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興王朝之逆王狂妃1 鼎興王朝,徽慶二十二年。
天邊雲層翻滾,厚厚實實,層層疊疊,彷彿壓在人心頭,沉甸甸的。
快要下雨了。
抬手擦了擦額鬢細細密密的汗珠,握緊了手中韁繩,金令月輕輕嘆了一口氣。
離開京城已經半個月了,不知家中父母怎生掛念,娘親的哮喘可曾發作?爹的傷勢可有反覆?
想起臨行時,娘親拉著她的手,憂心忡忡反覆叮囑,眼中淚光閃閃,金令月心中不禁一痛。
雖然不是第一次出遠門,但獨自一人押鏢還是頭一回,爹娘又怎能放下心來?
她,金令月,威遠鏢局當家金弘義的獨女。
想當年,威遠鏢局聲名遠播,黑白兩道之人看到亮出「威遠鏢局」的旗子,都會賣個面子。
近年來,偌大的鏢局漸漸沒落,生意冷清,父親也年事漸高,膝下又只有一個女兒,沒人接班,因人手不足,父親在護鏢途中受了傷。
為了一家生計,她一個姑娘家才咬牙接下這筆「暗鏢」,改換男裝獨自遠走西戎。
等這趟「紅貨」送到,五百兩的「鏢禮」足夠家裡數年的開銷,爹娘也該好生安養了。
不經意輕按腰間之物,金令月柳眉微蹙,風塵僕僕依然掩蓋不住賽雪肌膚,清秀絕麗的五官流露出一絲焦慮。
山林之間沒法縱馬疾馳,然離客棧還有一程,定要在下雨之前找到地方落腳,不然一場暴雨下來,一身男裝定是掩蓋不住她的女兒身,到時不知會惹來什麼麻煩!
「請留步!」前方傳來一個沉穩的男聲,語調中夾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雖非揚聲高喊,卻是確實的傳進對方耳中。
金令月心裡咯登了一下。此處方圓百里並無人家,為了安全起見,她並未走官道,專揀深山密林小道行走,怎麼會有人聲?難道……
她循聲望去,遠處林木間走來修長的身影,那是一個二十開外的年輕男子。
男子一身黑色俠客勁裝襯出他修長的身軀,面容俊美無瑕,一頭如絲絹般的黑髮迎風翻飛,看似溫文爾雅,然而,那雙彷似無垠夜空的黑眸卻深邃晶亮,隱藏著難測,眉宇間極力斂藏著那與生俱來的威嚴。
壓下心頭疑惑,金令月雙手抱拳,沉下聲問道:「這位大哥,請問有何指教?」
她暗忖道:單看這股斂藏不住的尊貴,眉宇間更是充滿了不怒而威的氣勢,就可看出眼前的男子來頭不小!
只是,對方是何人?有何目的?
男子眼中一閃戲謔之色。「嗯哼!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想過此路,留下買路財!」
遇上劫道的了?不過……這樣的喊話方式,不會是從市井茶社、說書人口中學來的吧?那麼不專業!
看此人出塵的外貌、不凡的氣度,雖極力隱藏那天生的雍容、威嚴的氣勢,但怎麼也不像那些趁火打劫的宵小之徒呀。
但是,人不可貌相!
金令月略一沉吟,低頭下馬,從懷中摸出幾兩碎銀,雙手奉上。「這位大王,小人為探遠親路經此地,請大王行個方便。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男子一陣詫異,好似沒有想到她會那麼容易就掏出銀子。
難道找錯人了?
他對眼前人細細打量一番:清瘦的身型,著月色素袍,歷經長途卻整潔乾淨,背上斜背一個小小的藍布包袱,白皙的肌膚,臉孔俊俏得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神情中帶著一絲愁倦與淡然。
淡然?
果然沒找錯人!一個平凡路人若是遇到打劫,會那麼淡然,沒有絲毫惶恐與不安?若是身手不凡的江湖中人,也不會那麼甘心乖乖奉上銀兩消災免事。眼前這人一定就是他要找的「她」!
想到這,男子一雙眼眸精光灼灼,有著剖析人心的銳利。
「遠方探親?為何要違抗繳械令,私帶兵刃呢?趕緊把妳身上的東西交出來吧!小、娘、子。」男子故意試探道,說完還故意瞥了一眼她手中那把長劍。
金令月聞言,心中一驚,倒退一步,緊了緊手中的劍,心想:他怎麼知道她是女的?什麼地方露出了破綻?聽他的意思,像是衝著她懷裡的東西來的,難道是走漏了風聲?
當初那客人是深夜造訪,悄悄議定鏢禮,簽下鏢單,言明此趟貨物甚為貴重需走暗鏢,不能讓外人知曉,家中也只有父母知道這件事情,又怎麼會走漏了消息呢?
想到這,她揚聲用鏢局「唇典」說道:「合吾的朋友,在家日月宮,在外並肩子,吃的是一家的飯,穿的是闔家的衣,把招子放亮了,別崩了盤子,連本帶利折了,給咱托線孫放開一線天。」這話的意思是:道上的朋友,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大家同是江湖人,給個面子,別認錯了人鬧了誤會,賠了夫人又折兵。網開一面給口飯吃。
「唔?」男子怔了怔,而後,幽深似泓潭的眼眸閃爍著洞悉的眸光:「妳說的是什麼方言?我只要妳身上的那件東西,趕緊交出來吧!」
他悠緩地移動腳步向她走去,那威懾迫人的氣勢卻是強烈的擾亂了周遭的氣流,令人不禁屏息。
金令月心中警覺起來。
他果然不是江湖綠林!哪有江湖中人聽不懂「唇典」的?(注:唇典,也叫春典,即江湖常用的行話。)
這一試,對方果然露出了馬腳!
鏘──
金令月抽出手中長劍,直指他的鼻尖。「你不是強盜,也不是江湖中人!你到底是什麼人?有何居心?」
剎那間,雙方的氣氛更加緊繃,那股異常洶湧的對峙已被拉至頂點。
這時,男子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推開眼前的長劍,心中暗讚這女子的聰慧過人,捉狹地湊近她的臉孔。
「本大王是誰,妳日後便會知曉,不過我現在的目的可是──財色兼收!」男子邪邪一笑,凝視她的目光犀利如鋒銳。
說著,他轉身躲過刺來的一劍,看到金令月原本雲淡風輕的神情帶上了火氣,有心的繼續調笑:「美人兒,跟本大王回去做押寨夫人吧!」
金令月按捺住心中那一絲不安,反手又「唰唰唰」的連刺三劍。
這登徒子武功不俗!他言語輕佻,卻另懷鬼胎,她遇到大麻煩了!
轉眼間,兩人已交手數十招。
金令月忽覺真氣一滯,胸中血氣翻湧。「你……你下毒?好卑鄙──」怒火攻心,她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