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搶先試閱
搶先試閱
一品夫君三流妻2

 

 
林南靠著椅背轉著手中的茶盞,似乎並沒有注意到白夏的表情變化,只是狹長的眼角不知何時向上斜斜挑起,添了幾分曖昧不明幾分成竹在胸:「白小蝦,妳認識蕭疏多久?」
那個名字忽地入耳,讓白夏心中一驚,潑了幾滴茶在桌上,忙手忙腳亂的用帕子擦去:「啊?」
林南恍如未見她的失態,仍舊問得不疾不徐:「妳了解蕭疏多少?」
「啊?」
「妳曾經說過,不知道我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於是便乾脆一棒子打死,統統否定全盤不信。所以即便現在我捧出真心放在妳面前,妳也裝作看不見。」林南搖搖頭,面露苦笑:「白小蝦,我突然有些好奇,如若妳發現蕭疏也所言不實、所做有虛,對妳有所隱瞞、有所欺騙,妳會怎樣?是否又像當初那般,斷然決絕,不留餘地?」
白夏提起水壺想要斟茶,手卻莫名其妙有些控制不住地發抖,林南便穩穩地接了過來,為她斟滿,放下時,掌心覆上她的手背,雙眼鎖住她的眸子:「妳與我相識一年八個月零三天,對我的認知也許還不夠,但我最不堪的一面妳都已經知道了,相信接下來每一分每一毫新增加的了解,都一定是好的。更何況,那種種的不堪,其實還有待商榷。白小蝦,給我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睜開眼睛,看看我的心,也看看自己的心,好不好?」說著,自袖中拿出一塊穿著紅絲線的白色石頭:「這樣醜的東西,妳真的還打算要嗎?」
白夏一呆:「怎麼會在你那兒?」
「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白小蝦,妳確定要將頑石當珍寶嗎?」
暮色已沉,華燈初上。這平凡無奇的石頭,看上去的確毫無可取之處。如果並非來自家鄉故土,是否,便如街邊的碎石一般,再無半分價值?
白夏伸出手指,摸了摸石面,有些寒涼。
「我記得那日在浴池,你說過幾個如果。」
「是,我說過。」
「那些若不是如果而是事實,很可能會成為我此生最大的一個遺憾。」白夏抬眼,一瞬也不瞬地看著神色略僵的林南:「當初我雖有所保留,但不可否認,我的確是喜歡上了你。後來發生的一些事,讓我憤怒難過,只想不顧一切的逃避,所以我一走了之,不聞不問不聽解釋,看似瀟灑決然,實則懦弱無能。倘若我再堅強一點,再堅持一些,說不定,結果會有所不同。」
林南眸中的琥珀已然隨著晚霞一併消失,就連原本的褐色亦被夜幕染黑:「現在根本就不是結果,一切還來得及。我會把那些如果變成事實給妳看──」
「要是那樣的話……」白夏開口打斷:「我的生命裡就已經有了一個很大的遺憾,我絕不能允許再出現一個。一定要把所有遺憾的苗頭,全部都扼殺在搖籃裡!」她將那醜醜的石頭抓在掌心,握住,燦然一笑:「所以這個我還是要的,而且,會繼續當做最緊要的寶貝。直到……直到確定即便轉身離去,也永遠不會遺憾的那一天為止。」
林南徹底愣怔,只能坐在那兒眼睜睜看著她輕盈跑開,似已無話可說。
少頃,窗外忽然傳來一個脆脆的喊聲:「謝謝你啊,讓我明白那麼多!」
林南似是怒極,直接一揚手,砸了個杯子下去,瓷片碎裂的聲音伴著她的笑聲,在晚風中頃刻消散。
 
※※※
 
白夏剛跑出去沒多遠,便迎頭撞上了風塵僕僕的孟朗。
「哎呀我的小美人,可總算找到妳了……」一見到她,孟朗下意識便要孟浪,卻立即反應過來「有主的東西不能碰」,更何況,這個主兒還很有可能是自己最最崇敬的元帥,連忙乾咳一聲,端正了態度,規規矩矩施了個禮:「白姑娘,蕭帥命我來接妳。」
「接我?去做什麼?」
「西京大營明日舉行一年一度的騎射大賽,屆時,最頂尖的騎射手都會參加。蕭帥說,妳定然會對此有興趣,故而特邀妳前去觀看。」
白夏的眼睛登時便噌噌發亮:「真的?軍中的校武比賽我這種老百姓也可以去看的嗎?」
孟朗摸了摸鼻子:「按道理來說是不行的……不過蕭帥既然發話了,那就肯定沒問題。又不過,蕭帥從來不會為了誰而破壞規矩,難道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他後面的聲音越來越小,但亢奮中的白夏並沒有完全聽清,也壓根兒就沒心思去聽,雀躍了片刻後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對了,你不是天還沒亮就出發去西京大營了?」
「可不是!」孟朗兩手一攤,灰撲撲的臉上滿是無奈:「走到半路上被蕭帥的飛鴿傳書給截回來的,估計他也是臨時想起這事兒。怎麼,他不會還沒跟妳說過吧?」
「沒有,我今天還沒見到他……」白夏想了想:「那……諍言他去不去?」
「應該不去,信上只提讓我來接妳。蕭帥忙得很,哪裡有空去看這些?」孟朗一側身做個禮讓的姿勢:「馬車已經弄好了,咱們得連夜趕路才行,否則會錯過很多精彩賽事的。」
忙,沒空。
是忙著陪那個紅裙女子,所以才沒空的吧?剛剛都趴到他腿上了,說不定再忙一忙就直接把他整個人給趴了。到時候,怕是真的什麼空都沒了呢……
白夏站在原地沒動,猶豫了一會兒:「我……我忽然又不想去了。」
「為什麼?」孟朗先是有些驚訝,旋即視線一偏,又很是驚訝地「咦」了一聲。
白夏順著他的目光轉身看過去,倒是沒有表現出什麼太過驚訝的模樣,只是略微愣了一愣。
因為不是主街道,故而天黑後行人很少,兩旁大多是住戶和商家的側窗,透著昏沉的燈光,倒顯出天邊那一彎殘月亮得有些刺目。
孟朗在短暫的驚訝過後立即大步迎上,衝著剛從拐角處轉出的蕭疏抱拳躬身:「蕭帥,屬下剛剛找到白姑娘,正準備即刻出發。」
蕭疏含笑點了點頭:「好,路上要多加小心。」
「遵命!」起身後,孟朗自然而然看了一眼立於蕭疏旁邊的人,像是看到了什麼大出意外的事情,明顯怔住。
這時,白夏也已走了過來,語氣歡快笑顏如常:「諍言,我正打算去找你呢,你就出現了,真巧。」
蕭疏便笑著囑咐:「情況孟朗想必已經跟妳說了,玩得高興些,不用著急回來。」
「我已經決定不去了……」白夏咬了咬唇,帶了些許羞澀,俯下身壓低聲:「四妹妹和戰風都走了,我不想留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
蕭疏尚未及言,身旁那個一直沉默而立的紅裙女子忽地開口,聲音就如同她的人一樣極為清冷,帶著從骨子裡發出的肅殺:「有我在,他不會孤單。」
白夏看著她,慢慢站直,仍是笑語相問:「還未請教該當如何稱呼?」
「複姓司徒。」
女子冷聲回答,同時看了她一眼,旋即又像是什麼都沒看見似的一掠而過。此舉也許是有意也許是無心,更有可能是慣有的漠然。但那目光落在蕭疏身上時,卻陡然便顯出不同,雖沒有流露太多的情緒,一雙堅冰般的眸子裡,卻彷彿有了些許的暖意。
蕭疏見狀,面色稍沉,抬起頭似是想要說什麼,恰在此刻有風吹過,掀起不施脂粉的女子額前的劉海,露出的左眉,自中間被一條細細的傷疤截為兩段。
於是眼神凝住,默然少頃,蕭疏轉而對白夏淡淡道:「我還有事,妳快隨孟朗起程吧!」
這是,他的選擇嗎……
事已至此,話已至此,再無多言,多言也是無益。
白夏雖是咬了牙關白了臉,卻終究沒有半分失態,點了一下頭,大步離開。
回過神來的孟朗忙恭敬告退,緊隨其後。
殘月如鉤,月色慘然。
白夏的肩背筆直,步伐雖急卻穩,與平日裡的風風火火看上去並無兩樣。
只是在身形高大的孟朗映襯下,顯得格外瘦小,消失於街口處時,淡綠的背影像是瞬間被黑暗所吞噬,再也不會出現……
蕭疏本就蒼白的容顏越發如寒冬的冰雪,攏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掌心尖銳的刺痛剎那傳至心口。
「已經到心脈了嗎?」
「沒有,尚早。」
捱過那一波來勢洶洶卻眨眼便退的劇痛,蕭疏迅速恢復神色如常,紅衣女子也仍是冷冷的模樣。
「跟我走,也許還來得及找到解毒之法。」
「你們當真要和草原各部聯手?」
「是。」
「妳應該明白,將這個消息告訴我,無異於等同背叛了妳的國家。」
「是。」
「妳這樣做,只是為了要同我遠走高飛?」
「是。」
蕭疏抬眼:「恕我直言,這不像妳會做的事情。」
女子回視:「我已經為了我的國家出賣了一次自己的感情,現在,我只想挽回。」
「妳就不怕我得知這個消息後,先發制人,將妳的國家徹底摧毀?」
「你並非好戰之人,只會想盡辦法去避免戰爭。我的國家剛剛受過重創,應當休養生息韜光養晦。如今企圖與草原各部聯手進犯大楚的決定,本就是自取滅亡之舉。所以我這麼做,是利國,而非叛國。」
「我憑什麼信妳?」
「就憑那日雨巷之中我手下留情。」
蕭疏垂眸:「如此說來,我還欠了妳一句多謝。」
女子蹲下身,與他平視:「過去種種,休要再提。從今往後,你我拋開身分地位國仇家恨,就像當初說好的那樣,寄情山水逍遙度日,可好?」
蕭疏仔細看了她少頃:「妳這麼有信心,我會答應?」
「因為你的心裡有我,否則,不會一聽到鈴兒響,便方寸大亂。」女子才剛剛稍微柔和了一點的神情驀地再度冷凝:「當然還因為,只有我可能有法子解你體內的毒。」
蕭疏輕輕笑了一聲:「機關算盡,逼到絕路,不留餘地,不擇手段。這才像妳──不,應該說,這樣的行事作風才像阿鳶。」
女子一愣。
蕭疏的聲音仍是一如既往的柔和,神情卻冰冷若鐵:「妳應該是很了解阿鳶的人,所以不僅容貌易得一模一樣,就連聲音語氣言行舉止都幾乎全無破綻。只可惜,妳終究不是她。」
女子起身,衣裙獵獵,落在蕭疏身上的目光已然再無半絲溫度,只有毫不遮掩的刻骨恨意:「你何時發現的?」
我要評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