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這是一句很蠢的台詞,看電視和電影時,聽過不下百遍,我沒想過自己也會說,卻是現在最真實的肺腑之言。趙擎之,你聽清楚!我從來沒有想過要當你人生中的配角,更別提女主角……沒錯,你的長相是我的菜;沒錯,你常常罵我是花癡,但是我只想當觀眾,守在台下,看著台上的偶像,我的眼神或許太過放肆,我的行為也稱得上瘋狂,可是我有干擾過你的私生活嗎?我嚴守著上班時間才這麼明目張膽的表示,就像偶像站在台上是要供人膜拜的,你是製片,不是應該最清楚?所以我有造成你私生活的困擾嗎?」晶瑩的淚水從眼角滑落,鄭綿真沒有伸手擦拭,只是挺起胸膛,瞪著眼前的男人。
她的視線模糊,一雙深邃的琥珀色眸子卻刻劃在腦海裡,閃爍著金色光芒,在他陷入沉思時,還會呈現星芒。
好可笑!她居然會記得這麼清楚。
「那妳怎麼解釋後來的脫序行為?」
「我以為……我白癡的以為你愛上我啊!」摀住臉,她號咷大哭,彷彿要耗盡全身力氣,才不會再感覺到痛。
「我愛上妳?!」趙擎之聲音高昂,「妳以為我瘋了嗎?」
「我是白癡,把你送的玫瑰當成示愛的表現。你知道玫瑰裡有一張小卡片,上面寫什麼嗎?玫瑰的花語是為妳而孕育。」
「那是因為霍潔玫的名字中有個玫字,該死的!」他用力敲打桌面,「妳是白癡嗎?身為我的助理,不知道我和霍潔玫鬧出緋聞嗎?全台灣的人應該都知道吧!所以妳後來發現,就想出這些方法打擊我和潔玫的感情?老天!妳怎麼會這麼邪惡?我……」
響亮的巴掌聲響起,打斷他的話。
「我以為是媒體操作,你們是為了宣傳投資台幣八億的那部電影!我的愛情沒有這麼廉價,要用邪惡的方式來獲得。」鄭綿真毫無美感的隨便擦拭臉上的淚水。
趙擎之驚覺自己口不擇言,臉頰上的刺痛讓他說不出任何帶有歉意的字句,好歹他是個主管,現在還是受害人。
她向後退了三步,恭敬的鞠躬,「我真的很抱歉把事情弄得這麼大,我會跟媒體朋友說清楚,至於霍小姐那邊,我也會去解釋,下班前我會把辭呈放在你的桌上,謝謝。」轉身,她昂首闊步的離開。
只不過被拒絕而已,鄭綿真,妳這麼勇敢,沒事的!
「慢著,那件事呢?」
「假的,有沒有做過,你會不記得嗎?」
砰!她用力關上門。
今天是六月二日,虧她還特地挑這一天。
……那天,如果沒有相遇就好了。
★★★
鄭綿真手上捧著CD,那可是她用存了好幾個月的零用錢才買回來的,不時親吻CD封面上的偶像照片。
寶貝啊!等我回家,馬上幫你穿上美美的透明保護套。
「鄭綿真,妳又在發花癡了,一路傻笑,簡直是智缺。」一道粗啞的嗓音響起。
鄭綿真的好心情沒被破壞,抬起頭,斜睨著對方,冷哼一聲,「豆花伯,咦?應該改叫你紅豆豆花,換新口味喔!」
陳紹志臉上的痘疤原本已經消炎退紅,誰曉得天氣炎熱後又復發,而她剛好踩到他的痛處,馬上展開反擊,「大花癡,只有妳這種花癡女才會一天到晚重視別人的臉皮,不過我也可憐妳,渴望著自己無法擁有的東西。」
惡毒!鄭綿真低頭看著CD的照片,偶像露出燦爛的笑容,心情又開始飛揚。
哼!毋需為了一名醜男破壞自己的好心情,好不容易存了這麼久的零用錢才買到CD,今天是值得慶祝的一天。
「我覺得陳紹志喜歡妳。」聽了鄭綿真義憤填膺的訴說昨天放學後發生的事件,死黨許芯怡突然冒出這種嚇死人不償命的評論。
「好朋友一場,不需要詛咒我吧!他每次見到我都罵我花癡,我沒有那種福氣承受這樣的喜歡。」她忍不住抗議。
「我就不明白,妳怎麼會這麼迷偶像?妳是不是又把早餐錢拿去買這些照片?」許芯怡是標準的鐵公雞,雖然她家開公司,但是從小父母就諄諄教誨,錢應該用在刀口上,而她目前還沒有遇上真正的刀口。
「啊!這個我知道,新人青山誠,中日混血兒,濃眉大眼,超帥,我也很喜歡他。」坐在第二排的同學蘇子芳興匆匆的回到座位,拿了她的收藏,再衝回來,「這是他昨天出版的寫真集,超帥。」
鄭綿真的眼睛瞬間發亮。她昨天有看見這本寫真集,定價六百元,但是她阮囊羞澀,實在買不起。
「子芳,可以借我看嗎?」她涎著笑臉。
「不行!我已經封好,常翻會有摺痕,這裡面還有附四開的海報,最怕摺到了。」
「我會很小心,保證不會有一丁點痕跡,連口水都不會有。」鄭綿真用力吸了下口水,舉手發誓,「我保證會控制好自己的口水。」
「休想,不借!」擔心鄭綿真會突然衝上前搶奪,褻瀆了親愛的青山誠,蘇子芳緊緊的抱住寫真集,拔腿就跑。
鄭綿真哀怨的看著許芯怡,「大家同學一場,有需要這麼絕情嗎?」
許芯怡從隔壁桌上拿了面鏡子,遞到她的面前,「鏡子借妳,妳看清楚自己沒有?」
接過鏡子,她仔細看了看,就一對眼睛、一個鼻子和一張嘴巴,沒有什麼變化啊!
「沒有眼屎啊!我每天早上都有照鏡子,當然看清楚了。」
「拜託,我是叫妳看妳現在的表情,活像個花癡,尤其是親照片這種白癡行為,妳稍微克制一點,別到處散播花癡孢菌,我真不敢相信蘇子芳也淪陷了,還買什麼寫真集!」許芯怡邊說邊搖頭。老實說,蘇子芳的座位和她們有段距離呢!
「可是青山誠真的很帥,尤其是笑起來略帶靦覥,還有,他講話的時候嘴唇都會嘟嘟的,粉粉嫩嫩,看起來就像我小阿姨從法國帶回來送我的玫瑰棉花糖,嚐起來一定……」鄭綿真一臉夢幻,憨笑的說,彷彿青山誠就在她的眼前。
「又在發花癡了。」許芯怡已經見怪不怪,「下堂課要考英文,妳念了嗎?」
霎時,鄭綿真從天堂墜落地獄,小臉轉為蒼白,「英文小考?有這件事嗎?」
「有,第十課單字,妳還剩下十分鐘可以背。」
「啊!」她發出慘叫,「十分鐘怎麼夠啊?這次我死定了。」
「發揮妳背偶像資料的潛力,一定可以做得到。」許芯怡冷冷的說,看著死黨手忙腳亂,這樣的情景在這學期不知道已經上演幾百次,看樣子短時間內還不會結束。
★★★
在升學主義掛帥的教育制度下,台灣的國中生一點也不輕鬆,而且學校什麼都管,從指甲到頭髮,美其名是教導學生衛生觀念,實際上是壓抑美學素養,鄭綿真就不相信頭髮長個三公分會讓學業成績倒退十分。
「怎麼辦?我的理化分數超級差,又被教官警告,再不剪頭髮,下次朝會他要親自幫我剪。」她哭喪著臉,簡直不敢相信教官會拿出一把尺,對著她的耳下量頭髮長度。
她敢發誓,這位新來的李教官一定曾經在心靈上受過創傷,才會這麼變態。
嗚……想想以前的熊教官,簡直就是天使化身,只要熊教官可以再被調回來,她願意半年……不,一個月不要追隨偶像的腳步。
「妳的理化不是全班最高分嗎?」許芯怡斜睨著好友。
「七十六,我媽規定我要全都有八十分才願意給我五百元,以茲獎勵。」就差理化的四分耶!上天一點好生之德都沒有,把四分還給她!
「妳的母親大人還真清楚女兒的弱點。」許芯怡對於鄭綿真的母親有著萬分敬意,猴子果然是逃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
「我的五百元……」鄭綿真頓住,許芯怡手中的雜誌吸引了她的目光,「妳在看什麼?」
見獵心喜指的就是這副表情吧!許芯怡還來不及回答,就被她的大頭頂開。
「極品,趙擎之,連名字都好好聽,這是新人嗎?」
「新妳的頭!」許芯怡毫不客氣的拍了下她的後腦勺。
「啊!妳幹嘛打我的頭?妳嫉妒我比妳聰明啊!」雖然很痛,但是鄭綿真目不轉睛,緊盯著俊美的男子照片。
許芯怡翻個白眼,「我真懷疑,『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講的就是妳的上輩子。」
「食色性也。」他白淨的肌膚透著健康的粉色,雙眼晶亮,鼻梁尖挺,天庭圓潤飽滿,五官挑不出一絲瑕疵,讓她連翻頁都捨不得。
「趙擎之跟那些空有外表的草包不一樣,他可是家世顯赫的企業家第三代,而且家族才人輩出,早年遷台時,趙擎之的外公位居將軍,是替政府處理遷台兵務的要臣之一,至於趙擎之的父親,就是鐵新集團的現任董事長,說起鐵新集團,妳可能沒有聽過,但是提起全新超商,妳總知道吧?」
「連鎖的雜貨店,我家巷口開了一間。」其實不算雜貨店,他們取的全名是便利商店,標榜買什麼都很便利。
「對,那只是鐵新集團旗下的一環,主業是營建,目前還轉換跑道做電子,而且就是由這位年僅二十歲的第三代策劃,所以商業雜誌才會大肆報導,只是不曉得這是敗家子行為,還是真能幫集團成功的轉型。」才二十歲,八成是集團內的活廣告,最後操刀手應該是專業經理人吧!
不能怪許芯怡不看好,像這種動輒百億的集團,想必包袱比她家的小公司還複雜。有錢人也是分等級的,這種叫做鉅富,她家頂多是有錢罷了。
「這麼年輕可以這麼厲害,聽起來好偉大。」鄭綿真一臉崇拜的說。
「拜託,還沒有轉型成功,搞不好他是敗家子。」
「我要向他看齊,這麼帥又有能力,簡直就是白馬王子的化身。這張照片給我,求求妳!」
許芯怡搖了搖頭。這傢伙根本就是自動把「敗家子」三個字刪除,這種一心一意相信偶像的完美,一旦認定便至死不渝……不,是找到下一位崇拜對象後,馬上拋棄舊愛的性格,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送妳,送妳。」
這天,六月二日,鄭綿真捧著薄薄的彩色內頁紙,不斷的在心裡呼喚著:趙擎之、趙擎之……
從此,她的最愛還包括了商業雜誌,只是關於趙擎之的消息似乎被刻意封鎖,不然就是被冷處理,連照片都鮮少曝光,就算有,也十分模糊。
但是她將他的影像刻在心版上,最愛的偶像換來換去,只有他始終佔著一席之地,很特殊。
★★★
俗話說,三歲定八十,就是指三歲的性格養成影響深遠達未來八十年,但是人的心智應該要隨著年齡增長而有成長。
許芯怡透過落地窗玻璃看著正在過馬路的人兒,踩著三吋高跟鞋,搖曳生姿的模樣,吸引了眾人的眼光,她的容貌只能稱得上清秀,最引人注意的應該是那雙靈動的大眼睛,熠熠生輝,尤其當她微笑時,展現雪白的貝齒,讓人真切的感受到她的愉悅,這種人格特質沒有變。
只是……砰!
許芯怡還沉浸在思緒中,鄭綿真就已經拉開她身旁的椅子,還將皮包甩到桌上,發出聲響,雖然不大,但是確實毀了殘存的形象。
「快,給妳看,這是我們公司今年要推出的重點新人,我在餐廳發掘的,帥吧!瞧瞧他,眉宇間的憂鬱簡直可以迷死人。」
人格特質沒變,連這種迷戀、崇拜偶像的心性也沒變,尤其經過多年的歲月洗滌,鄭綿真的功力更上一層樓,只要她鑑賞過的帥哥,都能看得出他們的潛力,進而朝這方向加強培訓,由她捧紅的男星不少,所以目前是經紀公司最年輕的紅牌經紀人。
「當歌手嗎?」
「演戲,他的歌藝不行。妳不覺得他帥嗎?」鄭綿真不敢相信,許芯怡居然只是看看照片就收回視線,她給公司的助理們看時,所有的人都尖叫,有人還搶走照片,打算要蒐集,因為等帥哥成名後,開始散發出屬於明星的光彩,就不會再有青澀、靦覥的氣息,相形之下,當然珍貴。
「妳的眼睛看得見長相平凡的人嗎?」
「怎麼這麼說?好像我嫌醜愛帥,我有這麼見帥眼開嗎?」
「妳再不改改個性,我不禁要懷疑,妳這輩子嫁不嫁得出去?」
「我可以和妳作伴,妳當女強人,我當花癡女。」鄭綿真非常懂得調侃自己,反正天塌下來有高個兒擋著,人生沒有什麼過不去的事。
許芯怡斜睨著她,「妳還想耍多久白癡?我知道妳習慣用這種嘲諷的方式,先下手為強,自己說自己比較不會傷心,但是講久了,給人的既定印象就磨滅不了,將來怎麼嫁人?」
「我才二十四歲,談嫁人還太早。再說,我是紅牌經紀人,如果我不崇拜、癡迷自己推出來的人選,要怎麼說服別人掏出鈔票?」她看了看手中的照片,「帥氣」兩個字已經無法形容,周尚熙擁有一種我見猶憐的氣質,最適合攻陷師奶。對了,可以先朝偶像劇進攻,尤其是日本,或許她應該建議公司先聯洽日本一些有往來的製作公司……她趕緊將想到的事記錄在筆記本裡。
「妳找我出來,就是讓我觀察妳的頭頂?」許芯怡實在沒心情研究她的頭頂。
啊!差點忘記。鄭綿真收好筆記本,雙手合十,諂媚的笑說:「親愛的許大小姐,求求妳幫我一個忙,如果事成,我下輩子做牛做馬都會報答妳。」
「什麼忙?妳先說清楚。」許芯怡沒有這麼輕易就點頭,畢竟身為她的死黨也有十年了,曾經被暗算過好幾次。
「幫我寫推薦函,我要去應徵助理。」
「妳要換工作?妳不是做得好好的,還誇下海口這輩子不會換工作?這是妳夢寐以求的工作,好不容易才獲得的耶!」許芯怡瞠目結舌,連忙看向窗外。
沒有,天空沒有下紅雨,難道她的腦子燒壞了?
她立刻伸出手,貼著鄭綿真的額頭。
鄭綿真撥開她的手,「我沒有生病啦!妳看這張。」
「脫衣拒樂部,只邀同好的你前來……」許芯怡感覺烏鴉在她的頭頂盤旋,已經飛到暈了。
「啊!不是那張,是這張。」鄭綿真搶回她手中的紙,再換上另一張。「不過這個俱樂部的文宣,妳不覺得寫得不錯?拒樂,一看就覺得隱密性很高。」
「是妳旗下的藝人?」
鄭綿真連忙伸出食指,輕輕壓在唇上。噓……祕密。
許芯怡聳聳肩,反正不關她的事,她的好奇心還沒有旺盛到把不相干人士的私事也混在一起探問。
這是一張透過人力銀行徵人的啟事,助理,有相關經驗,最好曾任經紀公司……洋洋灑灑的列了一堆條件,沒有什麼特別,公司名稱也沒有公佈。
「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讓妳這麼積極。」
「妳還記得趙擎之這個名字嗎?」鄭綿真露出小女兒般的羞澀姿態。
許芯怡瞠大雙眼,「趙擎之?妳還沒有放棄?」王寶釧苦守寒窯是因為和薛平貴有夫妻關係,那麼鄭綿真執著趙擎之十年是為什麼?他們連面都不曾見過。
「妳知道嗎?」
「我什麼都不想知道。」許芯怡回答得有氣無力,發現鄭綿真的雙眼熠熠生輝。
「妳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一定要讓妳知道。我在三年前意外發現他的蹤影,那是在威尼斯影展,妳還記得嗎?當時我誤打誤撞應徵上隨行翻譯,雖然純粹是運氣好,但重點是我在影展的開幕酒會上看見他。」
「這是妳第N次說這件事,麻煩說重點。」
「總之,我後來回台灣就開始上網找他的消息,結果發現他在好萊塢成立製片公司,在白人世界中,華人要冒出頭本來就會遭受很多異樣對待,雖然他是名校畢業,但在好萊塢這地方,誰管你是哪根蔥,他頂多是金主,荷包有多深沒人知道,第一部投資的外片就是由奧斯汀文學作品改編,結果當然是慘遭票房不佳與影評毒舌的雙重打擊,不過他沒有被擊垮,接下來就找對了方向,定位為校園勵志的小品電影雖然沒有大放異彩,但是在威尼斯影展獲選為開幕片,我就是在那時候遇上他,然後他就開始……」鄭綿真說得口沫橫飛。
許芯怡深知不管打斷幾百次,鄭綿真憑藉著過人的毅力,還是會把屬於趙擎之的奮鬥故事敘述完畢。唉,看樣子寫推薦函是逃不了的命運,只是她真的捨得放棄自己在經紀這一行辛苦打下的江山?
★★★
舒格|我們的故事之覓愛追歡 節錄──
週末,夜未央。
台北街頭的知名夜店外,聚集著精心打扮、爭奇鬥豔的人群。隱約傳來的動感重低音裡混雜著高聲談笑,讓微涼的初春夜都熱了起來。
突然,眾多神祕黑色、性感豹紋、超短裙、超高長靴、超濃妝、超長假睫毛的超級辣妹中間,出現了令人眼睛一亮的「異類」。
一個清靈少女出現在此時此地,有種說不出來的突兀,卻讓人忍不住要多看兩眼。映著七彩霓虹燈,她身上的白色小洋裝竟散發一種淡淡光輝,彷彿天使下凡一般。
毫無粉飾的素顏也猶如天使。烏亮的及肩秀髮映襯出肌膚的嫩白,淡紅小嘴微微抿著,顯示認真決心。長睫揚起,又黑又深的眼眸仔細搜尋著,像在找人。每個被她盯住的人,都難免一陣心跳加速,又忍不住要多看她一眼。
目光中,充滿詫異──
這夜店可是未滿十八歲不得進入的場所,眼前這位清純小天使大概是誤闖禁區了,她看起來根本還未成年!
她還是不死心,一個一個地看過去,男男女女都不放過,終於,目光停在一個人身上,定住不動了。
「妳怎麼又來了?」被鎖定的目標只長長嘆了一口氣,語氣不但冷淡,還帶著無奈。「找我有什麼事?」
白衣女孩卻不以為忤,一朵美麗笑靨徐徐開展,甜美得令人屏息。
「沒事,我只是……想看看你。」
見著了,就滿足了。
說完,她含笑的眼波在對方俊臉上流轉片刻之後,便轉身翩然離去。
望著那窈窕背影,現場沉寂了幾秒。
然後,問題如火山一樣爆發,席捲而來──
「她是誰?」
「她叫什麼名字?」
「今年幾歲?」
「祝秉軍,你這禽獸,居然對這麼小的女生下手!」
「這不合法吧!」
被轟炸到體無完膚的主角有雙長挑的丹鳳眼,微微一瞇,便是無限桃花。一向能言善道的薄唇微啟,遲疑片刻,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該不會是栽在一個小女孩手上吧?」見他如此反常的反應,身旁朋友詫異極了。
「栽個屁。」他涼涼說:「只不過是見鬼了而已。」
★★★
俗話說得好,夜路走多了,總會碰到鬼。
祝秉軍這一回與其說是碰上鬼,倒不如說是遇到了天使。但對他這樣的人來說,遇上天使,比見了鬼更加頭大!
剛值班結束的他,正在休息室喝咖啡。姿態優閒地靠在窗邊,沐浴在晨光之中,廉價紙杯在他手中,整個質感立刻破表。
嘖嘖,真是貨真價實、名副其實、實實在在的俊男一名。光是他身上的白袍,就已經是一則傳奇了──打從當小小實習醫師開始,不管是瘋狂值班一週七天只睡五小時,遇到緊急狀況要參與搶救,或是在手術房跟一檯長達數小時的刀,他的醫師袍永遠能維持筆挺!
當然了,他完美的身材也居功甚偉。堪稱玉樹臨風、瀟灑倜儻,素有「來頂盛醫院不可不看的一道風景」之美名。
美景人人愛,尤其是近水樓台的護士們,三不五時就要找藉口到休息室晃一晃,就算從門口經過看個兩眼,也可以開心個半天。
「祝醫師,值班結束了?只喝咖啡嗎?」可愛小護士不但人長得甜、聲音也甜,甜蜜蜜地對他說:「我們買了早餐,祝醫師一起來吃嘛!今天是超好吃的蛋餅喲!」
祝秉軍聞聲從沉思中回眸,單眼皮俊眸瞇了瞇,微笑婉拒:「不用了,謝謝妳這麼貼心。」
「早餐最重要了,不吃怎麼行呢?吃得飽才有體力。」資深的護士長聽見了,也開口勸道:「祝醫師,別仗著自己還年輕,就這樣糟蹋身體,到你像我這一把年紀時,你就知道囉!」
祝秉軍俊眉一挑,反問:「大姊是說,再過一兩年,我就會知道?」
「什麼意思?」好多雙眼睛不約而同都看向他。
只見他不疾不徐說:「大姊不就才差我兩歲嗎?」
「哎喲!你這死孩子,我都快能當你媽了!」雖然如此,都逼近五十大關的資深護士長還是被逗得開心極了,笑得合不攏嘴。
短短幾句話,讓護理站上上下下全體成員笑聲不斷,氣氛超好,也讓旁邊經過的其他醫師們心中百味雜陳。
就是有祝秉軍這種人!憑著一張俊臉所向披靡,不管到哪一科都吃得開,年紀輕輕不過是住院醫師,便已經有大將之風,當初實習結束就高分考進人人爭破頭的皮膚科,前途無可限量。
當然了,他的名氣可不只因為專業表現,私生活更加精采。全院上下的女性都對祝秉軍青眼有加就算了,最厲害的是,就連男性同事們也都對他心服口服,因為──
只見他離開了笑聲不斷的休息室,修長身影在長廊上疾行,正準備去開晨會時,另一名年輕醫師挨過來,壓低聲音問:「祝醫師,今天晚上……」
「都約好了,十點半。」他微微一笑。
「這次聽說要約空姐?真的嗎?」詢問語氣難掩興奮。
「當然是真的。」祝秉軍則是一點也不客氣地回答。
開什麼玩笑,有他出馬,再美再辣的女生都約得到。他可是全院男性醫師的精神標竿、希望寄託,這不是鬧著玩的。
「那就好、那就好。」同事差點額手稱慶,「別像上次,居然約到了一群私立女校剛畢業的小鬼,裡頭還有好幾個未滿十八歲的,要是真發生什麼事了,你我擔當得起嗎?!」
聽到這裡,祝秉軍微微皺了皺眉,俊臉露出了難得的冷峻表情,渾身散發的光芒似乎也黯淡了幾分。
也難怪,縱橫夜店這些年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驚險的狀況。現在的小女生個個古靈精怪,太難防了!
「她們謊報年紀。」他略帶不悅地說,「而且劉醫師他們連問都沒問,就主動邀她們一起喝酒──」
那名同事充耳不聞,繼續陶醉在回憶裡,語帶惋惜:「雖然有幾個還長得真是漂亮,尤其那個叫『咪咪』的……」
光聽到這名字,祝秉軍的頭就開始隱隱作痛。
「……皮膚白,眼睛大,身材又好,只可惜年紀真的太小了。要不是我對光源氏計畫沒興趣,不然……」口吻猶如在描述一塊美味蛋糕似的。
聽著聽著,頭痛繼續加劇,祝秉軍冷聲打斷同事的意淫,「盧醫師,你口水都快滴下來了,不好看。」
「沒辦法,她是我的菜。長得甜,聲音又嗲,光聽她撒嬌就讓人……」
「盧醫師!」祝秉軍略略提高嗓音。
他的細長眼眸微瞇時非常桃花,但發怒時也極有威嚴,冷冷制止。
他從來不在背後評論女人,也討厭聽到類似話題。
「是、是。」盧醫師這才如夢初醒,汗顏地住了嘴。心裡忍不住暗暗佩服起祝醫師──這才是風度!
也因為這樣,祝醫師才會這麼受歡迎。所向無敵、手到擒來。
空姐、模特兒、OL……
台北的夜,真令人期待。
★★★
晨會開完,一天的看診就開始了。
小姐拿進來的掛號記錄又是落落長,準時下班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了,連午餐大概都沒時間吃。但祝秉軍精神抖擻,充滿鬥志,因為晚上已經排定了玩樂行程,白天工作就一定要特別專注跟努力。
他就是這樣讀完七年醫學院,又熬過了魔鬼的實習生涯,宿醉還能去考試,書卷獎一連拿好幾年。考完只須瞇眼半小時,晚上繼續趕場去夜店玩。書沒少念,但玩也絕對沒少玩到。
一個個病患猶如迷途的羔羊,瞬間就川流不息的塞滿了診間。祝秉軍可不像一般同業做法,三十秒就草草看完一個病人;他問診非常詳細,溫文和藹的語氣讓人如沐春風,再加上他出眾的外貌,吸引了更多的迷途羔羊──
雖然他對所有小羊都一視同仁,但,這天到了下午,卻出現了令他非常頭痛的人。
倒不是病情嚴重,相反地,來人皮膚好得很,只有臉頰上有零星一兩顆小痘痘,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的那種。
「有什麼事嗎?」他的口氣冷淡,強迫自己目光不要飄向旁邊陪著來看診的陪客。
但不用細看也知道,那位陪客正睜大了一雙明眸,四下打量著,充滿好奇的樣子。
不要看。沒什麼好看的。祝秉軍在心裡默唸。眼角餘光卻一直掃到她一身雪白的窈窕身影,光是靜靜坐在旁邊,就非常干擾他!
「醫生,人家臉上長了痘痘,有兩顆耶!好討厭喔!怎麼辦?」來看病的小女生苦惱地說。
「妳的狀況不嚴重,多喝水、補充維他命、作息正常就可以了。」他冷淡地閤上病歷,連藥都不想開,直接示意她們可以走了。
「可是,你連看都沒看我一眼!」小女生嬌嗔抗議。
「我不用看,就知道妳是在浪費醫療資源。」他抬起頭,正眼看著那位根本沒事的病人,「這兒是教學醫院,以後請先到診所看診。」
意思是,少這麼小題大作!
「這麼凶。」病患縮了縮,小聲嘀咕,眼光飄向陪客。
雖然一直克制,祝秉軍還是忍不住,跟著瞄了過去。
陪著來看病的,正是那有名的「咪咪」。她在一旁坐得端端正正的,眼觀鼻,鼻觀心,一雙大眼睛眨啊眨,專注地看著祝秉軍。
被那樣的眼神一望,祝秉軍的心突然重跳了一下。就像第一次見到她時,一樣的反應。
那時,在重重人群中,夜店幽暗燈光下,震耳欲聾的音樂聲裡,她黑白分明的眼眸也是這樣單純而專注地盯著他,彷彿想要看穿他所有的偽裝,讓祝秉軍莫名緊張起來。
猶如天使般的清麗女孩主動來到他面前,直率地提出要求──想認識他。
縱橫夜店多年的祝秉軍,怎可能輕易失常?他立刻從震撼中清醒,暗暗恢復戒備。
她身後那些一樣青澀的女孩,個個掩著嘴正在偷笑,又充滿期待地望著他們這邊,加上她的氣質與態度……祝秉軍在心底迅速思索了幾秒,作出合理推論──
她要不是打賭輸了,就是在玩大冒險。
「想認識我?妳是哪位?叫什麼名字?」祝秉軍瞇細了眼,打量著仰著臉看他的大膽女孩。
「我叫咪咪。」她細聲回答,「那你呢?」
果然!連名字都是隨口捏造的。祝秉軍笑了,笑意涼涼的。
「小妹妹,妳今年幾歲?高中畢業了沒有?這麼晚了還在外面遊蕩,明天會爬不起來上學,還是快點回家吧。」
說完,他罕見地轉身就走,一向被人視為範本的好風度蕩然無存。
「學長,你怎麼要走了?」一起來玩的劉醫師這時過來了,見狀大驚,伸手拉住他,「咪咪她們才剛來,我還想要介紹你們認識呢!」
「她們是你約的?」祝秉軍側頭,冷冷望著學弟,「你帶人進來之前,有沒有先搞清楚她們幾歲?」
「呃……」劉醫師啞口無言。
「未成年的小女生你也敢約?要玩也玩得有點格調、有點良心。」他嗓音壓得極低,卻讓劉醫師聽了,開始冒冷汗。
真是沒用的傢伙,跟在他身邊玩了這麼久,還是笨成這樣!祝秉軍給了他一個冰冷的眼神之後,拂袖而去,連看都沒有多看那幾個青春貌美的小女生一眼。
沒想到,他那天的無禮表現,居然沒嚇退她們,反而讓他多了好幾個崇拜者,無所不用其極的想接近他!
去夜店放鬆、玩樂時,會突然出現,只為了看他一眼;不知如何神通廣大地弄到他的手機號碼、email信箱──八成是劉醫師耳根子軟,被撒嬌一下就什麼都說了──從此問候簡訊、信件時有所見。最近,更是登門入室,直接掛號來看診!
現在的小女生,到底都怎麼回事?祝秉軍光想就頭痛。她們的老師、父母都不管一管嗎?放任她們這樣為所欲為?
「妳們還不走──」
「雖說是教學醫院,但是我學妹也是好好掛了號、從中午一直等到現在,才輪到我們的呀。」咪咪開口了,嗓音軟軟的。
「就是啊!學姊跟我等很久耶!」病患見有人撐腰,突然理直氣壯起來。
「我以為醫生不可以選病人的呢。」她又軟軟地說。
這個咪咪年紀小小的,看起來又是個無腦傻妹,怎麼說得出這樣有條有理的一段話呢?感覺上實在太詭異、太不協調了。
祝秉軍不發一語,看了兩人片刻,又回頭去翻開剛剛只隨便掃過的病人資料,仔細看了一遍。
什麼未成年,眼前這位來看病的女孩都已經二十歲了,資料上可是寫得清清楚楚。咪咪還是她的「學姊」?開什麼玩笑?
他突然一陣頭昏,小宇宙混亂了幾秒。
所以,雖然長得這麼嫩,一臉高中生樣,她卻已經成年了?那麼──
別鬧了!祝秉軍!他隨即喝止自己幾乎要脫韁的思緒。成年與否又怎樣,關他什麼事!
「我已經看了。診斷就是多喝水,少熬夜,補充維他命。」他再度閤上病歷,這次什麼都不肯多說,直接按內線請行政小姐進來,送、客!
「走就走嘛,哼!」病患嘟起嘴,勾著咪咪的手臂就走,「我也不想跟愛擺臭臉的醫生講話!走,學姊,我們去找劉醫師聊天,他一定會很高興看到我們的。」
被拖著往外走之際,咪咪還回頭看了他一眼。大眼睛裡像有著千言萬語,深深看進他眼底。
又是讓他胸口突然猛撞好幾下的專注注視。
行政小姐連哄帶騙的把她們送走了,一回頭,便很詫異地問:「祝醫師,你怎麼了?臉色真不好看,身體不舒服嗎?」
當然臉色不好看,誰見了鬼之後,臉色還會好看的?!
「沒事。」他搖搖頭,接過另一份病歷。決心把這一切暫時性的混亂,全拋到腦後。
專心!晚上還有精采節目等著他,可不能為了一棵樹──或者說,幾根小小的野草──就打壞了欣賞整片森林的興致!
★★★
連亞麗|我們的故事之意網情深 節錄──
網路盛行的年代,不管是知名影視紅星,或是菜市場裡的阿婆歐吉桑,擁有個人部落格都是稀鬆平常的事,有的人把部落格當作心情分享發洩的寫,有的人只沉迷於瘋狂的轉貼各式真假不一的文章,當然,更多的人是趕流行,開了一個部落格之後,就空在那兒,再也沒新增過。
而知名個人部落格「等著春天的秋天」,作者「秋天」在等過了五個年頭之後,也寫出了一點名堂,不但名列百大知名部落格榜單,甚至也開始在輕熟女界打響了名號。
她的部落格裡沒有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用詞,也沒有貼過養眼聳動的露溝現奶照,偶爾遇上了不平的社會事件,她或許還會用克制的語法和幽默的口吻訴說不滿,但仍舊只是理性的控訴不公。
一直以來她都是個默默等愛的女人,那些對愛情的期待,對未來的不放棄,每一次都寫出了現代女性的心聲,所以得到了許多有著相同心情的女性同胞的支持,靠著平淡又帶點詼諧的筆法,照樣在網路界闖出了名號。
但是秋天似乎不打算再這麼被動的等待下去,半年前開始積極的參加相親活動,失敗約會系列文章是最近瀏覽率之冠,她將這些失敗的約會都詳細的紀錄下來,內容笑料百出,卻又真的是一般約會時常見的突發狀況,因此列出的「十大不吸引人男性」更是引起了不少女性的共鳴,所有的人都在等著看她接下來還會採取什麼行動──
這陣子常跑去吃牛肉麵,那家店是我從小吃到大的老店,老闆儘管已經六十幾歲,還是每天梳著帥氣的油頭,穿著乾淨的襯衫和西裝褲,站在店裡招呼客人、收領現金,相反的,老闆娘把稀疏花白的頭髮綁成馬尾巴,身上永遠是那件印著店名、已從粉紅色洗成灰紅色的上衣。
認真煮麵的老闆娘拿著湯杓,看起來總有種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架式,相對於老闆對待客人的熱切和善,老闆娘總是一臉警戒,一雙眼似乎能從廚房穿透到餐廳的每個角落。聽說是老闆年輕時曾經風流過一陣子,老闆娘一心守著店、守著家,最後也守回了原本眾人都覺得喚不回的浪子,果然浪子回來照樣金不換,在老闆的臉上看不出曾經發生過什麼,但是所有的故事都刻印在老闆娘那張辛勞又疲憊的臉上,即使丈夫回頭了,卻也帶回了相對龐大的債務,唯一的好處是能讓我們這些老客人有機會繼續享用美味的牛肉麵。
有趣的是仔細觀察,每回只要老闆和哪桌的阿姨多聊一下,老闆娘的利眼就會馬上跟著飄過來,探究一番,擔心曾經出軌的男人會有下一次離去的機會,那憂慮明明白白的掛在臉上,但是老闆仍舊偶爾搞個小失蹤,眾人都心照不宣,明白他上哪去了,老闆娘卻從沒在他回頭時關起大門,拒他於千里之外。
這是只有從小在這間店裡吃到大的人才知道的過去,身為女性的我一直都是心疼著老闆娘的,直到昨天去吃麵時,不見老闆現身,一個也是常客的老先生對著老闆娘說:「妳就是這麼寵老公,現在老公又讓妳寵到不見人影了。」
老闆娘竟意外的沒擺出晚娘臉孔,反倒一臉釋然的對著那老先生說:「我就是寵他,不行嗎?你看多少人養狗養貓來當寶貝寵,整天捧在手心上顧,我這輩子既不養狗也不養貓,為什麼不能養個男人來好好的寵一寵呢?至少他也曾經讓我開心啊!」
我突然發現我們所看到的一切跟聽到的傳言,都只是自發想像出來的故事,也許在這故事裡的主角們對同一件事卻有著另一種不同的看法,而令人羨慕的是老闆娘至少還知道她的對手是誰,確定她在這一生的感情裡頭不只是付出而已,就算是付出,她也心甘情願得讓一旁的我們啞口無言。
曾經用同情眼光看著她的我,到這把年紀連個像樣的對手都沒找著,又有什麼立場同情她?他們曾經擁有的故事比我的還精采,而我的故事到現在完全沒著落,真該好好的加油才對!
所以我決定要用更寬容的心去迎接我的第一百零二次約會,祝我找到可以一起創造故事的人吧!
★★★
在人聲鼎沸的麻辣火鍋店裡,所有的人總會不時的轉過頭來,多瞧她幾眼,大家都不敢相信大明星何秋竟然真的和自己坐在同一家店裡吃麻辣火鍋,而她謙和客氣的態度也令人激賞,每次當他人的目光與她交集,她總會禮貌性的回以一笑,讓同時光臨這間店的所有客人都覺得如沐春風。
「何小姐,今天你們這桌,老闆說要給你們打折。」經理高興的拿著不知道是第幾盤免費招待的餐點走過來,開心的宣布。
「這怎麼好意思呢?」何秋連忙答謝。
「哪裡?只要妳以後時常大駕光臨就好了。」
剛剛來了兩批狗仔跟拍,連帶這間店也會跟著上報、上雜誌,多做些廣告,哪個老闆不因此而樂翻天?當然希望何秋能常來,再加上她一點大明星的架子都沒有,不時對其他客人點頭微笑,讓今晚所有的客人都樂開懷,像她這麼好的客人,絕對要好好的招待,多送幾盤水果都不為過。
「一定,朱經理,你們的餐點這麼好吃,我以後一定會常跟朋友來的。」
經理開心極了,都沒來得及向何秋自我介紹,她就貼心的記住了他名牌上的姓氏,這麼客氣親和的大明星,難怪人人都愛她,
「何秋,每次跟妳一起出來吃飯都會被招待,真是太棒了。」張培雄摸了摸肚子,一副吃得很飽的樣子。「我最近每次出來跟你們吃飯,都吃得比以前還要飽,我的減肥計畫又得往後挪了。」
「自己愛吃,怪得了誰?我們哪個人有因為這樣而變肥?」孟仁慧瞪他一眼。
「沒關係啦!其實你們陪我出來吃飯,相對的,我也給你們帶來不少困擾,有我在,有時候總是會有些不方便,還希望你們多多包涵。」何秋開口,畢竟她頂著明星光環,走到哪兒都容易成為別人注目的焦點,上回跟袁令森吃頓飯,馬上害他上了報,幸好人家最後還是娶得美嬌娘,沒因為那件事而毀了美好姻緣,否則她可就內疚了。
「管他的!我們也被拍習慣了,反正就算拍到我們,狗仔也會自動刪除,倒是妳,都不介意跟我們這種普通人一起吃飯嗎?妳應該也有很多明星朋友吧?」孟仁慧有些好奇的問。
會認識何秋,是因為袁令森,他第一次帶著何秋一起現身時,大家還懷疑這個大明星會不會很難搞,雖然從螢幕形象看來,何秋總是溫柔動人,但是誰曉得實際上本人會不會也是如此,後來和何秋相處過就知道,她真的超好,隨和又沒脾氣,不論走到哪裡,只要有她在,他們一群人永遠都受歡迎。
「也還好,我這一、兩年沒拍戲,和以前的朋友也疏於聯絡。再說,我希望能和其他圈子的人交朋友,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很希望可以交到一個圈外的男友,這樣單身下去,實在很悶呢!」
何秋表現得挺積極的,在經過那人盡皆知的男友劈腿醜聞被各大媒體連炒一個月後,至今所有的人都視她為感情受創者,其實她早已經走出來,而且從不認為自己真會這樣孤單的過一生,她還是要用正常的交友來證明自己的確是身心健康,對愛也仍然懷抱希望。
只可惜她的願望看似簡單,實行起來卻一點也不容易,被介紹來相親的男士一發現對象是何秋,多半欣喜若狂,吃完飯後卻什麼進展也沒有,所有的人還是把她當成明星看待,沒認真的想過要與她交往,而她相信這只是形象讓人迷失,她只要努力親民,多認識一些朋友,洗刷女星便嬌貴不可攀的錯誤印象,遲早大家都會相信她是玩真的。
「妳想要什麼樣的男人?」
「普通的。」何秋想也不想的就說。
「什麼叫普通啊?」這回答讓在朋友圈裡素有現代紅娘封號的孟仁慧不禁頭大。
「我也不曉得該怎麼說,不討人厭又有勇氣跟我在一起的男人就行了。」
不是每個藝人在感情路上都走得順遂,她就是最不順的一個,以她的美貌,從小追她的人就不少,學生時期便開始當模特兒,畢業後很自然的進入演藝圈,她的星運很順,但是就算追她的人再多,她的感情仍然經常是一片空白,不是她太挑,只是她的感情運真的差得不得了,專招爛桃花的她這回決定一定要找個百分百不會劈腿的男人,只是男人到處都是,不會劈腿的又不會寫在臉上,所以實在很難找啊!
「也是,雖然跟明星交朋友,出門時挺有面子的,可是現在狗仔文化這麼嚴重,真的要交往當男女朋友,一開始或許有新鮮感,接下來要維繫恐怕不容易。」孟仁慧點了點頭。
「不過我總會有機會找到幸福的,不相信我得一直這麼下去。」不管怎樣,何秋還是要自己對未來有信心。
「當然,妳長得這麼漂亮,要找個男人,還不容易嗎?」
「只是想找到好男人很難而已。」
「妳之前那個男友……他後來沒再回來求妳吧?」孟仁慧忍不住想問問八卦,畢竟之前那個背叛何秋的男人把事鬧得太大了。
「我不知道,後來就直接斷了跟他的所有聯絡,他似乎去找過我以前的經紀人,不過我已經決定退出演藝圈,也早就結束了經紀約,所以他去找誰,也都不關我的事了。」何秋很坦白,覺得近來交到的朋友都挺真誠的,那麼她也沒啥好隱瞞的,反正她那些過去,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瞞著也沒什麼意思。
「他怎麼有臉來找妳啊?他都敢做出那種事了!」孟仁慧可是很挺何秋的。
「我也不知道,當時他哭著跟我說我給他很大的壓力,不見得每個人都想從女友那邊獲得正面向上提升的力量,他只想當個普通人,那種『會犯錯的普通男人』。」
「何秋,妳可別相信他,誰說普通男人就一定會犯錯?我張培雄活到這把年紀,也不曾對不起女友。」一旁的張培雄拍著胸脯自清。
「那是因為你一直交不到女朋友!」孟仁慧當場損他一句。「不過何秋,那傢伙要是真的這樣講,那他也得要知道,普通人是配不上仙女的,而妳就是活脫脫的仙女下凡!別擔心,一切全都交給我,我一定會幫妳找一個比他更好、安分守己的好男人。」
「對,只要安分就好了。」何秋笑了笑。
她現在是個小有積蓄,且一心想戀愛並結婚生子的女人,首要之務就是找到一個安分的男人,與他共度一生,這樣她的人生就圓滿了,只是那男人到底會是誰呢?
突然,張培雄大喊一聲,「彭大海!」
何秋回過神來,跟著大夥一起回頭望了過去,本來以為張培雄是要喝什麼飲料,沒想到他喊的是個高瘦的斯文男子。
「我是張培雄啊!你國中同班同學。」
叫彭大海的男子推了推眼鏡,立刻認出他。「我知道,張培雄,三十七號。」
「你果然是記性一流,後來聽說你考上了第一學府啊!出國深造回來了,是嗎?」
「是啊!」彭大海點了下頭,眼睛則望著手中的盤子,才剛去弄了醬料,現在只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狠狠的吃一頓,天曉得他有多餓啊!
「過來跟我們一起坐嘛!好久沒見了,同學應該多聯絡感情。」
「不用了,我……我自己吃。」彭大海極力想要推辭,因為他真的很餓,只想好好的並狠狠的吃頓飯。
「你一個人來吃麻辣鍋啊?」張培雄看了看他指的桌位,發現那不過是張小桌子,而且看起來只有他一個人。
「是啊!」彭大海很習慣一個人進出各式場所,倒不覺得這有什麼奇怪,可是一對上張培雄那同情的目光,瞬間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事。
「你別那麼可憐好不好?你好歹也是我們那一屆的狀元,幹嘛一個人可憐兮兮的吃飯?這樣會消化不良的。我們訂了一大桌,你就過來跟我們一起吃吧!」張培雄半拉半勸的把他帶到他們那桌,還不忘回頭吩咐經理。
因為有何秋在場的加持,他們這桌想要什麼,服務都加倍迅速,想多加一個人,當然沒問題,服務生一分鐘內就解決了這個問題。
彭大海手裡還拿著盤子,但是原本桌上的東西已經被轉移到一群陌生人之間,聽著張培雄誇張的替他介紹,他置若罔聞,眼裡只有看起來十分可口的菜餚,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夾起鍋子裡的肉,沾了醬料,送進嘴裡。
好吃的念頭一浮上他的腦海,手就再也沒停過。
「你還想再加點什麼嗎?」一道溫柔的聲音出現在他的耳邊。
彭大海連忙點頭,「再多來幾盤肉,我好餓。」
就算當年去非洲參加難民的體驗營,何秋都沒看到有人像他這種吃法,可見他真的是餓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坐下來,也沒見他多說什麼,就只聽見張培雄介紹著他這個國中同學有多麼天才神奇,當事人則埋頭苦吃,彷彿沒吃飽過。
讓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低頭吃飯的模樣,他的頭髮有些長,不是時髦的中長髮,而是貨真價實的忘了剪的那種長度,這失誤倒是讓他莫名的染上了幾分帥氣的頹廢飄逸感。
不過他的服裝則是很大的敗筆,虧他有一副還不賴的身材,一米八以上的身高,雖然有些瘦,但是至少沒瘦得太過火,居然穿著洗得有些破的走樣變形舊T恤,加上十幾年前流行過的大直筒牛仔褲……如果經過一番打理,這男人應該是有救的。
不知怎地,何秋知道自己是抱持著憐惜的心情看著這位名叫彭大海的男子,感覺他像是個不懂得照顧自己的大男孩,而她對於這種男人最沒抵抗力,尤其是所有的人一一吃飽離開,而她卻不自覺的留下來,繼續看著他吃東西,就知道自己一定出狀況了。
果然,等他滿足的摸著肚子,說吃飽了的時候,站起來掏出皮夾,那黑色的破皮夾裡竟然空空如也。
何秋就知道……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