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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聞錄(上):為妳,成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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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真嚴格論起來,海裡的那些大大小小的龍子龍孫都不能算是貨真價實的神仙,跟我才是一類貨色。
相傳盤古初開天地時,如今的三界尚未成型,天庭未立地府未設,條條框框的秩序也沒有定,各種生物隨意混居。
這其中,又尤以神族與妖族勢大。後來,兩族為了爭老大的位置而爆發了一場大戰,結果很遺憾,以妖族的戰敗收場。
自那以後,我們妖怪一族便一蹶不振,被神仙壓在腦袋上作威作福萬餘年。即便偶爾能出個如夜墨這般的牛妖,卻也只不過是隔三差五的給天庭找找麻煩,刷新一下那幫天兵天將的廢物指數而已,對如今已成定局的勢力劃分,作用基本為零。
不過這也沒什麼,勝者為王敗者寇而已。
勝利者對失敗者的態度通常都是如秋風掃落葉一樣無情的,所以妖族與神族的關係不可能是在野黨和執政黨輪換上崗般的和諧,而是反對派與政府軍你死我活般的互毆。
不過偶爾也有例外。
比如,龍雖是妖,但因其在那場大戰中誰也不得罪的縮頭烏龜態度,並未被神族秋後算帳趕盡殺絕。相反,由於三界的那些水生物又多又雜太難管理,玉帝便索性封龍為王,命其鎮守四海,代管所有水族,順便還可以布布雨什麼的分擔一下雨神的工作。
而北海地處荒無人煙的三界邊緣,山高皇帝遠的向來只管自己過日子,與天庭倒也算是互不干擾兩廂無事。
老龍王這輩子有無數個老婆也有無數個兒子,卻只有一個閨女,又是在七千多歲時的老樹開花,寶貝得簡直一塌胡塗。
如今獨女出嫁,自是大擺排場大宴賓客,且因了龍族的特殊身分,來賓中天上飛的地上跑的一應俱全,神仙妖怪甚至地府小鬼,全都熱熱鬧鬧聚在一起混成了一鍋大雜燴,那些不可調和的種族問題階級爭鬥當然也就暫且擱置不提,大家求同存異和平共處。
離開雪山,夜墨揪著我一路竄進龍宮,隱了九成的法力扮作低等小妖,在一堆堆前來道賀的賓客中到處翻找那禿瓢肉球的身影。
我跟在後面一邊倉皇四顧一邊碎碎念叨:「我們這段時間一直在人類聚居地鬼混,完全沒聽說這樁婚事提前了啊真要命。不過老龍王不是最喜歡這個女兒的嗎,幹嘛忽然那麼迫不及待要把她嫁出去啊真作孽!」
夜墨不是很耐煩的隨口應答:「反正是入贅的女婿,嫁了也依然住娘家,有什麼區別?」
「倒也是……媽的死胖子昨天居然還裝得跟個沒事人似的,真是長出息了!」我有些暴躁的抓了抓頭髮罵了一句,沉默了一會兒,又抱著明知絕無可能的希望問了句:「哎你說,他有沒有可能已經想通了?畢竟……其實對這一天也算早有心理準備……」
夜墨斷然否定:「咬人的狗不叫。」
「……這什麼比喻。」
「領會精神!」
我望著周圍黑壓壓的賓客,仍不死心:「那……他會不會壓根兒就沒來呀?」
「不會!」
「但是自己愛的女人出嫁了,新郎卻不是他,為什麼還要特地跑過來受刺激?」
夜墨憤然切齒:「因為雄性生物都他媽的很賤!」
我只能:「……」
找了半天而無果,夜墨明顯開始冒火。擦了把汗,將粗布衣袖挽起,惡狠狠地咬著牙:「總之那死胖子如果沒來,我就把腦袋擰下來給妳當球踢!」
話音剛落,我就踢到了一個球……
醉醺醺的大和尚抱著個酒罈縮在一叢甚是隱密的珊瑚樹中,瞇著眼睛笑得極盡猥瑣之能事:「哎喲女妖怪施主!貧僧的屁股的腳感怎麼樣啊?」
換來我和夜墨不遺餘力的一通狂踩。
無癡抓著自己的兩個蹄子,像個不倒翁似的在沙土中滾過來滾過去,嘴裡不著四六的亂嚷嚷:「貧僧乃佛門弟子,你們這就是褻瀆佛祖知道嗎褻瀆佛祖!早晚被雷劈啊善了個哉!」
夜墨一聽,下腳更狠:「輪得著西方的那幫禿驢來劈老子嗎?佛祖如果真有用,倒是顯個靈立馬讓你討個媳婦給老子看看啊!」
滿地打滾的胖和尚忽地一頓,被夜墨結結實實一腳踹中了小腹,整張臉扭曲了一下,轉而又嬉皮笑臉起來:「阿彌了個陀佛,男妖怪施主說笑了,佛門弟子不娶妻啊不娶妻。」
「屁!」
夜墨恨恨地罵了幾句,像是累了,拉著我在死胖子旁邊坐下,抓過他的酒罈灌了兩口,沉下聲音:「你若真放不下,我現在就去幫你把她搶過來,把前因後果說清楚了,就不信她不給你當老婆!」
和尚躺著裝死,不吭聲。
我嘆了口氣,明白事已至此多說也是無益,索性枕著他軟綿綿的大肚子仰臥,望著頭頂上方自在遊蕩的五彩魚群,默了片刻到底還是有所不甘:「胖子啊,你費了那麼大的勁,難道就真的只為了眼睜睜的看著她和別人拜天地、入洞房嗎?」
無癡仍是不語不動,在我以為他下一刻就要開始打鼾之際,終於出聲,斂了慣有的油腔滑調,話音中竟是久未得聞的溫和清朗,含決絕幾許:「別無所求。」
我無言。
夜墨則頓了頓,忽然像隻炸了毛的貓一樣跳起來……
我要評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