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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娶女太傅(上)

 

 
「皇上,宋三公子來了。」
御書房內,已經下朝的趙睿端坐在龍案前看著摺子,直到身著紅袍的宋小魚踏入御書房,他才放下手中的摺子,掩蓋住顫抖的喘息,不經意說道:「宋侍讀,別來無恙?」
宋小魚今時已經不同往日,自從太子被祕密處決之後,她一直被軟禁在太子府中。儘管在登基的那刻,皇帝是多麼盼望宋小魚能親眼看見他站在頂峰的一刻,但身為新帝的他也只能暫時收住氣焰,將照顧太子不周的伴讀宋小魚下獄。
宋小魚自是跪在地上,呼道:「皇上萬歲。」
趙睿起身來到宋小魚身前,俯下身將之扶起,張揚說道:「你是個狠心的伴讀,竟然讓太子從假山摔下身亡,僅憑這條罪,足以讓你死千次萬次!」
望著宋小魚平淡如水的面容上不起波瀾,趙睿心中不悅,卻也明白這極其隱忍的表情──六年前在他身邊伴讀時便是如此,六年之後,這人還是那個當初想狠狠擁在懷裡的宋小魚,只是他也明白,如今他所做的一切都會讓宋小魚恨上自己,他們早已回不去了。
已經說不出一句話的宋小魚頓住之後,心底的悲傷更是壓抑不住,當著趙睿的面眼淚滾了出來。這小太子算起來是她的外甥,她又怎麼忍心讓他死?而那日確實是她的過失,若不是她幫太子去摘果子,也不會在她轉身的那刻,太子從半人高的假山上摔下,當場氣絕。趕來的梅妃見狀,立即昏厥過去,醒來後,再不認得任何人。
宋小魚自知對不起先皇,對不起梅妃,更對不起宋家……然而,她又怎麼會不知道,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二皇子的陰謀。如果太子不死,他如何能登基?誰都知道,那處假山不足一人高,從上面摔下,又怎麼會死得粉身碎骨?
宋小魚低下頭,早已將淚水隱了去,隱忍說道:「罪臣照顧太子不周,死有餘辜,請皇上賜死。」心裡擔心宋家他人命運。太子已死,他人恐怕也落不得個好下場。兄長宋清如何?梅妃姊姊如何?家父如何?宋家如何?
宋小魚一言一行牽繫著宋家命運,趙睿對宋小魚的怨恨自六年前便有,如今宋家存亡也只是新帝一句話而已。
趙睿淺笑,姿態更是說不出的囂狂。宋小魚的眼淚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明白,太子是宋小魚一路陪伴長大,死了會不心疼?況且還是血脈相承,太子死後,宋家也失去支柱,宋家有誰可以置身度外?
見宋小魚如此,趙睿心中十分痛快,說道:「確實應該賜死。不止你,宋家人都該死。朕在三天前已將你賜死了,並且查抄了宋家,現在,你已經不存在了,宋家也不復了。」
宋小魚心頭一驚,抬起頭問道:「可罪臣還沒死……而皇上又何必怪罪宋家?!
虎毒不食子,太子之死何必連累宋家,這不過都是趙睿的藉口。但在當下,自己身家都難保,又有什麼資格為宋家求情?
趙睿又笑:「你確實沒死,死的是梅妃。至於宋家,向來對我意見甚大,宋師早年曾經在朝堂上彈劾朕,數盡朕的不是,這樣的人朕有什麼理由網開一面?」
宋小魚聽罷,當即軟下身子,只嗚咽一句:「你殺了梅姊姊?!你竟如此狠絕……」便昏了過去,不省人事。
趙睿輕鬆地接住了往下滑的身子,順勢往懷裡一帶,低頭聞著宋小魚的體香,冷酷說道:「你與梅妃酷似,若是只能活一人,朕獨留你,因為朕不想一個『死人』左右朕的心思,厭了之後,朕便殺了你!呵呵……」
 
★★★
 
當宋小魚醒來時,發現自己置身於一個陌生的環境,不同於宋家的優雅,更不是皇家的雍容華貴,而是普通富人家的裝飾。案桌上一把銅爐正徐徐冒著輕煙,此煙為宮中所有,若不是在皇宮,又是在哪裡?
正當宋小魚犯迷糊之時,外面傳來一陣少婦嬉笑之聲,宋小魚下了床榻來到窗前,往聲音的方向望去,只見在涼亭之中,一名白衣素服男子正坐在石凳子上乘涼,在他的旁邊坐著一名雍容華貴的女人。
看到此景,宋小魚忽然流下了一滴淚。宋家敗落,本不奢望再見他一面,如今見得,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六年前與那男子第一次邂逅的情景歷歷在目,直到此刻,宋小魚還清楚地記得他的大掌在自己手心裡的溫度,還有他溫潤的笑容,以及那一方繡著「安」字的手帕。
此男子不是別人,正是返京滯留的安王,而他旁邊的女子,正是安王妃。安王妃雍容華貴,頭上的金步搖更顯得她氣質非常,特別是一雙美麗的眸子能奪人心魄。
安王與王妃站在一起,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而自己,又算得了什麼?
為什麼見到安王會抑制不住想哭?只不過是六年前的一句話,為什麼還記得如此清楚?
宋小魚,若是二皇弟對你不好,只管來告訴我,知道嗎?
如今物是人非,安王也已不是當年的大皇子了。他可知道,從來不在乎任何事情的宋小魚唯獨在乎安王……他可知道,普天之下,宋小魚的委屈只能向他一個人傾訴……可安王早已心有所屬,他溫潤的笑容如今已經盡給了另一個人──安王妃。
「潤德……」趙安,字潤德。
宋小魚痛苦地唸著安王的字,心裡卻一直忐忑不安。安王可還願意對她露出一笑?
她起身來到鏡子前,為自己梳了個男子的髮髻,然後穿上一件白色的素服,對著銅鏡一笑後,打開房門,向安王走了過去。
安王還是沒變,一如幾年前,高挺的鼻子上是一雙淡然的眼睛,秀挺的眉毛較之趙睿少了一些霸氣,多了一些儒氣。然而,有時候宋小魚還是會將安王和皇帝混淆,畢竟兩個人皆出同母,唯一不同之處便是,安王書卷氣濃,趙睿霸氣十足。
宋小魚走至他們面前,揖禮道:「安王千歲,王妃吉祥!」
安王在宋小魚從遠處走來時就注意到了,隔別多年,宋小魚沒有怎麼變化,反而出落得越發美麗,身子也長了些,不像幾年前那般瘦小,臉上也豐潤許多,一對煙眸似乎更加遙遠,茫然的眼睛裡透著一種舉步若堅的淡定,特別是宋家一朝傾盡之後,宋小魚的臉上似乎多了某種隱忍,骨子裡越是襯出不動聲色猶如地藏的性子來。
安王起身扶起宋小魚,眉眼綻開微微一笑道:「溫明,何必見外?」
宋小魚起身,恭敬謝過安王。「謝安王,謝王妃。」只一聲,便把自己和安王拉遠。
安王拉著小魚的手,佯裝急道:「你再這麼客氣,本王可要生氣了。」
殊不知安王一聲「本王」,也在疏遠眼前的宋溫明。
宋小魚眸子一淡,立即明白了安王的立場。
低下頭回了聲:「是,安王。」說罷,宋小魚心中早已鬱結,苦悶得不想再說一句話。
心中卻又希望安王能為宋家說上幾句話,畢竟家父在早年也曾教導過安皇子,而安王仁孝兩全,對當年的老師或許會出手相救。
宋小魚又開了口,說道:「宋家一朝覆沒,唯獨小魚倖免,小魚為了宋家自當付出一切居於聖前,還請安王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
宋小魚對自己以後的歸路已經十分清楚。趙睿不殺她,便是有了讓她生不如死的方法,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在,趙睿便不會放過她。想來宋家的命運當真飄零,如果她又得皇上怨恨,能救她和宋家的人除了安王還會有誰?
安王拿了一個茶杯丟在地上,茶杯頓時四分五裂。安王看著地上的碎片,說道:「杯子已碎,無法挽回。宋師對本王甚好,本王也不忍他落敗,可皇上要做的事,為人臣子在當下關口也不敢輕易進言。溫明你無須擔心,等風頭一過,本王會想法子……」
當下安王的態度,讓宋小魚燃起的希望頓時消亡。安王雖不置身度外,但明哲保身的態度已然現出。
宋小魚不死心地說道:「兄長宋清才高八斗,恐怕受不了這次變故,安王,請幫幫他……」
安王幾年前便知,宋小魚與兄長宋清關係甚好,宋小魚微言慎行皆出自宋清的引導,才造就了如今人淡如菊的宋小魚。宋清的才能自然在宋小魚之上,只可惜,宋家有名宋帝師便夠了,還要一名才華橫溢的宋清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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