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給不給~月老的大麻煩之一
人要倒楣,隨時隨地都能碰上衰神,但他呢?
轉頭四處瞧了又瞧,衰神並沒有在他的身邊啊!但為何他就是碰上了這倒楣事呢?
他不過是個甫辦過交接、才上任第三天的新手月老,一隻認分的小菜鳥,安靜地在一旁工作也錯了嗎?別人夫妻吵架干他何事?為何最終倒楣的卻是他呢?
他欲哭無淚地望著手上的姻緣簿,再哀怨地望著一旁吵架的土地公與土地婆。
剛才他才辛苦地牽好了幾條紅線,可就因為他們夫妻吵架,土地婆氣得一掌劈了出去,結果被土地公巧妙地閃躲開來,然後就這麼「精準」地劈中了他甫牽綁上的紅線。
紅線甫接上,姻緣簿上的名字才正要浮出,但這紅線斷了,名字雖是可以完整地看出是誰,但沒全數完整浮現就不算數了。
現在好了,姻緣簿上的位置被不完整的浮字給佔住了,這姻緣不上不下的該如何是好?無故把好姻緣硬生生斬斷,不僅是破壞,要再接續更不是件簡單的工作,那可是要比一般牽綁更困難的。
無故斷了的姻緣可是會改變許多未知的變數,心莫名負了,人莫名死了,都可以是無法續緣的原因;生死有命的定律也會被攪亂,時間與輪迴在他們身上已是沒有任何作用,可說是一場劫難,生死皆由不得自己啊!
「咳咳咳……小老弟,真是對不起了。」土地公摸了摸長長的白鬍子,歉疚地望著月老手上的姻緣簿,也看見了那不完整的部分。
聽見土地公的道歉,月老這才稍稍收起極度哀怨的神情。
雖然牽紅線的工作凸搥了,但至少還有個人可以商量補救的方式,他還不算是太慘了。
「那個……」月老將手中的姻緣簿舉向前,這才想開口問問該怎麼補救才好,但才一開口,什麼都來不及說,土地公便搶先出聲了。
「那個老太婆幹出了這事來,卻一聲道歉也沒給小老弟你,我這就去抓她回來向你道歉……」
「歉」字的尾音還飄蕩在月老的耳邊,眼前滿頭灰白的大老爺卻早已消失無影蹤。
補救的方法不是沒有,但他不過是隻小菜鳥,月老也才當了三天,所有可能的突發狀況雖然上一任月老全都告知過他了,但聽是一回事,真要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兩個讓他上任三天就擺烏龍的夫妻就這麼跑了,他能相信他們真會回來向他道歉嗎?
「可以……不要道歉嗎?」他只要有人幫他補救這些凸搥的姻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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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學時,範靖喜便從助理辛苦地半工半讀認真學習起,在學業順利結束後,她也正式成為一名美髮設計師,更和一群好友們共同開設了屬於他們的髮廊,辛苦了幾年下來,在這行也算是小有成就。
團結力量大,這就是他們的座右銘。
努力了好些年,他們自一家店面開始擴店,現在全台灣北中南總共擁有十一間「A Game」髮廊,所以,他們這些老闆兼設計師們很忙,非常的忙。
每個人在固定區域的髮廊間來回工作,並不定時地跨區為助理及準設計師們上課、考試,每天都有一堆行程等著。
能讓她在同一家髮廊內待上長久時間,通常是有預定的行程或是指定客戶。
今天她回到台北的旗艦店內工作,因為接了一位指定客戶。
他是名很特別的客人,讓範靖喜印象十分深刻。
不論哪一家店舖,「A Game」幾位合夥的好友們都有個共同的理念,那就是他們的髮廊不強調時尚前衛,走的是寬敞自然、舒壓療癒的自在生活風;空間設置一律在二樓以上,並以大片強化落地窗包擁整片景觀,完全做到令人身心放鬆的理念。
範靖喜提早來到店裡,先與店長討論有關店裡的大小事務後,這才來到樓下的咖啡專賣店點了兩杯香草密斯朵;一杯是她自己的,另一杯是殷先生的,也就是她的客人。
她的店裡其實提供了許多不同口味的飲品,其中自然少不了咖啡這一項,但幾回的經驗下來,她卻發現店裡提供的飲品不論冷熱他都不喜歡,有的只輕啜一口便不再喝了,有的甚至連喝都沒能喝上一口。
發現她的客人不喜歡店裡所提供的飲品後,她曾試著開口詢問他的喜好,好在下回他再來店裡消費時能夠為他提供,但他只是冷淡地說了聲不必麻煩了。
他不是客套地擔心會為她增添麻煩,而是真的直接拒絕了她。
說真的,當下她真有被人潑了冷水的冰涼感覺,她只是想要讓她的顧客得到完整良好的服務及享受,但他當時面無表情地拒絕了她,那一刻彷彿她做了件愚蠢的事一般。
好吧,她給出了更好的服務品質選擇,是他自動放棄他自身的權益,那麼即便這個客人就此流失了,她也沒什麼好對不起自己,沒什麼需要自我檢討的!
但是,她並沒有流失這個顧客,他仍是固定每個月的第二與第四個星期三會出現在她的店裡,也只指定由她服務。
他仍是無時無刻一身冰冷樣,一樣冷硬的表情不變,除了必要的對談之外,能點頭的絕不開口,能搖頭的,就更不用張嘴活動肌肉。
會替他買這杯香草密斯朵,是上個月某一回他來找她整完頭髮離開髮廊後,當她下樓來到咖啡店裡,卻發現他就排在她前頭。
雖然兩人之間還隔著一位等著買咖啡的客人,但她仍是聽見他點了什麼。
一半牛奶、一半咖啡的香草密斯朵一直是她的最愛,沒想到一向冷冰冰的殷先生也點了它,說真的,那溫潤的飲品跟他這個人真的完全搭不上,有很重的違和感。
那天他轉身離開咖啡店時並未發現她的存在,為了證實他也是喜歡半奶半咖啡的口味,兩個星期後,當他再次準時出現在「A Game」時,她在他坐定後便放了杯香草密斯朵在他眼前。
「請慢用。」她輕聲地說,語調中並未顯露出任何期待他賞臉或者其他情緒,就只是放下杯子,他喝不喝似乎都無所謂了。
但那天他離去後,那杯香草密斯朵只剩空杯了。
所以接下來這兩回,只要是他預約的時間,她都會下樓先買兩杯香草密斯朵,因為這是她唯一能掌握這個客人的小喜好。
他真的是讓她十分困惑的客人,說不上是好客人或壞客人,每每來都只是簡單地說明這回是要剪髮還是洗髮,然後便緊閉著嘴不再多說什麼,像是要從他嘴裡再扳出個字來會要他命似的;說出了目的,接下來全權交到她手裡,也從不擔心她會將他弄成什麼樣子,也從不抱怨她的手藝,這是他好的一面。
但身處服務業,又是專門為人打理門面的工作,她自是希望她所服務的客人可以在離開髮廊前給她一個反應,不論是好是壞──好的,她可以當是讚美;壞的,就當是自我檢討的空間。
而這名殷先生卻從不曾對她的手藝表態過,這才是真正教她在意的部分,也因此對這名安靜得過分的客人有股莫名的在意。
很快地,她帶著兩杯香草密斯朵回到店裡,一向準時的殷先生也正好出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