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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門前好孕來~萬年王朝春光好之二

 

 
這一夜,雨打芭蕉。
文無瑕坐在上書房外間一隅,修長大手持毫舞墨,專心一意地在代擬的奏摺上走筆如飛。
片刻後,他停下筆,揉了揉微痠的手腕,一抬眼,這才發現半個時辰前,那位妖豔非常的清皇明明還坐在另一頭,煞有介事地捧起摺子,好似看得還挺起勁兒的,可才一下子沒注意,龍案後頭已然人影不見。
「唉。」他也不知該嘆息還是該笑好。
想必皇上又偷偷溜回寢殿找貼身大宮女阿童姑娘去了。
他經常在想,皇上當初獨排眾議,拔擢他為萬年王朝史上最年輕的宰相,不知是不是看中了年歲相近的他,不似那些年高德劭、白髮蒼蒼的老臣那般冥頑不靈、食古不化?既是年輕人心思敞亮開懷,自然也就不會對皇上獨寵宮女一事,做出諸如「大驚小怪,當堂死諫」的那等閒事來。
可就算真是這樣,皇上也不該在他面前躲懶躲得如此光明正大,還索性拿了臣工當長工用啊!
搖搖頭,文無瑕也只能摸摸鼻子自認倒楣,繼續代皇帝擬下要示以路州諸府縣官員們,關於水患的種種措施方策。
……路州水患,缺土包糧米,當可先自靈州調之。慎防大水過後疫病四起,宜速至蕪州召募郎中藥草,蕪州石城有草名「忘憂」,治發熱尤為甚好……
筆尖驀然一頓,在綢絹上落下了一點墨漬,恰似淚痕。
「忘憂,這藥名還真特別……」他嗓音沉靜溫雅地喃喃,似沒意識到自己脫口而出什麼。
亮晃晃的燈花陡地一爆,文無瑕回過神來,又復專注揮毫書寫,細細交代下去。
雨聲淅瀝瀝地落下,在靜靜的夜裡分外清靈好聽,只是隨著驟雨起的濛濛霧氣,朦朦朧朧地教眼前景物怎麼也看不清……
 
 
※※※
 
 
顛鸞倒鳳第一式──說那以退為進,偏俏生生欲拒還迎。
 
沒有綠蔭遮日,小溪潺潺,京城的晚春初夏,著實教人吃不消啊。
夏迎春自袖裡掏出一方帕子抖了抖,朝香汗淋漓的額頭胡抹了一把,略略喘了口氣,揉揉有些作痠的腰,仰頭瞇起眼望著面前兩扇朱紅重門,高懸的匾額上頭有龍飛鳳舞的三個古墨大字──文相府。
謝天謝地,終於到了。
但見她彎眉如畫,明眸閃閃,絳唇輕點,未語先笑,髮際綰得嫵媚非常的飛燕髻斜簪著銀步搖,嬌豔臉蛋掩不住的興奮歡喜,一身婦人裝束,寬袍長襬搖曳生姿,通身上下有說不盡的風流意態,只是腹間肚兒隆起,顯是身懷有孕,且看模樣也該有五、六個月大了。
方才乘坐的馬車已然駛遠,她腳邊就放著只箱籠,臂彎勾著的包袱細軟拎久了也有些沉了……該是時候了。
「這兒是文無瑕府上吧?」她對從剛剛便疑惑地盯著自己的兩名守門家丁問道,燦然一笑。「他在不在家?」
「相爺進宮了。」家丁甲遲疑道:「這位夫人若是想求見我家相爺,應當事先三天前投拜帖才是。」
「這位小哥兒說笑了。我找自家相公,還得投什麼拜帖?」夏迎春噗地笑了起來。
此話一出,不啻平地起了聲旱天雷,轟得文府兩位家丁幾乎眼珠突出、下巴掉落。
「啥?!
「我叫夏迎春,是你家相爺文無瑕孩子的娘親。」她眉眼彎彎,唇兒上揚,好似沒瞧見四周那些越圍越多,集震驚、痛心、惋惜、嫉妒之色俱有之的騷動人群,兀自笑嘻嘻道:「所以,照常理推論,我該是你家夫人。」
兩名家丁還未從錯愕中清醒,那些時不時在相府門前閒晃、千方百計想和文無瑕來個「不期而遇」的仰慕者登時炸鍋了──
「妳妳妳……胡說八道個什麼東西?」
「文相溫文爾雅、清朗如玉,向來知書達禮、潔身自好,從不見有什麼桃色緋聞,妳這瘋婆娘怎可誣衊我們心中天人一般的文相?」
「就是就是。想文相驚才絕豔,乃名滿天下第一翩翩才子,更是萬年王朝有史以來最年輕、最賢名遠播的有德宰相,豈是妳一個無知婦人可攀附得?」
眾人鼓譟著,像是恨不得將這名膽敢染指他們心目中絕代風華偶像的輕薄女打殺於當場。
夏迎春原本歡喜的笑容從凝滯,不悅,抽搐,到火大。
「我說你們是夠了沒!」
她一聲河東獅吼,當場震得在場眾人噤聲不語。
「你們是文無瑕嗎?你們姓文嗎?你們住相府嗎?你們是文家三大姑四大嬸八大叔嗎?」她眸光厲色一掃,眾人紛紛低下頭去。「本娘子馬車吐了一路,好不容易晃到京城來,是找文無瑕給我肚裡的孩子負責的,是要問問他吃完了就跑,算什麼英雄好漢。在場和文家沒半毛干係的閒雜人等,統統閃一邊去!」
眾人呆了半晌說不出話來,最後也只得做鳥獸散,但嘴上仍不忘嘀咕──
「文相何辜啊!」
「居然被這等煙視媚行、狼虎之姿的惡女纏上……」
「明明是帖狗皮膏藥,還敢妄想黏得住文相那等極品君子……」
「聽聽,她那意思是指文相始亂終棄不成?嘖嘖,就憑她這德行,只怕哭著跪求文相碰一根手指,文相都嫌骯髒哪!」
夏迎春氣得微微發抖,肚裡寶貝兒也似激動不已地頻頻伸拳踢腿,惹得她只得強按怒火,好生搓揉安撫了肚子一陣。
「沒事兒沒事兒,這閒人閒話到處都有,咱不氣,不氣啊!」她深吸一口氣,再擠出一朵燦爛親切笑花,對著兩名神色陰晴不定的家丁道:「既是他不在,那府裡可還有長輩或是說得上話的人在?」
家丁甲和家丁乙面面相覷,只覺頭大如斗,冷汗直冒。
 
 
我要評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