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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上、下)~陰陽 卷十二

 

 
 
清晨中茫茫的晨霧緩緩散去,殷紅刺眼的血珠,則順著光滑的劍身緩慢淌下。
一夜血戰過後,紀非站在別莊的小院中,無聲地凝視著那柄自家暗衛遺留下來的佩劍,以及遍地沒來得及掩去的血跡。
就在昨兒個夜裏,朝中隸屬三皇子旗下的刺客傾巢而出,突襲她紀家並未登記在冊的這幢小別莊,事前沒來得及接獲示警的暗衛們,在敵方刺客來襲時,只能將她與兩名老僕強押進別莊的地窖,不顧她的反對強行掛上了門閂。
接下來的夜色裏,紀非就躲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窖中,徹夜聆聽著外頭的廝殺,直至清晨來臨,由她父親派來的大批救援人馬這才姍姍來遲地趕至,接手外頭早已定下的殘局,並將她自地窖中領了出來。而這時,院裏已不見昨夜那十來名護著她的暗衛,更不見那一撥刺客的蹤影,只留下遍地的鮮血證明昨夜的一切並非是場噩夢。
她的名字叫紀非,本朝戶部尚書之女,當今皇后則是她的姑母,聽說她出生後欽天監曾算過她的生辰八字,說她命中注定貴不可言。
而這謠傳,不知怎地也傳到了有心人的耳朵裏。
當時朝廷正分成三大派,分別擁護太子與另兩名過繼給皇室的異姓王皇子,因太子自小體弱,性情也太過仁厚,皇后深怕太子日後恐將會在朝中失勢,因此極力拉攏外戚為太子立下靠山,很不幸的,她紀家,則正是皇后的直系血親。
在她五歲那一年,皇后即為她與太子定下了娃娃親,但朝中擁立另兩名皇子的兩派人馬,則不希望她紀家再與皇室親上加親,故自她滿五歲起,便時常派人在她身邊製造些人為的意外,或是乾脆直接派出殺手暗殺她這名未來的太子妃。
為了讓她這名尚年幼的太子妃能平安長大,她大伯的一對孿生女兒,也就是她的親堂妹們,自她六歲起就被養在她的家中當成了她的替身,而她這名堂堂紀氏大小姐,則隱姓埋名避居至別莊,陪伴在她身邊照看著的,只有一個春嬤嬤與蘭總管……
「小姐,老爺來信。」跟在她身邊已有七年的蘭總管,在處理完前院的大小事後,恭謹地站在她身後道。
「說。」
「老爺信上說,三皇子派依舊懷疑堂小姐的身分,因此老爺決定,今後若非必要,將斷絕與小姐的往來,以免朝中之人起疑。」
「大堂妹她可還好?」既然遠在別莊的她都遭襲,那身為替身的大堂妹豈不是遭人識破了身分?
「堂小姐日前已由夫人帶回娘家省親,眼下安全無虞。」
她蹙著柳眉,「那昨夜是?」
「老爺信上說,昨夜只是試探,堂小姐的身分並未遭到拆穿,請小姐放心。」
明顯鬆了口氣的她一手撫著胸坎,「那昨夜暗衛的傷亡數為何?之後的事我爹又打算如何處理?」
蘭總管高大的身子僵了僵,他緊握著兩拳,朝她低下了頭。
「蘭?」
他音調低啞地道:「前一撥暗衛……已死盡。」
紀非一怔,沒料到昨夜竟是付出了那麼大的代價。
「……下一撥的何時派來?」她強忍下心痛,逼自個兒面無表情地再問。
「老爺說,紀府將不再派暗衛以免他人起疑。」蘭總管同情地看著年僅十三歲的她,此時在她嬌俏的面容上,早已不見孩童的天真模樣。
一直跟在她身後的春嬤嬤,聽了後不禁深深抽了口氣,而紀非卻是一副早就料到如此的模樣。
「知道了。」
「小姐……」春嬤嬤上前拉住她的衣袖,惶然失色地看著她。
「我明白,我爹他這麼做是對的。」紀非淡然地說著,音調並沒有什麼起伏,「愈是派人來保護我,也就愈啟人疑竇,既是如此,那還不如什麼都不做來得安全。」
春嬤嬤不甘地問:「那今後……」
「今後咱們的小命,就由咱們自個兒揣著吧。」
「……這與自生自滅有何不同?」有人保護時,他們都已活在腥風血雨裏頭了,若是撤了防衛,那日後……老爺他可還記得被他流放在外頭的這位小姐,可是他的親生女兒啊。
紀非沒時間在腹裏堆積那無謂的閒愁,她僅只是拍拍春嬤嬤的肩以示安慰,接著她轉過身。
「蘭。」
「老奴在。」
「待會兒咱們就搬家,收拾幾樣衣物就成了。」她很快即拿定主意,「待到安全地點再同我爹報個平安,至於地點,就別捎上了。」
蘭總管略略皺眉,「為何?」
「他人既然能由著我爹這條線找著我,那麼若是連我爹也找不著我,豈不是更能確保咱們的安全?」
「是。」雖然覺得冒險,但蘭總管也認同她這作法。
「小姐……」春嬤嬤還想對她說些什麼,卻見她擺擺手。
「都去收拾東西吧。」
「是……」
在他倆走後,紀非嗅著院裏還未散盡的血腥味兒,仰首望著初秋一望無垠的晴空,她試圖在那湛藍一片的天際裏追尋半點過往的痕跡,可她單薄的記憶,除了能給她幾張熟悉的面孔,和小時候的片段回憶外,卻不能再給她更多。
這麼多年了,她老早就忘了家庭溫暖是怎麼回事,和那些血濃於水的親情又是怎麼回事,她所記得的,就只有那些強加在她身上的重責大任,與他人為她所做的犧牲……
她倏然抽起那柄插在地上的寶劍,橫空奮力一劃,院中的一塊大石在劍光過後,整齊被劈成兩半。
在日後,或許不只是她的這位大堂妹,就連她的二堂妹,都將可能會因她而死。
就在那不遠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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