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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小時情人

  

  總統級待遇的頂級單人病房裡,裝潢有如豪華飯店,除了必備的病床、點滴架,以及各式監護儀器外,還有大型的液晶電視、掛畫,和待客用長沙發。
  除此之外,這間病房的浴室裡,還設置了足夠兩人泡澡的大浴缸,空間也相當寬敞,看來非常奢華。
  要不是房內的監視儀器一直發出「嗶嗶嗶」的監測聲響,而且螢幕還不斷顯示著心跳、血壓之類的訊息,否則光看設備,真會讓人誤會這裡是哪間飯店的高級套房。
  但可惜的是……
  即使裝潢再怎麼奢華漂亮,住在病房裡的,終究還是病人。
  而且還是無法享受這些豪華設備,只能躺在病床上,不舒服的翻來覆去的無助老人。
  他眉頭皺得死緊,不知他病況的人,只會覺得他病得很重。
  當然了,在這種時刻還會圍在病床邊的,除了真正的孝子外,大概就是只想著分遺產的豺狼了。
  畢竟能砸錢住這種高級病房的老人,身家絕對十足富有,所以在他身邊虎視眈眈的豺狼自然更多。
  老人的親戚們由各種管道得知老人快掛點了,於是紛紛趕到醫院,美其名是探病、慰問他的病情,但事實上……
  表現自己的親切美善好博取這個有錢長輩的好感,讓自己能多分點遺產,那才是主要目的。
  想當然耳,豺狼們為達目的都是不擇手段的,所以不少人還把自家孩子都帶來,想用小孩們天真無邪的表現軟化老人頑固的心。
  因此在這個病房裡,沒有病人休養時該有的寧靜,倒是有不少擁有不同髮色與藍眼的小天使在嬉鬧玩耍,到處跑來跑去。
  而這群親戚以及孩子們,才是讓老人不得安寧而皺眉的主因──
  「這裡是醫院,我住院就是因為生病要休養,你們帶這群小孩來,還放任他們跑來跑去,要我怎麼休息?」
  終於忍受不了的老人開口訓話,生氣的反應讓急欲討好他的親族們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其中一名中年男人反應較快,見老人發火,他連忙出聲安撫。
  「爺爺,話不是這麼說啊!你平時忙著管理公司,老是抽不出時間跟這些曾孫相處,所以我們才趁這個時候帶孩子過來探望你啊!」
  「是啊,爺爺,要是再不來看看你,怕是以後沒機會嘛!」中年男人身邊一個貴婦太太打扮的女人跟著搭腔。
  「呸!什麼怕以後沒機會?妳急著咒我死啊!」老人聽著繃起眉心,火氣又飆高不少。
  「呃,我不是這個意思……」貴婦急著辯解,卻讓身邊的丈夫暗中用手肘撞了下,像是在暗示她少說少錯。
  這些小動作全落在老人眼裡,他視線一橫,火大地斥道:「全都滾出去!一群混蛋,只會巴望著我死、等著分錢!」
  見老人真的動怒了,守在一邊的律師咳了兩聲,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後,才朗聲說道:「請大家先出去吧,麥斯先生需要休息,而且我需要他保持精神跟體力,才方便商量一些事情。」
  大伙兒瞧了瞧律師,雖沒說出口,但心裡想著的都是同件事。
  看來是要分配財產、討論遺囑內容吧。
  於是大家佯裝聽話地點頭,先後離開了病房,還不忘在臨走前跟老人多噓寒問暖幾句,希望老人看在情分上多留些財產給自己。
  老人對大家的問候完全聽而不聞,他的一雙銳利藍瞳只是直勾勾地定在其中一個身影上──
  「艾爾莎,妳留下來。」突然地,他主動迸出了叫喚聲。「我是趕禿鷹出去,不是趕妳。」
  聽著老人毫不客氣、充滿指責的聲調,人群中唯一的年輕東方女性停下了腳步。
  她緩緩回頭,一身清麗秀雅的氣質配上色調素雅的連身洋裝,再加上一件預防空調太冷而搭配的針織薄外套,與她頸間那條細細的銀色項鍊顯得十分合適。
  由於混有外國血統,因此她的臉龐輪廓比起一般的東方人再立體一些;不過因為有著一雙細眉,臉型也是瓜子臉,所以看起來就是個道地的東方人。
  純黑的長髮柔順無比,披落在她纖柔的雙肩上,並在腦後以簡單的髮夾束起,顯得中規中矩。
  清秀臉龐上沒有任何的妝點,自然色調的粉嫩唇瓣襯著小巧直挺的鼻樑,協調而恰到好處。
  帶些迷惑的水潤黑眸透露出一絲擔憂,讓她的一雙細眉跟著垮成八字形,彷彿是心裡有千萬個死結打不開。
  她是衛雅瑞,也是艾爾莎.麥斯,身上流著老人血統的繼承人之一。
  緩步踱近床邊,衛雅瑞伸手握住了老人連接著點滴管的手臂,撫慰似地輕拍了幾下。「爸,親戚們也是關心你才來的嘛,別老把大家當壞人看。」
  「那是妳太單純善良。」老人重重地嘆了口氣。「也不想想這些親戚老不認同妳,妳居然還幫著他們說話。」
  說起來,會把她養成這樣好相處的脾性,他自己也有一半責任。
  衛雅瑞是他年紀大了到台灣旅遊時,因為遇上新對象而有了第二春,再婚後生下的女兒。
  因此他跟衛雅瑞雖然乍看之下像祖孫,卻是真正的父女。
  當然了,他本來的兒孫們對於這個突然蹦出來的家人,可說是完全不能接受。
  畢竟只要多個繼承人,大家能分到的遺產自然就變少了。
  但老實說,除了權利受損外,他自己心裡有數,最大原因是為了他過分疼愛衛雅瑞。
  其餘的兒孫多半是因此覺得衛雅瑞會分得最多遺產,所以從衛雅瑞跟著他回國時,就對她不是很友善。
  原本他對這些兒孫還沒有那麼大的排斥感,總說是血濃於水的親族,所以本來他還算是縱容著兒孫們的,不過……
  當他們開始排擠衛雅瑞後,他終於明白,豺狼一直以來都在偽裝成綿羊,為的是騙取他的財產。
  認清現實後,他對於親族們自是變得不滿,但偏偏……
  衛雅瑞依然不改其性,還是以包容的態度對待這群親戚。
  對於這樣的衛雅瑞,他怎能不疼愛呢?
  所以說到底,是那些愛錢的親族們自己親手把錢財往外推的。
  「不是這樣啦。爸,我不是在替他們講話,而且他們也沒有不認同我啊,只是……你知道的,東西方文化差異大,雙方也不知道怎麼相處嘛。」
  對於女兒的回應,老人只是搖頭。「胡扯。妳前十年在台灣長大,後十年在這裡生活,在文化上早已是東西合併,哪來的文化差異?妳早就習慣了文化之間不同的地方,也處理得很好了。」
  女兒也許不認為,但他光看她跟好友的相處也知道。
  衛雅瑞可是有很多非東方人的朋友,所以要說她因為文化差異而跟其他人處不來,那根本是笑話。
  「他們不過是拿文化差異當藉口在排擠妳罷了!」末了,老人不由得吐出這結論。
  「爸──你別老是往壞處想嘛,反正都是一家人,什麼排不排擠的,你越想心情會越不好,這樣病會好得慢的。」衛雅瑞拍拍老人的手,苦笑著勸道。
  「唉……好好好,我說什麼妳都能回嘴,我也不跟妳爭了,咱們還是談正事吧。」老人說著,便對律師揮手示意。
  「咦?」衛雅瑞本以為爸爸留她下來是想聊聊天,可現在……
  她看看轉身走出去,像是要準備什麼東西的律師,心裡突然萌生不怎麼舒服的感覺。
  難道真的要談遺囑?
我要評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