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豔探~後.宮生還傳之六

  

「臆測本就是個人自由,你當然可以隨心所欲。但在你隨心所欲之時,能否也容我隨心所欲一下?」
雖一語便被道破身分,甚至連工作機密都要曝光,南宮燕依然好整以暇、似笑非笑地望著賀蘭歌闕。「看來你與謹貴妃之間並不若外傳般全無手足之情,且與皇上間也有一定默契。哦對了,那個關於只要找著記載後宮所有人穩私的小冊,便可制霸後宮的荒謬流言,更想必你早聽說了。」
儘管完全猜不透根本與她見上沒幾次面的賀蘭歌闕是如何識出她「東月公主」的身分,還能與她那般默契十足地扮演著一對因未曾報備、深怕公主府嬤嬤責備,因此不得不偷偷在外歡愛的假面夫妻以逃避追擊,但南宮燕也不是省油的燈,畢竟她入宮三年來,絕不是白吃皇糧的。
根據她所見過的所有資料,再加上這幾年來的細心觀察,她不難發現,或許她的皇上兄長與賀蘭歌闕每每在朝會上時,都一副好像對方不存在似的冷漠模樣,但兩人間若沒半點默契,在每回皇上召見過謹貴妃後的差不多一個半月左右,若皇上沒有機會用那張不耐煩的冷臉,勉強命他去辦那些沒人願意去辦的苦差事,賀蘭歌闕又怎會表面上看著萬分不得已,實際上卻是悄悄在檯面下運作而被眾臣「陷害」似地去辦差?
因此她大膽猜測,賀蘭歌闕與她皇兄,甚至與賀蘭謹之間,絕不如外界看來的一點情分也無這麼簡單。
「丑時我送妳回公主府。」聽到南宮燕的話,賀蘭歌闕絲毫不為所動,只是面無表情地冷冷轉過身去。
「麻煩你了。我保證,我一定會恰如其分地表現出夫妻幽會後的嬌弱模樣。」
明白現今的她與他,就等同是各自手握利刃抵在對方頸項間,待全盤衡量過利害得失,並查明對方底細後,再決定兩造是要暫時合作,抑或是快速將對方一刀斃命,因此南宮燕毫不在意的抿嘴淡淡一笑。
「我相信妳對此類戲碼早已駕輕就熟。」
丟下一句毫無人味的冷然話語,賀蘭歌闕逕自推門離去,僅留南宮燕一人獨坐。
這頭老狐狸,藏得夠深、膽子夠大的啊……
望著那個鎮靜自若,雖走路時稍稍有些跛,但就算不拄杖也能行走自如,卻冷漠至極的高大背影,再望望這間四周被水瀑環繞,看似優雅僻靜,其實經過精心設計,幾乎一點內部聲響都透不出去的內室,南宮燕腦中不由自主響起他倆大婚之夜,他對坐在喜床上的她所說的話──
「我身有殘疾,不碰女子,因此妳可以保有妳原有的任何自由、生活方式以及人馬,可以選擇住在妳原本位於宮中東角的寧心宮,抑或這棟同處宮中,先皇於妳大婚時賜予的東月公主府。每月,我會通報公主府嬤嬤與妳會面兩次,並且,妳所有的孩兒都可以姓賀蘭。」
他的話其實明白表示出他懶得與她有任何瓜葛,她愛養多少面首隨她高興,但禮數上的會面他還是會做到,並且就算她因與他人有染受孕,他也會承認她腹中的孩兒是他的。
那時因聽到這席話而著實有些哭笑不得的她,真不知是要感謝他的大度能容,還是佩服他大方自揭短處的坦然。最後,她細細對他說了聲「謝謝」,畢竟他的說辭雖一點也不委婉,甚至還有些冷酷,但若站在一名剛由民間被接回宮中,完全不適應現有身分,並且因政治目的而被安排下嫁的十六歲女子立場上來看,這樣的作法何嘗不是一種體貼。
更何況,他還真的說到做到,這兩年多來從不曾干涉過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
她當然調查過他,畢竟自有華戌王朝以來,「賀蘭家族」四字幾乎便是朝中重臣的代名詞。縱使這些年來,因先皇刻意削弱,他們的身影已逐漸消失在核心政治場上,但在總人口佔華戌國五分之二的凱族人心中,「賀蘭」二字依舊是世族中的世族──除了雖頂著「賀蘭」姓,卻早被賀蘭家族恨之入骨的他。
人前的他,是個終日一身黑色朝服,右腳瘸跛,行路時一定杖不離手的冷漠、嚴肅男子。
六年前,在先皇特許下進入南書房的他,從不結黨營私,律人很嚴,律己更嚴;他待人不假辭色,有些不近人情,行為處事雖堪稱大器、沉穩、幹練,卻透著一股濃濃的寡情與冷酷。
人們皆稱他「六親不認賀蘭歌闕」,因為當先皇大刀砍削賀蘭家族朝中勢力時,盛傳私下為先皇出謀畫策之人,便是原本沒沒無聞,因那隻瘸腿及旁支身分而倍受賀蘭本家冷落的他,之後領著大隊人馬將最後一名留在京城的親姑父家整個抄光的,也是他。
雖僅進士及第,但他的敏捷才思可說居南書房之最,經常皇上口授大意,他片刻後就能擬就詔旨,一日多回也難不倒他。也就是這項無人能與之匹敵的絕技,讓皇上就算再不晉升他的職位,也不得不讓他繼續留在南書房。
成為賀蘭家族留在朝中的獨一無二,但在歷經前朝外戚之亂、新皇登基,且為安撫賀蘭家族而將賀蘭本家長女賀蘭謹納入後宮封為貴妃,並不再被授予職位高升後,人們想像中本該動輒得咎的他,行事卻超乎所有人想像的冷硬。
他常臨危受命接手許多大臣避之惟恐不及的麻煩差事,通常此時,他一句廢話也不會多說,旋及動身起程,然後在完事後頂著那張冷臉靜靜回到御史院與南書房。
這樣一個明顯惹人厭的朝臣,得罪之人自不在少數,但他明擺著的那副「有本事就扳倒我」的孤臣氣魄,以及就事論事、鐵面無私、賞罰分明的硬漢作風,反倒令不同派系的朝臣們暫時忍住扳倒他的念頭,想方設法的四處找碴,就希望先借他之手剷掉敵方人馬,待己方獨大後再收拾他。
說來說去,他之所以屹今還能穩穩立於朝中,就是看準了自己的可利用價值,然後狠狠利用著這種恐怖平衡,一步步朝她至今尚無法明瞭的目標前進。
雖知曉他的防線幾乎滴水不漏,但南宮燕真沒想到他竟擁有那般令人驚豔的身手,連那隻聞名天下的瘸腿都只不過是微跛罷了!
他這個局究竟佈了多久,又因何而佈?
讓他寧可成為箭靶,就算受盡全天下人唾罵也要將自己雙腿穩穩立於朝中的原由,真只是人們口中他因自小出身低微、瘸腿,倍受本家冷落而產生出的扭曲心態?
無論如何,她還是小瞧他了,這個大了她十歲的「夫君」,也著實耐人尋味得令人對他身後的故事感到萬分好奇,看來往後她得好好探查他的最終目的──
但在此之前,她最想知道的,卻是他究竟如何認出她來。
單單一個「幃」字腰墜,或許可以透露出她的工作身分,卻無法說明她的真實身分,所以那時的他,如何能判斷出當時還蒙著臉的她,是他根本一點也不熟悉的公主妻,還能與她默契十足地一起演出那場騙人耳目的香豔大戲?
還有,他有殘疾,所以不碰女人?騙誰啊!
明明方才他愛撫她的舉動是那樣熟練,更放肆、靈巧得幾乎讓她呻吟,有殘疾、從不碰女人才怪……
我要評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