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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先試閱
哪瓣洋蔥不流淚（下）

  

大太陽下，歐陽輕輕的問：「妳有沒有想我？」
其實這個問題，蘇陽也問過，那時蘇愛愛只覺得渾身打抖，不知道怎麼回答，膩得慌。
今日，在南京七月的街頭，川流不息的車流裡，迪迪叭叭的喇叭聲中，他聲音低啞，隔了幾個月的盛夏，隔了好幾個城市，輕輕的，帶著討好，帶著不容易察覺的緊張，問道：「妳有沒有想我？」
這一次，她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了，因為她是真的想他，卻又不想讓他知道她想他。
搓搓紅了的臉，她說得飛快：「鬼才想你！」
他在那邊也不惱，一下子笑起來：「蘇愛愛，妳就是個害羞鬼、膽小鬼……」
一下子，街角的紅燈轉了瑩瑩的綠，車流換了方向。頭頂一排的梧桐樹碧綠的葉被風吹得沙沙的響，路人不由的回頭望，有個女孩一手舉了手機一手拎了小包，在夏日的街頭慢慢的跳著格子，自顧自說著，樂得咯咯笑……
你猜猜，電話那頭不是男友還會是誰？
蘇愛愛掛了電話，走回來，李萌萌遞了奶茶，彎起眼角，說得不懷好意：「蘇愛愛，是那個人打來的吧！」
蘇愛愛摸了摸熱乎乎的頰，點點頭，又問：「妳怎麼知道？」
李萌萌笑，卻說得認真：「愛愛，我從來沒看過妳剛才打電話的樣子。別騙人了，妳一定很喜歡他！」
蘇愛愛跳腳，臉更紅：「誰說的！」
 
※※※
 
晚上的時候，蘇愛愛吹著頭髮，手機一下子震起來，是歐陽的短信：「愛愛小姑娘，漫漫長夜睡了嗎？作個好夢，晚安。」
她盤了腿坐在床上，微笑著一字一字的按下：「正準備睡，你呢？」
順手打開窗，夏夜的月亮總是很圓，帶著透明的皎潔，靜謐的躺在天畔。
他的短信很快就回：「嗯，快睡了。」，空了一行，又打了個笑臉：「怕睡前某人還生我氣。」
這樣的歐陽還讓人能氣起來嗎？
蘇愛愛想了想打：「以前某人都是打電話和我說晚安的。」
在學校的時候，每每都是他睡前打過來說晚安。她故意如此為難他，但發出去後又覺得特別的不好意思，再翻出來看一遍，抱了手機一頭栽進枕頭。唉，倒像是她在撒嬌了。
正在埋怨，沒想到手機突然震了，看到名字，心臟一下子做了個蹦極──現在是長途，她倒真沒想到他會立即打過來。咬著唇接了，只聽到他的聲音，在那頭輕輕的笑，帶著呢噥，慢悠悠的說：「小笨蛋，晚安。」
一下子，伴著窗外荷塘裡的葉香被夜風一起吹進來，把人的心湖攪亂了。
這下換她不好意思了，渾身都燥熱起來，不安的坐直了身子，抱了手機，輕輕哼：「嗯，晚安。」
那一夜，手機放在枕邊，閃著幽藍的光，勾起唇角，作一宿美夢。
 
那年夏夜，小荷初開了，挽起褲腳，踩入荷塘，踏開碧波，為妳採一片嬌嫩的蓮葉，悄悄的，輕輕的，放在妳熟睡的臉旁，願為妳帶來，一枕涼香。
 
※※※
 
大二開學的第一件事：發錢。
蘇愛愛沒想到她這樣混來混去的還能混出個獎學金來，不過大抵說來大學裡女生都是比男生要用功的。宿舍裡拿獎的還有小美，愛愛拿二等，她拿三等。
兩人開開心心的去輔導員那領錢。第一次自己賺的錢，蘇愛愛這小財迷揣著紅花花的鈔票嘴都要笑咧了，還要低著頭一副謙虛標兵的樣兒。
輔導員說：「以後要繼續努力！」
蘇愛愛使勁點頭。
輔導員又說：「哎，其實妳和一班的小A成績差不多，結果人家高出幾分，再說她是貧困生，蘇愛愛妳家裡條件也不錯，一等獎就給她吧！」
蘇愛愛還在用力點頭，仔細一聽，嘿，不對啊，這下抬頭了。
她看著輔導員那循循善誘的眼神。算了算了，誰讓人家高出她幾分，誰讓人家是貧困生，也不容易，她現在拿那麼多錢也不錯了。
 
※※※
 
回到宿舍，糖糖和老錢這兩個不拿獎的可比拿了獎的開心，四個人胡吃海喝了幾頓，還根據獎項的大小按規模的吃，分檔次的吃，今天東北餃子王，明天巴蜀人家……小獎的錢能有多少，一下子吃得盡光，吃到最後連這月的伙食費都吃了，蘇愛愛只好可憐巴巴的去吃歐陽的，歐陽公子說：「愛愛姑娘，妳重友輕色啊，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才想起我來！」
愛愛姑娘邊喝著歐陽飯後給她買的養樂多，邊抹抹油嘴：「俗話說，好東西要大家分享，我拿獎學金還不是等於你拿，你拿了獎學金不就是我拿？」
歐陽拍她腦袋，斜眼：「您老是魯迅先生的高徒吧，這『拿來主義』發揮得真是淋漓盡致啊！」
過了幾天，老錢氣憤的衝回宿舍，推開門就開始嚷：「愛愛，妳知道一等是誰拿的？」
蘇愛愛正在看雜誌，頭也不抬：「知道，一班的小A啊！」
老錢三步兩步抽走她的雜誌：「那妳知道她為什麼拿？」
蘇愛愛伸長了手想勾回雜誌，手立即被老錢拍下，沒辦法，只得沒好氣的說：「她比我高幾分！」眼睛還盯著。
唉，多受的瀧澤秀明啊！
老錢啪的一聲把雜誌扔在桌上，蘇愛愛伸手想去拯救瀧澤秀明，老錢的五爪瞬間蓋在小帥哥的臉上，蘇愛愛那個心痛啊！
老錢說得義憤填膺：「我今天碰到一班的人了，他們說其實那個小A的成績考下來和妳是一樣的，後來人家知道和妳競爭，立即去老師辦公室要求查卷子，自己的不查非要看妳的卷子，一看說妳卷子上有個錯的，硬生生扣了妳幾分下來！」
糖糖挑起來：「我靠，還有這樣的事！」
老錢的五爪在小瀧同學的臉上拍打了N下，似乎不過癮，罵：「媽的，真沒見過那麼賤的！」
蘇愛愛愣了愣，盯著小帥哥被蹂躪得歪七扭八的臉。唔，真是過分了！
可想了想，她說：「輔導員說，她是貧困生……」轉了頭看向小美：「小美也聽見的，是不？」
小美點了點頭：「人家說不定家裡困難，逼不得已。」
老錢繼續一拍桌子：「放屁！她困難？她那獎金全拿去買新款MP3了！」
糖糖拉了蘇愛愛：「愛愛，走，把這錢要回來，咱們也去翻卷子翻案去！」
這可是一千塊的差距啊，兩頓巴蜀人家都有了，到時候拿錢來請歐陽喝幾十瓶養樂多還有剩！蘇愛愛也跳起來，一手拍在桌上：「得要回來！」
小美想了想：「錢都用了，到哪裡去要？其實錢不重要，倒是這個獎金，將來寫簡歷的時候，二等和一等是有差別的，至少得把這獎改過來。」
蘇愛愛穿好鞋，挺直腰桿：「成，先要錢，要不到錢也得要獎！」
 
※※※
 
一個小時後，蘇愛愛耷拉著腦袋回來了：「我才進去沒多久小A就來了，咱老班說了，錢都發了，要有謙讓精神，獎狀都下了，下次一定重點留意。」
宿舍裡又開始鬧成一窩，老錢說：「愛愛，妳就不會去吵去！」
糖糖說：「我們一起說去！」
小美說：「咱們寫信給領導！」
蘇愛愛搖搖頭，她抹平瀧澤秀明的臉蛋，說得慢吞吞：「輔導員說結果有登記現在改不了了。我不會去查她卷子，她去查並不代表我也要去查！咱就謙讓她這一回，下次她別想再查我卷子！再想我讓，沒門！」那句「沒門」說完就覺得解氣極了！
她抱了雜誌躺到老錢床上，翻了翻，又有點阿Q的笑起來：「反正咱們都吃了那麼多了，這錢要再拿了，一個個都要變成大胃王了。算了，權當減肥！」
大家也笑起來。老錢在卸妝，啐她：「妳就權當扶貧吧！」
蘇愛愛「啊」的哀號一聲，一把把雜誌蓋住臉蛋：「唉，掙個錢真是忒不容易了！」
五一三宿舍的姑娘們又開始笑成一團。
蘇愛愛爾後把這事當笑話說給烈情聽。
烈情聽了後說：「哼，這世上總是有那樣的人的！敢算計我的人都等好了，老娘記得一輩子，十輩的加回去，沒她好日子過！」
蘇愛愛搖頭：「這樣的記住太難過了！」想了想，打下：「烈情，為什麼咱們還沒走上社會，社會就已經來了呢？」
那一天，這群女孩什麼都沒有多說。蘇愛愛也明白雖然大家都說社會是複雜的，大學就是個小社會，總是會有那麼些算計你的人，可是她的世界一直是純淨的，也願意把人看得美好，例如烈情，例如方歌，例如歐陽、阿單、蘇陽……但是，當這樣的事情真正的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成長也就撲面而來了……
 
我要評鑑