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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吟詩來作對~侯門忠犬傳之三

   

  媛哉逸女,在余東濱。色曜春華,豔過碩人。

  乃遂古其寡儔,固當世之無鄰。允宜國而寧家,實君子之攸嬪。

  伊余情之是悅,志荒溢而傾移。宵炯炯以不寐,晝舍食而忘飢。

  嘆北風之好我,美攜手之同歸……

  陳琳.《止欲賦》

  

  人在心情沮喪的時候,通常都會用報復世界或是據案大嚼的兩種極端方式,來發洩內心那口憋屈的鳥氣。

  雷敢也不例外。

  可是當他十年如一日地習慣性策馬到老胡家牛肉胡餅舖,一下馬就看見匾額上那大大的「王郎王寰家」之後,原本就鬱悶到百轉千迴的那口氣忽然大爆發了──

  可惡的王家兄弟還他老胡家牛肉胡餅來!

  雷敢惡向膽邊生,一個箭步上前,捏起大拳頭,砰砰砰地重敲那扇看起來文雅得分外刺眼傷胃的雕花木門;他還是只用了一分力氣的,不然這扇門早就被砸碎飛濺四散了。

  「開門!」

  門後傳來輕淺腳步聲,雷敢氣沉丹田,待門開啟的剎那一嗓子就要吼出來,渾噩的腦門倏地在這彈指間靈光一閃──

  等等,這「王郎王寰家」的主人不正是那個粉嫩小團子似,走起路來還好看得令他心顫胃酥的小娘子嗎?

  「哪位?」卓三娘打開門,看見的就是雷侯爺寬肩厚背窄腰長腿強健的竄逃背影……欸?

  她疑惑納悶地望著那逃之夭夭的猛男壯馬,完全不知道現下是在演哪齣戲哪個橋段?

  難道是氣惱她那天口氣冷淡,沒有正確明白熱切殷勤地表達對他的感謝,所以今日特地來砸門以示報復?

  可是卓三娘自己想想都覺得想噴笑。那個男人撇開粗獷豪邁得渾身上下透著濃濃某山某寨好漢的氣勢不說,端看一身精緻中見大氣的奢華低調青袍,做工高貴的狼皮靴,腰間繫著的羊脂玉環珮,甚至是那匹油光水亮精神抖擻的神駿大馬,在在顯示出他的背景顯赫非凡。

  這樣身分的郎君怎麼可能會幹出那等幼稚可笑的小孩兒魯莽行事來,定是她想差了。

  「肯定又是來買餅的。」她嘆了一口氣,轉身回到已經打理得窗明几淨、竹卷書香滿溢的正堂內,親自磨了墨,取過一方打削得薄厚適中的廣竹片,在上面落筆崢嶸飛揚地寫下了正正五個大字──

  賣,書,不,賣,餅。

  「這樣就一清二楚了吧?」她吁了一口氣,歡快地將竹片釘掛在木門上。

  「三娘,方才是誰呀?」卓老爹探出頭來,一卷前朝農耕論愛不釋手地握在手上,偷偷摸摸的模樣兒好似生怕誰來搶了。

  「買餅的。」

  卓老爹聞言,大感慶幸地拍撫胸口。「還好還好。」

  「爹啊,您再還好下去,我們就得喝西北風了。」她深感頭痛,忍不住再一次苦口婆心勸道:「我們卓家祖上積累了這麼多書簡,咱們又謄寫了這麼多年,珍貴難得的珍藏自然不能售出,可謄寫的書簡就是要賣錢的──

  「我兒一口一個賣錢,書自有靈,豈能不揮淚哉?」卓老爹嘴唇都委屈地抖動了。

  卓三娘嘴角抽搐了下,突然好想把頭砸在門上啊。

  「好好好,是女兒錯了。」她想著阿爹平素書呆子的秉性,只得吞下滿腔苦悶,擠出笑容,好脾氣地安慰道:「阿爹不是總想著以書濟世,為我盛漢王朝的學識之海奉獻一己微薄心力嗎?須知多少學子因苦無書簡可習字文知識,若知道僅以小小銅臭便能換得浩瀚學識,定是歡喜至極的,阿爹也是積功德了。」

  「爹爹不需積功德,只盼我盛漢王朝,不僅以武衛國,更能以文載道,文化遍天下,萬古流書芳啊!」卓老爹雙眼發亮,身後自帶萬丈金光閃閃。

  卓三娘都差點給他拜下去了,總算理智及時回籠,趁此良機將嗜書如命──其實是走火入魔──的阿爹哄回了正堂,哄得阿爹又忍痛「樂捐」出了一批書。

  待卓老爹又一頭鑽回後院去研究他那卷寶貝農耕論後,卓三娘回到正堂坐鎮,開始守株待兔。

  也不知是否門外那五個「避邪鎮宅」大字起了作用,接下來陸續上門了好幾個客人,其中還有剛下了學堂,原是繞過來要買牛肉胡餅墊墊肚子的兩名少年,在發現雖然買不到餅,卻翻看到了幾卷「會山群英記上、中、下」後,瞬間眼放狼光,果斷地掏空了荷包爭搶買下,並且還下訂了卓三娘正在修繕中的「飛劍江湖錄上、下」卷。

  卓三娘收錢收得樂得合不攏嘴,自覺眼前終於看見了「錢途無量」的康莊大道。

我要評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