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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妾~大宅門之二(2012再刷)

 

 
大門被「砰砰」敲響時,蘇抹微正像往常一樣幫爹爹做豆腐。
夏至已到,天氣變得燥熱起來,蘇老爹一邊用布巾擦著額頭的汗珠子,一邊替已煮熟的豆漿加上滷水,蘇抹微負責攪拌。
做豆腐講求技術,點滷更是其中的關鍵,豆腐口感是滑嫩甘甜還是苦澀難以入口,多半取決於點滷技術的高低。
點滷後,半凝固的豆漿需要再加熱一次,然後再次冷卻,凝固完全的豆腐才算正式做成。
豆腐加工正進行到關鍵時刻,大門被人震天般地敲響,讓蘇抹微的手一顫,心莫名有點發慌。
她抬頭看了看蘇老爹,蘇老爹也是滿面驚疑。
會是什麼人呢?
來買豆腐的不會這麼早。
在這金陵城中,蘇家豆腐口碑是很好的,有幾家酒樓專門從他家訂貨,剩下的在自家小店就能每日賣光,也不用蘇老爹再像以前挑著擔子走街串巷地吆喝著賣了。
在天子腳下,金陵城內地皮金貴,蘇家能在平民居住的西城擁有這樣一棟前面是店頭,後面是小庭院的宅子,殊為不易,是從蘇抹微的曾祖父走街串巷賣豆腐,一個銅板一個銅板慢慢積攢下的家業。
比起其他需要租賃門面,甚至根本居無定所的流浪商販,蘇老爹還是很有自豪感的。
庭院雖然不大,正屋三間,坐北朝南,中間是正堂,東間是父母的臥室,蘇抹微剛五歲的弟弟跟著父母睡,西間則是蘇抹微的閨房;南屋特別擴建過,是專門用來做豆腐的,也做些豆花、豆干什麼的;西屋兩間,一間放雜貨,一間做了廚房。
而在臨街的東面,則是小門面,白日裡就賣些豆腐、豆干、豆花等豆製加工品,生意還算興隆。
蘇家豆腐店之所以生意好,和蘇抹微「豆腐西施」的外號也有莫大關係。
方圓百里的人都知道,蘇家豆腐好,滑嫩可口又香甜,可蘇家「豆腐西施」比蘇家豆腐更細嫩可口,那水靈靈的小模樣,人見人饞。
最近兩年,隨著蘇抹微日漸長大,蘇家也因此多了不少麻煩,現在她爹娘甚至已不讓她到店面裡幫忙,只留在後院做些準備工作,並看著小弟就行了。
最近幾天,蘇大娘聽到風聲,說有人正在打聽他們家姑娘的生辰八字,前兩天店裡還來了不少陌生人,看東問西,讓蘇老爹和蘇大娘很不安。
蘇抹微今年十六歲,人又長得美,也是早已許了人家的,未婚夫張家就在另一條街上,家裡是做木匠活的。
按說十六歲的大姑娘正當嫁了,蘇抹微遲遲沒嫁,一是她覺得父母年紀大了,弟弟卻又太幼小,她還想再幫家裡兩年;二來主要是因為未婚夫的家境有點窘迫,連給蘇抹微成親的新房都騰不出來,這讓蘇老爹和蘇大娘很不滿意。
蘇抹微十一歲時就訂親了,那時蘇大娘還沒懷上幼子,夫妻倆只有一個女兒,本是打著招贅的目的挑女婿,木匠張家兒子眾多,足有七個,蘇大娘便做主選了相貌好、年齡又和蘇抹微差不多的張家第三子,打算等女兒及笄後就把女婿招贅上門。
哪知那邊剛訂親,這邊已三十六歲的蘇大娘居然懷上了第二胎,而且十月後還順利生下個大胖兒子,於是蘇抹微的婚事就變得尷尬了。
幾經商量,招贅於是變成了出嫁。
張家女婿過年時許諾,就算先到外面租個小房子,最遲今年年底也要迎娶蘇抹微過門。
這樣漂亮的未婚妻遲遲不娶進家門,他也是乾著急,更兼不放心。
蘇老爹與蘇大娘雖然心底不滿,後悔當年不該那麼慌張就為女兒訂親,現在為了面子卻也不能悔婚,於是打算多送點嫁妝,免得女兒將來吃苦。
萬幸的是,女婿人品不錯,勤勞刻苦,又孝順知禮,這多少彌補了他家境上的不足。
敲門聲還在繼續,蘇老爹停下手中的活,又擦了把汗,吩咐女兒道:「妳去裡屋躲躲,我出去看看。」
蘇抹微應了,轉身要回正屋,正遇到蘇大娘從東間掀簾出來。
蘇大娘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很有些大家閨秀的氣質,在這家裡地位一向很高,蘇老爹對她又疼又敬,不管什麼活都不輕易讓她沾手。
蘇抹微每天早起晚睡跟著爹爹忙,蘇大娘卻和兒子一樣,早睡晚起,享福得很。
「娘,早飯做好了,在鍋裡熱著,妳叫起弟弟一起吃吧。爹讓我進裡屋待會兒。」
蘇大娘已過四十歲,卻風韻猶存,她點了點頭,也沒說什麼。
蘇抹微知道她娘性子向來清冷,也不以為意,徑直走進西間內屋。
過了一會兒,蘇老爹便陪著兩位客人進入正堂,因來客皆是女眷,蘇大娘也出來作陪。
其中一人是金陵有名的官媒錢媒婆,另一中年婦人則身著靛藍大綢子衣裳,面目嚴肅,唇角下有著深深的法令紋,看起來既氣派又嚴苛,顯然不是個好相處的婦人。
他們交談的聲音不高,錢媒婆也一反她那洪亮的嗓音,說話刻意地慢聲細語,而那中年婦人更是不輕易出聲,蘇抹微躲在裡間,聽不太清他們說了什麼。
她正猜疑不定間,忽然聽到一聲脆響,那是茶杯被摔碎的聲音,緊接著就聽到蘇大娘罕見的尖厲嗓音喊:「寧為平民妻,不做貴門妾。錢嫂子,毋須多議,妳們還是請回吧!高門大戶,咱們市井小民實在高攀不起,還怕折了福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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