活動中心,什麼讀書社、漫畫社,種種協會的參加了一堆,交的錢十塊到二十不等。各個社長都比總統競選還能吹,「我們會有××活動,定期聚餐」,「等到你們大二了,社團就交給你們了,你們就是社長了!」……

可事實是,讀書社是需要定期交書評,漫畫社是需要交畫稿的,所謂的活動就是出××期壁報,所謂的聚餐就是後街的砂鍋。蘇愛愛在吃過兩頓砂鍋之後就徹底放棄了對社團的幻想。不過,也有收穫到荷塘青蛙三兩隻。

社團還有另外一個作用,與婚介所的功效基本一致,都要收費,男男女女湊成一堆,組織著就有的對上眼了,幾月後就是一對了。這樣的社費,值!

蘇愛愛長得不醜,說句實話也是男生喜歡的類型,說話和氣,也不善於拒絕人,什麼時候都是樂呵呵的。她開會的時候被遞過幾張小紙條,類似人約路燈下之類的,也莫名其妙的被學長約出去吃個消夜。

但蘇愛愛有一點好,就是知道分寸,超過九點的邀請絕對不去,一般都是朋友們一起。關鍵是,她也有點小滑頭,態度很堅定,不管是誰,你約我我就去,你請客我就吃,你說話我就答應,你問我喜不喜歡你,我掉頭就跑。第二天,繼續笑咪咪的和人說話,誰還生氣啊!

蘇愛愛吃了幾頓飯,所有的男生都不及方歌,對戀愛的憧憬也幻滅了大半,她越來越覺得彆扭,慢慢的人也就懶散了。

她有時覺得自己有情感潔癖,心中的身影始終都放不下,還是不要去害人了。

抑或是,大多的女生在對待初初喜歡的人都是這般固執?

糖糖倒似乎從蘇愛愛的經歷中受了啟發,鍥而不舍,硬拖著蘇愛愛去報校文藝部。

蘇愛愛躺在床上看雜誌,問:「我為什麼要去,我又不會文藝!」天知道她連五線譜都不識。

糖糖恨鐵不成鋼,拿玩偶丟蘇愛愛:「去啦,陪我去看看,有帥哥,文藝部帥哥最多了!我都調查好了。」

蘇愛愛放了雜誌,起了身又躺回去:「這月都快沒錢了!」

這個社那個社的交費,她都想去要回來,但又沒那個臉面。

糖糖爬扶梯上搖她肩膀:「不要錢的。真的不要錢!」

蘇愛愛丟了雜誌,坐起來:「那走。」

 

★★★

 

去了階梯教室那一會,人已經很多了。

蘇愛愛拿了號和糖糖找了位置坐下來,瞄了一眼,女生居多。文藝部面試負責人都坐第一排,三個女生,一個男生。

看人面試也是件很好玩的事。

那唯一的一個男生似乎餿點子特多。人家說:「我會唱歌!」那人說:「唱一首吧,青藏高原,那麼有名的,總會了吧!」於是,有人破著喉嚨開始唱。

人家說:「我會表演!」那人又說了:「好啊,我們最歡迎會表演的,現場來一段吧,簡單的,就表演孕婦吧!」一個大男生傻了眼,挺著肚子在那麼多人面前裝孕婦,差點沒把腰給玩折了。

糖糖掐蘇愛愛的手,苦了臉:「完了,我緊張死了,到時一定丟人!」

蘇愛愛小聲說:「好好發揮去,不然我白陪妳來了!」

蘇愛愛在糖糖前面進來,先被叫了上去,她也不著急,反正她什麼都不會,也沒想過要進去,如果要叫她做什麼丟人的事,她立即走人。

站在前面一看,才發現到底是搞文藝的,那一排坐的三女一男,都極上相。

其中一個鬈髮的美女先開口:「先介紹一下自己吧。」

蘇愛愛琢磨著文藝部的估計都這等級,人家態度好,她也很開心,簡單的做了介紹。

那美女又問:「平時都愛好些什麼,會些什麼?」

蘇愛愛很想說愛好吃飯、睡覺、逛街、上網;會吃飯、睡覺、逛街、上網。

她的確也這麼說過了,在第一個社團的介紹會上,被人笑了一頓,後來就很文藝的說:「喜歡看書。」其他的都不提了。

於是,她說:「愛看書。會看書。」

那美女愣了一下,想了會,又說:「那為什麼要參加文藝部呢?」似乎是想給她找個臺階下。

蘇愛愛說得很堅定:「因為不用交社費!」這真的是她現在考慮的第一個條件,想都不想的說出來了。

「噗哧!」前排席間唯一的一個男生開始笑,全教室的人都笑了起來。

糖糖縮在那裡,衝著蘇愛愛直擺手。蘇愛愛臉一下子紅了,結結巴巴說:「這是一個原因,還有,文藝部也很好……」想了想,說:「為大家服務!」

說完了就不說話了,腳底心起了汗,臉卻是熱的,低了頭就想趕緊下去,再也不來了。

第一排面試的人似乎一個個都不知道問什麼,蘇愛愛不自在的移移步子,那個愛整人的男生突然問:「如果妳是文藝部部長,讓妳組織一場大型晚會,妳怎麼做?」

這個問題實在太有技術含量了,蘇愛愛不會答,也不想答。

她低了頭,咕噥一句:「我又不是部長!」

偏偏這樣也被這男生聽去了,不依不饒的說:「我說妳是就是!好,回答!」

蘇愛愛生氣了,抬頭瞪他一眼──板寸頭,眼睛不大卻有神,額高微寬,沒有劉海,眉毛顯得很有英氣,果然是當官的,坐在那裡,偏著頭,眼睛裡有作弄的神采。

蘇愛愛沒想到面個試也能搞出這種情況來,老天爺一定又一次把她遺忘了。她想著趕緊下去,掐死糖糖,從此見著文藝部的人都繞道走。

一急,她說:「我就叫人寫報告!」

面試席裡有人「啊?」了一聲。蘇愛愛說都說了,全當倒楣,只有再說一遍:「如果我是部長,我就叫下面的人寫報告上來,什麼計畫報告,組織報告,愛寫多少寫多少,慢慢選慢慢挑!」看報告啊,她老爹經常做。

那鬈髮美女愣了下,有點崩潰,轉臉去看那男生,那男生笑了下低頭拿筆做了個紀錄,她趁其他人還沒來得及反應,趕緊說:「好的,謝謝,妳先下去吧。」

蘇愛愛不回座位了,直接從前門離開──她怎麼可能再待下去!

不一會兒,糖糖就出來了,拉了蘇愛愛說:「愛愛,妳真夠楣的!」

蘇愛愛掐糖糖脖子,想起來了,問:「咦,妳不面試嗎?」

糖糖摸摸頭:「不去了,反正肯定沒結果,別丟人了。」

蘇愛愛被她氣死了,牙咬得咯咯響:「小姐,我這是在為誰忙活啊!」

糖糖陪笑臉,挽了蘇愛愛說:「走,我請妳吃麻辣燙去!」

事情發生都發生了,蘇愛愛早就算了,有得吃,就被糖糖拉著往後街走。

糖糖說:「愛愛,妳看到坐前面那帥哥了?」

蘇愛愛點頭,想想說:「他很凶。」

糖糖說:「哈,他是大二的,叫單陽,很多女生喜歡他呢,妳居然說他凶!」

蘇愛愛恍然大悟:「難怪。他跩成那樣,是部長嗎?」

糖糖說:「好像不是,他是副部長,還有個正部長……」看見了麻辣燙攤,她拉拉蘇愛愛問:「吃啥?」

蘇愛愛趕緊加入夾麻辣燙的大軍。她性格如此,不大記恨,有得吃的情況下更是……

後來,蘇愛愛把這段面試,當笑話在QQ裡說給遠在美國的烈情聽,問:「烈情,到大學怎麼我就變成這樣了呢?多單純的一孩子啊!」

烈情說:「屁,妳以前是偽裝的,現在給我調教出來了!」

蘇愛愛感嘆:「大學,真的是個出產變態的地方!」

烈情發了一連串的笑臉,回了八個大字:「年少輕狂,剽悍時光!」

蘇愛愛對著那八個字愣了很久,笑起來。也只有烈情,無論在什麼情況下、無論說出什麼話來,都是最讓她釋然的。

 

★★★

 

文藝部的結果出來了,蘇愛愛居然上了榜。她抱著英語書站在公告板前,差點以為是同名同姓,看了下,會計○四四,真的有點暈。

糖糖死命扯蘇愛愛的衣袖,怨念無比的說:「妳這樣也可以,早知道我就也上去了!」這次輪到她掐脖子了:「麻辣燙給我吐出來!」

蘇愛愛做了個嘔吐的姿勢,把糖糖嚇得跳了老遠。孫小美拍拍蘇愛愛的頭:「這叫瞎貓碰到死耗子,去就去吧!」

蘇愛愛瞪了眼:「誰是死耗子!」

 

★★★

 

到文藝部開會,一大堆新人擠在辦公室裡,美女帥哥不少,蘇愛愛真的覺得遇上瞎貓了。

新人都學姊學長的叫,蘇愛愛實在叫不出口。

做了介紹後,那個愛折騰人的男生也來了,沒有上次那麼凶,說:「我是單陽,叫我阿單也成,自動化的,大家遙控器壞了可以找我。部長沒來,讓我問候大家。」一笑起來,濃眉一展,倒也隨和。

蘇愛愛對他印象才好一點,他就說:「大家都知道,你們進來是幹事,所謂幹事就是幹事情的人,寫報告雖然不用人人做,但跑腿,安排活動……都是責任!」說完,還特地瞄了眼蘇愛愛。

蘇愛愛窘得想找個洞鑽了算了,從此覺得和此人要此仇不共戴天!

爾後,蘇愛愛和阿單一群人都熟了,歐陽才嘻嘻哈哈的告訴她:「阿單那時說了,一聽就知道這孩子是個當官的料。聲東擊西啊,這官腔打的,反正文藝部那麼多會吹拉彈唱的,招個啥都不會的,來玩玩也好。」

一幫不按常理的,蘇愛愛氣得沒厥過去。不過,這都是後話。

眼前的事是,蘇愛愛真的淪落到幹事的命,一入部就遇到中秋晚會,沒完沒了的彩排、佈置。她總算知道為什麼文藝部不要交社費了,沒給她錢已經不錯了。

偏偏糖糖還羨慕得要死,蘇愛愛實在有苦說不出。

蘇幹事晚會當日第一次自豪的濫用職權,霸了前排的座位給宿舍的姑娘們。可惜的是,她那天沒辦法看晚會,早早的就到了,搬了張桌子,找了張凳子,坐後臺當門神,據說是副部長的命令,欽點蘇愛愛同學做演員入場登記。

蘇愛愛順手看了眼出場名單,編導系的舞臺劇,演員裡赫然有「方歌」一行小字,外加一個小提琴獨奏,聽烈情說後者是方歌被逼著上的。蘇愛愛想想方歌那安靜的個性對著這樣的情況,又想笑了,但想到方歌的表演,心又會熱熱的跳著。

後臺先到的都是幾個學姊,畫了妝,那眼影打得有點嚇人。離開始還有很長一段時間,這些女生開始聊起天來。

最靠近蘇愛愛的兩個女生在說八卦。

A女說:「好像歐陽和英語的×××分了。」

B女說:「這麼快!×××還是英語的系花呢!」

蘇愛愛反正一個人無聊,托著耳朵聽著,八卦精神要人人參與。

A女整整上了定型的頭髮,說:「咱歐陽那人,什麼都有可能!」

B女點了點頭,從包裡開始翻鏡子出來,說:「但是,是系花……」

A女側了頭,似乎很神祕的靠近B說:「聽說人還為他要死要活的呢!」

蘇愛愛身子靠在椅背上,才聽得清楚。

B女收了化妝鏡,說:「出去看看。」走過蘇愛愛的桌子,拍拍蘇愛愛的肩:「這麼早就來,辛苦啦!」

蘇愛愛對她的印象好了點,想了想問:「請問,歐陽是誰?」

B女看了看蘇愛愛,說:「妳不知道歐陽?」

蘇愛愛搖搖頭。

B女問:「妳是文藝部的吧?」

蘇愛愛點點頭。

B女笑:「歐陽是你們部長啊!」

蘇愛愛想想單陽那樣子,是有點理解部長一定得比副部長變態。

B女似乎難得找到人進行普及教育,乾脆站蘇愛愛桌子面前,如同知音一般說了一大堆。

蘇愛愛看看自己桌前口沫橫飛,實在很想抽自己。又幹了件傻事,早知道不問了,什麼歐陽、八陽的,和她有什麼關係。多嘴的人一定會倒楣!

末了,B女抬手看看錶,說:「我出去了,以後慢慢聊。」視蘇愛愛如自己人了,臨走時還對她偷偷特別叮囑:「記得,以後見到你們部長,要繞道走!」

蘇愛愛欲哭無淚的點點頭。她忙完這個晚會,想退社的心都有了。

B女才走,阿單就來了,身邊還走著一個男的。蘇愛愛近視,看不清楚,只覺得身材修長,也不敢多看,趕緊低頭,假裝認真工作。

阿單走過來敲敲桌子,說:「蘇同學,怎麼樣?還習慣吧?」

蘇愛愛點點頭。

以為阿單走了,抬頭一看,他倒是拎了張椅子坐下了,還踢了張椅子給身邊的人,那人倒還是手插在口袋裡,靠著旁邊的柱子,似乎不打算坐下。

單陽翹了二郎腿問:「蘇同學,剛才走的那個可是我們院的八卦通啊,妳們說什麼呢?」

蘇愛愛不抬頭,說:「沒什麼。瞎聊聊。」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她還是知道的。

單陽蹭了頭說:「瞎聊聊,聊什麼呢?妳告訴我,我包准不告訴別人。」

蘇愛愛皺眉,鄙視的看了眼單陽:「你怎麼也那麼八卦!」

單陽碰了釘子,好沒面子,這下就是蘇愛愛不說,他都要她說了。

他敲了敲桌子說:「妳要是說了,我准妳退社!」

蘇愛愛眼一亮:「真的?」

單陽抱了胸點了點頭。

蘇愛愛想了想,搖了搖頭:「我還是不能說。」

本來站那的男生轉了椅子,一下子跨了坐下來,是反著椅子坐的,兩手交搭在椅背上,腿很長,休閒鞋伸到蘇愛愛腳邊,有顆大公雞頭的標誌。

單陽說:「說吧,我以副部長的名義保證不告訴別人。」

蘇愛愛問:「真的?」

單陽點頭,眼睛一瞪:「真的。」

蘇愛愛還是說:「不說!」看著單陽那樣有點解氣。

對面的男生一手搭在椅背上托著下巴,一手順手勾了蘇愛愛的筆轉起來。

他手背微蜷,一顆顆指節如光滑的小山丘凸了出來,凸起的線條倒也是漂亮。蘇愛愛瞪著他轉筆的手勢,不由想起方歌來。

對方突然開口:「她們是不是在說一個叫歐陽的?」

蘇愛愛嚇了一跳,反問:「你怎麼知道?」

那人卻輕輕的笑起來。蘇愛愛這時才抬頭看仔細他的模樣,頭髮不長微翹,薄唇,鼻樑很高,眼睛不大但特別的神氣,眸子亮得勾人,臉的輪廓很精緻。他托著下巴的樣子,轉著筆的樣子,似漫不經心,一笑起來,卻有小小的虎牙,眸子裡波光蕩漾,一下子就把人要吸走了。

他聲音低沉,又說:「是不是還讓妳以後見到他要繞路走?」帶了低低的輕笑,有點玩味。

蘇愛愛覺得這人真的神了,捂住嘴巴不說話了。

單陽跳起來,大力拍他的肩,說:「還是你有一招。我早說那個女的一定要說你,她喜歡你,你又不是不知道!賭輸了吧!」

那人勾起唇來,笑了笑,收回腿,站起來,往裡走。

單陽靠蘇愛愛桌邊,喊:「回來,回來,向咱新成員自我介紹一下!」

那人側身,一手插口袋裡,一手指了指自己,笑起來,眨了眨眼說:「我是歐陽,歐陽燁柏。」

「劈啪」一聲,蘇愛愛的筆滾到了地上……

 

★★★

 

越接近晚會的時間,後臺的人就越多。

中途有個男生給蘇愛愛拿了瓶礦泉水,說了會兒話,具體說什麼她也不記得了。

後來方歌來了,穿著很正式的西裝襯衣,胸口的料子有細細的圖騰。方歌上了大學後似乎人緣也不錯,站那側著頭聽系裡的人聊天,編導系的人走過來簽名的時候,他看到了蘇愛愛,露出大大的微笑,接過她遞來的筆,認真的寫下「方歌」兩個字,手一彎,最後一捺按出來。蘇愛愛心一跳,她太熟悉這樣的字體了。

方歌簽了也不走,還了筆給蘇愛愛,拍拍她的腦袋,很是親暱:「石頭說妳加入了文藝部,我開始還不信,果然是真的。」大眼裡有清澈的笑意。

蘇愛愛不好意思,說:「瞎折騰。」找不到話,順口就問:「對了,你也要表演小提琴吧,什麼曲子?準備好了沒?」

方歌指指領口,有細白的耳機線露出來,笑的時候如溫溫的陽光,還想說什麼,後面有人喊:「方歌,準備了!」

蘇愛愛趕緊說:「你快去吧,加油!」

方歌點了點頭,往裡面走。

下面的人繼續來簽到,蘇愛愛悄悄伸了頭,透過布簾,看到方歌忙碌的身影。

方歌在和人說話;方歌在淺淺的笑;方歌坐在道具箱上,戴著耳機,靠著牆閉著眼睛……

如高三那無數甜蜜又艱難的日子一樣,蘇愛愛無法抑制自己的眼睛跟著方歌轉。後臺的道具衣服散了一地,人流穿來穿去,那個她最喜愛的少年,戴了耳機,靠在角落裡,燈光在他的身上投下錯亂的陰影。

蘇愛愛即使近視,都能想像到他的表情:閉起的長長的如同羽翼一般的眼睫,淡紅的唇……這一切都讓她覺得無比的美好。

「幹嘛呢?」阿單拍蘇愛愛,那個歐陽就在旁邊,靠在柱子邊,偏頭瞟了她一眼。

蘇愛愛總覺得他眼裡有輕輕的戲謔。還是,這人笑與不笑,眼神都是這般輕佻?

他一偏頭正好與蘇愛愛的眼光對上,也不迴避也不惱,勾起薄唇來,露出一個笑容。蘇愛愛想起之前的誤會,很不好意思,趕緊轉了眼神。

單陽問:「串唱的人都來了?」

蘇愛愛對了下名單:「還差一個男生。」

單陽罵:「操,那小子又不知道混哪去了。」

他罵髒話,蘇愛愛又不知怎麼接口,當作沒有聽見。

單陽眼睛一轉,晃著去勾歐陽燁柏的脖子,笑得特別諂媚:「兄弟,不行了,就你上吧!」

歐陽丟了他的胳膊回去,眼裡在笑,嘴裡回:「滾。」抬腳就走。

單陽跟上去,特別沒形象,聲音傳到蘇愛愛耳裡:「反正去年你也上過,你是部長……」

兩人約是死黨,關係極好,吵吵鬧鬧的就進去了。

 

★★★

 

大學裡最容易出名的人不是學習好的,而是有一技之長的。走在路上,說知道你考了多少分,拿了幾等獎?被說的最多的,都是這個人在晚會上唱過什麼歌,跳過什麼舞。

方歌顯然就是今年最經典的例子。其實蘇愛愛看到他的上場名單時,就知道他一定又要紅了。

他拉的琴也是樂器串場,時間不長,才上去,後臺就有女生問:「唉,這男生是哪個系的,沒見過啊!」

蘇愛愛忙完登記,本來想下去,想想還是站在後臺看著,這樣還可以等方歌下臺給他個微笑。

她悄悄拉開幕簾,看著方歌的筆直背影,站在臺上獨立的身影,突然又回到那年冬天,這個少年第一次站在她面前為她拉出一首夢幻曲,那樣的記憶導致她以後每每聽方歌拉琴,心中都有抑制不住的溫柔。

蘇愛愛再扯開點幕簾,心跳一下子凝起來──方歌的青梅宋小喬坐在前排,手裡捧著束鮮花,仰著小臉全神貫注的聽著,眼裡閃亮的光彩一下子刺進她的心裡。

爾後,方歌謝幕。爾後,宋小喬跑到臺上送花,掌聲中,把花交到方歌的手中。爾後,似乎……是擁抱了。蘇愛愛僵著腳,背過身,默默離開了後臺……

蘇愛愛本來想回去了,可孫小美回宿舍給男朋友打電話去,糖糖便一把將蘇愛愛拉了坐下。

接下來,小品,踢踏舞,舞臺劇,模特隊……蘇愛愛沒有心思欣賞,印象不是很深。到了串唱的時候,大多是文藝部裡的人,然後,歐陽最後一個出來了,蘇愛愛想他到底還是受不了單陽的折磨。

他出場的時候,糖糖很激動,拚命拉蘇愛愛的衣袖:「他,就是他!我想起來了,歐陽什麼的,是你們的部長!」

蘇愛愛很想流淚,邊流淚邊掐死糖糖──這時才告訴她真是太晚了!

音樂響起來,有點低沉,是黃磊的「我想我是海」,第一句是:我的心像軟的沙灘,留著步履凌亂。過往有些悲歡,總是去而復返。

歐陽燁柏在唱第一句的時候,蘇愛愛就發了愣。

他的聲音不高,滄桑中帶著輕微的柔軟,目光在燈光下似個孩童,執著而又悲傷,與剛才和她對話間的吊兒郎當一點都不符,活生生的不像似同一個人。

蘇愛愛並不笨,只是不願把所有事都看得通透,實則敏感。

比如她一直都覺得平時愛戴耳機的人,一定是個害怕寂寞的人。她每次見方歌一個人戴著耳機走過校園就會覺得心疼。愛熱鬧如她,眼睛溜來溜去都不夠看,又怎麼會戴上耳機阻隔了世界的聲音?

走路愛聽耳機的人,一定是個害怕寂寞,卻又不想讓人知道他很寂寞的人。

再比如現在臺上的歐陽,她初初從別人的嘴裡聽得,覺得此人一定比洪水猛獸還厲害,見了面印象也沒好幾分。聽到他的歌,卻一下子覺得這個男生一定有一顆比誰都要柔軟的心……



 

 

── 有些感情,是用來懷念的 ──
有些感情,則是藏在心底留給自己的
田畈《哪瓣洋蔥不流淚》 9/29甜蜜中略帶苦澀 微笑時輕拭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