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小姐
高子皇站在嬰兒床邊,瞪著床上的棉花糖。
是的,棉花糖。對他來說,那個白嫩嫩像棉花一樣,肥嘟嘟又像是吃了太多糖而變肥,整個人軟趴趴的,只會躺在床上的小女嬰,根本是個活的又很黏人的棉花糖。
「怎麼樣?子皇,小咪很可愛吧?」站在他身旁的父親一臉慈祥的衝著自家兒子笑著。
可愛?到底哪裡可愛?噁心還差不多。高子皇撇了撇嘴,「她的臉皺皺的又肥肥的,我甚至看不到這團棉花糖的眼睛在哪裡。」
話一說出口,他的頭頂立刻得到一記爆栗。
「你怎麼可以叫小姐棉花糖?」他的管家父親笑容很僵硬,臉頰在抽搐。
小姐?哈!老實說,她應該叫做小母豬才對。五歲的高子皇在心中OS。
說是小母豬其實也真的是名副其實,他每天來到這個家,每天看到這隻小母……這團棉花糖,她不是睡和哭,就是睡和黏,睡著時比醒來時可愛一點,醒來時就是為了吃,沒吃飽哭,吃太飽也哭,愛睏也哭,睡太飽也哭,醒來時黏人抱,要睡時也黏人抱,睡著後要被放下時又是一陣可怕的哭和纏。
總而言之,這隻小母……棉花糖給人的印象就是吃飽等哭、等睡、再纏人又再哭、再睡、再纏人又……就是說,每天除了這三個工作,她什麼都不會做,和被養得肥肥的豬沒什麼兩樣的棉花糖……豬!
「你這孩子,怎麼個性這麼糟糕?小嬰兒原本就是長這副德行,就算長得再怎麼奇怪,就算小姐比一般嬰兒還要肥上許多,就算你心中這麼想,也不該把它說出來,應該藏在心裡,就算要說出來,也該在人家的爸爸媽媽不在現場的時候說,你看,因為你沒有聽我的話這麼做,我大哥和大嫂就在旁邊,是不是聽到你說的會很難過?是不是會傷心?」管家父親很嚴厲的指責自家兒子。
一旁他的大哥和大嫂則是面頰抽搐,笑也笑不出,氣也無法氣。
為了面子問題,這個家的當家,也就是管家口中的大哥李武雄,只能心平氣和的拍拍自家新任管家,也就是十七年前陪他一塊呼風喚雨、度過大風大浪、打架鬧事的小弟高傑的肩膀。「算了!阿傑,不過就是小孩子的話,你又何必這麼認真?」
「可是,大哥,這臭小子批評小姐。」高傑雖然一身合宜的黑色西裝,一頭染過的黑髮梳得整齊,但臉上那股暴戾的氣息依舊存在。
嘿!你口中的臭小子可是你的兒子啊!李武雄苦笑的與妻子對看。「沒關係,孩子說的話聽聽就好,臭小子敢當著我的面批評我女兒還頗有勇氣,我欣賞他。」他用力拍拍高子皇的肩膀,對他比了個大拇指。
「大哥!」
「好啦!就小事,不需要太計較,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既然是一家人,凡事不需要太計較。」李武雄的妻子在一旁安撫的笑著。
「但……」高傑還是很不滿意,想他跟著大哥近三十年,從小屁孩開始跟到現在,他最尊敬的人就是李武雄,怎麼可以容忍有人這麼批評李家的任何一個人?自家兒子也不行!
「好啦!你也別這麼憨直了,自家兒子偶爾還是得挺到底。不如這樣吧!如果真的不滿意他剛才說的話,我這做大哥的給他一點懲罰可好?」李武雄受不了高傑太過就事論事的個性,只能想辦法安撫他的情緒。真搞不懂這三十年來,到底誰才是誰的大哥?怎麼老是他在想辦法要安撫他?
「好,大哥,這小子太無法無天,你懲罰吧!請你盡量狠狠的處罰他。」
李武雄看著仍站在嬰兒床邊,皺著眉頭,瞪著自家女兒的高子皇,突然,他感覺到妻子用手肘頂了頂他。
他疑惑的轉頭,卻看到妻子充滿算計、別具深意的笑容。
敢批評她歷經四十八個小時,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女兒,她這個曾在大風大浪中打滾的大姊頭雖然已經金盆洗手,但仍不是好惹的,尤其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這件事。
李武雄知道妻子在想什麼,先是皺了皺眉頭,然後想到了什麼,那張看起來變得很和善的面容揚起一抹陰惻惻的詭譎笑意。
「子皇啊,我很喜歡你,不過既然你爸希望我能懲罰你,那就小小的罰一下好了……從現在開始,你負責照顧小咪,她就是你的責任了。」
從現在開始?
高子皇聽不懂李武雄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因為他才五歲,但是聽得懂兩個字,照顧!
他得照顧這一團像豬……的棉花糖?
為什麼?
※※※
是啊!為什麼?
高子皇五歲時不懂,七歲時仍然不懂,十歲時想破頭還是不懂,直到十七歲時,他終於有點頭緒了。
「早安,小咪。」
站在黑色轎車外,高子皇一身整齊體面的制服,有條有理又斯文的緩緩打開車門,對著迎面走來的十二歲小女孩彎腰。
「早安,子皇。」小女孩嗓音稚嫩,臉蛋圓圓的,很可愛。
直到小女孩上了車,他跟著坐進車裡,關上車門。
司機開車,安安穩穩的帶著他們往目的地前進。
開啟駕駛座與後座的隔離板後,原本必恭必敬的高子皇就像變了個樣,不再坐得直挺挺,反倒有些慵懶的靠坐在椅背上,緩緩的拉下領帶。
「子皇,今天的早餐是鮪魚玉米蛋,高姨幫我做了三份。」小女孩露出淡淡的笑容。
看見她手上拿著兩份早餐要遞給他,高子皇滿意的揚起嘴角,只拿走其中一份。「妳這隻愛吃的小豬要是把兩份給我,晚一點餓了,怎麼辦?」
他不客氣的吃了起來,在她將裝了巧克力牛奶的水壺交給他時,順手接過來,一面吃一面喝,看起來心情很不錯。
「子皇不會在晚一點的時候餓嗎?」小咪認真的看著他。
「就算到時候餓了,也會有其他人把他們的東西給我吃……妳管這麼多做什麼?現在是我聽妳的,還是妳聽我的?」他不爽的瞇起眼,瞪著她。
「我聽你的。」她低下頭。
「我告訴妳,別以為裝可憐就沒事,我最不喜歡愛哭的女孩,如果妳要當我的老婆,就給我乖乖聽話,不可以哭。」
其實她並沒有哭,只是選擇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