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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15號~惡鄰13 鬼鄰居篇之四

 

 
寶石拖鞋,這兩年夏天流行了起來。
說穿了,是普通夾腳拖鞋上用巨大的人造寶石加以裝飾。看似五彩繽紛,華麗高貴,但無論如何,也只不過就是一雙拖鞋。
對楚恆來說,穿著拖鞋在公共場所出入,是一件很沒有格調的事。不管那雙套著鞋的腳有多白嫩誘人。
當然,隨口批評陌生路人的衣著打扮也不算多有格調,所以他只是在心裡不以為然而已,這點自由該有吧?反正這些在酒吧獨坐、或三兩成群眼睛一直到處亂飄的年輕女子,坐在這兒,不就是要讓人看的?
偏偏,他這樣自以為低調的批判眼神,老是惹來不該惹的風波。
「一個人坐?等人嗎?」嬌滴滴的嗓音響起,「請我喝杯酒,我就陪你坐到你等的人來,好不好?」
楚恆在心裡嘆氣。又來了。
「不好。」語氣懶懶的,嗓音低沉性感到讓人入耳酥麻。回答卻毫無溫度。
吧台後,正低頭擦水晶酒杯的酒保,聞言,嘴角微微扭曲。
「哎喲,這麼小氣?為什麼嘛?」豔女發起嬌嗔,一面撩動長髮,刻意往他這邊傾了傾身,角度算得剛剛好,香水味、髮絲跟乳溝爭先恐後搶鏡頭。
「沒有為什麼,我不隨便請陌生人喝酒的。」
酒保嘴角扭曲得更嚴重,不過他很聰明的繼續保持靜默。
「哎喲,只要我們再聊一聊就不是陌生人了呀,你說對不對?」再接再厲,君子動口,小人動手,而撒嬌的話就兩者皆動才行。塗了大紅指甲油的玉手,大膽按上擱在吧台邊的男性手臂,還上下游移著。
突然──
「哼,真噁心。」
陌生的嗤之以鼻,雖然軟軟糯糯,卻清楚表達出聲音主人的不悅,也讓如火如荼的搭訕突然冷掉。
「妳說什麼?」大紅指甲油豔女像被踩中痛腳,一扭身,尖聲反問:「妳講誰噁心?啊?給我說清楚──」
「看誰回應,就是講誰囉。」說著,一雙微瞇的貓眼瞟了過來,視線與楚恆的一碰上,立刻轉開。
楚恆可沒那麼客氣,放肆大膽地從頭打量到腳,目光聚焦在那雙干擾他一個晚上,害他連豔女搭訕都沒心情回應的纖細白嫩的小腳上。
偏偏那麼漂亮的腳,就正穿著超沒品味的,閃亮亮的寶石拖鞋,而且全體還是塑膠製的,質感粗糙廉價到極點。
實在太可惜了,楚恆真的倒足胃口。要不然,他本來考慮要破例──
「莫名其妙,我跟誰講話關妳屁事?妳插什麼嘴?」大紅指甲油豔女抓狂了,罵聲越發高亢嚇人。
不過看來這穿著寶石拖鞋的妞兒也不是省油的燈,面對明顯要發酒瘋的豔女毫不退縮,「妳馬上就要丟大臉了,只要是有點良心的人都會看不下去。」
呃,意思是袖手旁觀的都沒良心嗎?楚恆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口。
「我丟臉又怎樣?啊?到底又怎、怎樣?」豔女舌頭都大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我就是這麼笨、這麼傻,蠢到極點,瞎了狗眼……」
「妳確實很瞎,尤其在看男人方面,瞎到爆。」毫不留情的批評丟回來。
「喂──」誤中流彈的楚恆準備抗議。這指桑罵槐也太嚴重了吧。
「不關你的事,請你不要插嘴。」硬生生截斷。好厲害,楚恆居然遇到一個可以打斷他講話的人了。只見她轉頭繼續教訓豔女:「錯一次兩次就算了,妳要一直蠢到什麼時候才能學會?笨死了、沒大腦,活該被拋棄。」
「我、我……」
豔女被罵得啞口無言,突然嘴一扁,臉一皺,下一瞬間──
「嗚嗚……哇!」居然大哭起來!
「哭哭哭,遇到事情只會哭,有用嗎?妳用點大腦好不好,還是說妳的大腦已經被夜店或酒吧的劣質假酒泡壞了,就像這些笨蛋一樣?」纖手一揮,把已經都停下來看著兩女對罵戲碼的其他客人全部包括在內。
是可忍,孰不可忍,楚恆站了起來。「兩位小姐。」
「叫你不要插嘴,聽不懂啊?」罵得很凶,嗓音卻很甜美,配上那雙瞪圓了的大眼睛,居然讓楚恆一瞬間閃了神。
酒吧昏暗的燈光下,足蹬廉價塑膠夾腳拖鞋、正凶巴巴罵人的陌生女郎,在閃閃發光。
但也只是一瞬間而已。他及時回神。
「請不要大聲喧譁,這樣會打擾其他客人。」
楚恆的嗓音低沉,說話慢條斯理,感覺很平常,卻隱約有一股凜然的氣勢,讓人不由自主就會照著他的話去做。
對方也很乾脆,瞪了他一眼之後,拉著哭得花了臉的豔女就要走。
不料豔女吃她一拉,一個踉蹌,重心不穩,加上又喝多了酒,搖搖晃晃到無法控制,直挺挺地往前摔倒,然後,居然趴在地上,動也不動了。
嘩啦啦!她摔倒時還順便撞翻了兩張高腳凳,吧台上酒杯雜物等被手揮到,跟著落地,一時之間場面無限混亂!
「喂,喂!妳起來呀!」剛剛還在大罵的女孩,此刻蹲下身,急著要拉人,卻是拉了好幾下都不得法,對方還是文風不動,竟像是昏死過去。
楚恆皺起眉,臉色陰鬱。他生平最厭惡的,就是所謂的「屍體」。
不是有誰死了,而是這種沒酒量又愛喝,在夜店放浪形骸,喝到不省人事,倒在地上準備被人抬出去的醜態,有個難聽的形容法,叫屍體。
年輕女孩變成這樣,不管本人再美再辣,都會完全失去吸引力。
「請妳們離開。立刻。」楚恆的語氣冷到結冰。
「你這男人,為什麼一直囉唆?」那位小姐又急又氣,頂了回來,「不會來幫忙,還在旁邊嘀咕什麼?沒看到她都這樣了嗎?」
「我天天晚上都在看。」冷冷丟下一句,楚恆不再多說,眼神一回,對酒保示意。
嘴角一直抽搐忍笑的酒保嘆了一口氣,放下手中玻璃杯,從吧台後面走了出來。什麼也沒多問,就熟練地指示:「我來搬腳,妳把手穿到她腋下,對,由後往前,我說一二三,我們一起使力把她抬起來。」
一分鐘之後,那雙很干擾他的廉價寶石拖鞋,從楚恆的眼前消失了。
十分鐘後,酒保已經收拾好剛剛被豔女跌倒時順便造成的殘局,比如打翻的酒杯或掉了一地的餐巾紙和杯墊。四下落回原來的平靜,懶洋洋的爵士樂再度佔領所有人的耳。
三十分鐘後,他發現自己居然還在想那雙拖鞋。
太荒謬、太可笑、太干擾他了!
「我說老闆……」真正冷眼旁觀了一晚上的酒保忍不住開口,唇上兩撇小鬍子好像在跳躍。
楚恆哪可能看不出酒保在打什麼鬼主意,他先發制人道:「什麼都不用說。」
「真的不用嗎?」酒保笑嘻嘻地說,一面遞了一杯冰水過來。
是,楚恆確實是這間酒吧的老闆,但他不喝酒。像這樣的默契,共事多年的他們一定有的。就像酒保也大膽假設,老闆會想聽他繼續。
「剛剛那兩位小姐呢,應該說只有一位?對於造成我們店裡的混亂感到非常抱歉,也願意做出補償。」
楚恆哼了一聲。「是嗎?看不出來她有歉意。」臨走前不但罵他,還瞪了他好幾眼呢。
「當然有。」酒保像是變魔術一樣,手上突然多了一張小小名片,先裝腔作勢研讀一下,然後在老闆面前晃了晃,「小姐名叫顏雅淇。顏小姐要我估算損失後,直接跟她聯繫,她會全額賠償。老闆,這種事呢……是不是請您定奪?」
看著那張遞到眼前的名片,楚恆停了一秒。兩秒。三秒。
他同時也感應到,有人的兩撇小鬍子又因為忍笑在跳動。
「你去處理就好了。」
別說接過名片,楚恆連看都沒有多看一眼。
像這樣莫名其妙的鳥人、鳥事,他看過沒有成千也有上百樁了,有什麼好多說的!
他的生命裡,不需要沒品味沒質感又廉價的女人,或拖鞋!
我要評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